午后,墨月宫里的人都各自忙着,司马钦正在墨月宫中摆弄他的木头傀儡。
“咚咚咚”
外院的门传来声音时,大家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不敢置信地向门看去——墨月宫这般隐秘,怎么会有人来这里!
“请问,此处可是墨月宫?”来者隔着门墙出声问道。
这一问不打紧,霎时宫里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此人知道此处是墨月宫还能前来,难不成是仇家?
司马钦也走了出来,看着大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有些惴惴不安。要知道,如果墨月宫暴露了,那以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司马钦走上前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门外,只有一个人,一个带着□□的黑袍男子。
“敢问阁下,有何贵干?”司马钦手撑着门,并不准备放进。
来人看了看他,而后点点头,仿若自言自语,“没有找错。”
接着司马钦就看到那人向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好端端躺着一个黑色的指环,带着传说中的月牙形状镂空。
“本座回来了。”不带起伏的声音似乎渗进了墨月宫每一个角落。
仿佛本能般,墨月宫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着来者的方向稳稳跪了下来,五体投地。
司马钦不敢置信地听着自己的声音,恭敬地说道,“墨月宫恭迎尊上。”
墨月宫恭迎尊上…
这一刻仿佛他们等待了许久许久。
所有人的心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臣服。
这,就是传说中的所谓墨月宫的人一定会感觉到那戒指是真的。
从此,墨月宫便有了尊上。
墨月之主已现,人鬼纷争即起。
所有的故事,从来都不简单。
平稳心绪,司马钦叹了口气——他毫不怀疑,如果尊上需要他的性命,他也会义无反顾。
墨月宫,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这是他第一次有了疑问。
~~~~
距离见过那个鬼太医已经过去了三天,巫双很诧异于自己的恢复速度。
五天之后,她趁吕大娘不在时候自己悄悄试了试,竟然使筷子也不是问题了。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清楚地记得,司马钦还安慰过她,说是筋脉接上了,但以后手也是没法避免地会不灵活。
看着自己的手指,巫双心里默默冒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胸前那朵花的功效?
这般想着,她决定还是暂且不要表现得一副全然好了的模样。
“小双妹子。”门外传来了司马钦的声音,他听上去有几分雀跃。
“哥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巫双被吕大娘抱去了外头的躺椅上,院子里已经放了一堆东西。有木块,木板,钉子,锤子,锯子…这一堆东西的中间站了个人,哦不对…不是人。
自从见过那两个鬼轿夫,还有那个鬼太医,司马钦就开始不怎么避讳她了。看着眼前这个敲敲打打的鬼木匠,巫双由衷地开始觉得驭鬼师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了。
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找到鬼来做啊。
“嗯,还不错。再加上软垫就更好了。”司马钦很是满意地看着那快要成型的木质轮椅。
巫双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错。想不到看上去木呆呆的鬼傀儡做出来的东西能这么细致。
“你究竟有多少个这样的?”她呶呶嘴指了指那个木匠。
司马钦笑笑,“多着呢。这些只是最普通的,牛的那些可不做这些事。”
“那他们做什么事?”
“嘿嘿。”司马钦打着马虎眼笑了两下。巫双见他不说,心下知道也不好多问。毕竟墨月宫是个神秘的地方,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为好。
轮椅只花了一个下午就做好了。对于那不会累不会停的鬼木匠,巫双还是很有好感的,除了有些心里发毛其它没什么不好。
有了轮椅,行动自然是能方便不少,不过也只限于屋子附近——总不能坐着轮椅下山吧。
平日里,吕大娘推着巫双出去晒晒太阳也是很方便的。
日子就这么缓缓过着,巫双慢慢了解到,她所在的这个地方也算是墨月宫,只不过不和墨月宫其他部分在一起,可以算是后山别院。
吕大娘也是墨月宫的人,但是驭鬼之能并不是墨月宫所有人都有的,司马钦算是其中翘楚。巫双没有见过墨月宫其他人。
但从吕大娘的话来看,貌似墨月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她这么个住在别院的外人。司马钦、吕大娘都对她挺好,只是她心里也明白,自己这算是被囚禁。只不过这个被囚禁的原因,她想多少应该都和那朵花有关。
现在那朵花就像一个平凡无奇的纹身一般待在她的胸口,除了特地去看,平日里她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种感觉不太好。
要知道,当初在秘境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丁松他们在镜子里看到的双魂。也就是说,她的身体里住着这么另一个魂,也许是鬼魂。这想想就有些慎得慌。
吕大娘自然是见过那朵花,她还说过巫双那花纹得漂亮。看来大娘是不知道这花的秘密的。司马钦从来就没提到过这朵花,但是他救了自己的那一次应该也是听到了双魂的事情。至于那个尊上…真是,感觉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唉…
午后坐,巫双在院子里晒着阳光,单手托着脸越想自己的情况,越发觉得烦躁。
这时,吕大娘正拿着一篮新鲜的冬笋要往灶间去。
“大娘,我想去灶间瞧瞧。”
吕大娘停了步子,“姑娘去那作甚?”
“这屋子就这么大,看来看去都无聊了。”
坐在轮椅上,巫双被吕大娘推到了灶间。
当然,只是在灶间门口。对着呢个高高的门槛,巫双不好意思让大娘抬自己过去。
“今儿个吃什么呀?”
“笋烧肉。”大娘边说边开始剥笋。
巫双就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大娘聊着天,打量着灶间的模样,夸着大娘的手艺好,说就因为饭来张口,自己都胖了不少。
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大娘去了趟茅厕,回来看到巫双依旧坐在轮椅上,但是脸上出了不少汗。
“这日头还有些毒,我还是去歇歇吧。”她虚虚擦了下汗说道。
~~~~
这天夜里,吃完了香喷喷的笋烧肉,巫双也和平时一样躺到了床上。
“大娘,这蜡烛给我留着吧,我想看会话本子。”
“好咧。”
大娘留了灯先去睡了。巫双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熄灯了。
半坐在床上,她翻着书页,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夜深了,大娘在外间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又过了一会儿,外间依旧是均匀的鼾声。
巫双慢慢合上了书页,悄悄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就着蜡烛,她将匕首烤了个遍,而后悄悄掀开了被子,卷起了裤腿。
看着那粉红色的疤痕,和下凹的膝盖骨,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只是说如果真是这朵黑色的花让自己的手愈合如初,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咬牙去了腿上的断魂钉,这腿也能好起来?
她想赌一次,所以今天趁着大娘去如厕,她用腰带在灶间套出来了一把匕首。
先拆了自己两边肩头的绷带,那上头还有着伤药等会儿可以用。
往嘴里塞了一件小衣,拿着匕首,她把刀尖缓缓对上了膝盖。
一刀割开,不拖泥带水,鲜血直接低落在床单之上。
疼痛让巫双一下就咬紧了口中衣衫。
膝盖的皮肉很薄,一划开就见到了骨头,还有嵌在其中的黑色铁钉。
——稳住,巫双,稳住。
刀尖划过骨头,刮擦的声音在这夜间有些突兀。她猛然停了动作,凝神静听。
外间的吕大娘似乎翻了个身,鼾声再起。
鲜血直流,巫双顾不上那么多,忍着痛,用那匕首撬钉子。
一点一点,钉子拔出比钉入的钉入的时候还要来得痛,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终于,钉子的头出来了大半截,巫双的手已经开始疼得发抖了。
放下匕首,她用手指紧紧攥住了钉子,心一横,牙一紧,眼一闭。
“唔——”
整根钉子连根拔起,血又涌了出来。
她赶忙用刚才肩头拆下地绷带死死扎住了伤口,让那残余的药能进到自己的膝盖里去。
做完这一切,几乎卸力一般,巫双仰面躺倒了下去,闭着眼,缓缓呼吸着。
她一直咬着那件衣衫,就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声音。
过了一会,似乎平息了点,也有了点力气,她看了看那伤口,血止住了——果然都是上好的伤药。
还有一只腿。
一不做二不休。
这一次,她也算是有经验了,只是手和腿越发抖得厉害,冷汗都已经从额头滴到了下巴。
虽然慢了一点,但终于是挑开了钉子,顺利□□了。
再一次包扎的时候,巫双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应该是缺血了。
用力掐了下自己,清醒了一下。此刻的绷带鲜血淋淋,那床上就更不用提了。
无力地仰躺下来,巫双突然很想笑。
——真好,钉子都没了。
手心拽着那两根钉子,嘴角渐渐翘起,带着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冷笑——尹九平,总有一天,我巫双定要将这些十倍奉还。
“怎么又是这副要死了的模样。”
再一次凭空出现的尊上,已经稳稳站在了她的床边。只是,现在的他只穿了白色里袍,头发还湿湿地滴着水,浑身有着淡淡的草木香气,一副刚沐浴完的样子。当然,那个□□,他依旧戴着。
巫双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怎么又是他。
看着床上一塌糊涂的模样,那位尊上皱了眉,“你倒是有几分能耐,还自己取了钉子。”
巫双吐出口中衣衫,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已经取出了钉子,如果这位尊上再将钉子钉入自己体内,那她也无话可说。
“想不到,那东西也帮着你。”他轻笑一声,“等你都弄完了,才向我求助,怕你死了。也是有几分胆识。”
巫双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稍稍一想,便有了头绪:他说那东西在向他求助?上次也是自己要咬舌,这位尊上就突然出现了。难道是说自己身上这朵花能和尊上直接联系?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动不动就拿命开玩笑?”尊上有些不虞,“本座说过的话,看来你没好好记着。”
——下次见到本尊上不许再这么多血。
小事?
巫双可不觉得,一双腿的自由于她可不是小事。再说,你不来不就见不到血了吗。
她看着他,眼里带着倔强,倒像是有些拼死一搏的味道。
他看着她,并不走近,一袭白衣衬得她狼狈万分。
“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绝对不许了。”他一挥衣袖,巫双困意袭来,闭上了那双死死看着他的眼睛。
仿若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一般静静躺在床上,鲜红的血铺满了床单。
她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两根带血的断魂钉。
夜越来越深,白色的身影站在床边,稍稍抬指。一朵黑色的三瓣花悄然升起,缓缓散出紫光,照耀了那个昏睡的女子,一点一点,为她浮上生气。
“别让我再见到你这么多血,巫双。”
夜梦如霜,诚惶诚恐,此生浮萍,在所不惜。
往事不如烟,几人能记起。
回首处,无人也无牵。

第26章 墨月宫(五)

丁松不见了。
纪百里一行人在天霜城等了很多天,都没有等到他。
丁松不仅没有出现,也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新消息,突如其来地就这么消失了。
今日一早,尹夕直接找上了纪百里。前几天她就觉得不对劲,丁师弟向来是个准时的,说了让他们在天霜城等他,怎么会一直等不到人。这一点,很不寻常。
“纪师兄,我们去找找丁师弟吧。”尹夕有些急躁,这都已经三天了。
“也好。”纪百里边说边从怀里取了符纸,用毛笔写上了“启,寻踪,丁松”五字。而后将那纸折成一个小纸鹤,放在了手心。
他默念了一句,那纸鹤便在手心悬空飞起,而后指了个方向,浮在那里不动了。
纪百里虚托着那个纸鹤站起了身,“叫上封师弟、陆师弟一块吧。”
尹夕有些惊奇地看着那纸鹤,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叫他们。”
“还能这么找人?”陆原对于那个纸鹤也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他们都没见过纪百里这个本事。
“没什么的,只能找认识的人,而且是事先留下了丁师弟的气息才行的。”纪百里笑笑,后又补充道,“安全起见,下山前,我将各位的气息都记了一下。”
“那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吧。”封时远转向纸鹤所指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一行人上了路,纸鹤的脑袋一直指着一个方向,还会随着他们走路不时调整。
出了天霜城,走了约莫小半天的样子,那纸鹤有了新动作,开始时不时在纪百里的手心打个转。
“应该快到了。”纪百里看了看纸鹤,表情有些不安。
“这么近?”尹夕很是诧异。这才半天的距离,怎么丁师弟就没影了?
四周有不少树木,陆原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了不远处一个隐在林木后面的建筑。
“会不会是那里?”他伸手指了指,正好和纸鹤脑袋对着的方向也一致。
“过去看看。”
几人向着那建筑走近了些,纸鹤转得更快了,看来应该没错。
待走到房子面前,他们便瞧出了这是一间土地庙。如果说丁师弟在这里也是很正常,毕竟来土地庙借宿的人不少。可如果他在这里,怎么会不和他们联系呢?
“丁师弟?”尹夕试探着叫了一声。
这个土地庙看上去有些破旧,大门正关着,四周散落着一些沾着泥的帘布、纸屑——应该都是以前庙里的东西。
站在庙门口,尹夕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纪百里他们。
“我进去看看。”纪百里走上前径直打开了庙门。
“吱呀——”
门没锁,只是掩上了。
屋里从门口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可是纪百里手上的纸鹤转得更欢了,看来定是在此处无疑。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并未散去的奇怪味道。他站在门口,眉头微皱。
这气味好似是…
血?
心下暗道不好,纪百里忙三步并两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四下看了看,除了地上有一些烧过篝火的痕迹和残留的木柴,其他并没有什么发现。空空荡荡的庙里头,也算是一目了然。
难道,是他多虑了?
然而,正当他回过身要叫门外人进来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了庙门的方向。
霎时,纪百里整个身子都僵直起来,眼中情绪起伏不定。
“纪师兄怎么了?”
尹夕看到他表情不对,急急忙忙也踏进了庙里。封时远、陆原紧随其后。
纪百里缓缓捏住了手中纸鹤,有些迟疑地往庙门那处走去。
就在门边上,有一个人靠墙盘腿,低头坐着。由于正好被庙门阴影挡着,他的情况看得不是很真切。
一步、两步、三步…
纪百里走过去站定身子,而后沉默了。
那个人的衣衫沾满了发黑的血迹,早已没了气息。而他穿着紫云山的鞋子,那熟悉的衣衫,还有熟悉的身形,正是丁松丁师弟无疑。
“啊!”尹夕惊叫一声,捂住嘴站在原处不觉就红了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陆原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封时远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也走到了门边,和纪百里一起静静蹲□□查看了起来。
丁松的眼睛依然张着,满脸都是死前的绝望。
致命伤在脖颈,就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不是刀,也不是剑。”纪百里伸手阖上了丁松的眼睛,声音很是沉重,“丁师弟脖子上的伤口更像是被撕扯而成。”
封时远比量了几下,“常人怎能撕扯伤口至此?”
就像是活生生被撕咬开一般,却还没有齿印。
“所以,丁师弟一定是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人。或者…不是人。”纪百里心下悲痛,说话也带着压抑的感觉。
“一定是那个鬼妖!”尹夕早已泪流满面,“我们在天霜城找了那么多天,她早该需要吃人生气了。想不到,她竟然出了城还找上了丁师弟!”
确实,这么多天没有找到那个鬼妖,她的人形应该已经撑不住,需要吃人补充了。但是城内一直太平无事,而现在丁师弟又…这么一说也是很对得上的。
丁松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也许由于最近天气比较寒冷,是以尸身才能保存。
他死不瞑目,想必心中大有仇恨。
尹夕哭得止不住,其他三人也红了眼眶。
“丁师弟离我们这么近,却…还是让丁师弟入土为安吧。”
陆原抹了抹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像话。
“好。”纪百里低声应道。
封时远点点头,伸手帮丁松理了理衣襟,干涸的血迹有一些散成了粉末。
他轻声说道,“师弟,一路走好。”
哀伤的情绪蔓延开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折鬼的鲜血。
土地庙旁的林间,几个人静静垒着那座新坟。
春日到来之前,不过十六七年纪,正是风华正茂,却抵不住一切戛然而止。
因冬日而凋零的树木已经抽出了青嫩的绿芽,可现在,这一抹生机都似乎带上了悲凉的情绪。
天霜城不过一步之遥,他们却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仿佛就还是昨天,几人一同下山,说着折鬼之途,谈着鬼妖之流。
茫茫林原,容颜依稀,却只剩黄土新坟。
微微林风,其声似哀,拂不尽生死两茫。
“师姐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尹夕放上了丁松坟头的最后一块石头。
丁松,你等着,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墓碑上,五个简单地字就此概括了一位少年。
——“灵山派丁松”
小小的坟堆,掩埋了一个少年还未成行的折鬼之途。
这,仅仅只是开始。
折鬼一出,阎罗亦伏。
勾魂断肠,夺死定生。
~~~~
“巫姑娘,觉得怎么样?”
“大娘?”有些费力地睁开眼,她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吕大娘。
“可算是醒过来了。我这就去叫司马大人。”吕大娘一下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巫双有气无力地躺着,头还有些昏昏沉沉。
对了,自己拔钉子,留了很多血。
钉子!
她猛然坐起就想去看自己的腿,却抵不住一阵头晕眼花,又直接倒在了床上。
“唔——”
这一倒,倒是拉着筋了,她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司马钦大步走了进来,伸手就帮她盖好了被子,问道,“想吃什么,你应该饿了吧。”
此时的巫双哪里管得了那些,就躺了那么一小会儿,待头晕好了些,她又直接掀了被子要看腿。
司马钦见她这般大动作,一把扯过被子又把她盖上了,“急什么!你这腿上的伤要好好养着,别冻着!”
“嘿嘿。”
那边的巫双却兀自傻笑起来,边笑还边止不住的嘶嘶抽气——刚才这一拉一扯被子,她的腿很自然就动了!虽然还挺疼,但是!腿能动了!
“瞧你开心的。受这么大罪。”司马钦指了指在她床头的两枚钉子,“你倒是下得了狠心。要不是尊上来得巧,这条小命丢了都没人知道。”
说到尊上,巫双敛了笑,有些忐忑地转头看向司马钦,“尊上他…救了我?”
“嗯。”
“那他…”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司马钦,眼神在询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尊上是个什么想法。”司马钦皱了皱眉,“不过,现在钉子都取出来了,毕竟是好事。只是…”他看向巫双,有些探究,“你的手竟然好得那么快?都能自己取钉子了?”
她默默低下了头,看着被角不说话。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都是好事。”司马钦摸了摸她的脑袋,“等小双妹子你腿也好了,哥哥我带你好好出门逛一逛。”
“嗯。”
接下来的几天,巫双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腿倒是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了,可是那位尊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你说,该不会那个尊上是想着等自己腿好了再把钉子钉回去吧。
这么一想,她越发不安。
万一,只是说万一,那个尊上真这么小气…怎么办?
这些时间,由于腿上有新伤,巫双不能沐浴。终于等那伤口结痂了,她觉得自己也快发霉了。
手已经全好了的她,自然能自己洗澡了。
泡在热乎乎的水中,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舒服。
试着慢慢蹲下,水没过鼻尖,膝盖处传来明显的痛感,这是她第一次为疼痛这般高兴。
虽然肩头和膝盖都是一边一个疤,而且可能一直消不了,但只要想到自己以后又正常了,就开心得不得了。
现在她的肤色很浅,毕竟一直躺在屋子里,都捂白了。
你别说,还有了那么一点娇嫩的感觉。
嘿嘿,她美美地想着。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胸前那朵三瓣花,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不确定地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说不上来,还是黑色地就像纹身一样的花,可是这…花心?
对,就是花心的地方不一样了。怎么好像变得朴实了?
原来的花心颜色变深了,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黑点,以前看上去那种有些诡异的感觉不见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巫双一边摩挲着那朵花,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水面。
那位尊上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朵花的变化,会不会和自己这次取钉有关?会不会和尊上有关?
~~~~
腿终于好使的那天,巫双试探着想司马钦请求了一下——我能不能见一见你们的尊上?
司马钦愣了一下,“我帮你问问。”
这一问就是两天。
第二天下午晚些时候,巫双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虽然伤好了,但许久没动作,一直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使不上劲来。
关节那里能动了,但是那个凹陷下去的地方依旧很明显,让巫双总觉得其实自己并没有痊愈。也许只是没了钉子,一靠那朵花的力量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无恙罢了。
她心里琢磨:这尊上让自己留在墨月宫也不知是个什么打算。但八成是冲着自己身上的这朵花。
“你说,尊上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揪着一片竹叶,巫双在竹林边慢悠悠地来回走着,时不时嘀咕上几句。
“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本座?”
又是突然出现的声音…
巫双讪讪地转过身,不期然就见到了正向自己走来的那位尊上。
“尊上。”她忙低头,很是恭敬。
尊上看了看她,好整以闲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巫双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自然是继续低着头不敢妄动,
于是,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僵持在那里。
“你不是说想见本座?”终于,尊上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
“啊?是,是啊。”巫双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说。
尊上大人伸手从她指缝中抽出了那片被揪了好一阵的竹叶,轻飘飘丢到了一边。
“手脚都好了?”
“嗯,嗯。差不多了。”没了竹叶,巫双有些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的感觉。
“这几天麻烦您了,我私自取钉子…”
尊上走上前,伸手轻放在了巫双的头顶,吓得巫双一下就闭了嘴,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