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这动静会不会让鱼儿乱了阵脚快些上钩?”
无卦看着水面荡出的波纹,不再言语。她听出来他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他的话似乎又别有深意。
“你不必凡事都想那么复杂,太复杂了伤身。无卦,你心思过重了些。”左非色从旁又取了一只酒杯,再次给自己满上,“说这么久,你还滴酒未沾。这一杯,长青敬你。”一口饮尽,他笑着将杯子倒了过来——一滴未剩。
无卦也取了酒,一口喝了下去,淡淡的杏花香味回荡,她有些迷茫——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卦者,向来是众人皆醉我独醒。长青能交到你这个旗鼓相当的朋友,也是运气。”左非色轻叹了口气,“你不必太多顾虑,我是决计不会害你的。”
被他这般直白点出心思,无卦有些尴尬。
左非色缓缓侧躺了下来,勾着嘴角笑笑地看着她,慵懒万分,“这般天气美景,你今日要是钓得不多,晚饭可就没着落了。”
“晚饭?”
“我和师父说了今日不必备我俩的饭。”他抬了抬下颌指着她的鱼竿,一双眼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就指着无卦的烤鱼了。”本就长着天怒人怨的一张脸,现下还带上了若有似无的撒娇气息,实在是令人难以招架。
无卦面无表情地转向了鱼竿——那份突如其来的使命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时间,无卦认真钓鱼喝酒,也和左非色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
“你钓鱼的本领不错。”看着她第三条鱼上钩的时候,左非色有些奇怪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鱼竿——怎么一条鱼也没有呢?
越钓越有兴致,无卦看着水面目不转睛,“我师父说过,钓鱼讲究的是人品,人品好的就掉得多,姜太公就是人品好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钩都能有鱼。”
左非色,“…”
“既然无卦人品这般不错,就省了长青这根样子货吧。我先小睡一会了。”边说,他边盖上了软毯,惬意地躺在那处阖了眼,长长睫毛垂下阴影,牙色衣袍、墨色发丝、宛若如画中谪仙。
无卦,“…”
晚上的烤鱼是那些孜孜不倦的黑衣兄弟们包办的。别说,他们不仅身手好,体贴周到,就连这鱼都做得很好吃。
“你这些侍卫都很厉害。”无卦感慨道。
左非色使着象牙筷子,优雅地吃着面前装在碟里的烤鱼,语气淡淡,“嗯。他们是我从各大门派挑的,特地送到御膳房培训了段时日。”
御膳房…
无卦再次沉默。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了。
左非色从躺椅上坐起身,离了离衣襟,“该回去了。”
“好。”无卦站了起来,看了看那两米高的小崖,她皱了皱眉——这个坡就不能搭个台阶什么吗?
左非色走到她边上,很自然地就托住了她的腰,“嗯,吃过饭果然重了。”
无卦刚想怒目,却已被他带离往崖上窜去。
功夫果然好用啊…
一路将无卦送回了屋子,左非色笑得魅惑非常,“好好歇息,过两日再带你去其他的好地方。”而后不等她的回答,他就直接施施然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亲们~~娘子我搬家搬完了~现在就是新家布置就没那么赶了~于是爬上来码了半章。。。
呵呵呵。。。
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下面会是无卦和国师的对手戏。
不过。。。好似不是甜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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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更新~~
即以是花
在这虚天府一待就又是半个月。无卦已经习惯了此处的生活。
虽不卜卦,但她还是有很多其他事情可干。比方说:和左非色下棋,和左非色钓鱼,喝左非色带的杏花酒…后山那片竹林现下她也可认得路了。
左非色总是会恰好在无卦闲的时候找上门来,还都带着无卦喜爱的东西,让她不忍拒绝。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些时日,她才能不整日胡思乱想。
据小童说,徐管家已经很久没来虚天府找无卦了。而她似乎就这般同韩苏那里断了联系。有好几次她出了虚天府想往韩苏那处去,都半路折返了回来——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那些人,她不知如何回去。
这一次,她又出了门,而且几乎已经走到了韩苏府前。
远远地,她看见别院前正停着一辆马车,青竹站在车边笑着往别院里张望。下意识,她就隐到了身旁的树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处。
过了一会,徐管家也走了出来,他提着一个食盒放在了马车后头的架子上,接着就乐呵呵地转折了回去。
别院里又走出了两个人,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无卦呼吸一滞,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的气色很好,穿着深蓝衣衫手,对着身边的女子绽开无卦曾经熟悉的笑容。
那女子正是容若,虽然依旧是薄纱遮面,但此时的她眉眼之间是掩不住的幸福欢乐,仿若变回了那个集万千宠爱的温雅女子。她伸手熟练地帮韩苏抚平衣襟,两人离得很近,近得就像一对夫妻。
不对…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眼睛怎么有点涩了呢…用力眨了几下眼,无卦的手渐渐冰凉起来。
他们,已经这般好了。
韩苏牵着容若上了马车,徐管家和青竹坐在马车前头驾车而行。这般行头,应是秋日出游。马蹄轻踏,向着无卦的方向而来。她猛地缩了身子,紧紧背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哒哒哒——”马蹄声和着车辙声从她后而过。
“王爷,今日青竹还备了腌肉竹炭,到时我们烤肉吃吧。”
“月儿吃不了辣,可曾注意?”他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从马车传出。
“放心!王妃娘娘绝对爱吃。”
走远了。
无卦从树后站了出来,看着他们的马车在道上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她单单在那里站了许久,脑子空空一片。
这么久不敢见他,如今见了,这般模样不是最好的吗?
这是她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姬无卦,他们没有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不是吗…
有些浑噩地走回虚天府,刚到门口,无卦就见到左非色一袭白衣站在那处。
“你回来了。”见到她,左非色难得的面无表情,“已经过了午食,帮你留了饭。”
“嗯。”她声音很轻。
“走吧。”随即,左非色转身领着她往正厅走去。
无卦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
两人走得很静。
“你是否已经许久不曾算过卦了?”走在前头的左非色出声问道。
她抿了下唇,没有作答。
“那你以后是都不再管他的事了?”左非色依旧没有回头,缓步走着。
无卦停了下来,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了前面的人。
左非色也顿了步子,转过身,面容在阳光中明暗莫辨,“看来,你当初是还没有想清楚就替他做了那个决定。”
他没有明白说出来,但无卦轻而易举就明白了他所指为何。
“不是。”她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回去。
“让他娶了上官容若。那你怎么办?哦…我忘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无卦这般为他想着,定是能体谅的,长青佩服。”他漫不经心地这般说着,却是点住了无卦的死穴。
她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还要和韩苏在一起。将他与容若凑在一起是为他能借凤颜之福,她自己却是早已放弃了能与他继续的可能。
她既是欢喜了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地欢喜,只要他好,她可以拿一切去换。可也正是这份全心全意的欢喜让她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容不了与他人分享。她难过是因为她亲手斩断自己与韩苏的那份感情,亲手将他推给了别人。但是…她从不后悔。
“不可能吗。”左非色低低重复了她的话,“希望你日后能记得自己今日所说的话。”
“我还不饿,就先不吃了。”有些狼狈地离开,无卦一路走回了屋。
左非色没有拦她,只是在她走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等会儿吃的会送去你屋里。”
关上门,她心中的郁结好似被解开了一些。
既然已是不可能,自己为何还要死纠在其中。
她不想他死,这就够了。
其他的,且都放下吧。
~~~~~~~~~~~~~~~~~~~~~~~~~~~~~~~~~~~~~~~~~~在虚天府很久了,无卦越发觉得奇怪——左非色作为洛国国师可以这般留在他国的吗?而且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要在这虚天府长住。
这种事其实只要略一占卜就能知道,可现下的她,还是少占为妙。这反噬之劫怕是一时半会去他不了。
说到长住…
无卦自己也再次住了不少时候了。自己毕竟是个客人,这般一直住在虚天府也不是个办法。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段时间就搬出去,租个小屋子住着,然后…其他的就再说。韩苏那边,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
可是,还没等她提出搬出去的想法,就发生了一件大事,瞬时影响了整个胡国。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几将j□j。
那一夜,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奇怪地统统隐蔽了起来。没有一丝虫鸣之声的夜色,静得有些诡异。晚风透过窗带着秋末冬初的丝丝寒冷。起身关窗,无卦怔怔地看了看窗外已然全暗的天空。最后她躺回了床上,在莫名的压抑感中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间,天摇地动,轰隆巨响声声不息,黑泽之处迸出闪耀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所有人都出了房间,慌乱地看着这般惊天异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异象持续了约有一个时辰,出于畏惧,没有人敢往那处去一探究竟。
无卦也被震动吵醒,慌忙披了衣裳出来,只见左非色和离祭祀都早已站在了外头,一脸水波不惊地看着天边的红光。
发生什么事了?她下意识就要掐指一算,可一想到自己这般身子,忙止了念头。且等过段日再卜卦,最近还是不占为好。
“无卦。”看到她,离祭祀摆了摆手,“回去歇着吧,没事。”
都这般了还没事?无卦不置可否。
左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此时的她还披着头发,虽说是披着外衣遮得严实,但这般不修边幅,还是个女子就敢出来见人倒真是个不拘小节的,“外头凉,你还是回去吧。”
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无卦有些尴尬地紧了紧衣领,“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他们都这么平静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吧。这般动静,应就是地龙小翻身,外加哪处起了大火…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况又他们两个高人在此坐阵,自己能算出的他们也定能算出,就更加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么一想,无卦就放心地回屋了。
躺在床上,无卦将脑袋捂到被子里,总算是隔去了外头的一些声音,迷迷糊糊地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左非色。
——这都不算大事?!!!
就在昨夜,胡国依赖的天险之佑,黑泽——竟然整个没了!
“师父早已算出这点,才会让洛皇去求亲。现下两国有协约,就算黑泽之障没了,洛国泱泱大国也会信守条约不来犯的。”左非色边说边对她微微一笑,满室芳华。
这个时候还这么媚…
“可是协约之签了百年,百年之后呢?”
左非色摇头笑道,“百年之后,就不归我们管了。”
也是…无卦暗暗想到。
“但是,除了东边的洛国,胡国西边的邻国不是一样也成了威胁?”胡国被黑泽环绕,与世相隔,这下黑泽没了,所有邻国都能轻松进入了。无卦有此一问很是自然。
左非色单挑了一边眉毛,“哦?你是说西边的云赫?”
“嗯。”好似那个国家是叫云什么来着。
“应该是会打过来吧。”这般说着,他的语气却是平淡非常。
无卦还想说些什么,左非色先一步止了她的话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真打过来再说吧,我是洛国人,这些事用不到我操心。”
可你师父不是胡国的吗?你从小不是在胡国长大的吗?搞不好你还是个胡国派到洛国的细作——当然这些话都是无卦在肚子里抱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情她可不干。
所以,她只需回答一个字即可——“哦。”
回到屋里,无卦越想越不安。几番踌躇,终是拿出了那许久不用的龟壳。
她要知道,这胡国还能太平吗?韩苏还能继续待在此处吗?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应早日谋划,助他们尽快回到洛国才是。
许久没算过卦,反噬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闭上了眼睛——且试上一试吧。
起卦。
出!
无卦缓缓睁开眼,内心有些忐忑。
一字排开的三枚铜钱静静躺在那处,她看将过去并没有以往那般突如其来的头痛——好似可以解卦?
此时才有一爻,还需五爻才能得卦。
深吸一口气,她收回铜钱复再行卦。
直出到第六爻——这次睁眼看去就能凑成一卦,最后一爻了,能不能成就看此次了。
看到了!
她有些欣喜的看着眼前卦象,没有任何阻碍。
卦出,即可得解。
而这六爻和在一起分明就是大凶之象。云赫定会趁此时机进攻胡国,韩苏留在此地自然凶险。然而这卦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玄机,仿若有另一股力量也在威胁着韩苏。
对着那卦象,无卦皱眉沉思了起来,单手掐算,细细琢磨。
——其险自东而来,迢迢可至千里。所谓卷土成凶,浑水才能摸鱼。
这般势力,她只能想到一个。一个从头至尾对韩苏都是最大威胁的人——韩晟。
只要云赫攻打西胡,韩晟定会趁此机会来搅一搅这碗浑汤,他绝不会放过如此好时机。如能将韩苏在如此动乱之中灭了那是再好不过,没有人会知道是他韩晟不远千里派人来干的。两国之乱,很难分清是谁家兵士杀了洛国皇子。另外,韩苏一死,对洛国来说也有了借口可以反那百年条约,趁黑泽不在之际直取西胡,更甚者覆灭云赫也是极有可能。
如果能成就这两番事业,再灭了韩苏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韩晟的皇位坐得就更加平平顺顺了。
通了,一通百通,此卦已然解尽。没有反噬,无卦却半分也欢喜不起来——接下来的这些事,似乎越来越难办了。
胸口又有些闷作了起来,匆匆灌下几杯凉茶,无卦压下了些不适之感,嘴里却依旧泛出了淡淡的血腥味。不管怎样,此次解卦反噬情况比以前总是好上了许多。
可如果要带韩苏逃出此次浩劫,必然是继续行那逆天大事,虽说有凤颜相助,可其中的艰险依旧不少,这定是场硬仗。
将龟壳收起,她略一想,就下了决定——回去,相助韩苏。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的日子好辛苦啊。。。
这般想着,她便开始理起了包裹,简单收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没多少东西。
也是,韩苏送自己的衣物大多还留在别院,而且自己从青州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什么家当。
收拾妥当,可以走了。
要不还是留个字条吧,亲自去请辞的话,祭祀和左非色说不定不会让自己走。
可是…这屋里没有纸笔。
嗯,先去拿一点。
放下包裹,无卦理了下衣服便要开门出去——找个小厮要点笔纸应该就好了。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熟悉的鸢尾花香从他身上传来。
“长青?”他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慌张,用身子遮住屋内,她赶忙关了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在整理,而后稳住阵脚,自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左非色站在她面前,将她刚才的动作看了个仔细,“你看上去好似…很紧张?”
无卦木着脸,故作镇定,“女子闺房,自是要关好门的。”
“哦?”左非色声调轻扬,“是吗?”他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得无卦后退到整个人贴在了门上。
“一国之师,这般轻浮,似是不妥吧。”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妖孽面容,她心中已然慌乱。可她还是硬撑着站在那处——房门没有锁,自己走了,他只要轻轻推开就能看到里头情形,也定能想到自己要离开一事。
“轻浮?”他有些讶异地挑了眉,“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评价于我。”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一点也没有退开,反而还伸出了一只手从无卦脸侧向那门而去,“小无卦,你究是在里头藏了些什么?连在下这般‘轻浮’的举动都可以不闪不躲呢…”
带着凉气的手指从她脸颊若有似无地路过,她与他越发相近。
猛地在身后拉紧那门,“你究竟是想怎样!”
左非色顿了动作,微低了头看向几乎被圈在怀中的她,声音辩不出喜怒,“长青只是好奇,究竟他韩苏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大伤未愈的你又这么心甘情愿地跑回去?”
她的表情凝滞在了面上——他,都看到了。
“再为他摆卦逆天,反噬之力一人独扛?”他紧紧锁住她的双眸,嘴角挂着深寒的笑意,“姬无卦…你知不知道‘不自量力’四个字怎么写?”
她别过头,“这不关你的事。”
左非色慢慢眯起了眼睛,而后狠狠一拍。
“砰——”无卦身后的门被他硬生生给震了开来。
倚在门上的无卦几乎跌倒,但她很快稳住了身形,站在那锁眉看着他,“你今日是否太多管闲事了?”
“闲事?”他一字一顿,“性命攸关,你却道是闲事?他韩苏究是怎样迷了你的眼?美人计还是海誓山盟?让你不仅给他找了个凤颜良伴还连自己也要搭进去,真是让人敬佩非常。”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上了生硬的尖刺。
无卦心中火气一下就窜了起来,“美人计也好,海誓山盟也罢,我自是高兴回去助他,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左非色怒极反笑,看着面前固执不已的她,几有了将她打晕过去的冲动。可那些怒气在看到她眼中那一抹决绝与伤痛时,缓缓消散开来。
“你的伤还没好。再过十日,十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长青绝不拦你。”他定定看着她,字字如笺,“但如若你这十日之内不告而别或者逆天求卦,我定让他韩苏破了帝王命格,二十即折!要是不信…你可以试上一试。”丢下这番话,左非色终是狠狠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你!”无卦气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左非色有这个能耐,而且他刚才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恨恨咬了牙,无卦终是退回屋内,重重关上了门。
——十日就十日!
这十天,无卦闷着气一直待在房内也不出门,每每想要起卦脑海中都会响起那日左非色说过的话。
——他又不一定能发现自己卜了卦。
虽是这般想着,但她却迟迟没有起卦。左非色那人太过厉害,要是被他知道了,以他那般阴晴不定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自己好。许是看在同门之谊,他不愿让自己此般涉险。不过,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些?
算了,反正那云赫还有半月才会打来,自己在此待十天也不是问题。十天之后,再说与韩苏那处,尽快带他回到洛国才是正事。
左非色每日必来敲无卦的房门,无卦总是语气生硬地回复他,“睡觉。不见。”
“嗯,好好睡。”他也不气,就是随意叮嘱一句就离开——她能有这般气力讲话,看来还是听了话的。
这十日过得异常缓慢,左非色每日的例行检查倒是从不间断,但两人都是隔门对话,整整十日都没见过。离祭祀最近一直在忙,所以也许久没有大家一同吃顿饭了。
——这样也好,不用见到左非色就来气。
无卦这般想着,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她并没有察觉到。
黑泽没了,整个胡国开始慌乱起来,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在知道黑泽不复之后,韩晟瞬间计上心来——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洛国朝中开始有大臣暗暗质疑当初国师的意见是否正确了。如果没有和亲,现下正可趁黑泽没有将它胡国整个吞了,那汗血宝马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偏偏国师给的卦象却是和亲胡国大大有利呢?
可国师现下闭关却是万万打扰不得,大家都在想——会不会洛皇这次要怪到国师头上去?赔了个皇子去做质子不说,还将这么好的攻打胡国的机会给生生拖后了一百年。
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洛皇显得满不在乎,听到大臣汇报“黑泽”不复的消息时,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带了过去。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意外和不满。
难道…洛皇早就知道?
另一边,韩苏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虚天府那处可有动静?”在书房之中,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徐先生摇头,“这几日派人去看着了,可都没见到她出来。”
韩苏复又问道,“她会不会已经不在虚天府了?”
“不会。”徐先生答得肯定,“那一日郊游之后,无卦姑娘回了虚天府就再没出来过,应该还在里头。”
“黑泽没了,云赫已经蠢蠢欲动,洛国那里也定是坐不住的。”韩苏嘴角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这下…她应该回来了。”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一心想要离开的无卦来说倒是有些难熬。掰着手指一点点计着,终是到了第十日。
这一日,她索性直接拿了包袱,光明正大地去请辞。
先去左非色那处吧。至于离祭祀,他应该还不在。这几日为了黑泽的事情离祭祀似乎都没怎么回来过,自己要告别的事情让左非色帮忙和离长老说一声就行了吧。
嗯,就这么定了。
走到门口,她四下环顾了一下,叫住了一个正在行路的小童,“这位小哥,可否领我去…”话到口边,她猛然止了话头,左非色在此处应不会用这个名字吧,否则堂堂洛国国师这般高调待在西胡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她想了想,试探着继续问道,“可否领我去离祭祀的高徒那里?”
小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前段时间才来,长得好看到不行的那人。”她试图解释到小童能够理解。
小童的表情更加复杂了,无卦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小童右手直接一指,“长青大人就住在姑娘对间。”
对间?他住在对面?
无卦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住在自己对面?怎么自己从来就没发现呢?
小童好似很能理解她所想,还补充了一句,“长青大人是十日前搬来此处的。”
十日?
无卦有些惊道,缓缓神对小童道谢,“多谢。”
小童行礼走开了。留下无卦站在那里,面色不虞地站在院中看着距自己几丈之隔的对门。十日前——他是特地搬到此处好看着自己。
既然如此…
“姬无卦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她索性直接对着门道了别,听不听得道就是他的事了,与自己无关。说完,她大步就往虚天府大门走去。
离开韩苏已经有两月,虽说容若之格能保他三月无恙,但现下黑泽之事还是越早筹划越好。自己的反噬还不是很稳,多些时间她方可多些考量。
边想她边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