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今日过后应是能闲下来,到时我们一同找个去处游玩一番可好?”
“嗯,再说吧。”
听她这般回答,韩苏只是笑笑,他知道她定是要好好算算之后才会决定出不出去的。想了想,他劝她道,“我们既已来到西胡,韩晟不会无端下手的,毕竟可能引发两国战争,你注意身体,不要再那般凡事都算了,我没事的,弱冠之劫已经过了。”
“嗯,我知道了。”无卦微点几下头,而后转头掀起帘子静静看向了车外。韩苏也不再多话,在车上小憩了起来——今日怕是会劳累得很。
车水马龙,胡王大婚整个街道喜气一片。看着眼前各式彩带,无卦脑中杂乱无章。
弱冠之劫,她其实只破了一半。
另一半,便是这帝王之相,还有他的二十之劫。冠礼已过,可弱冠年龄应为二十,那就是说还有一年。
手不觉捏紧了车帘——现在的她,还能助他到最后吗。
进到宫内,人人都盛装出现。两国联姻乃是大事,此般排场定时少不了的。
作为皇子,韩苏算是公主的兄亲,自是要送嫁的。无卦一路随着他去到了和顺公主的下榻处。
几百人的送亲队统一着了红服,公主的嫁妆摆在一旁,等会要一件件过场抬到礼场,体现我泱泱洛国嫁女之隆重。
韩苏走到房前,抬手叩门,“送亲使韩苏特来相迎。”毕竟是半路杀出,一声皇妹真是叫不出口,索性韩苏就用了送亲使身份,忽略自己二皇子之位。
不一会就有侍女来开了门,“请进。”
无卦随着韩苏一同走了进去。
正见到“和顺公主”坐在那处,旁的嬷嬷已给她上完妆,正最后插那金钗。
金钗插好,铜镜中的人面若桃花,光彩照人。
嬷嬷向韩苏复命,“一切已经打理妥当。”
韩苏点头,“吉时将到,胡国一会而就有人来相迎。”
无卦站他身后偷偷打量那位公主——易容之术,巧夺天工。如若不是这个公主眉眼之间的苦气尽去,她怕是也要认错。
无卦掩袖而算,几不可查地皱了眉——怜花还在这屋中,依旧活着。
那就—…顺且救她一救吧。
伸手轻拉了韩苏袖子,无卦悄声道,“今日无事,我有些累,就不去观礼了。”
他有些诧异,但还是略点了下头,“恐怕你一个人出不了宫,你就在此处等我,礼完我好来接你一同回去。”
等会公主被迎去成礼,这院子会空下来,她在此处等着就好。
正想着,屋外已传来喧天锣鼓,正是胡国迎亲队伍。
韩苏提步往门走去,推门面会迎亲来者。
无卦悄悄走到角落房柱之后,静静看着公主被披上红盖头,由嬷嬷一路背了出去,锣鼓震天,一派喜庆,一句句大吉大利之话不住从耳边传来。
“人生三喜,前生注定,缘到自结。”
“此出闺门,夫家之人,宜室宜家,佳偶天成。”
屋外接着传来搬物之声,整齐划一的齐步之声——应是送亲的挑了嫁妆。
许久许久,热闹渐渐远去,屋内已空无一人。
无卦又静候了一会,才从那处走出,四周环顾了一圈,缓步往内室而去。
——怜花在里头。
内屋很大,大理石桌子,汉白玉石凳正立中央,一张红木大床很是显眼,粉纱金钩,绸丝被面,胡国人准备的果然都是好东西。
无卦绕过那床,径直去到了床的侧后,那里有一扇小门,是放置屋内杂物的地方。门做得很是精致漂亮,镶嵌在墙面之上,倒像是一幅画,看上去一点也不突兀。
她看了眼那门,心中微微赞叹了一下,而后伸手推门——嗯?纹丝不动?
锁了?
她收回手,眉头皱了起来。
这…从里锁的?
可是里头不是只有怜花一人吗?
不好!
她大退一步,转身就往外走。
“咯吱——”屋门在她面前猛地被关了起来。
“喀嚓——”外头落了锁。一个人影在门口。
她扑到那门上,大声喊道,“开门!里头还有人!”
那人影仿若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直接走了开去。
狠推那门,被从外锁得牢牢的,严丝合缝。这时她才发现,这公主住处的门竟然是一般门的两倍厚度,实木做得不说,竟然还用铁做了栏框。
她这下…是被瓮中捉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娘子爬回去继续码字。。。
这一整章还是挺肥的。。。有木有人觉得,虽然娘子每天更半章,但其实字数也不太少。
谁!是谁要抓她!
连退几步,她审视四周,屋子一如既往,她死死盯住那扇小门,手下不住掐算,指甲几乎掐破她的指尖。
空卦,空卦,还是空卦!
算不出,什么都算不出!
一摆手,她不再算,索性看向那扇小门大声说道,“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过了一会,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那小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缝,一个佝偻的瘦弱身影从里头缓缓走出,“小丫头,有点能耐啊。”
声音带着老者独有的嘶哑。
那双让无卦发毛的灰眼再次直直看向了她。
——那日的灰眼老人…
无卦站在原处警觉地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老人一步步向她走来,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无命之人,好苗子,好苗子啊。姬无卦…你和姬无坎是什么关系?”
“你!”无卦震惊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师父的名字。
老者看到她吃惊的模样,心中有了大概,悠哉哉地一路走到了桌子边上,拖出一把凳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无卦退到门边,与他相隔不到一丈,紧紧注视这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莫怕莫怕,来,坐下聊聊。”老者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抬起灰眼就那般“看”着她,脸上带着让人琢磨不定的笑意。
无卦没有移步,依旧站在那处,“你到底是谁?”
“我?”老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坎那老小子没和你提过我?”
老小子?这称呼实在是…
无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老者复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你可曾听说过死眼鬼?”
这般称号让人不寒而立,无卦更加绷紧了身子,警觉道,“从未。”
老者又静静看了她一会,仿若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摇摇头,“也罢也罢,都是些旧事,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也是正常。”他停了一下,继续说到,“算起来,我是你的师伯。”
什么?师伯?
无卦定在当下,吃惊不已。
见她还是不语,老者复又说道,“空花门,姬无卦,姬无坎的徒弟,老朽是无坎那小子的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句师伯?”
这…无卦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搅浑了,站在那处有些防备。
老者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今日第一次见面,师伯也没什么好礼,这件东西你就看着收下吧。”边说他边从怀里取了一件事物,直接向无卦抛了过去。
无卦还没看清,伸手一接,那物便被拿到了手上。定睛一看,乃是一块通体赤红的璞玉。
“此玉能挡抵一次血劫,你且留着。”
“血劫?”无卦不确定地看着手中的玉。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又拍了拍身边凳子,“还不坐过来。”
无卦心底疑虑甚重,迟迟不敢迈步。
老者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是西胡祭祀,也是你师父同门,只不过所学不一,你师父传的卦派,而我是祭派。”
无卦皱了眉,显出几分怀疑——师父不是说空花一门只余他一脉吗?
老者的那双灰眼好似并不影响视力,待看到无卦的表情后,他停了停便继续说道,“我与你师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要不是后来我离开师门,你现在应该是我俩共同的徒弟。”老者说到此处之时,还带上了一种化不开的悲伤之感。
是这样吗?无卦心道。
“今日见到你,余心甚慰。”老者站起了身,“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见到你,老朽总有种见到故人的感觉,很是怀念,很是怀念啊…”
他认识师父,那他会不会…
“你可知我师父他现下何处?”无卦脱口问道。
老者顿了一下,继而地无奈摇了摇头,“不得而知。”边说边慢慢向无卦走来。
这一次无卦没有躲闪——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位老者暂时没有恶意,至于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不是很确定。
老者走到她身边,轻轻敲了那门三下,笑着看着她,“好了,大礼那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要找的人就在屋里。”
“咯啦——”门被人从外打开,无卦猛地回头,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黑面小童,那童子目不斜视,直直向老者弯腰行礼,“大人。”
“嗯,走吧。”老者越过无卦,直接走了出去,“西胡是个好地方,以后有空就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头,东街虚天府。”
看着老人单薄佝偻的背影,无卦低低应了声,“好…”
人已走远,无卦还没回过神。
这一切似乎很复杂的样子…
师父他究竟当年发生了些什么,现下又在哪里?
救出昏迷不醒的怜花,无卦随前来大礼后来接她的韩苏一同回了别院。
看到怜花时,韩苏很是吃惊,无卦将来龙去脉简要和他说了,韩苏明了现下也只有这般顺水推舟,让那位假公主继续假戏真做了。
至于那个灰眼祭祀,无卦淡淡带过直说是在西胡意外遇到了故人。
韩苏听后,只是轻蹙了下眉,看着无卦不愿谈及的样子,他也并没有深问。
——在西胡有故人,从山中来,能卜奇卦…对于她,他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过多了些。
待怜花醒来,无卦给了她不少银两,让她离开。
可刚当上公主怎肯这般就又变为平民,怜花怒目瞪视着她,“你大胆!我乃皇上钦点和顺公主,大婚在即,还不快快带我过去行礼!”
无卦愣了一下,而后对她认真说道,“将你救出已属不易,宫里此刻已经完婚,你要是还想活命最好就此离开。”
完婚?自己在这里,宫里却已经完婚?
怜花毕竟是个读过书的,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说白了自己现下只是枚无用的弃子罢了。
几番怒目,几番文人咒骂,最后,她恨恨地看了无卦一眼,还是识趣地拿着那些银两离开了。
也罢也罢,自己终究是没有坑了一条人命。
无卦心中宽慰自己。
如果不是那个祭祀,也许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
不过…怎么自己突然就冒出来了个师伯呢?而且,他为何就能知道自己是空花门的,还一下就点出了自己的名字。
师父对以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一切…似乎都是个谜呢。
好在,那个所谓的西胡祭祀看上去并没有恶意,不然遇上这般高手,自己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空花门祭派…那日在黑泽听到的铃声难道就是出自他之手?
死鬼眼。
想到这个称号,无卦经不住一寒,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让人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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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次救下怜花,无卦倒也对那位灰眼祭祀没那么害怕了。回到别院没几日,她就收到一封邀请,虚天府请她过往一叙。
说到这请柬,她是一日在自己屋内的桌子上发现的。定是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放在此处,为得就是只让她一人见到。看来,那位祭祀师伯并不像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相识。
有了请柬,去还是不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一来,无卦对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师伯实在是知之甚少;二来,对于不可捉摸的强者,人总是会有那么几分畏惧之意。
思前想后,她终是脖子一艮,大义凌然地去赴约了——那个师伯除了眼睛恐怖点,倒似个好相与的,他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不害自己,就没理由再害自己。我且去见他一见,看看究竟有何事。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一点没错。
到了虚天府,灰眼师伯已经叫人准备了好大一桌菜,坐在那处等着她。
“无卦,来。”如那日一般,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
无卦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刚到西胡可有水土不服,身子不适?”
“还好。”
灰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连连摇头,“这么瘦,无坎怎么养得这么不好,在师伯这多吃点吧。”
“嗯…”怎么感觉自己被师父虐待了。
“这个不错,你且尝尝。”
盛情难却,无卦终是吃了个透心撑。
“空花门这年头没几个活着的了,见到你…老夫很是欣慰。无坎那老小子倒是做了件好事,收了你这么徒弟,好运气啊。老夫要是没有徒弟,定要和他抢上一抢。”
无卦不置可否。
一顿饭下来,无卦虽没说几句话,但那灰眼师伯俨然已经把她实实在在地划入自己人范围之内。这般热情,让无卦很是受宠若惊。
“在西胡,活得自在些,凡事有你师伯兜着。”灰眼师伯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纵容的话语,倒让无卦有些不自在起来——师伯对从没见过的师侄都是这般宠溺的吗?
聊到一半,灰眼师伯开口叮嘱,“逆天之事不可强求,你…不要做得太过。”
无卦顿了一下,而后低头不语。师伯这般人物,只要见过韩苏就能猜出自己做过些什么,他这般突然提起,无卦并不意外。
只是——她心意已决。
“唉…”师伯长叹,“倔脾气倒和无坎像了个十成十。反噬之事不小,你莫小看了它。”
师伯最后还是提到了和亲之事,“这次那个公主是你挑的吧。”
无卦有些尴尬,僵硬地点了点头,“是。”
“这一招倒是有点釜底抽薪的意思,要不是老夫在此,怕是这胡国王族都给你搞绝了。”话虽这般说,可师伯的脸上并无意思怒色,反倒语气中带着几分赞扬。
无卦不知怎么接话,这道歉吧总觉得有些冤得慌,那时候的她可不知道西胡的祭祀是师伯。只好呆在那儿,尽力作出了一幅歉意模样。
师伯并没有继续深究,只是一句,“你师伯我还要在此处养老呢,这般事情等我百年之后你再来。”
“是。”无卦认真点头——那我就等你百年之后再来。
看她那许诺般的表情,灰眼师伯瞬时就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当真有趣!”
后来无卦知道了灰眼师伯就是西胡的大祭司,人称离长老,但似乎没人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和西胡牵连很深,就连西胡建国于也此与他少不了关系。
几十年前,西胡因内忧外患几乎被灭殆尽,却是离师伯以逆天之力救下众人。
黑泽圈出之地以往是无人能往之域,也是他领着最早的西胡人过了黑泽来到此地,享尽天险之忧,韬光养晦,立国为强。
前西胡君王尊他为天降神使,在西胡他的存在不亚于神明。
只是这般人物,无卦在洛国却从来没有听过——看来西胡人民对他的消息很是保护,从来不对外人提及。
在西胡,有了这般靠山,无卦顿时觉得底气都足了几分。虽然这个靠山,总让她有一些奇怪的感觉,但具体奇怪在那里,她也说不上来。
她想得妥妥的,等韩苏在西胡过到二十之后,确认弱冠之劫当真过了,就陪他回洛国与太子一争高下。
这般算来的话,他们只要在西胡待上一年就够了。
至于倒时以何名义光明正大离开西胡,她从不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当然,这些计划都只在无卦的脑海之中,她并没有对其他人提及,自然也就包括韩苏本人。
一切都很妥当,无卦依旧会每日卜卦。只是这卦有时可解,有时不可解。
她的反噬似乎来得越来越频繁了,很多次她勉力想看那卦象,都不出意外地昏死过去,而后再次醒来之时,刚才的卦早已乱成一片。
卦者,不复占。
也就是说她没看到的卦象,没解出的事情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于是,她越发小心翼翼。
凡事分而算,哪怕一卦不见,还有几卦得辅,可以一窥大概。
至于反噬一事,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为了以防万一,每每她在屋中算卦都会提前将门窗锁好,还特意叮嘱青竹不要打扰自己。青竹当她算卦时需要绝对静心静气,便也乖觉地应了下来。
自从来了西胡,韩苏回到了以往闲散王爷一般的日子。
只不过,这别院里还是很热闹的。
要知道这质子生涯是看不到尽头的,韩苏将来应就是在西胡结婚生子了。既然这般,胡王也不吝啬,上来就大笔一挥送了三位美婢。
韩苏几番推辞未果,只得收了,安排她们住在别院西厢,而后一步都未踏进。
“无卦,那些女子…”韩苏特地找到无卦,这胡王的一番“好意”倒让他难办了。
“无妨,反正是西胡养着。”无卦一如往常地说道。
韩苏默然。
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脸庞,无卦微抬了嘴角,“不必挂心,她们很快就会离开的。”
“当真?”韩苏有些惊喜。
“你希望她们留下?”无卦斜睨向他,面色无波。
看她那带着一丝危险的眼神,韩苏嘴角一扬,“无卦不喜她们留,就绝对留不得。”
“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声音低了下去,脸色有些不自然。
“自然有关系,主人不喜怎能留客?”韩苏笑着看她,如沐春风。
主人,他已将她看为了这个别院的主人,也就是他这个真正主人的…
无卦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但她还是维住面上一片平静,“嗯,今日天气不错,我且回去好好睡个午觉。” 话毕,她提步就要直接回房。
“等一下。”韩苏开口截住她,“我有东西给你。”边说他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用锦帕包裹的事物递到了无卦面前。
“是什么?”无卦好奇地问道。
韩苏笑着不答,而是牵过她的手,直接将那物塞在她的手中,“你看了就知道。”
被他这般突然牵了手,本就有些慌乱的无卦更是心停跳了一拍。
“打开看看。”
无卦点头揭开了帕子。
一根紫檀木的簪子静静地躺在那处,缎般色泽,紫如漆,不见纹,乃极品檀香紫檀。簪子的尾端被简单地镂空成一个椭圆,整个造型古朴内敛。
“喜欢吗?”韩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收敛了刚才的心慌,无卦仔细看了看手中簪子,出口问道,“你做的?”
韩苏诧异了一下,而后点头认是,“嗯。”
“果然…这般技术,真是可惜了这块紫檀。”边说她的脸上边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韩苏站在那处一时语塞,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且容我再回去好好修磨一番。”说完,他有些尴尬地伸手想要拿回那簪子。
无卦随手一挡就避开了他,而后两下将那簪子用锦帕包好,直接塞到了袖中,面无表情,“嗯,我就收下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有些困,那我就先回去了。”
韩苏在那处看着她故作镇定,步履平稳的模样,经不住笑意满面——她害羞的方式也是怪奇特的。
不过,看她样子,那簪子…她应是喜欢的吧。
一路心情甚好地回到屋里,无卦顺手关了门。坐在桌旁,她似乎还能感到脸上的热度。
——他这般调戏本领都是哪处学来?难不成是无师自通?
倒了杯凉茶,她仰头一口喝了下去,那微凉的茶水顺口而入,似缓缓压下了那份躁动。
放下杯子,定定心神,从袖中拿出了那支簪子。伸手抚着簪身那些不平的刻痕,她的嘴角不觉勾了起来——这般粗糙的紫檀簪倒也算是独此一家了。
回手将那簪子插入发中,古朴的式样戴在头上一点也不张扬,很和她的胃口。
说好了回来睡午觉,可现下她压根就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很习惯地拿出了龟壳。
——既然无事,就且来算一卦吧。多算多谋,不算不得,多多益善。
她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哗啦——哗啦——”铜钱在龟壳之中碰撞叮当。
“哗啦——哗啦——”
——
声音戛然而止。
无卦右手执那龟壳迟迟没有祭出卦象。
胸口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迟滞在那处,整个人仿若一樽木雕。
睁开眼,她缓缓转头吃惊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可那手好似石头般动弹不得。胸口的疼痛一波波叠起,越发汹涌。
怎么会…
一股腥甜霎那翻涌上来。
她看到一片血红瞬间覆了满手,那龟壳也被染成点点艳色。
这…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出来个关键人物~现下基本上关键的人都出全了。
接下来,大转折即将发生。
韩苏…娘子我对不起你…
PS:发现漏粘了一段。。。补上。。。这章一下好肥啊
三位美人几番轮流努力都未能获得韩苏青睐之后,统统偃旗息鼓,直接自请胡王要求离开。
韩苏这才知道,这三位美婢竟然都是朝中大臣之女。胡王赐他们来其实是想给韩苏寻个妻妾,好安心待在西胡。韩苏是个皇子,这妻妾身份自是不能低了。
一送走三位,韩苏顿觉整个别院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一切都很好,除了最近他见到无卦的次数有些少。这几日无卦一直很繁忙,她总会出府去见那位故人。韩苏问了几次,她才透露说故人是一位老者,很有威望。其他的,一概不提。
无卦不在府里,韩苏便有些无聊起来,于是他拉着徐先生说要一同上街看看——来了西胡这么久,还没好好体会一下此边的风土民情呢。前段时间是他太忙,这段时间却是无卦太忙。
韩苏和徐先生两人一行取道前院往主门走去,恰巧遇上了在前院摘果子的青竹与容若。
此时,青竹正拿了梯子爬在上头,采得不亦乐乎,容若就站在下头提着筐帮她接。
“容姑娘,接好!”青竹伸手摘了一个梨子就往下扔,容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要接那梨,想不到脚下一滑,顺势就要向后摔去。
“容姑娘!”青竹站在梯子上叫到,可这么高的距离她哪来得及下去扶。
——罢了,跌就跌了。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个带着清爽气息的身影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温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祈王爷!
容若慌忙跳离开来,脸上泛出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韩苏笑着看了看她们已经采到的梨子,“今晚的水果倒是有着落了。”
青竹已经从树下下来,做了个礼,“王爷。”
容若提着篮子站在一帮,脸一直就没抬过。
“你们且注意自身安全,不要玩过了。”
叮嘱完,他便领着徐管家一路出了门。
容若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某根弦不经意地被拨动,仿若月下萤火,点点星星。
“继续!”见王爷走了,青竹麻利地又爬上了梯子,“容姑娘,接好了!”
一个人影站在前院的长廊之中,静静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许久许久,提步离开。
这样…也好。
这一日,无卦没有出门,韩苏特特请了她到院子里的小亭一聚。
“无卦,真是好几日没见你了。”韩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来到西胡,你倒是最忙的一个。”
“还好。”无卦边说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韩苏也走到旁边与她比邻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