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容靖哈哈笑着,看到其方被吓坏的样子竟然很高兴,大摇大摆地做下来在桌上倒茶水喝,解渴后心满意足地说,“我把你的故事都讲了,姐姐说她很为你担心,但也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这件事可大可小,将来万一东窗事发,就看有没有人能愿意为你说话了。自然这一点,我们容家还是能帮你的。”
“容靖!”其方神色沉沉,“其实我很害怕,经过那次的事,我觉得迟早会有人发现我的秘密的,我再怎么装,也不像你们男孩子,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无聊地传言我们有断袖之癖。”
“可是一个月了,该发现的早发现了,我姐姐她是天生比别人敏感再加上又是女人,所以才会发现。你就安安心心地读书,这不是你的愿望么?”容靖倒不以为然,但他听得出来,梁其方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我是…不像连累你们。”其方叹道,“正如穆姐姐她说的,这件事可大可小,我晓得你届时一定会帮我,可万一你帮不了呢?”
容靖嘿嘿一笑,凑近其方道:“所以呢,眼下有一个万全之策等着我们,就看我们能不能做好了。”
“万全之策?”梁其方不解。
容靖附耳低语,说了半天后便看到其方惊讶的眼神,他笑问:“反正这件事你不帮忙,我和我哥也要去办,不如你也凑一手,回头真出了事,咱们有这样大一件功劳在,还怕没有人帮你说话?”
梁其方笑得双颊飞红,连连点头,“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心里还真有些激动呢。”
二人正达成共识,外头恰有丫头扯着嗓子找容靖,问三爷在哪里。容靖去开门,高声问:“我在梁公子这里,什么事?”
“外头来了客人,二小姐请您过去呢。”
容靖奇道:“什么客人?我们家在金陵也没有亲戚。”
那丫头答:“是恒公子,从前来过几次,那会儿您还不在金陵呢。”
容靖皱眉,嘀咕道:“他来做什么?”
却不曾想,两人来到前厅时,里头竟坐了三个人。穆穆含笑对二人道:“靖儿、其方,快来见过大公主和恒公子。”
长琴见到梁其方时先愣了愣,听穆穆这般说,便不冷不热地应:“不必了,在书院里天天见的,还能生分么?在书院里大家见了我就不必行君臣之礼,何必到眼前来充礼数,容小姐放心,我不会计较。”
其方不语,容靖气哼哼立到姐姐身边,也不搭理长琴。
容翊坐在一侧,对于长琴的骄横和容靖的无礼他都无甚兴趣,只是知道弟弟和梁其方一同过来,见其方面色娇红,眼睛里欢喜的神采还未退散,突然对他们俩刚才说了什么有兴趣,不由得心念:方才本不该离去。
但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容翊似乎一面不自觉地陷入某种情愫里,一面又不断地敦促自己理智和冷静,更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梁其方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小姐,方才说到你的眼睛,宫里有好多医术高明的太医,将来你随我回京,我让父皇下旨叫他们医治你。既然是外力所致的伤害,总是有办法治好的。”长琴无不骄傲地说着,更转头问恒亦宸,“你说是不是?”
恒亦宸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着长琴转回身,他的目光又落到方才一直注视着的地方,对于容翊的姐姐他早有耳闻,今日是第一次相见,叫他惊叹的是,容穆穆完全不异于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具神采,而长琴虽一身皇族贵气,可往容小姐面前一站,便瞬时沦为蒲柳之色。
只是这一切,大概容小姐她自己从不知道。
但这话在容靖听起来就很不中意,长琴分明是在戳姐姐的痛楚,他撇撇嘴就要反驳,却被哥哥抢了话头,只见容翊道:“多谢公主,只是大夫们说过过了十岁便失去了最佳治疗时机,想必就算华佗在世也不能治好家姊的眼睛,家里便更舍不得姐姐她舟车劳顿南来北往地求医,公主殿下的恩意,容翊代家人谢过。”
长琴笑弯了眼睛,好脾气地对容翊道:“不用这么客气,不碍事的,了不起将来我叫太医们南下。我这次来也是带着太医的,只是他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也就是会请个平安脉的主儿,我不敢拿到容小姐面前献丑。改日,改口口一定派太医来,说到做到。”
长琴这突然的殷勤让容翊也一时无法接受,只能说一句“多谢公主”敷衍了过去。
“若没有别的事,请公主和学长慢坐,我和其方还有事要出去办的。”容靖插进来一句,不管是语调神色,都透着满满地不耐烦。
第一四八章 番外:钟情(二)
穆穆道:“公主殿下才来,你就要出去,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长琴却笑道:“你们自便,我本就是来看看容小姐…还有大公子的。”
“那最好不过!梁其方,我们走吧。”容靖见长琴不在乎,便大摇大摆地跑了出去,见其方没跟出来,又跳到门口说:“喂,再不走就要晚了,难得放假一回。”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其方你去吧。”穆穆温和地说了一句,继而便不再管他们,只问长琴,“殿下若不嫌弃,今日就在寒舍留一餐,我亲自下厨。”
这会儿梁其方早被容靖拽了出去,长琴正要满口答应,却见容翊站起来,“姐姐忙碌大半天了,您身体还未复原,不能再劳累。何况晚上书院是要点名的,我和亦宸都要回去,公主住在行宫自然不碍,但你们用完餐饭,谁护送公主回去呢。”
长琴急急道:“这有什么要紧,我让人跟项开闻说一声不就…”话还没说完,那俩大男人的脸色就叫她悻悻然住了口,自然她也明白,自己越摆公主的架子,就越不能亲近别人。
穆穆已感觉到气氛的尴尬,遂笑着打圆场,“公主都来了,岂能饿着肚子回去,不如你们摆出棋盘玩几局,我去做几样简单的点心来,公主喝了茶吃了点心再回行宫也来得及。”
长琴喜出望外,连声说好。
在宫里她是大公主,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姐姐,虽然皇族贵戚中不乏比她年长的女孩儿,但大家都是被娇纵坏的,又碍于长琴大公主的身份,甚少有人对她表现出一个姐姐或兄长该有的关爱。此刻穆穆不见得是对长琴的亲热,可穆穆的形容气度在长琴看来,就是一个家姐该有的木有。
那边容翊搀扶姐姐送她去厨房,长琴对恒亦宸叹道:“京城里那些千金大小姐个个自命不凡,真该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侯门千金的模样。”
长久以来,恒亦宸头一回觉得长琴的话有道理,只是默默不作声,在心里首肯了。
容靖这里,带着梁其方出了家门后便若脱笼的雀儿,怎么欢腾怎么来,带着其方到处游逛,吃的用的买了一大堆来。两人到一首饰脂粉摊子前,摊主是上了年纪的婆婆,那些首饰没有金镶玉大东珠,不过木簪竹钗,却格外吸引人。
容靖拿起一支递给梁其方,“喜欢吗?”
梁其方涨红了脸,拉过容靖说:“你要死了,我穿着男装呢,要是叫人看见我们买这东西,传到书院里去怎么好呀?快放下。”
容靖大大方方地朝四周望了望,嘿嘿笑道:“你怕什么呐,你看看这里一张熟面孔都没有。金陵那么大,咱们统共多少学生,散开了在城里,能撞见一个都要巧到天边去了。”他说着把发簪塞到其方的手里,“你喜不喜欢啊?”
梁其方见说不通,便接过那发簪递还给老婆婆,抱歉说:“他就爱闹着玩,婆婆别见怪,等将来我们娶了妻房一定来光顾您。”
老婆婆笑着,眼睛边上那一层层皱纹透着可亲之态,她没有接簪子,而是推回了其方的手,乐呵呵地说:“小哥儿收着吧,你用不着,将来给媳妇也成。这里头的簪子唯有这支是我亲手做的,不卖钱,送给你们了。”
容靖在一边得意地笑着,梁其方瞪他一眼,谢过婆婆后便拽着容靖走了。因见一书店,他一头钻了进去,容靖趁机跑回去,塞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婆婆。那婆婆也不推却,却笑呵呵说:“那姑娘可真好啊。”
容靖一愣,随即笑开了花,憨憨地笑着,摸着脑袋问那婆婆:“您看出来了?就是啊,怎么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是公子的媳妇儿么?”婆婆笑起来就眯得眼睛也看不见。
容靖那也笑弯了的眼睛倏然睁大了,轻轻拍了拍婆婆的肩膀,称兄道弟一般说:“将来成了,我一定来请婆婆喝酒。”
此刻又有生意来,婆婆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笑悠悠:“年轻人真好啊。”
“容靖。”那一头其方已经从书店出来,见容靖又回去摊子,便喊他。
容靖辞别婆婆,跑回来问:“怎么快?没有要买的书么?”
“学长给我的书果然稀少,这家店也没有。”梁其方有些失望,但问,“你怎么又去纠缠那婆婆了?”
“给你买也得给我姐姐买啊,可惜你这支最好看了,其他都入不了眼了。”容靖哼哼哈哈地敷衍过去,两人继续往前逛。
不多时,太阳西晒,阳光也从明亮的金黄变为了柔软的橘黄,迎面亦不觉刺眼,再有暖风微微吹着,惬意怡人。
“其方!”容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捧着一纸包送到梁其方面前。
其方正想看纸包里的东西,一股呛人的臭味扑入鼻息,叫她不自禁地掩口后退,皱着眉头问:“什么东西啊?你又作怪作弄我是不是?”
容靖本想解释,可头一回见到其方娇嗔的模样,那橘红色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将五官勾勒出一种朦胧之态…
“这是…臭豆腐啊。”容靖的声调,都变得和那阳光一样柔柔绵绵起来。
夕阳渐红时,两人慢慢已走在回书院的路上,买的那些东西已找人先送回书院,这般轻松自在地走,只因容靖想能多靠近某人一些。
梁其方手里则还有一件东西,便是他最为紧张的那只包袱。
静默许久,容靖开口说:“真遗憾,本来应该让你穿一回的,谁晓得夫子寻我有事耽误了时辰,后来那个长琴又突然跑来,下次吧,盼着五月初一仍是个好天气。”
其方低头看看包袱,笑道:“有什么要紧,我穿这些衣服都穿了十几年了,再说我本来也有些犹豫的,怕叫人看见认出来。如此更好,少了后顾之忧。”
容靖咽了咽口水,他没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又胡乱找了个话说:“那臭豆腐好吃吧,香得不得了。”
其方脸颊微红,嗔道:“是好吃,可我们身上的味儿也够大的,一会子同学和执事们文件了,一定嫌弃死我们了。”
“不怕不怕,要是他们嫌弃,我就说下回也带他们去尝一尝这人间美味,到时候把整个书院熏翻了天。”
其方忍不住哥咯咯笑起来,一拳落在容靖身上,“什么时候你正经了,我要担心你了。”
二人一路笑过去,容靖心里默默念:“有一天你真会担心我,便好了。”
第一四九章 番外:挡我者必除之(一)
长琴回到行宫,因在容家度过一个令人愉悦的下午,叫她心情大好。在书房里捧着一本书轻轻哼着小调,打开扉页,轻轻触摸上头还带着墨香的字迹,不知那个梁其方有没有看出来,长琴却已发现这本书原是容翊的手抄。
“公主,您今儿真高兴。”宫女端茶进来,笑着讨好长琴。
她一旋身,笑道:“我问你,你觉得容翊怎样?”
“容大公子仪表非凡、彬彬有礼,自然是好的。”宫女答。
“俗套,这些个字眼京城里你抓哪一个公子哥儿不能用?我要你说心里最实在的话。”长琴哼哼,她顶顶厌恶被敷衍。
可宫女皆知公主脾气喜怒无常,哪里敢实话实说,便继续敷衍:“奴婢哪里敢多看几眼容公子,方才这些话也只是一个眼缘下的,奴婢实在不晓得怎么说容公子好。统共就远远地看过几次,连话都没说过。”
“知道了知道了…”长琴不耐烦,摆手打发那宫女下去,可又就在那宫女退到门前时,她突然道,“那你觉得钟世英和他比,谁好?”
“自然是钟大公子好了。”宫女想当然地以为公主会偏袒她的未婚夫,却不知她们骄傲的公主,早已心有旁系。
“错!钟世英为人懦弱,从来不敢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在他眼里我和她隔着老远老远的君臣之礼,有什么意思?可容翊不同,他没有把我当公主奉着,我可以知道他的想法看法,可以知道这个世界许多不同的地方,而不是一味地活在你们的奉承讨好里。”长琴说着说着,竟冲那宫女发起了脾气。
“可是…可是…”宫女欲言又止,一些话怎么轮得到她说。
“出去!”长琴下令,转身垂目看到桌上平躺的书,不悦感顿时散去不少。她纤长的手指划过那刚柔相济的字迹,眼眸里露出满满的倔强与傲气。
“容翊,你就是比钟世英好。”
夜幕降临,学生们都纷纷回到书院,或收拾东西或闲聊白日里的趣闻,生舍处无不热闹。容翊手里握着几卷书,款步来到朱雀南苑,学生们见了学长都恭敬行礼,一声声“学长”称呼,早惊动了屋里的梁其方。
她主动开门出来,果然见容翊停在了她的房门前。
“这几本书本该白天给你,却忘了。”容翊面无表情地将书递给其方。
其方感觉到学长的神情不对,怯怯地接过书,脑中飞转自己可能得罪容翊的地方,忽而想起来,忙道歉:“是我不好,不该将您的书拿去课堂炫耀,公主殿下若不记得还给您,我会去提醒她,学长您…”
“没什么,你若想看,后几口口若不记得给你,你自己来取。”容翊说完,转身要走了。
“学长,您把那本书都背出来了?”其方好奇地问,她那一日便发现,那几本书实则是手抄。
容翊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其方回到房里,从书桌上一叠宣纸中抽出两张字,那本不是她的笔迹,而是前夜读书时临的,她微微一笑,无不喜爱地抚摸那些字迹,“原来真是你的笔迹。”
几日后,金陵大雨。是日雨停,初级学生有户外骑射课程,然几日大雨将操场的土地浇得势头,雨停天未晴,泥泞无处不在,空气里亦散发着树木青草沐浴后的气息。风亦没有回暖,操场之上透着阴瑟瑟的寒冷。
今日实为射箭考试,一个月来学生们已陆续上了六次骑射课程,今日便是初级考核之日,两人为一组,成绩计二人总和,排名最末次五组即十人,要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每日黄昏出操训练。但谁都知道,接下去便是炎炎夏日,黄昏正是散热时分,不比正午艳阳晒烤凉快多少。于是个个都卯足了劲,不甘落于人后。
组合不按班,直接按生舍分配,落单的梁其方就自然与外住行宫的长琴分成了一组,于是除了容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两个女人分在了一起。
“梁其方,你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最好好好表现,千万不要拖累我。”长琴恼怒地看着其方,很不服书院的分组安排。
其方真真不善此道,被长琴一问,更没了底气,垂头道:“公主放心,其方尽力。”
“公主,你自己很行么,凭什么先怪梁其方?”容靖本就担心其方,赶过来时正巧听见长琴揶揄其方,不由得又出口相袒。
长琴冷笑一声,转身从箭垛里抽出长箭,跨步立成丁字,弯弓搭箭,“嗖”得一声长箭离弦而去,正中数丈外的靶心,吓得正在那里检查靶子是否稳妥的执事腿软跌倒下去。
学生们都被长琴惊呆了,之前的课程她总是闲闲散散地不愿配合教头师傅,大家都以为公主娇弱,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技艺。
“殿下,刀剑无眼,您还是按照我的安排来射箭的好,刚才你若稍微偏一偏,那执事就要一命呜呼了。”教头师傅也被吓得不轻,跑来请长琴守规矩。
长琴冷笑一声,“师傅也太胆小了,难道您不知道皇帝每年秋狩都会带的皇女就是我么?皇子们也未必年年都能去,而我年年满载而归。”
“是是是…”教头师傅应,但还是说,“可其他学生还是文弱书生的多,总之那句话,刀剑无眼,望公主能遵守规矩。”
“知道了,真啰嗦!”长琴悻悻,也不听教头继续说什么,就转身回队伍去,更喊梁其方,“你愣着做什么,我们是一组的,难道你要和郭伟调换吗?”
言下之意就是要和容靖在一组,他们本有是非在身,这一说,更引得众人哄笑。
“太过…”容靖气极。
“别,别又闹得不愉快,她不过趁口舌之快,我们也不会因此缺胳膊少腿。”其方拦住了,她脸色发白,眼神飘虚,拉着容靖的手也有些无力。
“其方,你怎么了?”容靖发现她的不对劲。
梁其方心里明白,却委实难以启口,她勉强扯出笑容,“没事,就是这里好冷,一会子活动开就好了。”说罢朝长琴走去,身形却好似云中打飘。
容靖无奈,只能归队。
接下去学生们一批一批按序射箭,执事们记录每组每人的成绩,学生众多,连轴几轮转下来,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过去。成绩名次渐渐显露,长琴这一组因为其方糟糕的技术,即便她箭箭正中靶心也不得不落于人后。
“梁其方,你在游魂么?”长琴找到了躲在营帐后休息的梁其方,开口便呵斥。
梁其方脸色惨白,嘴唇无色,好像正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面对长琴的质问,她无言以对,只是用左手掐着右手的虎口,努力地说:“这一轮,其方一定尽力。”说罢,转身要往操场去。
“梁其方!”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长琴惊喊她的名字,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第一四九章 番外:挡我者必除之(二)
“恒亦宸!”一声高喊,容靖出现在了恒亦宸与容翊的课堂上,夫子席上的白髯老先生已然双眼昏花,看不清容靖的面貌,只是用苍老的嗓音问:“竖子,何故私闯课堂?”
容靖却视若无睹,径直冲到了恒亦宸的面前,“你和公主最熟了对不对?”
恒亦宸从容地看着他,点头。
“好!”容靖神情紧张,眼眉紧绷,“麻烦你走一趟,让她把梁其方放了?”
“怎么回事?”不知是听到“梁其方”,还是真的恼怒弟弟的无礼,容翊走到两人身边,拉开弟弟指着恒亦宸的手说,“你好好说清楚!”
“那个刁蛮公主又发神经了,大家好好的在操场考核骑射,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她那群太监带走了梁其方。”容靖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恒亦宸,“她是公主,就可以随便带人走么?”
“你没有拦着?”恒亦宸的笃定,偶尔会叫人很挫败。
“拦了,可是她有侍卫,她带了侍卫。”容靖继续克制,“我去了行宫,但根本进不去。”
“是有一点奇怪。”恒亦宸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态度几乎激怒容靖。
这一边行宫里,长琴换下了骑射装,一身金银丝线织就的华丽宫服衬得她贵气十足,扶着宫女的手款款来到前殿,那里,梁其方正跪在殿中央,盘在头顶的发髻已经松开,披散的秀发衬出了她姣好清秀的面容,。
“梁其方,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后果?”长琴入座,接过宫女送来的香茶,语毕饮过一口,冷幽幽地盯着其方,“一直就觉得你好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么有趣。梁其方啊,你真的好大胆。”
其方本因月事身体虚弱,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半个多时辰,已经有些吃不消,长琴的话又让她陷入绝望,无力去争辩什么,只是虚声央求:“只求公主追究我一人之过,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对了,你应该不是梁其方,梁其方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能顶替他?”长琴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问她想知道的答案。
其方一一回答,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隐瞒只会带来麻烦,她赌一把长琴的善,总觉得这个公主本性不坏,她只是刁蛮而骄纵,再有一些自私罢。
“那么梁其缘,你有什么打算?”长琴听完其缘的故事,心有触动,动一动手指头示意宫女去搀扶她起来,又见她站不稳,便赐了座,还让宫女去熬一碗红糖姜茶。
其方的心跳还未平复,看公主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这一把赌赢了,但她显然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其方不敢完全放心。
“民女既然来了,就想把学业修完,仅此而已。”
“这么简单?”长琴似乎不太相信,只是对于朝政她一窍不通,也想不出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是。”梁其方答得很干脆,事到如今,她真的没有别的念想,只求不连累家人。
长琴托腮凝思,许久后开口:“其实我若揭发你,也没什么意思。别人会说你长琴公主自己一个女孩儿闯到凌云来,却容不得另一个女孩子的存在。但是梁其缘,你确实做错了对不对?”
其方点头,本平缓下来的心跳又急促起来,她隐约感觉到长琴在谋划什么。
“那么,请你将功赎过,为本公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本公主都能保你平安,你若希望梁家能得到什么,我也能帮你。”长琴站起来,华丽的衣裙抖落开,她像一只凤凰,骄傲地立在高处。
坐下的梁其方穿着一身沾了泥泞的骑射装,长发披散,狼狈憔悴,相比之下委实窘迫。
“请公主明示。”其方不敢贸然答应。
“很简单,你不是和容靖很要好么,那么,我要你从他嘴里套出他哥哥所有的事,事无巨细都要来告诉我。倘若你直接从容翊那里获知什么,也立刻来告诉我。否然,你若对我有所隐瞒,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严重。”长琴幽幽地一笑,提群款步而下,站到了其方的面前,“当然,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可以选择,选择现在就去面对我告诉项开闻你是女人的事,或者选择刚才我说的。”
“公主…为什么想知道学长的一切?”梁其方鼓起勇气提问。
长琴一愣,眯着眼睛端详她,冷冷地反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事?”
“其缘没有资格过问公主的事,但其缘也不能做对学长不义的事。”梁其方说完,将红唇紧紧咬住。
“我能对他做什么呢?我就是想知道而已,好啊,你不乐意,那我现在就去告诉项开闻你是女人!”长琴勃然大怒,旋即又压低了语调,威逼利诱,“梁其缘你好好想一想,出了这样的事,梁家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你哥哥梁其方的一辈子,也就被你毁了。病养好了,也只能做个废物。”
“公主!”其方难以承受这样的言辞。
“公主,恒公子和容公子来了。”恰在此时,宫女进来禀报有外客。
“容翊也来了?”长琴不解,转身紧紧盯着梁其方,“他知道你是女人么?”
其方摇头。
“那就好…”长琴松了一口气,对左右宫女道,“带她去洗漱一下,换上我的院服,弄得干干净净的,一会儿会有人来叫你们带她出来。”
宫女们应诺,一左一右将梁其方架走了。
不多时,恒亦宸与容翊进来,长琴笑靥相迎,佯装无事。直到他们提起梁其方一事,才说:“他刚才突然胃痉挛,我急着带他回来让太医诊治,至于侍卫不让容靖进行宫,我想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进来吧。何况侍卫又不知道个中缘由,阻拦他纯粹出于保护我这个公主,容靖他怎么见风就是雨,笃定要把我形容得那么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