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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听闻昭仪前后有过两次身孕,怎么会一次也保不住呢?”璋瑢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仿佛一把利刃刺入钱韵芯的心房,璋瑢面前的丽人果然变了颜色,额头上细细沁出一层汗来。
第三十三章 逆水行舟(三)
“自然是臣妾福薄没有抚育皇子的命,哪里还有别的原因!”钱韵芯半日答出这样一句话,却已然是费了心思的。
璋瑢轻抿一口香茶,细细端详了钱韵芯,笑道:“哀家虽然远居南方,回宫也时日不多,可也经历了贞仪贵妃的死,且那几句传言也一早在南边就听过了。昭仪此刻又何须在哀家面前掩饰?”
钱韵芯微微摇了摇头,只是道:“太妃娘娘既然这么说,臣妾自然不敢再掩藏什么,只是那些鬼怪之说本就虚不可信,臣妾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这世间神神鬼鬼有几回是真的?便是‘真’的,也定是因人故意为之。臣妾看来,可怕可敬的不是鬼神,却是人心。”
璋瑢深知钱韵芯将门出身,骨子里老祖宗留下一股顶天立地的豪气,战场上对于敌人的杀戮必须残忍而无情,若将士为鬼神之说缠绕,这仗还要如何打。
“昭仪娘娘果然将门虎女与普通女子不同!”璋瑢赞了一声,却又幽幽道,“哀家若没算错,今日也算惠嫔得太医宣告怀孕后的第一日吧!”
钱韵芯心中一抖,面上是尴尬的笑容,低声道:“虽然臣妾不信鬼神,可是这到底是宫中避忌,臣妾不敢妄言。”
璋瑢浅笑,“之前听说昭仪娘娘性子刚烈有些蛮横娇纵,今日看来,哀家只觉得是旁人误会了你。”
“误会不误会,也不是臣妾说了算的,家父从小教导做人要有自己的主心骨,但凡不害人性命毁人生计,有些脾气也是贵族儿女应有的品性。所以臣妾倒不计较这些。”钱韵芯笑得自然,这的确是她的性子。
璋瑢心内叹服,她记得茜宇曾经也说过傅嘉从小给予女儿的亦是与人为善之道,大肚能容方是贵人之资,只是这眼前的昭仪脾气倒是对了,却未必有茜宇半分的肚量。
“当初贞仪贵妃安然度过第一日,人人都以为她会平安产子,却不料是红颜薄命一并带着孩子走了。”璋瑢不再玩笑,话锋一转,直入正题,“于是如今众人倒不怎么觉得惠嫔今天是否安稳有那么重要了。可哀家却上心的紧,满肚子的好奇啊!不为别的,只为宫里上下都很清楚但皇城外老百姓却不知道的事实,贞仪贵妃她是被人毒死的。”
钱韵芯的白牙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王越施的惨死对谁而言都是刻骨铭心的痛。相较之下,她自己也好,楚贵嫔萧荣华也好,她们仅仅只是没了孩子,怎么算都是幸运的。
“太妃娘娘想与臣妾说什么呢?”钱韵芯似乎被逼急了,自己与太妃本不相熟,突然相邀饮茶,又说这些奇怪的话,她心里一阵阵打着鼓。
璋瑢笑道:“那日哀家与皇太后往书房接皇子们下课,却见昭仪也在哪里,本觉得奇怪,但后来听说二皇子曾在丹阳宫小住过几日,这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得出来,昭仪应当很喜欢孩子吧!”
钱韵芯的性子是经不起激的,太妃这样东说一句,西扯一句地与自己对话,她着实招架不来,方才还为王越施之死揪心,此刻如何又兜到孩子的问题上了?若是平日里有宫嫔或婢女内监敢这样绕着弯子与她讲话,指不定她就会赏人一顿掌嘴。可如今眼前坐着的是皇太妃,钱韵芯半点也不敢得罪。于此她向来都很有分寸,故而这四年她如何尖酸刻薄,瞧不起甚至有意无意欺负一些低位分的宫嫔,却依然能和皇后安然相处互不侵犯,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钱韵芯脸上一副想说又不敢说,明明心里盘算着话,却又都写在了脸上的模样,璋瑢直觉的妹妹有心要帮一把眼前这个女子是有道理的,她当不会威胁皇后的地位,却一定能为皇后管辖后宫做出贡献,只是那些贡献钱韵芯自己也不曾知道竟然是帮了皇后的。
“若惠嫔此次腹中怀的是皇子,以睿皇后新定下的后宫规矩,一般升迁需逐级而上,但育皇嗣有功者,可不做计较。”璋瑢悠悠开口,终于不再绕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如今嫔主之上除莲妃、季妃、楚贵嫔外便是昭仪了。皇后之下你坐第三把椅子,这份尊贵是不易的。何况皇贵妃、贵妃均无,昭仪比起妃来也不差多少啊!”
钱韵芯心中一动,轻声道了句“是”。
璋瑢眉头微微一扬,嘴角露出笑容,“那日哀家与萍贵人她们讲,有些话太后皇后不便开口直接道明,但哀家算是局外人,故而能少些顾忌。今日亦是这个道理,昭仪啊,方才皇太后的那番话你可听明白其中意思了?”
钱韵芯茫然抬头,怔了半日,却还是摇头不解。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昭仪暂时没法子再有升迁,但惠嫔手里却抓着大把的机会。若非方才太后的那一番话,指不定此刻栖霞殿里住的就是惠贵嫔。若她平安度过十月怀胎,分娩一朝又是皇子呱呱坠地,为了皇子将来的前途,昭仪认为皇上会如何晋封她?而昭仪却还是昭仪,或许到那会儿,这第三把椅子就要换人坐了。”璋瑢细细地不漏下一个字,把这番话说的清清楚楚。
钱韵芯心头一紧,心中烦乱不已,想起嬷嬷那日一句“不就怕有孩子嘛!”她就有想哭的冲动。这一刻她越发觉得当初针对蒙依依实在是傻,起码蒙依依抱着个儿子安安分分地坐在嫔位,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而这个自己从不放在眼里只觉得可以随意欺负的班君娆却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往上爬着,有一日冷不防便要越过自己了。她本无所谓这些名位,只是如今既和班君娆扯破了脸,两者间定然只能容下一个留在这宫里,而她绝不要做消失的那一个。
“不知太妃为何要如此提点臣妾,但臣妾心里着实感激。”钱韵芯的眼眸里含着晶莹的物体,眼神里却透出几分感激几分悲戚并几分斗志。“既然太后和太妃这样看得起臣妾,臣妾定不会辜负。”
璋瑢点了点头,又饮一杯香茶,口中笑:“热天里喝这热热的茶起先还周身热腾有些难受,此刻却觉得舒畅清新倍感凉快,昭仪擅于茶道,此间的道理当比哀家更明白吧!”
“臣妾明白。”
“昭仪不必奇怪,太后与哀家不会因为徐贵人被人欺负了就胡乱地针对谁,只是觉得昭仪容貌娇妍,又兼心正性直心里很是喜欢,不愿看你委屈罢了。”璋瑢补出的这句话看似多余实则是要告诉钱韵芯,自己和茜宇此番行为就是要针对班君娆,她大可放心去做一些功夫,她的背后站着的是后宫最尊贵的人。
钱韵芯并不傻,她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追究太后太妃为何要帮自己对付班君娆,这是一种后宫女子之间自然形成的默契,而钱韵芯此刻亦没有别的目标,她只是绝不允许班君娆越过自己。
然而此刻,栖霞殿里却是有着应有的热闹,记得上一回这里人来人往还是为了庆祝品鹊荣升荣华,今日自然不会有人提起这出闹剧,众人贺的是班君娆腹中实打实的胎儿。然而介于贞仪贵妃一案尚无定论,妃嫔们都将贺礼换成了首饰衣料之类的物品,多少都避忌着些。
班君娆一如既往温婉柔和的笑容接应着每一个来客,许是有孕之故,她的面颊愈发红润光泽起来,细长的眉目轻盈地跃动着,说着适宜得体的话,将每一个人都照顾细致了。
眼看栖霞殿里宫嫔已经越聚越多,众人不急于离开是有道理的,她们仿佛很有默契地等着一道旨意,等待那道提升惠嫔的旨意降临后一起向班君娆道贺。
若真有心提升惠嫔,皇帝或皇后的旨意当一早便跟着人潮过来了,但此刻众人茶也喝了几旬,却左右等不到宣旨的太监来栖霞殿。渐渐的倒是皇太后在馨祥宫里说的那番话传了进来,继而便是有端靖太妃与钱昭仪在御花园饮茶小坐相聊甚欢的说法在众人嘴里逐一相传开。
若说班君娆不尴尬那定是假的,只是她经历了被那么多人轻视讥诮的岁月后,面对今日的状况早已不会惊慌失措。眼看时至晌午,她笑盈盈张罗大家在栖霞殿用饭,笑语中仿佛没有一点事情。这倒叫众人有些不自在,纷纷请辞离去,班君娆也不多挽留。
待屋子里好不容易静下来,扶梅服侍着主子换了身衣裳,嘴里嘟囔道:“好歹娘娘你也救过太后一命,怎么太后会说这样的话呢?按理当大大地给恭喜您,好好提升您啊。您看那会儿王美人可是一夜之间就成了福嫔啦。”
“扶梅,往后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也不许多说,说多了就成了习惯,就算要你在外头紧了口风也难成的。”班君娆长眉微蹙,口中冷冷道,“太后的话自然是有道理,哪里容得我们多想?”她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已有了盘算,想起那日坤宁宫前傅茜宇的冷淡,面对自己于她的褒扬毫竟不犹豫地指出其中的错误,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如今回想起来,班君娆隐隐觉得太后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有意不像旁人那样对品鹊或徐贵人奉承有加,会因这份“实诚”而对了太后的胃口,万不想到竟没起一点作用。难道,那日御花园里与钱韵芯的冲突自己做过了头?再念皇太后对徐贵人的勃然大怒,也难保不是做给旁人甚至自己看的。越想班君娆心中越悬乎,此刻又听说钱韵芯最近与上头走得极近,她更是不安起来。毕竟傅茜宇在这宫里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权力,是不需多言的。
班君娆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即便打不开馨祥宫的大门,她也绝不能让丹阳宫里的那个女人得意。
“听说后宫里有一位妃嫔怀孕了。”秦成骏此刻已经下朝,听闻傅忆峰来过,自己便只把一些今日朝务告诉了赫臻,末了提到了臻杰后宫里的一些事。
赫臻细细看了钱宗聿八百里加急奏折的抄本,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问:“哪个宫嫔,家世如何?”
秦成骏道:“似乎出身低微,听宫里的内监说,这段日子这位宫嫔很得意,但仿佛与钱昭仪结下了梁子。”
“哪个钱昭仪?”赫臻想了想问,“钱詹的女儿吗?是否就是那个得到一封假信跑到皇帝面前吵闹的人?”
“是。”秦成骏道,“听说今日端靖太妃与钱昭仪在御花园一起坐了一上午,仿佛说了很多话。”
“这个钱昭仪性子激烈是不是很有名?你们朝臣之间知不知道?”赫臻问。
秦成骏有些疑惑,却笑道,“这位钱大小姐进宫前在京城就很有名了,且当今圣上后宫之中,这位昭仪是第一个获恩出宫省亲的妃嫔,便是京城百姓也都知道宫里有位厉害的昭仪娘娘。”
赫臻笑道:“皇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妃子…”他挥了挥手中的抄本道,“钱宗聿此刻肩上的担子极重,朝廷必须给予一定的嘉奖,奖赏他显得有些突兀会叫人生疑,就赏那位昭仪吧。这里头的意思钱詹会明白的。”
秦成骏应诺,又问,“您认为是否要派人前往边关协助钱将军?”
“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便是要也只能派钱家其他子弟,守军远在边关最怕朝廷将他们忽略,若再派旁人前去我担心钱宗聿以为皇帝不信任他的能力从而动摇军心。何况钱家子弟个个骁勇善战智谋双全,有他们在就好。”赫臻揉了揉眉心道,“此时京城才需最值得信任的兵力,你和傅嘉他们必须在皇帝身边。”
“是,微臣明白了。”
赫臻伏案立起,神色笃定道:“今日我晨起舞剑,虽然不能和往日相论,但也恢复了八九成了。这一次把个陈东亭一伙震的够久了,你看他想要见端靖太妃便是又有了蠢蠢欲动之态,何况如今忽仑人要进京,他们心里一定骚痒难当了。这一次,就让我们挑一挑他们的性子,告诉皇上,在名册里挑出一个不轻不重的人来,细细查一查立刻拿罪问了,但一定要把动静搞得大一些。”
秦成骏了然,一一应承,末了却听赫臻补了一句,“往后还是注意着端靖太妃的动静,有任何行为都要记录下。”
秦成骏先是一愣,继而答应时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为何赫臻要派人监视陈璋瑢,但自己却隐隐觉得宇儿她会不安稳呢?他此刻与赫臻一般,真心希望一切快些结束。宁愿赫臻就此带着茜宇远离喧嚣,即便自己一辈子也再见不到宇儿,只要她安稳幸福,他心甘情愿。
第三十四章 让枣推梨(一)
骄阳眷恋世间的美好,于是洒下一抹绯红带着几番不舍沉沉落下。那弥漫于天际的晚霞染红了世间的一切,将五张兴奋中带着的脸蛋照的通红。
娇弱而腼腆的声音响起,“皇兄,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权太傅总是刁难你,该给他点教训。”
“你们在这里?”一个七岁的男孩从墙角闪出,个子不大却实足一个小大人般气势不弱,他负手看着面前五个男孩子,严肃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知不知道权太傅差点你们被气死。”
“五哥…”
“五皇叔…”
夕阳下,宫室金顶更闪出耀眼的光晕,从窗外望去便是一片繁华,红光氤氲美不胜收。
“皇后娘娘求见!”缘亦的低声打扰了茜宇的宁静。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茜宇本如女孩儿一般将手伸出窗外承接这漫天的红霞,此刻面上一红,敛容端装,低声笑,“快请进来。”
茜宇笑脸相迎,悠儿却面色不展,拉着茜宇低声道:“母后,那几个孩子当真淘气的出格了。”
茜宇眉头微蹙,默不作声只听悠儿继续来说。
原来今日午后权太傅拟了题要众皇子来作文,在他离开书房的片刻书案上的鼻烟便被人灌了辣椒油,他一回来几个皇子都推说午膳吃坏了肚子一个个闹着要去如厕,皇子何等金贵他不敢质疑,待孩子们离开后便一如往常地拿起鼻烟壶,可是等不到臻昕出言阻止,便吸入一鼻子的辣油,这样暑热的天气,着实是吃尽了苦头。
“那几个孩子呢?”茜宇并不觉得好笑,皇子们闹这样的笑话实在有失体统,而她作为家长更不能袒护纵容。
“定是宸儿带着他们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悠儿气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们怎么想起来作弄师傅呢?”
茜宇思忖道:“因怕皇子们从小疏远才要他们在幼学前一起跟着同一个师傅学习课业,如今他们这样抱成团的嬉闹倒让皇上和你我都不必担心他们兄弟间的情谊了。小孩子胡闹本是正常,可他们是皇子,所以必须管束,呵…只是如今你婆婆不在这里,这黑脸白脸倒要谁来唱?”
悠儿浅笑:“历来长辈总是慈祥和蔼的,何况母后如今还有着身孕,不如这一回还是让儿臣做那恶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还是先弄清了事情的原因,这几个孩子不像是那没由头胡闹的。”茜宇道,“我却奇怪昕儿如何不与他们一起,他既知道何不阻止,这孩子最大,依我看要罚也该他担着。”
“这一回当真没有昕儿在里头搀和,母后这么做不怕孩子心里不服气吗?”悠儿笑道,“看来这一回母后是有心要儿臣做好人了。”
茜宇本因窗外满目的红霞而心情甚好,孩子们胡闹也并非大事,故而并不在心中着急,只是笑道:“你既明白,就按我的意思做吧。另这几个孩子何等尊贵,宫里内监宫女若有看到还敢瞒着,不论如何先把他们都找回来才是。”
“缘亦!”茜宇说着唤了一声,“去请端靖太妃和宜嫔过来。”
“等一等!”悠儿阻止了缘亦离开,转而带着一脸神秘对茜宇道,“母后猜猜此刻皇上下了哪道旨意去哪个宫里?”
“方才你从涵心殿来?”
悠儿明媚一笑,“是。”
“…着封昭仪钱氏为从二品侧妃,赐四季宫装,黄金百两,夜明珠一对。”一个嗓音尖亮的公公念完手里的圣旨,哈腰对跪在地上一脸茫然的钱妃笑嘻嘻道,“娘娘容禀,皇上说如今正在国丧,不宜行册封礼,要您委屈一下。”
“啊…臣妾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钱韵芯一个惊醒,匆匆伏身于地,随即起身双手接下圣旨,迭声要嬷嬷好好打赏。
待一行内监离去,钱韵芯却傻了。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他做什么给我升迁?难道只因为今日和太妃喝了茶?眼下不论怎么算如今也该那班君娆得意的,怎么到头来是我平步青云?爹爹曾说,家族的荣耀是一把双刃剑,可以要我得到皇帝的宠幸得到众人的尊敬,却也限制了自己的升迁。外戚之祸是当今圣上心头之痛,他是绝不允许重演悲剧的。
即便如今的皇太后,当年她进宫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婉仪,爹爹说其中起码有原因是为了傅王府手里握着朝廷三分兵权,虽然这只是外界推测。但如今不可否认的是,如今我卫国府也手握重兵,边疆的安危全凭兄长,难道…是为了这个皇帝才予以我升迁么?
钱韵芯摇了摇头,她一时糊涂了,糊涂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如此一来她和班君娆当真势如水火,甚至班君娆有半分差池,自己也难免恶水浇身。到底自己是得到了臻杰的疼惜还是做了政治的牺牲?一向心高气傲的钱韵芯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荣耀,竟然会想出这一层又一层的问题来,今日璋瑢对她的引导不能说没有起到作用。
此刻,嬷嬷一脸喜滋滋地送了人进来,在主子面前道:“娘娘当真是挡不住的福气啊,馨祥宫的缘亦也来了。”
钱韵芯从思绪中清新,将圣旨要嬷嬷收了,又将缘亦请了进来。
“奴婢给钱妃娘娘道喜了,娘娘万福。”缘亦一脸笑容灿烂,早早地改了口。
“缘亦姑姑消息好生灵通,本宫还没醒过来呢。”钱韵芯迭声叫人扶起缘亦,又要赏了银锭。
缘亦笑道,“奴婢是凑巧来讨了您头一份喜,实则是太后娘娘听说皇上晋您为妃,要请您过去说说话,也给您道喜呢!”
“这哪里敢当!”钱韵芯嘴上说着,却半分不敢耽搁,连忙换了衣裳跟着缘亦坐了小轿来至馨祥宫,步入正殿时却大大唬了一跳,四个皇子和两个小皇叔齐刷刷跪在殿内,太后和皇后俱是一脸严肃,端靖太妃和蒙依依坐在一侧,前者自然是看不出神情的,蒙依依却是把满腔担忧和尴尬写在了脸上。
“臣妾参见太后…”钱韵芯向坐上之人一一行礼,末了退到了一旁目光却忍不住去看杰欢,她对这几个孩子本不熟络,却因那两日的缘分,打心眼喜欢上了杰欢。此时再见蒙依依,从前厌恶的感觉也减去了许多,只觉得这女子柔柔弱弱的也好生可怜。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后庭之内却热闹如白昼,今日一整天发生的事情着实蹊跷地要人糊涂。这怀了龙种万分金贵的明明是栖霞殿里的惠嫔,但不仅半分不见隆重的恩宠降临,更有太后亲口说暂时不得给惠嫔升迁之赏,如此也罢,好歹有了身孕就是尊贵。可谁能晓得都日沉西山了,皇帝竟然心血来潮封了钱昭仪一个侧妃,不管为了什么,便是着急也不该急在这一刻。
不得不说,皇帝此举招惹的非议不是一二,甚至叫那些早已退出皇城的大臣们也纷纷聚集商议此事。毕竟后宫女人的起落是不简单的,更当她们背后有着一个大家族支撑时,一切都会复杂起来。
栖霞殿里,一片寂静,却能听见宫外匆匆而行的脚步声,那是前往丹阳宫送贺礼脚步,便是途经此处也不会有人停下来问一声惠嫔可好。这就是宫闱里的人情世故,怪不得任何一个,因为大家都要生存。
扶梅忍不住抽噎起来,委屈道:“娘娘这算哪门子的事啊,不会是太后在里头作祟吧!”
“掌嘴!”班君娆冷冷喝了一声,她只觉得胸口一团火在燃烧,本因体胖而惧热,此刻额头上更是密密的一层汗。她今日当真是懵住了。其实扶梅说的没错,这算哪门子的事!难保不是上头在皇帝面前多说了什么。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班君娆不会就此迷乱了心智,率性莽撞是宫闱生存之大忌,更如自己这般一清二白没有任何家世支撑的而言,便是大忌中的大忌。
“扶梅你记着,往后不允许对皇太后有任何微词,再有的话我便先要了你的脑袋,免得你在外头遭罪死的更难看。”班君娆冷冷地甩出这样一句话,把扶梅吓得捂起了嘴。
双手在广袖中攥紧了拳头,班君娆缓缓起身道:“备下厚礼,明日随我去给钱妃请安。”一句话后便独自进入内室,她需要冷静。
“究竟是谁的主意?做什么要戏弄太傅?原来你们日日读书学习孔孟之道,是学得越发糊涂不懂事了?”章悠儿冷冷喝了一声,孩子们都不禁小小颤抖了一下。
杰安和杰康只有四岁,哪里像几个哥哥和皇叔懂了些道理,他们实打实的还是孩子,被母亲这么一喝纷纷呜咽起来,哭得万分委屈。
茜宇心中一软,面前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当真可怜的紧,她递了眼神给璋瑢,果然姐妹连心,璋瑢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将一对双生儿搂在怀里笑着道:“安儿、康儿两个还这么小他们恐怕想也想不出这些,终归是哥哥和叔叔们怎么说,他们跟着罢了。皇后今日看哀家的面子,且饶了这两个孩子。”她说此话并未想过要得到悠儿的回应,早已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了一边,轻柔地哄着了。
钱韵芯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这些,她不晓得太后要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余下跪着的四个孩子里,臻昕与杰宸性格相近,而臻璃与杰欢都腼腆温顺,臻璃进宫虽不久,却也和几个侄子们玩得极好,今日杰宸出这个注意时,他也因如此是为了给杰欢而欣然同意。只怪这几个孩子鬼的紧,小小年纪都学会了什么叫“罚不责众”,此刻抱成了团死死不说是谁的主意,仿佛笃定长辈们不会惩罚每一个人。
茜宇眼见儿子神色严肃,眉宇间几分紧张和忐忑,明知儿子定晓得今日之事的始末,对于他此刻表现出的沉默,她不知该喜该忧。
“除了臻昕,其他人都起来吧!”茜宇冷冷说了一句,扶了悠儿的手站起身子欲入内室,一边口中道,“既然你是叔叔,他们便都是听你的了,若今日哀家得不到一个答案,你便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你们愿意坦白了,哀家和皇后何时再来与你们说话。今日能够不尊重日日辛苦教授学业的师傅,难道还要指望你们将来尊重这江山社稷、爱护黎民百姓么?”
悠儿不敢多语遂扶着茜宇进入内殿,却一壁回头看了几个孩子,见臻昕独自跪在地上,嘴唇紧紧抿着,双手握着拳垂在身体的两侧,却将背脊挺得笔直,小小年纪早已生出了一份担当,莫名的悠儿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待入得内室,茜宇不再提孩子们的事,只是笑盈盈向钱韵芯贺喜,另说了几句太后当有的嘱咐。
钱韵芯一一应承,只怪此刻室内有皇后、太妃甚至蒙依依,若少几个人,也许她就会将心事说出,问一问皇太后自己这究竟算什么。
却不料悠儿竟开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原来皇帝给她升迁不过是为了奖一劝众,告诉妃嫔们孝敬太后者的好处。自然这是钱韵芯自己理解的,在皇后口中全因自己这几日悉心于太后的饮食才得到了这份奖赏。
但不管皇后说得有多么的冠冕堂皇,这个理由还是牵强的不值得任何人去相信,隐隐地钱韵芯觉得自己将面临的问题正一点点开始萌芽。
正殿里此刻已然不是臻昕一人跪着了,杰宸杰欢和臻璃复都跪了下来,几个孩子脸色都严肃极了,仿佛他们作弄师傅是有实足的道理,而杰欢脸上也减去了许多往日的娇弱与腼腆,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突然不把自己当花朵一样呵护了,能够和兄长皇叔们一起学习玩耍他着实觉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