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怜惜道:“瞧你瘦的,硕王妃要是知道你被折磨成这样,不知该多伤心。”
“娘知道了?怎么能让她知道呢?”茜宇异常紧张,她顶不愿意叫母亲担心自己了。
“宫里事情,是绝对不许外传的,想来王妃也不会知道。你放心,本宫只是这么一说罢了。”皇后见茜宇紧张,喜她果然是个孝顺孩子。
“是,臣妾愚钝。”
“缘亦可有的一手好厨艺,等你完全恢复了,让她给你好好做些吃食补补身子。”皇后说着看了看缘亦。
“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婉仪的。”缘亦福了福身。
茜宇感激道:“这些天多亏了她了,里里外外照顾得臣妾很好。”
“她是个可靠的人,跟了你也是造化。”
“是!”茜宇笑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要走了。”皇后起身,“你也好好休息,好好调养,以后的日子还长。”此话出口,皇后眼里又闪出异样的光芒。
“臣妾谢娘娘关心。”茜宇说着,欲起身相送。
“别送了,你好生歇着。”皇后笑语,便转身走了。
“恭送皇后。”茜宇道。
皇后又旋过身来,看着茜宇,神情似有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皇后走后,缘亦便又照顾茜宇进了些食物,帮着梳洗伺候,直到安置。
茜宇生病的十日里,对于整个皇宫的事情一无所知,可即使只有短短的十日,依旧可以发生诸多事情。
锦霞宫里,瑾贵妃从寿宁宫回来,略进了些糕点,便梳妆打扮,但其实不过是淡扫蛾眉,她天生丽质,那些胭脂水粉只嫌污了颜色。
“皇上驾到。”太监高呼。
瑾贵妃听了莞尔一笑,用手挽了挽云鬓上的玉钗,由侍女扶了起身走向正殿,未至殿门,赫臻竟已信步走来。
“绮盈参见皇上。”瑾贵妃盈盈拜倒,不称“臣妾”二字,可见尊宠。
“快起。”赫臻托起瑾贵妃,微笑着携了她的手,两人缓步向饭厅走去。
饭厅里早已摆好了一桌美味佳肴,怪不得刚才瑾贵妃只是吃了几口点心。
“皇上坐。”瑾贵妃笑语相让。
“绮盈,今日为朕准备了什么美味佳肴?”赫臻看着满桌的佳肴,笑着问。
“皇上真馋,总是想着让我弄些好吃的。”瑾贵妃嗔笑道,“为了饱皇上的口福,我每每都要思索好久,可辛苦呢。”瑾贵妃边说着,边为赫臻斟了一杯酒。
赫臻笑而不语,举起酒杯小酌一口,“好香的酒。”赫臻不禁赞叹,“老实交待,哪里来的这么好的酒。”
“皇上先猜猜是什么酒?”瑾贵妃娇态惹人怜。
“好个绮盈,私藏了美酒,竟还敢让朕来猜。”赫臻爱怜地看着她,端起酒杯,闻了闻道,“还想考朕,可是陈年茅台呢?”
“皇上…。”瑾贵妃娇羞不迭,“您就不能让让臣妾,说您不知道吗?”说着放下酒壶,厥起了那红艳小巧的嘴唇。
“好!朕不好,下次朕一定让绮盈。”赫臻无奈地哄道。
“什么下次呀!皇上您说,您上次来我这锦霞宫是什么时候。”瑾贵妃道,眼神里尽是不满和委屈。


第九章 锦霞私语情(二)
细细算来,从兰妃侍寝之后,竟有数十日未曾踏足锦霞宫,这数十日,除了四月十五按例在坤宁宫,有几日在延庆宫,去得最多竟是裕乾宫,这锦霞宫真是许久未去,若不是今日瑾贵妃的侍女佩云往西暖阁送来参汤,可能自己还是没能想起瑾贵妃来。“皇后为了这次选秀费尽心思,朕自然不好随意辜负她,新晋的妃嫔朕要做到雨露均沾才是。”赫臻胡乱解释道。
“您就想着皇后的面子,想着那些新人,您就一点都没有想过绮盈心里有多苦。”瑾贵妃说着,眼角竟沁出了泪来。
“朕何时不想着你了,你永远是朕最心爱的人。”赫臻上前搂住了瑾贵妃。心想:绮盈你跟朕已有六年,当年在御花园的邂逅,竟让朕深深爱上你。于是短短一年的功夫,朕排除众议硬是将你从一个未有子嗣的婉仪提升到贵妃一位,虽然三年后又选新人,但是自己从未对你有所驰爱,可是,可是为什么如今朕竟然会想不起你来呢?
“皇上这样的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皇后、皇贵妃、懿贵妃莫不都是这样的,就连我妹妹想必皇上也是说过的。”瑾贵妃虽然被皇帝抱着心里倍感温暖,但嘴上就是不依不饶。
“她们哪里能和你比,你是朕心中的唯一。”
“皇上,您千万不要忘了绮盈。”瑾贵妃抬起头来,一汪秋水般的美眸,深情地望着赫臻,“您是绮盈的天,如果你忘了绮盈,我一定会心碎而死。”
“什么死?”赫臻用手堵住了瑾贵妃的嘴,“不许说这个字。”
“皇上。”瑾贵妃接下赫臻宽厚的手掌,抵在胸口,“这里是绮盈的心,这颗心是完全属于皇上的。不论如何,绮盈都要一生一世陪伴皇上。”说这将头靠在赫臻的肩旁上,嘤嘤地低声哭泣。
“怎么又哭了?”
“心里难受。”瑾贵妃低声道:“您现在有了敬妃、有了兰妃还有那么多貌美如花的新妃嫔,绮盈就是觉得皇上会不爱自己了。皇上又那么久没有来锦霞宫,绮盈心里堵得慌。”
“傻丫头。”赫臻将瑾贵妃紧紧抱在怀里,亲吻她如玉般柔滑雪白的耳际,“朕心里永远都会有你。”
“皇上。”瑾贵妃抬头亲吻赫臻的脸颊,如漆如切,在一旁伺候的奴才见状,纷纷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睡榻上瑾贵妃躺在赫臻的怀里柔柔地问道,“ 皇上,您饿吗?”刚才的那顿饭恐怕早已经凉了。
“不饿。”赫臻抚摸着瑾贵妃秀美的长发。
“要不让佩云、诗云弄些点心来,您不是很喜欢吗?”瑾贵妃抬起头,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
“不要了。”赫臻闭上双眼,将身子躺平,“朕今日很累,只想休息。”
“皇上。”瑾贵妃顺势将头枕在赫臻的胸前。“您喜欢兰妃和敬妃吗?”
赫臻一怔,随即道:“怎么这么问?”
“皇上你说啊?”瑾贵妃不依不饶。
“朕不想说。”赫臻不情愿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瑾贵妃坐起身子,娇嗔地看着赫臻:“她们生的那么美,又那么年轻。绮盈自己都觉得被比下去了。”
“傻话。”赫臻心里觉得好笑,复又坐起身子,微笑看着眼前的美人,“她们虽然年轻,但是朕更是喜欢你的风韵。”
“风韵?是老了吧!”瑾贵妃佯装生气,其实皇帝这么说,自己心里很是欢喜。
“双十年华,怎得就老了。”皇帝笑着将瑾贵妃揽入怀中,“傻绮盈。”
“皇上。”瑾贵妃娇羞不迭。
“不过,这次皇后确实为朕挑选了许多绝色佳丽。”赫臻笑言。
瑾贵妃一听来了气,挣脱出皇帝的怀抱,“皇上,您现在抱着绮盈,心里还想着那些美人。要是平时,哪里还想得到我?”说着坐到一边赌气。
“怎么又生气了。”赫臻无奈道,“朕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们怎么能比?”
“什么感情!皇上您说您这么久才来我这里一次,来了还要想着她们。现在皇上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绮盈了。”瑾贵妃越说越委屈。
“怎么又说这个?”赫臻有些恼怒。
“我说皇后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弄了这么多小妖精来,不就是想看我无宠吗?”瑾贵妃恨恨道。
“放肆。”赫臻听她诋毁皇后,竟勃然大怒,忿忿地起身离开床榻,背手来回踱步,“绮盈,往日你仗着朕对你的喜爱对皇后她们尖酸刻薄,朕都不往心里去。可如今你却越来越放肆,你知不知道太后早就对你不满意了?”
“呜…”瑾贵妃也不争辩,只是掩面哭泣,十分委屈。
赫臻见她这般,又觉可怜,坐回床边,“好了,不要哭了,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又说,“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不要哭了。”
瑾贵妃顺势将头靠在赫臻的肩上,呜咽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皇上独宠我一人早就惹得六宫嫉恨了。可是,这是我的错吗?”
“朕知道你心里委屈。”赫臻哄道。
瑾贵妃抬起头来,一双美目饱含泪水,似一汪清泉般透彻明亮,又映着红光,煞是好看,“我知道太后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很孝敬她老人家的。”
“朕知道,绮盈最是善解人意。朕喜欢你,也不是你的过错啊。”赫臻疼惜道。
瑾贵妃又道:“您看啊!这次又晋了一个太后娘家的姑娘来。那个恬婉仪,就是太后什么表兄弟的女儿。”收了泪水道:“说来也怪,太后娘家的姑娘怎么都生的那么漂亮。”
“你是说傅嘉的女儿?”赫臻似乎有了印象。
“就是硕亲王的千金!”瑾贵妃一脸的不快,“太后分明就是弄个年轻的进来给我颜色看,我哪里得罪她老人家了。”
“你怎么又来了?”
“皇上别气,绮盈心里堵嘛!”瑾贵妃连忙认错,“可惜是个病美人,才进宫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福消受皇恩。”瑾贵妃一脸的不屑。
“病倒了?”赫臻似乎全然不知。
“是啊,都病了半个月了。”瑾贵妃不在意道,“硕亲王的女儿也太娇弱了。”
“傅嘉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之国家栋梁,培养的三个儿子也是我朝未来的栋梁之材。”赫臻又躺了下来,脸色有些疲倦,“他似乎从无攀龙附凤之心,不然朕怎就觉得那恬婉仪是傅嘉之女而非太后之侄呢?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带她进宫来,朕对她是毫无印象。”
“朝廷上的事情,绮盈不想知道,也不便知道。”瑾贵妃温柔地说,“绮盈只是知道,这个恬婉仪一定是太后想要安排给皇上的,您看那日给大公主接风,就那么巧她和大公主投缘?”
“呵呵。”赫臻只是笑,并不回答。
瑾贵妃又道,“兰妃生的妖娆妩媚,敬妃生的秀美绝伦,我看这个恬婉仪也是倾国倾城!”
“弱水三千,朕只取绮盈一瓢。”赫臻笑道,但心里却对瑾贵妃方才的话上了心。
“皇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瑾贵妃娇嗔。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朕实在累,睡吧!”
瑾贵妃看着眼前俊朗威严的皇帝,自己深爱的男人,心中想:在这个皇宫里,能这样对皇帝说话的,除我其谁?赫臻,你永远都是我的!于是嫣然一笑,便安然睡去。


第十章 翰宛亭(一)
自皇后离去后,茜宇又静养了几日,蕰蕴、璋瑢等也日日来看,见妹妹瘦弱不已,更是心疼。有了陪伴,茜宇脸上日渐有了笑容。这一日日头极好,太医嘱咐要适当走动些,于是茜宇用过早膳、饮了汤药便急急地带了缘亦、凌金等往福园逛。
“恬主子吉祥。”小筒子依旧撑船,见了茜宇连忙打千请安。
“多日不见了。”福园里空气清新,茜宇一扫病容,心情很是愉悦。
“恬主子可安好了?奴才见您多日不来,一打听才知道您贵体欠安,今日见您大好,奴才实在高兴。”小筒子一脸笑容道。
“好甜的嘴,是想讨赏吧!”缘亦笑道,手却不离茜宇紧紧搀扶着。
“姑姑笑话小的,奴才哪里敢。”
“回头就赏了吧!小筒子日日在这里撑船,也辛苦。”茜宇笑道。
“奴才谢主子赏。”小筒子打千道,“奴才其实不辛苦,恬主子不来,平日也没什么人来,也就皇上来过几次而以。”
“这样!”茜宇莞尔一笑,不去多想。
小筒子又问:“主子今日可去翰宛亭?”
“翰宛亭。”茜宇心想,那日给起了名字,却再也没去逛过,正要说去,却听缘亦笑道,“恬主子身子单弱,不敢近水。”
“是,是,是。”小筒子连连称道。
缘亦不让自己去,茜宇便也不愿多说,想这数十日缘亦忙前忙后,身形眼瞧着清减了许多,自己便不愿给她添麻烦。
“主子,奴才让流芸在竹椅上铺了厚厚的羊皮褥子,您去晒会儿太阳可好?”缘亦道。
“也好。”茜宇笑道,于是众人拥了茜宇往郁金云坛去,郁金云坛打造的十分巧妙,周围层层花廊如同迷宫一般,俯瞰却是一朵郁金,听说先太后生时独爱郁金,先帝因而设计了这个云坛。
茜宇躺在竹椅上,看着纯净无云的蓝天,偶然划过的雀鸟都会让她想起曾经的自由。微微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和煦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温暖。缘亦等见状,便也在一边静静等候。
“妹妹才好了就出来了?叫我好找。”宁静中突然传来这话,茜宇兀地睁开眼,说话的正是蕰蕴。
“姐姐怎么来了?”茜宇微微欠起身体,微笑道。
“就许你来?”蕰蕴笑着坐了下来,今日她穿了橘红色宫服,黑玛瑙的链子戴在颈间,明艳亮丽,在朴素的茜宇身边显得十分惹眼。
“怎么不叫瑢姐姐一同来。”茜宇问。
“你瑢姐姐如今要伺候皇上了。”蕰蕴笑道。“皇上下了朝就会去裕乾宫坐坐,所以才出了坤宁宫,她就急急地回去了。我心里想着你可好,便过来瞧瞧,谁知你竟不在宫里。”
“姐姐侍寝了?”茜宇听了十分惊喜。
蕰蕴笑容灿烂,“就是你病倒后一日里的事情。”
“可是这几日姐姐来探视我,也未曾提过这件事情啊?”茜宇嗔道,“姐姐可真坏,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我。蕴姐姐你也是,不早告诉我。”
“傻妹妹,你瑢姐姐许是害臊,她不说,我又怎能说。”蕰蕴笑道,“你不是才好吗?这样出来不怕吹风吗?”
茜宇道,“哪里这么娇弱?早就好透了。李院士也嘱咐要出来走走。”
“李院士可是皇后娘娘钦点的,果然是个妙手回春之士。”
“姐姐来有事么?”茜宇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蕰蕴道。
“难为姐姐总是想着妹妹。”
“那日没能好好逛着园子,你也别总躺着,起来,陪我走走可好?”蕰蕴拉了茜宇的手道。
茜宇抬头看了缘亦一眼,蕰蕴察觉,便笑道,“缘亦姑姑放心,本宫不会累了你家主子的。”
缘亦福身笑道:“良嫔娘娘玩笑了。”
“好了,我们走。”说着蕰蕴便扶了茜宇起来,两人缓步而行。
“这园子里的景致实在是美,可惜修缘宫那里就没有这么美的地方。”蕰蕴看着周围春意盎然,不禁感叹。
“姐姐说哪里话,这里不过是离妹妹那里近些罢了,姐姐的修缘宫也是极好的地方。”茜宇道。
“是啊,以后我也多来这里走走,一来可以欣赏满目的景色,二来也能和妹妹一起解些烦闷。”蕰蕴微笑,满脸欣慰。
“姐姐愿意陪我,真是天大的好事。”茜宇欣喜道,“妹妹虽然不喜吵闹,但也不得孤寂,前些日子实在是让妹妹心里难受。”
蕰蕴嗔笑道:“你呀!不过是个孩子。”
“妹妹年小,自然不过是个孩子。”
“嗬嗬…真是个不害臊的妮子。”蕰蕴笑道,茜宇也舒展容颜欢笑起来。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两人听了心下奇怪,转身看去,却都惊呆。站在眼前的男人,俊朗、威严、气宇轩昂,不是那九五至尊的皇帝还是哪个?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两人齐齐跪地请安,口呼万岁。
“平身。”
“谢皇上。”两人缓缓起身,蕰蕴担心茜宇腿下无力,边伸手搀扶,茜宇报以微笑。
“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滕总管微微打千,想来刚才的咳嗽声应是由他发出。
“你们也喜欢这里?”赫臻细细看着两人,微笑道。
“恬婉仪病体才愈,臣妾陪婉仪晒晒太阳。”蕰蕴笑容灿烂,柔声回答。
“你是,朕记得你可是蓉嫔?”赫臻极力思索,试探地问道。
“蓉嫔姐姐与臣妾却有相似之处。”蕰蕴有些尴尬,却又不敢说明。赫臻听了也绝尴尬,不禁后悔。
“良嫔姐姐陪臣妾出来走动,不想惊扰了皇上。”茜宇柔声为蕰蕴解围。
“良嫔果真蕙质兰心。”赫臻淡然一笑。
“皇上缪赞。”蕰蕴很是欣喜,心里感激茜宇的机灵。
“恬婉仪身体可好了?”赫臻想找些话题来说。
“谢皇上关心,托皇上鸿福,臣妾已痊愈。”茜宇道,却不敢抬头看他。
“这就好,福园是个好地方,多来走走。”赫臻笑道,说着往前走去,茜宇二人不置可否。
赫臻回头笑:“你们陪朕去翰宛亭坐坐可好?”
“是。”蕰蕴欣然道。
“皇上恕罪。”茜宇福身道,“臣妾身子单弱,不敢近水,恐怕不能陪皇上了。”
“噢!是啊,你还需调养。”赫臻道,“滕广,送恬婉仪回去,朕也不想去翰宛亭了,去裕乾宫,你一会儿过来吧。”说罢,赫臻看了一眼茜宇,便迈步离开,其余太监也跟着走了。
“恭送皇上。”两人施礼。


第十章 翰宛亭(二)
待皇帝走远,蕰蕴道:“妹妹,我送你回去。”
“二位主子请。”滕总管道。
“公公有礼。”茜宇笑言,其实滕总管常常来家里,两人是认得的。
蕰蕴并未跟上,想了想又笑道:“有滕公公在,本宫放心了。”又道,“我去唤缘亦他们回去,你们先走吧。”
“有劳姐姐。”茜宇笑道,便搭了滕总管的手去了。蕰蕴见了,便也往郁金云坛去。
滕总管引着茜宇往馨祥宫去,“娘娘近来可好?”滕总管常常去硕王府宣旨或送皇上的赏赐,是王府里的常客,宫里的人虽然不知道硕王府有这一位四小姐,但滕总管可谓是看着她长大的。
“茜宇很好,公公可好?”茜宇笑道。
“娘娘生病一事宫里皆知,何必瞒着奴才?”滕广疼惜道。
“公公。”茜宇央求道,“公公可不要…”
滕广笑道:“奴才知道,王爷这些日子也曾向奴才打听娘娘可好。”
“爹爹他…”茜宇听说心头一热。
“奴才只说娘娘很好,别的只字未提。”滕广说着,又从袖筒中摸出一只香囊来。“这是三少爷托奴才给娘娘带进宫的。
“三哥?”茜宇十分激动,伸手接过香囊,揣入怀中,眼眶红润。
“主子。”是缘亦得声音,回头望去,缘亦急急走来并流芸、凌金等跟在后面。
“滕总管有礼。”缘亦等对滕广施礼。
“公公,既然我的奴才们来了,您也会去伺候皇上吧!”茜宇微笑道,“有劳公公了。”
“奴才遵命,奴才告退。”滕广施礼,便取道往裕乾宫去了。
“主子,怎么和滕公公在一起?”缘亦上来搀扶茜宇。
“刚才遇见皇上了。”茜宇道,用手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又道,“快些回去,我乏了。”
缘亦听说不免紧张,担心主子的身体又有什么闪失,于是让流芸也上前搀扶,一行人急急回去了。
茜宇才回馨祥宫,滕广不久后也匆匆赶到了裕乾宫。
“皇上,恬婉仪已然回宫。”滕广道。
“朕知道了。”赫臻坐在躺椅上点头,回身接了璋瑢递来的茶碗。
“皇上今日遇到恬婉仪了?”璋瑢温柔地问道。
赫臻喝了口茶,将茶碗递还给璋瑢,将身子躺下,“是啊,她似乎病好了,只是脸上没有血色。”
“谢皇上关心妹妹。”璋瑢将茶碗给紫莲,自己轻柔而不失力度地为赫臻拿捏肩膀。
“妹妹?”虽然后宫之间都是姐姐妹妹的相称,但璋瑢这句话还是引起了赫臻的兴趣。
“皇上不知道?臣妾刚进宫时,在储秀宫与妹妹同住一个院子,于是便结拜做了姐妹。”璋瑢盈盈笑道。
“结拜了?”赫臻觉得新鲜,“你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
“皇上缪赞。”璋瑢柔声道,“臣妾着实喜欢妹妹。”
“这样…”赫臻笑道,“瑢儿…”赫臻还未说话,便被璋瑢打断。璋瑢微笑着坐在皇帝身边,拿起赫臻宽厚的手掌,轻轻揉捏每一根手指,低着头,轻声道:
“臣妾说了,皇上不该叫臣妾榕儿。”
“可是朕问你理由,你怎不愿说?”赫臻笑道,那日给女儿接风的晚宴上,璋瑢温文尔雅的一颦一笑,早就征服了自己,多日的相处,自己便深深爱上了她。
“都说吾皇英明,可是臣妾看皇上还是有糊涂的地方。”璋瑢笑容灿烂,更是将美貌展现无遗。
“竟敢说朕糊涂?”赫臻嗔道,用手刮了璋瑢的小巧挺拔的鼻子。
“皇上。”璋瑢夺过皇帝的手,“皇上忘了,皇贵妃闺名唤做什么?”
“皇贵妃。”赫臻思索着,口中吐出“容琴”二字。
“那皇上平日里又唤皇贵妃为何?”璋瑢又问。
“容儿。”赫臻说着,不禁笑起来,“朕怎么没想到呢?”
“臣妾说皇上糊涂可还有罪呢?”璋瑢笑道。茜宇病倒那一日晌午,在福园自己分明看到翰宛亭内的人便是圣上,于是才不想打扰圣驾劝了大家回去,不曾想第二日四月十六追月之日,圣驾便驾临裕乾宫,此后数天皇帝几乎日日往自己这里来。初夜那日无法避免的紧张,在皇帝的温柔中慢慢化解,自己早已把爱全都交给了这个统驭天下的男人。
“可是,朕不喜欢‘爱妃’二字,太客套。”赫臻笑道,“‘敬’字又未免太严肃。”
璋瑢道:“在家时,私塾先生曾赐臣妾一‘妍’字,皇上可知其意?”
“《史通?惑经》云‘明镜之照物也,妍媸必露’,先生是要你切勿让自己的美貌,冲昏了头脑?”
“皇上英明!”璋瑢笑道,“一个‘妍’字,要臣妾永远记得这句话。皇上,您要是愿意,私下里可否唤臣妾妍儿,也算对臣妾的疼爱。”
“好妍儿,难得你有这般智慧。”
“谢皇上。”璋瑢被赫臻拥着,心里暖暖的。
裕乾宫里的温馨,茜宇自然不会知道,这里缘亦服侍主子歇下后便出了寝宫料理其他事务。茜宇躺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刚才缘亦和自己的对话。
“缘亦,你可知道瑢姐姐侍寝了,皇上似乎很喜欢姐姐,刚才皇上离了我们也是去姐姐的裕乾宫。”
“奴婢知道。宫里的事情,往往都是奴才们平时闲聊的话题。”
“你也不跟我讲?”
“主子在病中,奴婢不知该不该说,便索性不说了。”
“算了,不过真是为姐姐高兴,不管如何,她这妃位也算名副其实了。”
“主子为敬妃娘娘高兴,可否想过自己的将来呢?”
“缘亦?”
“奴婢多嘴了。但是…”
“我还没想过,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宫嫔侍寝是早晚的事,但是…一切随缘吧。”
“是。”
茜宇莞尔一笑,不再去想,伸手从怀里掏出刚才滕总管给自己的香囊,放在手心把玩。突然觉得里面似有东西,于是匆匆打开,拿出的竟是一只翡翠玉蝈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