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恩公!我一定不在此逗留了。”那汉子只以为是哪里来的梁山好汉帮着自己把被绑去了半年的孩子救了回来,收了钱便磕头答应了秦成骏的要求,又拉扯着自己身边被妻子又哭又笑搂着的儿子到身边跪下,口中道:“快给恩公磕头,你的命是恩公救来的,记着恩公的模样啊!”
“不必了…”秦成骏只觉得心中一疼,但另一个念头迅速萦绕起来,他不能再耽搁,必须立刻赶回傅王府,于是再不多说什么,便匆匆转身离去。
然待秦成骏翻身上马,那孩子却追了出来,站在马下问他:“恩人,您和那位受伤的恩人,我们从前见过吗?”
秦成骏心头一热,随即挥动马鞭,大声笑道:“哪里见过?我们来去无踪,你怎么会见过我们?”说着便一鞭子抽在马身惊了马匹,遂带着一营乔装的兵马奔腾而去,那孩子立在原地看着滚滚尘土,若有所思,而眼眉间竟与秦成骏像极了。
当秦成骏赶回傅王府时,花厅里早已忙乱成了一团,只见得内室里满地沾满了鲜血的棉布胡乱地被扔得到处都是。
“成骏,你也受伤了?”傅嘉曾组织过赫臻此次的行动,可是他执意要亲自去把儿子救出来,而自己则被安排盯着陈东亭等厮是否有所察觉并骚动起来,若能跟着一起去,若没有这次行动,可如今说什么吗都晚了。
“没有,这是太上皇身上的血。”秦成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沾满了赫臻的血,触目惊心,“太上皇如何了?”
傅嘉面色暗沉,微微地摇了摇头,“为防不测我从御医馆请出几名太医,不想竟一语成谶…”
“王爷。”迎面出来的是何阳,他面色忧虑,沉沉道,“太上皇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器脏,但伤口太大,失血太多,此刻已经高烧起来,能不能挺得过,臣不敢保证。”
“这怎么可以?”秦成骏一下抓起了何阳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必须保住他的命。”
何阳异常冷静,只是认真地对秦成骏道,“并非我无能,此刻当真只能看太上皇的命数了。”
“好…好…”秦成骏红透了双眼,实则对他而言,与赫臻之间的情谊也并非君臣那么简单,他一个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傅嘉拦阻了。
“你要去哪里?”傅嘉知道答案的。
秦成骏冷笑道:“王爷你明知道我要去哪儿,何苦还在这里拦着?你不想你的女儿一辈子痛苦,就让我离开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太上皇驾崩,她还能活么?”傅嘉太了解她的女儿。
秦成骏大大地怔住了,若赫臻死了,茜宇她…真的会跟着去吗?
“太上皇昏迷前,只说了一句话…”傅嘉也满面通红,“他下死命,绝对不允许茜宇知道这一切。”
“王爷这样的忠心成骏实在及不上,我只知道如果茜宇如今不知道这一切,那有一日她了解了一切,她才会真正厌世,到那一天就什么也无法挽回了。”秦成骏竟用力推开了傅嘉,一跃出门,他知道在茜宇心里什么最重。
“快拦住他…”傅嘉对着立在门口的儿子喊了一声,可忆祖忆峰兄弟二人竟没有一个动手,忆祖只是冷静道,“父亲,您当真想过宇儿的感受么?”
傅嘉心中大痛,他怎么会不心疼女儿?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是赫臻为儿子挡下的那一刀真的很严重,或许他是补偿了对于臻麟的亏欠,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为什么姐姐你知道自己被废了还要在我面前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以为谁都不知道吗?就是张文琴,她也知道。”方才一连串的问答,已经证明臻杰所言,那年赫臻看似热症实则是在与璋瑢出行宫游春时被刺客所伤,一点也不假,茜宇不由得心中寒颤。
璋瑢的面色已沉郁到了极致,她的笑是那样冰冷,可为何既然是冰冷了,她还要笑着呢?
“姐姐啊…我们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忘记‘无沸散’的事了么?你不记得赫臻是多么爱你的了吗?为什么你不阻止你的父亲?”
璋瑢依然保持这那冰冷的笑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奇怪的神态,“阻止?”她很冷地回了一句,“我若能阻止,还会让他亲手害得女儿不能生育吗?傅茜宇,你不要随意将这些罪名加在我的头上,我决不可能帮着父亲夺取赫臻的江山,若有一日必须除去陈东亭,我完全能够亲手要他的命。”
茜宇不是一点点的颤抖,她无法想象姐姐对于父亲的恨有多深,她用力地合下睫毛,将惊恐的泪水收在眼窝里,她缓缓起身,“既然姐姐这样肯定,我自然欣慰了,只是…你当真不知道赫臻为什么要冷落我么?仅仅为了谋划今日的一切吗?”
璋瑢心头一颤,她不可以告诉茜宇更多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不仅为了赫臻的勒令,更为了同样作为赫臻的女人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不知道…”
“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一切,不然,我当真会误会的。”茜宇不自觉的说着这样的话,一步步向外走去。
“误会?你看到他给你画的的那些画像还误会吗?”璋瑢亦有些心神迷乱了,她不想自己输在茜宇的面前。
茜宇停了一停脚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姐姐放心…从前都是你保护宇儿的,这一次我也会保护你的,已然都是尘封往事,何况二皇子也并非你有意杀害的,一切都有因果报应,不该你一人来承担过去所有的错。”
有滚热的泪从璋瑢的眼眸中涌出,到底赫臻不要自己告诉茜宇真相是希望有一天妹妹向他为自己求情,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还是…他真的怕妹妹受伤害?
傅王府里,众人都凝神屏气,只看着太医们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太上皇,每一个人都在心里祈祷着他的平安,而又担心着茜宇是否会那样冲回来,以她的身体能否接受这一切。
“哗啦”一声,何阳正准备抬起赫臻的右手为他拔出金针时,他右腕上的一串琥珀却散开了,滚圆的琥珀石四散开来,他还来不及去看,竟猛得感受到赫臻的脉搏越来越弱,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主子。”茜宇扶着缘亦步出裕乾宫时,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颗心似乎要跳胸膛一般,带来一阵窒闷,缘亦赶忙扶住了她口中道,“您没事吧,让奴婢请何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了,我回去歇歇就好。”茜宇以为自己方才在姐姐面前动了太多的心思,她不怪姐姐,这并非她有心的,一定是这样。
“主子,您看皇上过来了。”当主仆几个绕过一个弯角去向馨祥宫时,白梨回头瞧见皇帝正匆匆忙忙地往这里赶。
茜宇回身瞧见了,心头莫名一动,当臻杰立定在自己面前时,一双星眸里透出的不安和那拧曲的浓眉,叫人不由得恐慌。
可是没有等到臻杰开口,茜宇便已顺着他看到了一旁的秦成骏,他那身普通百姓的衣服上沾满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血迹,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结,茜宇的心竟仿佛不再跃动了,停止的那一刻几乎掏去了她的生命。
“出什么事了…”可话音未落,泪水便如离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王爷,秦大人回来了!”王府花厅内,几个仆人奔来相告,果然见秦成骏回了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一露面,便是谁都认出来来者是谁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晓得要不要向茜宇行礼,他们担心赫臻的生命,担心茜宇的身体,担心赫臻晕厥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皇贵太妃,太上皇有令您不可以进去。”傅嘉没有叫女儿的名字,只有这样他的话才真正有力量,他不否认自己的愚忠,可他更担心女儿若亲眼看着赫臻死去,她也一定不愿偷生的。
“爹爹…您让女儿进去吧!”茜宇这一刻没有哭,她竟那样冷静地看着父亲。
“太妃请回宫吧!”傅嘉心中大痛。
茜宇缓缓向前一步,“傅王爷,本宫只是想看一看太上皇罢了,您可否想过若太上皇就此去了,难道要他无人相送吗?”
女儿的冷静让傅嘉心中害怕,正不知所措间,只见妻子竟上前来抱着自己道,“王爷,您忍心吗?”他不由得愣住了。
茜宇依然冷静,口中道了声“多谢王爷”便一个侧身,从傅嘉的身边滑过,进入到了内室,那张床榻上,正躺着她的爱人,她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
茜宇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地上几颗散落的琥珀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竟然没有急于扑到赫臻的床前,而只是俯身下去,一颗颗地将琥珀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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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第二十五章 千年琥珀(三)
手里的琥珀越来越多,茜宇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细细数了一遍,却发现还少了一颗,环顾四周,当真是看不到了。
她一步步向床榻走去,面上含着恬淡的微笑,这是赫臻最喜欢看到的笑容。她坐上床沿,垂首间发现赫臻的手腕旁还有着最后一颗琥珀。茜宇欣然将它与其他琥珀一起放置在赫臻的手里,这只宽厚的大手足以盛起这些。
“你说…千年琥珀万年蜜蜡,万年太长,我们只要千年相守…赫臻,那过去的两年你要如何补偿我呢?”茜宇微微笑着,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她没有感到一丝陌生,宛如所有的笑言甜语都在耳边,宛如她心爱的男人只是在自己面前睡熟,宛如从未有过痛苦从未有过分别。
茜宇没有伸手抚摸赫臻的面颊,没有柔声呼唤赫臻醒来,没有流出伤心的眼泪,她只是这样坐着,静静地看着她的男人,面上的神色一如众人羡慕的绝世恬淡,她很明白,自己只是来看看丈夫而已,只是看一看…
茜宇将头上那顶内监帽饰摘下,放下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她伸手抚摸秀发,如绸缎般细腻柔滑,那是赫臻喜欢的头发,所以它们得到了主人很好地养护,可她突然指尖用力,几缕青丝缠绕着纤指落下。
没有银针牵引,只用柔软的发丝串起琥珀,当是何等的困难,然茜宇似乎没有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她只是那样用心地静静地将琥珀一颗颗串起,虽然每一颗都要花费很多功夫,可那些时光仿佛是停滞的,没有带来什么,亦没有带走什么。
坐在赫臻的身边,茜宇能听到他微弱的喘息,虽然那样微弱无律,可还是熟悉的。一如过往的每一天,这样的声音总能在耳旁出现。不知过了多久,茜宇终于串起了最后一颗琥珀,她将珠串绕在赫臻的右腕上,细细系上结。
“赫臻啊…昕儿如今长大了许多,他和云儿一般高了。这孩子不在我们身边,却更懂事,太傅也夸他的课业好,骑射也由臻杰亲自来教导,将来他一定能文能武,一定能为皇帝保江山平安。赫臻啊…”
茜宇微笑着,伸手握起他的右腕,琥珀石的冰冷在因高烧而通体滚烫的赫臻的手上显得异常突兀。茜宇在指尖的冷与热中捧起他的手,微微凑上身体,把那只宽厚的大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赫臻…这是我们的孩子,是真意,你感觉到了么?”茜宇依旧笑着,笑着看她的丈夫,眼角没有一丝晶莹,只有恬淡笑容和无尽的幸福。
花厅之外,硕王妃伏在丈夫的肩头看着屋内的女儿,手里丝帕绕着指尖,贝齿却撕缠着丝帕,眼泪如珍珠离线,她不时将头埋在丈夫的肩头,企图将自己的啜泣声压下。
妻子的颤抖一下下震荡着傅嘉的心,这一生自己为了皇室和国家驰骋疆场屡建奇功,朝堂之上更是真知远见无人不服,还培养出三个优秀的儿子为年轻的皇帝保驾护航。可他这一生最失败的就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为什么自己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女儿,时不时地就要陷入痛苦?难道这真如自己所说的,这是女儿的命?
“侯爷…”傅嘉听的长子的声音,他回身去看,却是真如海带着真舒尔出现在了花厅,舒尔的伤还很严重,他几乎无法自己行走。
“王爷,太上皇他…”真如海双眉紧蹙。
傅嘉将妻子交给儿子,将真如海引坐于桌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被两人搀扶着的舒尔,口中道:“太上皇命垂一线…恐怕…”
“皇帝知道了么?”真如海紧张地问道。
傅嘉眉头一紧,“知道了…但他不能有所表示,不然叛匪一伙定当有所行动,如此定会使得朝纲不稳,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真如海大惊,“便是你那日说的陈东亭那老朽?”他愤然了,他的女儿做皇后不过四年而已,他们真家能否摆脱祖训全靠女儿了,他岂能让一个陈东亭破坏一切?
“是啊!这些年是我们疏忽了,竟将这样大一个隐患摆在眼前而丝毫不知,老夫只怕太上皇这次若…”傅嘉言及与此,当真是难再下去了,他一抬头,却发现真舒尔已经扶着门柱站在了自己方才的位置,神色凝重,仿佛心头被紧紧揪着。
舒尔眼里看到的,确实揪住了他的心。屋子里那个纤弱的女人,脸上没有一点哀伤,没有半滴眼泪,只是挂着倾人的微笑,仿佛是坐在自己熟睡的丈夫身边,她的眼眉间荡漾的是幸福。她握着丈夫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静静的,很静。
“舒尔,你回去休息吧!”傅忆祖上前来,一手扶住了舒尔,口中道,“你看到了吧…其实这一切本就是完好的。”
舒尔明白傅忆祖话中的深意,他哑然而笑深深呼了一口气,便依言准备回去,转身却迎面看见秦成骏,他依旧穿着那沾满了血迹的衣服,那双眼睛里蓄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只是舒尔不知道,这个男人也爱慕茜宇,而他正怨恨着自己再一次没有保护到赫臻,让茜宇再一次经历生离死别,甚至会永别…
但不管舒尔是否知道,可有一点是相同的,但凡是爱茜宇的人,都不要她受一点点伤害。赫臻如此,秦成骏如此,真舒尔亦如此。
屋内依然一片宁静,茜宇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外头的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赫臻了。四年前的那一场劫难,她曾以为将与赫臻天人永隔,于是恸哭,于是痛不欲生,于是指天起誓要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回赫臻的性命。可这一次,她不愿再如此疯狂,只因她笃信,赫臻不会弃自己不顾,他不会抛下自己和孩子独自离去,他们有千年的约定,赫臻答应给她的真心真意,答应陪她看每一次的梨花盛开,答应她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做。
茜宇轻抚着赫臻的手,她抬头去看丈夫的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又因高烧而干裂。那该很疼吧?茜宇心内呼了一声,把赫臻的手放回床榻之上,自行缓缓起身,将脸颊凑到赫臻的面前,眼里透着浓浓的爱意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抿了抿嘴唇,随即便在丈夫的唇上印上深深的吻。
然赫臻干裂的嘴唇触及自己柔嫩双唇的那一刻,茜宇的身体大大地一颤。
皇城之内,臻杰早已坐立不定,若父亲就此去世,自己要如何掌控当前的局势,他即便踌躇满志,却并不敢完全肯定能以自己的肩膀能扛起这一切。
“皇上,硕亲王次子进宫来了。”齐泰进来禀报。
臻杰眼眸放光,“快宣!”
“启禀皇上…”傅忆峰快步入殿开口禀告,他沉郁的面色,让臻杰莫名地感到心中慌乱。
而此刻,悠儿也来到了涵心殿,齐泰告诉她皇帝正和傅王府二公子在内殿谈话,不见任何人。立在殿前,悠儿心中也起伏不定,方才她已得到消息,皇贵太妃跟着秦尚书出宫去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要母妃如此匆忙出宫,难道是父皇出事了么?
许久之后,殿门才被打开,傅忆峰从中而出,眼见皇后自然依礼而行,悠儿却只是点头回应,并不敢多问什么。
“皇后娘娘!”齐泰进入后又跑出来,对悠儿道,“皇上请您进去。”
悠儿眉头一皱,她晓得,一定有大事要发生,不敢多做滞留便疾步跟了进去。
傅王府里,又是一波新的忙乱,而茜宇却只是立在床榻一侧,看着何阳等来来去去,或检查赫臻的伤口是否渗血或为赫臻灌下汤药或又金针银针插满了他一身。茜宇的平静是叫所有人担忧的,而她自己却犹自不觉,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赫臻,没有离开过他右腕上的那串琥珀。
天色渐晚,王府内已然上灯。
“太妃娘娘。”何阳再一次为赫臻检查后,对坐在床边的茜宇道,“您放心吧,太上皇应当没事了。”
“嗯!”茜宇又是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她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片刻后却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宇儿…”母亲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你不等太上皇醒来了?”
茜宇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娘,太上皇不是不要我知道这些吗?他如今没事了便好,我和昕儿在宫里等他来接我,我晓得爹爹和太上皇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不要他挂念我,而我也只要知道他安然无事就够了。”
“宇儿,”傅嘉低唤一声,“回宫后要一切小心。”
“方才女儿无礼了。”茜宇在父亲面前摆出女孩儿般的娇容,“太上皇就靠您照顾了。”
傅嘉默然应承,随后还是道了一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和昕儿。”
茜宇心中一动,沉吟半刻,随即微笑答应了,然又问道:“真舒尔在府里吧,我要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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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字不收费:我想我的描述会让一部分人失望,但是我厌倦了哭天抢地,那是马景涛干的事情。下一个总章,璋瑢要崩溃了,为啥捏?我现在就去码…有读者担心就快结束了咋办,我说,好像还早了点点。嗯!


第二十六章 求全之毁(一)
“老臣真如海参见皇贵太妃。”真如海上前行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茜宇,这个于女儿有着伟大恩典的女人。
茜宇温和一笑,迭声免礼,如此见到真如海,舒尔定是在王府无疑了。“侯爷千里而来,有功夫也进宫看一看皇后吧!”茜宇没有再多的寒暄,转而问父亲,“真舒尔在哪里?”
傅嘉笃信女儿的心思,便不加阻拦,转身对长子道:“忆祖,带太妃去客房。”
忆祖应诺一声,正要带走茜宇,何阳却疾步从内室而出,“太妃娘娘、王爷,太上皇醒了。”
花厅里顿时一片释然之叹,众人俱将一颗心放下,这一刻茜宇的眼睛里才闪出晶莹的东西,可她却只是拉了哥哥的衣袖道:“大哥,带我去见真舒尔吧!”
没有一个人询问茜宇是否要见赫臻,她如此的态度早已言明了一切。傅忆祖先行一步出了门去,茜宇没有停滞半刻,更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随着哥哥离去。
“立刻派人告知皇上,如海兄,你我进去看看太上皇吧。”傅嘉心内暗叹一声,遂携真如海和秦成骏一同进去探望赫臻。
而这一边傅忆祖也带着妹妹往客房而去,走在回廊上,只听他低声道:“舒尔见了你恐怕要有些尴尬。”
茜宇脚步一停,问道:“这是为什么?”
傅忆祖回身望着自己心爱的妹妹,温和道:“真如海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茜宇眉头一动,猜了几分缘由,上来牵着哥哥的衣袖继续前行,嘴里问道:“因为太上皇么?”
“是!”傅忆祖沉吟。
“哥哥…那一晚不是三哥把我从舒尔的房里抱出来的对不对?”茜宇问,她的心里荡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怒非怒,有些想笑又觉得心口疼疼的。
傅忆祖淡淡一笑,“是太上皇,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只是不能见你。宇儿,告诉哥哥,你心里苦么?”
茜宇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她露出一个小妹妹在兄长面前的娇弱,眼圈一瞬一瞬地红起来,继而便是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抿着嘴委屈地看着傅忆祖。
“呵!”傅忆祖将茜宇抱在胸前,“哥哥以为你连哭都不会了…”
茜宇委屈地呜咽着:“如果…赫臻死了,我该怎么办?”
皇城之内,傅忆峰离开后,臻杰将妻子叫到身边告知了一切。悠儿默默地听完,许久才开口道:“皇上很担心么?”
“一直以来,朕从未觉得父皇的存在是一种压力,朕了解他,若他还留恋皇权,那就绝不会把皇位传给我。四年来,因为有父皇在南边,朕总觉得心有倚靠…”
“可您已经是一朝天子了,父皇不会永远…”悠儿顿了顿,还是坦然道,“正如今日,父皇或许就会离开我们,这当真只是早和晚的差别,您终究是要面对的。皇上,这四年来您做的很好,父皇并没有给过您任何指示,父皇如此信任您,您为何还要担心呢?”
臻杰深深闭了一眼,他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悠儿,后宫的一切暂且搁置,越儿的死朕早晚要追究。如今朕需要你稳定后宫,好让朕全力应付朝政,你要好好照顾母后和皇贵太妃,安抚她们的心绪,另外…注意贵太妃的一切行为。”
悠儿一怔,随即安慰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做好的。”
臻杰感念与妻子方才的话,他握着悠儿的手,低声道:“悠儿,你这个皇后做得很辛苦是不是?朕答应给你幸福,却总是要你辛苦。”
章悠儿的笑容里带着几点晶莹闪烁着,她欣然道:“皇上的幸福,便是悠儿的幸福了。”
记得真舒尔曾对赫臻道:“您看当今如何皇后,这便是真府的家教。”的确,真如海夫妇教导出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又似乎悠儿天生便是为臻杰而存在的,他们是一对叫人羡慕的璧人,若不是帝与后而仅仅一对平常夫妻,或许会更加幸福。然茜宇一生追求的,也是这“平常”二字。
此刻,傅忆祖将茜宇送到客房外,便要妹妹独自进去,他晓得茜宇有话要与那少年说,舒尔与她的姐姐一样优秀,只是年少轻狂一些,更少了人来开导。
屋内静静地,舒尔还无法仰卧只是伏身在床上,手里却拿了一本书册。难以想象方才还见过垂死的太上皇与悲伤万分的茜宇,这一刻他竟能静下心来看书。
“舒尔。”茜宇开口便唤他的名字,随即跨入门去,远远地离床而立。
真舒尔的身子应声一颤,顿时愧色盈面,局促不已不敢抬眼去看来人,奈何浑身疼痛竟是坐也无法,手里的书卷亦是握起展开如此反复着。
茜宇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双目因方才的哭泣泛着红晕,她含笑道:“怪我要你受罪了。”
真舒尔大窘,闷声道:“太妃恕微臣不敬之礼,微臣如此丑态实在难以入眼,太妃还是请回吧!”
茜宇听他以“微臣”自称,不禁微微一笑心中释然半分,缓缓道:“舒尔,虽然我与你的长姊一样年纪,可我到底是你们的长辈,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拘束的。”她顿了顿,再道,“舒尔,你见过太上皇了是不是?今日我来,确实有话要与讲”
真舒尔沉闷了半刻,终于道:“这几日微臣想了很多,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方才在花厅看到您对太上皇情之深厚,更是觉得微臣之前所做所说都是荒唐,还给您添了诸多烦恼和困扰。”
“既是舒尔你如此明白了,当真是好的。只是你我日后相见不易,故然有件事情我须此刻问你。”茜宇的口吻很平和,但却停了下来。
真舒尔沉默着,而茜宇也在心里过着自己的话,她要用最恰当的话语来讲眼下的事情,因她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骄傲的。
“太妃娘娘…”真舒尔终于转头来看茜宇,他那张俊秀绝伦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少年老成之态,可改变了那青涩莽撞之气的,却仅仅是方才在花厅看到的一幕。他的口吻里没有无奈和妥协,似乎有了几分担当,“长公主她如美玉般无暇纯真,若微臣此生有幸迎娶公主,当用一生去呵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