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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却神秘道:“等见面了,再告诉你。”
将好奇心完全压下,真意不想破坏这份好心情,不管见谁,只要能在宫外多逗留些日子,总比回到宫里闷着好。
可是,倘若能见那位夫人就更好了。
月色下,西林从若晴处折来韩柔的屋子,还未敲门,便听见里头一阵笑声,正好奇着房门忽然打开,好月喜滋滋地捧着水盆出来,心情甚好。
“你怎么又回来了?”一边问着,好月唤了个回廊下值夜的老妈妈来将水盆取了走,又对西林道,“韩小姐要歇下去了,今晚就我伺候她吧。”
西林将好月拉过门边立在廊下笑道:“没什么,主子打发我来问问韩小姐缺什么没有。另外说王府里大部分人只知道公主和大皇姑在,并不知道娘娘也在,只当白芷是跟着来伺候公主的。也就王妃几个贴身的丫鬟知道娘娘来了,所以嘱咐我们对王府的下人不必提起这些话。”
好月会意,又听了几句话,便折回韩柔屋中去。虽然她不会逾矩和韩柔共眠,但今日笃定是要和韩柔说许久的话了,这个韩小姐一定能让王爷幸福快活,好月深信不疑。
“好月姑娘也喜欢王爷?”这是方才自己发问后,韩柔的反问,可是她没有等自己的答案,就极认真而坦诚地说:“我喜欢你们的王爷,想与他一生一世。”
好月虽是个奴婢,却在宫里待过,而在臻昕身边也跟了好多年,这过程中她见过的达官贵人贵族千金绝对比韩柔还要多,姿貌出众不稀奇,温文尔雅也不少见,几乎每家每户出来的千金都是一个模样,但韩柔这样的女孩子是她从未见过,或者说她听过,但本不十分信的。
便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孩子,也很少有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心思的,可是韩小姐却很坦实地告诉自己她对王爷的喜爱和心愿。
“那红儿是小型马匹,虽然不健壮颀长不能为将军勇士所骑,但也极其珍贵要价不菲。当时我便想,那个侍女定是为王爷所喜欢的姑娘,若非如此,仅仅一个普通侍女如何能要得起王爷的馈赠?”
好月已不记得当时是用何种神情看着韩柔的,这并非她第一次被人肯定说王爷是喜欢自己的,可从韩柔口中说出来,为什么感觉就如此不同。更何况,韩柔本身也是爱着王爷的。
只记得当时自己慌忙答:“韩小姐不要误会,奴婢当初只是和王爷打了个小赌而奴婢赢了,王爷问我要什么,我就随口说了。即便…即便王爷喜欢奴婢,也只是因为奴婢和公主年纪相仿,王爷偶尔思念公主,就把奴婢当妹妹看了吧!”
这样的对词是好月一早就在心里想好的,她想过如果有一天王爷问自己,或者别人再提起这件事,她就要以此来解释。可是今日真的将这些话说出口后,自己竟真的坦然了。或许因为自己真正该将这些话告诉的人,就是韩柔。
毕竟当不再钻入那成为王爷侍妾的牛角尖后,好月最怕的,就是自己可能会成为今后王爷幸福生活的绊脚石。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韩小姐的回答没有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只是含笑看着自己,那笑容里总是带着极感染人心的温暖,“以我对王爷的了解,我知道在王爷的身上背负了很多包袱,我便想,王爷身边当真有一个能让他用心去挑一匹马送给她的女孩子,那在他从前的生活里,一定还是有许多许多快乐的。每每想到这些,我就特别感激那个女孩子,今日看到好月你,才发现原来并非王爷喜欢你,还有公主还有很多人,自然还有我,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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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更新的原因是14日晚我不想写,一点也不想写,半个字都不想写。
人,总有不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我知道能理解的读者大人不需我做什么解释,不理解的再解释也是无意义的,但这也很正常。
我的确失约、失信了。
通知:16日(00:01~23:59)不会更新。16日琐琐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15日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疲劳应对,会让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希望大家能理解。
过了16日,我会谢绝一切活动,业余时间全部用来写《真》,在6月1日《恬》会全部完结。(不管更新是否及时,起码琐琐答应的完结时间点从没有贻误过。)至于是否还能有续集…我说,起码现在是不想写了。已和编辑商量好,6月1日会同时开始更新新文,只是我存了半天也没存多少,到时候就且写且更吧!
另外:普通读者不必担心大结局会收费。琐琐保证大结局部分起码3万字不收费,这样大家能看个明白。但是之前会有一些收费章节,希望有条件的读者多多支持。
这些日子生活和生理都出现一些状况,让人情绪比较低落,不过今日写文时,我又感到快乐了。
现实的世界太现实,偶尔做做鸵鸟躲在梦和故事里,还是很好的。
寸草心(一)
翌日,六宫传旨,皇后卧病中宫暂不理事,皇贵妃、仁贵妃共掌六宫诸事。
而前朝,早朝时众人不见日日勤勉的宸亲王,询问之下方知,大皇子昨夜于马场跌伤正卧病在家。
睿皇后与长子同时称病,让心思细密之人无不好奇,纷纷私下揣测。自然这都是后话,毕竟皇室里的事情风云变幻深不可测,旦夕祸福,谁也无法预料。唯有静观其变后发制人,方能保仕途安稳。
一早,宸王妃带着侧妃来向婆婆请安,却被告知婆婆已然回宫,而小姑姑真意回了昕王府去,一并连大姑姑若晴也早早回家中去。
“你们怎么搞得?怎么爷那里一点消息也不曾听到?三个人这样离开,府里就没有知道的?”秋日清晨柔煦的阳光洒在范新兰高贵美丽的脸上,将她心内的焦急袒露无疑。
自从嫁入皇室,范新兰处处谨小慎微,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很明白婆婆对自己有怎样的期许,为了讨好婆婆,她什么都会做。有时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爱丈夫,还是爱婆婆。
譬如昨夜的事,又如今晨的事,此刻范新兰只觉得自己把所有的缺点和错误都写在了脸上,婆婆眼里从此看见的都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儿媳妇。
“姐姐别着急,母后做事总是有她的道理,定是不想我们知道吧!”金茉低声道,“本来母后出宫,外头人都不知道的。我们先去看看韩小姐吧,丫头方才不是说她要向我们告辞么?”
范新兰只能作罢,心中虽念着昨夜若晴那句话,却不知大姑姑何时能带自己去见婆婆,起码眼下她是不敢一个人进宫。这一次自己没能阻止丈夫犯错,不知在妯娌间要被如何嘲笑,倘若再碰一鼻子灰出来,往后自己这个长嫂又要如何立足。
“主子,今日的晚宴还…”管家小心地问了一声。
范新兰压着脾气道,“不必办了,你派人一家家去通知,就说王爷养伤!另外把那两篓螃蟹扔了。”说罢带着金茉离去,一脸的愁绪不展。
然此时,京城南门外一驾马车渐行渐远,而车内坐着的,正是范新兰素来敬畏的婆婆。
“皇嫂,我们去见那位故人么?”真意无比好奇地盯着悠儿,这个问题从她出门起就被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让悠儿好不头疼。
“你若再问一次,我们即刻就回宫。”悠儿嗔道,“你都问了几回了?”
真意笑得憨实,腻在悠儿身上道:“其实…其实我是想问…”
“想问我们去见谁,是不是?”悠儿很想告诉丫头,但又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
真意晃着脑袋惊讶地问:“原来您知道?”
“你是我带大的,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悠儿捧着真意的脸,哄道:“好孩子静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了。”
“到哪儿?方才看见咱们已经出京城了。”真意只怕是很难平复心中的兴奋。
悠儿别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口中兀自喃喃,“离京了?是啊,他们离京很多年了。”
马车停下时,日头已稍稍浓了一些,但风过,仍带起一阵凉意。真意小心翼翼地扶了悠儿下车,方立定在一座宅子外,便听悠儿吩咐白芷,“你们在一起,不要随处走动,宅子里住着尊贵的人,千万不要失礼了。我和意儿中午就要回去,马车也不必卸下。”白芷会意,随即跟着宅子里的仆人带人离去。
“我们在哪儿?”真意低声问了一句皇嫂,“我还能像平常那样称呼你么?”
悠儿浅笑,“又和杰项他们看了什么杂书了吧?哪里有那么多微服私访!里头的人知道我和你的身份,只是…我们不扰民罢了。”
真意将信将疑,抬头望了望这座宅子,围墙颀伟,叫人无法越过高墙去看里面的情景,而里头似乎也没有什么宏伟的建筑,竟是一个屋顶也瞧不到。放眼四周,一片空旷寂寥,这里除了这座宅子,竟没有别的人烟。
而也因此,这座名为“寸草心”的宅院,反显得更醒目。
“我从没听说京郊还有这座房子。”真意嘀咕道,“好像突然冒出来似的。”
“你能知道什么?这个世界有多大,可是你个小丫头能想象的?”悠儿轻轻一句话毕,屋内便迎出一位老管家极其恭敬地将悠儿姑嫂俩接进门去。
踏足方三步,便见宅子里一片竹林扶风,幽深处一间竹屋静静坐立,匾额上题“有竹居”三字。脚下是吱嘎作响的竹桥,竹桥所卧的淙淙河流仿佛并非人工所造。
真意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老管家笑而不语,静静地引着悠儿和真意往有竹居去。夏日里,此处定是个清凉世界,可如今深秋,倒也不嫌清冷。竹屋里袅袅飘出的青烟,反更添出几分暖意。
“夫人正在烹茶,两位贵人请。”在竹桥的最后一个曲折处,老管家停下了脚步,让悠儿和真意自行前往。
真意才与那老管家作别,抬头便见一女子翩然从屋内出,青绿色细纱做的帘子从她身边拂过,一阵熟悉的馨香飘入鼻息。
看那女子脸上动人的温暖微笑,真意仿若在仙境,遇见的,便是那九天的仙女。
寸草心(二)
“夫人!”真意脑海里潜藏了许久的记忆被唤起,她忽然记起那日与韩柔骑马出去,是在路上遇到了夫人…不对,那仿佛是梦,难道…
“我又在梦里?”真意怯怯地拉着悠儿,“皇嫂,我在做梦么?”
悠儿笑如春风,面上是那种真意从未见过的释怀和安慰,她反手握起小姑子,极轻柔地说:“傻丫头,难道皇嫂和你一起做梦么?你不是一直想再见夫人,皇兄不是也答应让你见么?来…孩子,我们去夫人那边。”
跟着皇嫂缓缓的步伐,距离那女子越来越近,但见女子朝皇嫂微微欠身,口中称了一句,“皇后娘娘。”而皇嫂则颔首回礼。
可是真意看到皇嫂的眼眶里含着泪,一股浓浓的悲伤荡漾在眼波中,她的神态仿佛正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而那看着女子的眼神则告诉自己,面前的人与皇嫂渊源颇深。
“真意,我们又见面了!”女子的声音暖暖的柔柔的,竟那样不真实。
真意只觉得鼻尖发酸,心中发酸,没来由的,没来由地想哭。
可心里,却暖暖的,很幸福!
“原来您住在这儿?”真意眯着湿润的眼睛笑起来,万分愉快地握起女子的手转向悠儿,“皇嫂,夫人很美吧,和您一样美。那日我遇见的就是她,一点也没错。”
女子轻轻拂了拂真意的软发,眸中带笑,忽而抬手指向一方,“真意去那里玩一会儿吧,那儿有个渔翁在垂钓,你去看看他钓上鱼没有。”她忽而又轻轻捧着真意的脸,“好么?”
真意此刻已不懂何为拒绝,她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去看,但见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大家兀自在竹桥尽头垂钓,仿佛没有被自己和皇嫂的到来打扰半分,依旧悠闲自得。
“嗯!”真意无意识地应了一句,而那里的男子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女子回身从屋内端出一盘茶具,“这是给那位渔翁吃的,一会儿咱们的香茶烹好,我做的几道南方点心也能出笼,我唤你来吃好不好?”女子一壁说着,已轻轻将茶盘送到真意手中,“送过去吧!”
“皇嫂,那我去了。”真意接过茶盘,似乎是壮了几分胆,带着一些不安转身朝竹桥尽头走去。
“母后。”真意才走出十来步,悠儿已忍不住将泪水滑出眼眶,口中哽咽着含出这一个词。虽然面前的女子变化很大甚至和十五年前极不一样,可是神情、语气,还有那暖暖的微笑…悠儿不会忘记那个二十多年在御花园为自己解困,又在十九年前把一切都让给自己的女人。
傅茜宇,面前的女子就是傅茜宇。
茜宇含笑,却比了一个“嘘”声,“不要叫孩子听见了。”
悠儿握起茜宇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那年我真的以为您死了…可是后来…后来知道真相后本以为能见您一面,却一等…竟等了十五年。”悠儿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我把意儿带来了,她和您年轻时一模一样…母后你变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也变了。”
茜宇却不似悠儿这般激动,她只是将悠儿引入有竹居,“孩子们那么大了,我们怎能不变?悠儿…你还是像从前那样美丽,你的身上依旧是耀眼的光芒,有你这位皇后,是朝廷和皇上的幸福。而意儿,她真的很可爱,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照顾她那么久。”
坐定,悠儿取丝帕轻拭眼角,低声问:“这一次回来,就在这里住下么?”
茜宇轻轻摆弄着茶具,笑道:“这里是秦尚书的府邸,我们只是暂住一些日子,当年我昏迷出宫也是被送到了这里。今年是我离开的第十五年,照着当初的约定,我是回来给孩子们补偿的。”
“补偿?”悠儿不解,“您想和昕儿、意儿想认么?”
茜宇却轻轻摇头,她举目望向屋外的身影,“十五年的时间,我对孩子们的思念越来越深,可是那份愧疚却越来越淡。到如今我已不觉得他们需要我们的补偿,他们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倘若要进入他们的生活,或者应该再早几年,而今再想进入已极不妥当。他们生活得很好,我不想打扰他们。”
“可是…”悠儿欲言又止。
茜宇含笑看向悠儿,“可是我发现这一次回来还是很值得,也许我可以看到昕儿成亲,可能的话还能看到立太子的大典,是不是?”
悠儿面色一怔,愁绪入眉,垂头去看那炉子上“咕咕”作响的水壶,“立太子,并不容易。”
竹桥的尽头,真意方走近,本一动不动的鱼竿忽然晃了晃,男子收杆,但只见空了的鱼钩,竟是狡猾的鱼儿咬去了鱼饵,却不曾上钩。
“呀!”见状真意轻轻笑了一声。惊动了男子,男子回眸那一刻,真意看见的又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夫人…要我给您送茶。”真意不敢确定面前的男子是谁,既然夫人是父皇的红颜知己,那他当不是夫人的丈夫。
寸草心(三)
男子将目光注视于真意时,稍稍一怔后才在嘴角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继而指着一张矮几道:“放在这里就好。”
“夫人要我问问您,鱼钓上来没有。”真意将茶盘放下,又一边看着男子手上空空如也的鱼钩笑着问,“鱼儿跑了是不是?”
“嗯!你钓过鱼么?”男子利落地装上鱼儿,将鱼竿轻轻一挥,但见鱼饵随着鱼钩沉入水底,唯有白色的小浮标飘在水面。
真意很是好奇,目光不曾离开那鱼竿,答道:“没有钓过,宫中池子里养的鱼都傻乎乎的,一洒鱼食就聚拢到一起挤来挤去,内侍们拿个网子一兜就全有了。不需要这样费功夫地坐着等。”
“那…”男子抬头看着真意,眸中露出的神态充满了爱意,“你要不要试试看?”
真意愣了愣,回头望向有竹居,见青纱缥缈间皇嫂与夫人正对坐而谈,方察觉自己其实是被打发走的,于是也不想去打扰她们故人叙旧,转头来答应男子,“好呀…但你要教我才好。”
男子微微一笑,将手伸向真意。一张厚实的大掌触及纤白的玉手时,一股奇怪的感觉在真意心里游走,叫人觉得面前的男子仿佛和哥哥、和大皇兄他们一样,在他的身边让人很是安心。
真意顺势坐到了男子的身边,握起还留有男子手中余温的竹竿,笑盈盈冲着他问:“这样等着就好了?”
一颦一笑,让男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他的笑由心而生,倘若可以,多麽希望在面前这个小姑娘的额头留下深深的一吻。
“嘘…”男子兀自斟了一杯茶,比了声安静道,“我们要安静些,不然鱼儿会被吓跑的。”
真意很兴奋,压着声音问:“我能钓上鱼么?”
“当然能,倘若那浮标动了,就是有鱼儿咬钩了。”男子手里握着一杯香茶,神色安然幸福,悠悠问,“刚才你说你是从宫里来的?”
真意看了男子一眼,继而将目光聚集在浮标上,有些不在意地答:“我是从宫里来的,我是先帝和康贤皇后的女儿。”真意忽而极骄傲地看着男子,“我的父皇和母后,是天底下最相爱的一对璧人。”
男子微震,深邃的星眸里将真意的面容完全印入,轻声问,“谁告诉你的?”
“哥哥!”真意又将目光转过去,“而且皇嫂又告诉我,她说夫人曾经也是父皇的红颜知己,但是父皇最爱的还是我的母后。夫人像天仙一样美丽的女子,可是还是比不过我的母后…”真意又看向男子,“你说我哥哥说的有错么?”
可是真意的目光却停留在男子端着茶杯的手腕上,手腕上一串凝润的琥珀很惹眼,很熟悉,很让人好奇…
有竹居里,泉水已被煮开,茜宇娴熟地摆弄着茶具,口中含笑道:“我记得当年的钱昭仪很会烹茶。”
悠儿静静地看着茜宇的一招一式,答,“如今她仍是独树一帜,也因她长于此,别的宫嫔就不敢显露了。”
“她膝下一双龙凤胎,当真吉祥如意极了。”茜宇无不感慨道,“倘若我那对孩子还在,而今都该成家了吧!”
悠儿不愿触及茜宇那么多年前的伤心事,只笑道:“定山公的遗孤韩柔,是个秀外慧中极其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品貌自不必多说,更是骨子里的聪慧和要强叫我欣赏。可喜昕儿与她两情相悦。”
茜宇淡淡一笑,韩柔如何她已了然,却抬头很直接地问了一句:“既然韩姑娘如此优秀出众,为何不选给杰宸?”
悠儿一怔,有些尴尬道:“虽是公爵府的千金,但韩氏家底太薄了。”
“这样…那一日在官道上我见到了五皇子和六皇子。”茜宇不停手中的功夫,口中却道,“这两个孩子瞧着都很精神。”
悠儿的眼眸里露出一丝极淡的寒意,更带了些许不安,“周太傅说,相比六个孩子,杰项身上极具领袖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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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草心(四)
“领袖?”茜宇的笑带着几分不屑,“他倒是个保守的人,没说五皇子具备帝王之资?”
“他还没有这个胆子,只是一个大儒而已。”悠儿接过茜宇递过的茶杯,若有所思道,“这些年我静静地看着,老五的确比几个兄弟更沉稳。年纪虽小,但说话做事没有一件要人操心,就是前些日子因几句诗词闹得皇上生气,他也应对自如。比起杰宸来,他胜在为人不冲动,懂得三思而后行,懂得为大局着想。”
“五皇子就是当年那个班婕妤的儿子?”茜宇亦端起一杯香茶,在鼻尖轻轻一晃,“看容貌,更像莲妃。”
悠儿浅笑,“宫里人都这么说,若不说她是惠妃的儿子,谁都会以为他是皇贵妃亲生的。而皇贵妃待他亦视如己出。”
茜宇颔首不语,侧头去看屋外的光景,恰巧见真意奋力挥了竿子,仿佛是钓到鱼了,手舞足蹈地看着身边的男子收拾。
“毕竟是骨肉血亲,真意对你们有天然的亲近,这孩子性子有些怪,宫里的妃嫔能让她待见的也不多,生人更是不爱接近的。却有一股子好打不平的正义感,昨日…”悠儿笑着叹道,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昨日还为了我出手打了一个宫嫔。”
茜宇惊讶道:“打人?”
悠儿肯定,有些无奈道:“她的确被我们宠坏了,但本性极善良,也不会无理取闹。皇上对妹妹也更多是溺爱,很多事情都由着她来,极少去管束她。皇上与我讲,他不晓得如何做才能让意儿感到幸福,所以也就什么都不刻意去做了。只是偶尔恼了要骂两句,气极了就交给昕儿去管。这丫头上天入地,就怕她嫡亲哥哥一个。”
听着悠儿对女儿的事情如数家珍,茜宇是难过而有些嫉妒的,这本是一个母亲该记得的对于自己孩子成长的一切,可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即便是对儿子,有的也仅仅是出生后那几年,和那年短短的一个夏秋。
“说谢谢真是多余,作为一个失职的母亲也没有资格来谢你。”茜宇感慨道,“可我还是要感谢你,意儿如今这样可爱活泼,你和皇帝一定付出了很多。起码…对她的娇惯纵容,也需顶着旁人的压力吧!我想皇帝的女儿们,是不敢有人对宫嫔大打出手的。”
悠儿一阵浅笑,方才的那丝愁绪仿佛被化去,可这仅仅是仿佛,神思稍稍一偏,便又到了儿子身上,于是又微蹙柳眉,低声道:“从前我想为杰宸争一争,而如今这孩子他自己也有心思了,难道我能不管么?昨晚那件事我看得出,几个兄弟还是很拥护他的。”
“那你在愁什么?”茜宇问。
悠儿顿了顿,凝视了茜宇许久,方开口:“您知道的。”
“你怕他将来承受不起自己的出身之谜?”茜宇说时没有去看悠儿的脸,但低头见却发现她握着茶杯的手微颤。
“莫说是他,连我也不想再面对这个问题。”悠儿的眸中露出一丝恨意,“如果杰宸真的不是我所出,那当初为何不让我面对丧子之痛,起码那份痛不会持续太久。可如今这个迷惑所带来的痛苦,像噩梦一样缠绕着我。我以为我不会想,我以为我不介怀,我以为我认定杰宸是我的儿子,可是当真正面临帝位时,我还是恐惧彷徨的。嫁入皇室我就是皇室的人,我不想因为杰宸而对不起列祖列宗,将来死后无颜面对先祖。”
茜宇静静地听完悠儿的叙述,含笑道:“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些了吧!”
悠儿眼中含露,“倘若不是对着您,我只有说给天地听了。”
“也许…你怕的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怕的不是混淆皇室血统。”茜宇语调悠然,话却极其犀利,“你怕的是有一日杰宸登临极位,一些时日后,或者几年后,甚至你死了以后,突然有他的兄弟叔侄以皇帝血统不正不配富有天下为由向杰宸发难、造反,甚至篡位。其实你怕的,是这些。对不对?”
悠儿沉默了,脸上微蹙的柳眉却渐渐松开了。
“当初是皇帝亲自选了你,张文琴似乎也更中意你。皇帝选你是因为她喜欢你,而张文琴看得一定比谁都远。”茜宇继续道,“就好比如今的宸王妃和韩姑娘,我虽不知道宸王妃为人如何品貌如何,但听你满口夸赞韩姑娘,便知你所喜欢的女孩子也一定和她相差无几,她们身上定都有一股霸气。当年你婆婆选了你,而今你也选了媳妇。你们有着同样的抱负,有着共同的目标。皇室虽然很复杂,可它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不同的只是人,可做的,却是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