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情小说大全上一章:魅惑帝王心:第一宠妃
- 言情小说大全下一章:乌龙俏冤家
挽香甚奇:“这里那么僻静,又是空关了多年的地方,奴婢怕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主子还是去别处逛逛吧。”
“傻话,皇室有龙威庇护,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敢存在?”璋瑢笃定想进去看一看,也不想为难挽香,便道,“你留在外头吧,我去去就来。”
挽香自然无力阻拦,只好眼看着璋瑢推开沉重的宫门,在尘土飘落前侧身闪进了门里去。
“皇上急匆匆罢朝了?”这一边茜宇正与若珣一起吃着早膳,听小春子如此禀报,手里的汤匙也落了碗里去,“为了什么?哪宫妃嫔出事了么?难道又是栖霞殿?”
小春子道:“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皇上匆匆宣布退朝,进了后宫就往东边去了。东边那一块儿,只有东南角住了宜嫔娘娘,栖霞殿在西边。”
“难道是宜人馆出事了?今日宜嫔又不让二皇子上课?”茜宇问,“谁闹的事情呢?”
小春子道:“主子这么猜也许有道理,但皇上从来不管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打理的。况且皇上是往东边去,未必去东南那一块儿。”
正说着,若珣却伸手摘下了发髻上的簪子,递给身后的文杏道,“收起来吧,这东西在眼旁边晃来晃去,看得眼睛疼。”
晶莹的光泽从眼前闪过,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激起。
东边,水晶,水晶宫!茜宇心中大惊,深深吸了口气。
“母后您不舒服么?”若珣见状扶着她道,“您放心,再大的事情皇兄和皇嫂也能解决。若仅是妃嫔掐架,他们也见怪不怪了,您没得操心费神。”
茜宇的手被若珣握着,她的手竟那么温暖,然实则非若珣的手暖,而是自己的手凉了。
“您怎么来了这里?”进入水晶宫,见璋瑢静静地立在干涸的玉璧池子前,臻杰轻声问了一句。
第四十八章 清心寡欲(二)
若非那一个“您”字,璋瑢会恍惚的,如茜宇一般,她亦觉得臻杰像他的父亲,只是心里明白,他不是。
缓缓转过身来,璋瑢脸上是一贯示人的端庄和沉稳,然这一刻的笑显然无力了,“惊动皇上了?我本以为只是随便走走。眼下此处…可是皇室禁地?我倒底四年不在宫里了。”
臻杰不进不退,立在原地。撇开辈份、撇开各自的身份地位、甚至撇开绝不可能的不伦情愫,若眼前只是立着这样一个纤柔妍丽的女子,且眼角眉梢尽是无助和凄楚,凡是个男人,都会对他心生怜悯。可一切,又不是这个样子。
“朕不想与太妃绕弯子说话,今日来也是有些话要对您讲。”臻杰将那一丝同情心压下,正色看着璋瑢道,“那一日朕可以不放过陈东亭,但朕是想给太妃您一个人情,必要的时候朕再从您这儿拿回来。”
璋瑢苦笑:“皇上很客气。”
“母后皇太后曾说,若朕需要若朝廷需要,您甚至可以手刃生父。”臻杰知此话残酷无情,但他不得不说,“如今您还有这份心么?”
身子蓦地一颤,璋瑢只觉得心仿佛被重重地捅了一刀。她又缓缓转过去。那干涸的池子,白玉池壁上刻绘着四季花卉山峦丛林,这些阴刻的细缝里最易藏污纳垢,此处却看不到半分晦暗,虽然宫门外甚至有蜘蛛在匾额结网,但里头似乎并不乏人打扫养护。且水晶宫内并非这一个池子,璋瑢所在的仅是当年赫臻为她开的药浴池,只不知其它几个池子是否也洁白无瑕,无荒落景象。
“皇上要我怎么做?”璋瑢启樱唇,却闭上了凄绝的双目,“在这之前是否可以求你许诺几件事情?”
“太妃请讲。”
璋瑢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口中道:“璃儿虽为庆福皇妃所出,但于我而言无异于亲子。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我一个寡居的妇人也无力左右他的人生。我求皇上一个许诺,保你这个弟弟一生平安可好?”
臻杰微微一愣,却道:“若不反三纲五常,不违人伦道义,不害家国百姓,这几个弟弟,朕一皆当亲子培养任用,这不需要什么承诺,这是朕的责任。”
“是啊,皇上你是个好兄长,只怪我舔犊情深急进了。”璋瑢背着臻杰抬了手似擦拭脸上的什么,又道:“将来…我是说将来,若璃儿有封王封地的那天,我能否跟着他出宫去住?皇上能否将靠近先帝陵寝的那块地方赐给璃儿?”
臻杰沉默了半刻,道:“可以,这并不难。”
璋瑢的声音听起来很感慨,“仿佛这会儿可以许好多愿,可搜尽脑海只想出这两个来,我的人生大概就只为这两件事情活了。好吧…皇上要我怎么做?手刃陈东亭么?”
臻杰道:“眼下需您一个承诺便可,之后的安排朕会一一向您解释,做什么如何做,并不会要您费太多心思。”
璋瑢转过身来看着臻杰道:“皇上比起先帝,更具几分霸气,先帝当欣慰。”
臻杰淡淡一笑,退了一步道:“此处人迹鲜见,并非久留之地。太妃赏玩后还是早些回宫歇息。且朕能知道您来此处,旁人也能知道。此刻,朕先回涵心殿,挽香就在外头,有需要您喊她便可。”
璋瑢颔首不语,目送着臻杰离开,心里却明白他的话,那个旁人就是妹妹。
再回身,璋瑢缓缓走到池子最边上,再跨一步便要跌落下去。闭起眼,想象满池春波,想象弥室药香,想象氤氲暖气,想象赫臻在前。她慢慢蹲下身子,将手微微探前似要拨弄池水,然空荡荡无任何感觉,震醒了梦。
干燥的池子里落下一滴泪水,继而两滴,三滴…
宫殿外,挽香一人独立,隐隐有哭声传来,让她也莫名地跟着心痛。
此时众妃方从坤宁宫外散开,正纷纷往各自殿阁或园子里走时,却见皇帝只带着齐泰匆匆往东边来,一皆惊讶不已齐齐在路旁行礼。
突然见到那么多人,臻杰竟也无所适从,烟儿、韵儿都在,扶哪一个都有些不妥,遂背手而立道:“大家都起来吧。”
钱韵芯起身盈盈就要往臻杰这里靠,齐泰却拦在了前面,他分明记得皇帝说了这些日子别让她见到自己的,此刻虽是难避的凑巧,但他不能装没看见。
“齐公公你做什么?”钱韵芯果然挑眉冷喝了一声,她静了这些日子,一见到臻杰,终究还是改不了一贯的脾气。
齐泰倒从容的,满脸堆笑,“皇上正赶往涵心殿处理朝务,娘娘晚些再与皇上叙话吧!”说着转身对臻杰道,“皇上,秦尚书在涵心殿等候您了。”
臻杰“嗯”了一声,再没有多看任何一个一眼,大步流星匆匆就走了。
待皇帝离开,季洁姗姗上来,柔声对钱韵芯道:“妹妹性子也太急了,方才见皇上行色匆匆,就该知道此刻不能打扰圣驾的。”
季洁甚少会说这样的话,今日却似乎有心要钱韵芯难堪一般。然出人意料,钱韵芯竟不接她的话,只绕开她冲着沈烟笑道:“莲妃娘娘过些日子要生辰了,虽宫里还不能办喜事,但摆几桌果品姐妹们热闹一下也没什么大忌讳。娘娘若心疼银子,臣妾做东也未尝不可。自然就免了那份贺礼了。”
沈烟只淡淡笑道:“当真不必了,生辰年年有,今年宫中又多事,钱妃的心思本宫留着明年再来向你讨吧!”语毕便带着宫女离开,没再多言一句。众人遂向钱、季二人行礼后也散开了。
季洁悠悠走到钱韵芯面前,有意拿话来激她,“莲妃娘娘不是不领情,只是她贤惠惯了,怎么会跟着我们嬉笑玩闹?妹妹别多心啊!”
钱韵芯答也不答,转身就要走,却又听季洁在身后问:“听闻妹妹以为我要抱养惠贵嫔的孩子便许诺她定不让我夺其皇儿?这事情毫无根据,妹妹的性子太急,旁人会误会你自己想要那个孩子,先放出话来断别人的路。”
若是从前,钱韵芯被这样误会,她一定会扬着眉厉声与人争执一场,然今日却只是极平缓地转了身来,笑嘻嘻看着季洁道:“你我姐妹四年来一直相处愉快,且你我怎样的性子阖宫皆知。姐姐,你今日这么着急这么挑衅的话,若妹妹搬了去给旁人听,指定没一个人会信的。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姐姐,妹妹劝你一句,悠着点吧!”语毕倏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洁愣在当地,但见钱韵芯真的翩翩离去,方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即刻皱眉带着宫女离开。然遥遥一处,一个小太监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得知方才那一幕时,悠儿正挑着几册书预备一会儿送去馨祥宫,她倒不惊讶钱韵芯的表现,只是对嬷嬷道:“去查一查皇上缘何去了东边,谁又在那里,此刻我先往太后那里去,一会儿去馨祥宫复命即可。”
嬷嬷安排下去,便侍奉主子换衣后跟随来到馨祥宫,却不知竟与茜宇擦肩而过,缘亦几个已陪着太后出了门,只有若珣和臻昕还在。
拿了书册给昕儿读,悠儿问若珣:“母后去了什么地方?”
若珣道:“小春子来说皇上去了东边后,母后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本以为她不舒服要宣太医,不想母后却换了衣裳要去母妃那里。”
悠儿顿时明白了一切,不再多说什么,与若珣昕儿说了几句话,便要他们静静地看书,自己则到内室等候茜宇回来。
同样的等候,璋瑢似乎能料到自己会看到谁,回到寝殿时,妹妹果真稳稳地坐在了屋子里。然姐妹俩却相对无语,静默了许久直到挽香又上来换了一轮新茶,璋瑢才开口道:“我饿了,做些点心送进来。”
“妹妹带了缘亦做的东西,都是姐姐喜欢吃的几样。”茜宇唤缘亦进来摆了吃食,又将众人都屏退了。
璋瑢看着一桌子点心,笑得有几分惆怅:“要你腆着肚子来给我送吃的,往后还是我过去吃吧!”
茜宇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面颊,道:“姐姐若心疼我,往后就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你心里多想他,我怎会不知!但逝者已矣,姐姐若动不动便要悲伤难过,会伤身子的。”
璋瑢舀了一勺清粥吃,口中道:“今日你和皇帝说话都好直接,也不管听话的那个心里怎么想的。”
她脸上虽重新画了妆容,但眼睛一圈的红肿显然说明她哭过。茜宇端了一碟子酥麻糕摆在姐姐面前,“虽不知皇帝要姐姐做什么,但…”
“宇儿。”璋瑢打断了她的话,反问,“知道我去了那个地方,知道皇帝跟着过去了,那会儿你想什么了?”
茜宇一滞,继而才道:“想皇帝会如何开口对你说那些话,想他会要你怎么做,想姐姐心里如何悲伤难过。纵使陈东亭十恶不赦,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不论如何,对你而言这太残忍了。”
璋瑢还是失望了,她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答案,妹妹再如何沉稳,性子总还是没变,这样不同于平日亲自带着点心来裕乾宫看自己,其实已说明她心里担心很多事。但在妹妹亲口承认一些事之前,自己尚不能钻牛角尖迷了心智。
这一边沈烟回到承乾宫,看了预备给慈悫太妃各项生活所需的单子,又添了几笔才交待送给季妃着内务府督办,贴身的宫女安排下回来后笑道:“主子今日也瞧见了,钱妃和季妃真的掐上了呢,听说纯为了惠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将来送不送去玉林宫抱养。上头虽没有半分动静,实则三宫六院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沈烟没说什么,嘱咐她莫嚼口舌,便要她带女儿来自己身边,心内却叹:抱养孩子,缘何都钻在这里头呢?
忆起那晚与皇后的对话,沈烟的思绪终忍不住飘到了臻杰随父出征的那年,那一年,有太多的慌乱。
第四十八章 清心寡欲(三)
哪一个女儿愿为妾室?谁不梦想凤冠霞帔待嫁、八抬大轿迎娶?
可偏偏命运多曲折,沈烟堂堂老丞相之女终究无缘那正房正室。自然,嫁入王府为侧妃是无尚的光荣,自然,得贵妃钦点皇帝赐封是祖上积德才有的福祉。
可她一个妙龄女儿,正是心高气傲时,委身为妾,是甚心思?看着婆母异常珍惜自己,每每殷殷叮嘱细细关心,聪明如沈烟,便隐约感到自己的出现实则为挟制襄王妃。
但见真悠儿绝色之貌,睿慧的心思,膝下皇长孙伶俐可爱,身旁有王爷万般的宠爱,而自己仿佛是横插在这对深情伉俪之中,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可嫁终究是嫁了,上有贵妃婆母的支持与压力,自有修柔婉约的容貌与性子,她沈烟既不见得比悠儿差多少,为何就不能得到臻杰的心?
人一旦动欲,便有邪念入侵。那一年自己是才嫁的新妇,还是女孩儿般的心思,她想不了那么多,思不到那么远,她只知道不能叫贵妃失望,不能比悠儿差,不能…
“母妃!”元戎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头扎在母亲的怀里咯咯笑道,“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女儿的出现打断了沈烟的思绪,她捏着女儿的脸嗔笑道:“今儿在家待着,要嬷嬷给你收收心,昨儿太妃皇祖母可对母妃讲了,我们元戎是大公主,往后就是大姐姐。你看大姑姑的模样?以后你能么?”
元戎并不太懂,只是清脆地答:“戎儿听母妃的话。”
沈烟无比欣慰,抱着女儿亲了几口,这个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好似自己一生的寄托般。每每看到她,便什么烦恼也没有,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女儿能替自己实现。她的女儿定要比任何一个女孩子幸福,这也是她此生于皇室最后的奢求了。
元戎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回身缠着乳娘嬷嬷们去玩耍,看着女儿健康活泼的模样,沈烟在心里兀自问了一声:那个孩子还好么?也该有四、五岁了吧!如果当年悠儿没有发现那个秘密,如今是什么模样?我还能有元戎么?
“我还有璃儿啊!”裕乾宫里,璋瑢已吃毕了点心,有了食物入体,精神也大好一些,她执了纨扇在屋子里踱步消食,一路晃到窗前看那小池塘里几支欲谢的荷花,苦笑道,“方才我就与皇帝讲,怎么想了半日只有这两个念头,好似是这一生没别的盼头。此刻想想,往后璃儿就是我的全部,我的确就这一个盼头。待…”她顿了顿,手扶着窗棂轻声道,“待年华老去,我的璃儿成家立业,我便去为赫臻守灵,他就不会寂寞了。”
“啪!”的一声,茜宇手里的折扇落到了地上,她俯身要去拾,就听璋瑢喝道,“别动,你这么笨重的身子。”
折扇再到手中,姐姐已立在了自己的面前,方才那一瞬茜宇已将心思藏下,她巧然笑着看姐姐,“待璃儿有了孩子,弄孙为乐天伦之福,姐姐也不享么?赫臻他…不是有淑贤皇后、瑾贵妃她们陪着么?我们活着的人,何苦要陪那死了的人?是他抛下了我们的。”
璋瑢眉头微皱,极快地躲过妹妹的眼睛,她要抑制自己不自觉地对妹妹眸子里神情真假的探究,摇着扇子踱步开说:“是了,就如当初我们无邪女孩儿初进宫许愿,到如今有多少实现?眼下我说这些,到时候璃儿肯不肯放我去,也是未知。人还是少些愿望少些期许,活在当下,清清落落的日子也不是不好。”
幼时托赖撒谎被父母兄长严厉责罚,茜宇便再不敢扯谎骗人。然自九年前踏入宫门起,到如今自己说了多少假话她已数不清想不起了,此刻面对着悲伤难过的姐姐,她依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谎话越扯越远。自己的是非正义去哪儿了?缘何变得这么自私?
“宇儿。”璋瑢突然又提问,但看着妹妹低垂的侧面,她到嘴边的话又转了几番语气,出口已温婉亲和,“将来我若随璃儿出宫去,你怎么办?”
茜宇知道没有那个将来的,可她不得不答:“正如姐姐说的,将来再说吧,或许皇帝也肯让我出宫随昕儿住的。届时把张文琴接回来,宫里不照样有太后么?”
莫名的惆怅入眉,璋瑢转着手里的纨扇,倚身在窗棂上幽幽道:“璃儿还那么小,感觉那一切好遥远,那么长的日子要怎么过?”
茜宇动了心思,失口接道:“从前也觉得遥远,一晃九年过去了。”
闻言心中微痛,璋瑢抬眼看着妹妹许久不语,末了展颜笑道:“我送你回去吧,来了好半天了,要说话聊天,该我去你那儿。”
茜宇已后悔自己跑来看姐姐,她不知还能招架几次姐姐的“质问”,从前在她面前便是藏不住任何心思的,遂笑道,“姐姐也歇会儿,我自己回去便好。”
语毕起身,有些漠然地从璋瑢面前走过,眼角余光,她瞥见姐姐一张无比凄楚的脸,那上头是满满的期盼,她是在期盼一个答案。可是自己,真的不能说。
“我可以不说,我可以装不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若你不怕将来被王爷责难,你就留着这个孩子。”
这是当年自己对沈烟的规劝,许是等待茜宇无聊了,又许是今日听闻钱、季二人为班君娆的孩子抱养一事起口角,提及“抱养”二字,她也回想了那些往事,那段自己要为沈烟隐瞒一生的秘密。
至今犹记得当年沈烟那张彷徨无助的脸,她抱着那个孩子死死不肯放手的模样,可那个孩子不是她的,她若不放手,也许真的会没有将来。当时自己是怜惜沈烟,是不想她一个大好的女子因一时邪念断送前程,才会欺瞒下所有人“解决”了那个孩子。
却不料反要得沈烟再无欲念,有了元戎后就自行避孕再不愿为臻杰产子,是她看透了皇室的悲哀,才心如止水么?
“呵…”悠儿暗自苦笑,“如今宫里若再有这荒唐事发生,我是会替那宫嫔掩盖,还是以家法国法处置,杀无赦?对了,那个严婕妤,我何尝不是牺牲了她!”
第四十九章 檀香御扇(一)
那一日悠儿等回茜宇后,在她身旁静默了许久,最后只听茜宇对自己道:“替我带一句话给皇上,请他不要将端靖太妃逼得太紧,不要让她做太决绝的事情,若能让她置身事外,是我最大的愿望。”
悠儿不愿说,却不得不说,“母后此愿恐无法实现,皇上若能让太妃置身事外,就不会嘱咐我开着那水晶宫,就不会今日匆匆罢朝追过去。皇上说,在那里太妃会很无助,在那里说,太妃什么也不会拒绝。皇上等的就是太妃去的那天。”
心痛的感觉几乎要人窒息,茜宇伸手握着悠儿微微地发颤,泪含在眸中打转。
“母后不要想那么多,昕儿、太妃、我、晴儿、珣儿…好多的人,您放不下哪个都足够牵绊您了,要放,就都放下吧。”悠儿低语。
然人生在世,往往说来容易行之甚难,若转换角色,悠儿未必能放得下。爱一个人,缘何要那么高的代价,舍弃亲情、不顾友情,只为了成全一个爱字。古今多少痴男怨女,可有悔的?
这是皇室后宫的悲哀,是这深深宫闱高墙之下的无奈,纵使伤者如璋瑢,痛者如茜宇,她们的情绪也仅是沧海一粟,转眼就会被时光掩盖,被这宫廷女子永不停息的斗争淹没。
于是到了季洁这里,且说她被钱韵芯一句话堵回去,回到玉林宫后心中好一阵恼火。在她眼里钱氏就是个没脑子的冤大头,前一次还与自己在栖霞殿外争执,不过几日的功夫,她怎么学得这么有心思了?
躺在美人榻上,缓缓打开手中的檀香山,那股略嫌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纤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扇骨,一处细微的异样徒然要季洁脸白如纸,她惊慌地将扇子掼于地上,口中高声喊道:“紫兰,拿火盆来。”
看着扇骨被火苗一点点侵蚀,发黑陨落。季洁的眼里也满是跳跃的火舌。
眼下仍在夏日,在室内生火焚物,没多久就惹得弥室的闷热,汗水顺着面颊一滴滴淌落,她却浑然不觉,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侵袭脑海,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紫兰,替本宫去坤宁宫一趟,就说我身体抱恙,要静养些时日,求皇后这些日子把宫中琐事另指派人来打理。”季洁跌坐在美人榻上,嘴里仿佛无意识地说着这些,耳旁却缠绕着那日皇后的话:“是去年皇上赏的吧!宫里统共没有几把。”
她是知道的,贞仪贵妃根本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燕窝死的;她是知道的,楚贵嫔、萧荣华根本不是受了诅咒流产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现在才恍然,皇后也晓得,若不错,章悠儿什么都知道。
烧了这把扇子,烧得掉那些罪恶么?
汗水挂面,将胭脂化开,隔着烟火看对面镜子里头那扭曲可怖的自己,季洁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不要怪我狠心,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回头了。”
午膳时,臻杰在悠儿处歇息,得知皇帝要来她匆匆从茜宇处赶回来预备,却先一步得到季洁生病的消息,此刻饭桌上,她向臻杰笑道:“季妃定是为了后宫操劳过度了,皇上若有空,去瞧一眼吧!”
“嗯!”臻杰应了,却没再多说,许是饿了只顾着吃碗里的菜。
悠儿亲手盛了汤端在臻杰面前,低声道:“母后让臣妾带一句话给您。”继而便将茜宇的心思一一说了。
臻杰听毕抬眼看着妻子,“你也告诉母后,朕懂得分寸的,怎么算在这件事情上,太妃是无辜的。”
悠儿垂头道:“虽然觉得她很可怜,但想她从前那些作为,眼下还能有这般生活,皆因父皇对她不薄。而她若没有母后这样的姐妹,也断乎没有今日。母后或许是看她心底终有善的一面,可罪恶就是罪恶,若是臣妾,未必能原谅她。”
臻杰笑道:“何以这么惆怅,想越儿的事情么?若你有头绪只管去做,朕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姑息纵恶。”
悠儿静静地看着丈夫的笑脸,自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越儿她,当真可怜。”
眼见爱妻眉头中越来越浓的惆怅,臻杰伸手将悠儿揽在怀里,轻声道:“傻悠儿,朕知道你是自责,殊不知朕也有疏忽,但越儿已逝,活着的就该继续好好活着,不要再有这番怨念,朕还有你,有烟儿,不是吗?”
悠儿颔首应诺,实则心中仍无法释怀,王越施的死是她一生最大的失败,连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子都无法保护,她又要如何守护丈夫、守护孩子?她绝不能让王越施枉死,她不是茜宇,该狠心时,她绝不会手软。
季妃抱恙传至六宫,她历来人缘不错,便有妃嫔携礼前来探望,太后太妃也派人送来滋补之物,但季洁一皆只派婢女谢恩应酬,自己躲在屋子里一人也不见。太医诊脉后向皇后复命只说中了暑气外过于劳累,的确需静养些时日。于是悠儿将季洁手中的权力暂时让与钱韵芯,嘱她多费心思,不懂之处多多询问。
在自己住处接到皇后懿旨时,钱韵芯倒疑惑了许久,拉着陪嫁嬷嬷问:“难道是我一句话将她气成那样?太妃娘娘说对付旁人最厉害的便是莫去理会。我今日没应她激我的话,当真这么管用?”
嬷嬷毕竟多些阅历,她最无奈于主子动不动就发善可怜旁人,遂道:“主子你别光心疼旁人,想那季妃娘娘的心思能不比您深么?她自然有她的谋算,怎地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吃了午饭就不舒服了?这些年您看她那么娇弱过么?”
钱韵芯摇着手里的扇子,无奈道:“也罢,想她早上那些话,当真气煞人的。只是我从未染指后宫琐事,却不知如何打理才好,倒是清静闲逸惯了,突然有这么个责任箍在身上,觉得束手束脚起来。”
嬷嬷却不以为然,只笑道:“谁都不是生出来就会的,主子慢慢摸索便是,何况您还有一个顶好的师傅能讨教呢。”
钱韵芯笑道:“嬷嬷是说端靖太妃么?”
第四十九章 檀香御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