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珅一愣,反问说:“哪个人?”
指向周桃离去的方向,淑慎说:“就是她呀。”
“什么叫‘那个人’,什么叫‘她’?她是你的婶婶。”晏珅不悦了,而他也意识到了侄女对周桃的敌意,方才她那冷冰冰的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淑慎蓦地红了眼睛,“十四叔,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说过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都会守护母妃的,这辈子你只爱母妃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又多了这个人?”
“慎儿…”晏珅心头一软,他万没想到这个丫头竟是为了这个闹变扭,他握了淑慎的手说,“十四叔几时骗过你,十四叔这辈子只爱你的母妃一个人。”
“那为什么有这个周桃,为了她你还要休妻,府里两位小婶婶做错了吗?”
“不是这样的,慎儿。”
“那是什么样的?”
“说了你也不会懂。”
淑慎摇头:“母妃说我不懂,你也说我不懂,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做别人不懂的事情?”
晏珅轻轻叹一口气,拉着侄女坐下,好声好气耐心地告诉她:“慎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最难得的情分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他不同于亲情、友情,她的神奇在于可以让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只是因对望一眼就缱绻一生,她也可以让曾经对立的人突然可以为对方抛弃自己所有的立场,甚至有时候人陷入爱情里,可以为之抛却家人朋友,不惜与全世界对立。这些都是亲情、友情所做不到的。十四叔有那么多妻妾,你的父皇也有三宫六院,但你可知道十四叔和你的父皇一样,可以抛开所有理智去爱的人,只有你的母妃?当然…我一定比他爱得更深…”
“可是您现在为了这位新婶婶,要休掉所有人,难道不是没有理智吗?”淑慎懵懵懂懂,继续问,“或者说,人的一生可以爱很多人?于是你现在爱上她了?”
“傻孩子,所以十四叔才说告诉你缘故你也不会懂。”晏珅苦笑,他道,“休妻并非是为了你的新婶婶,十四叔…有自己的打算。”
“你还爱着母妃吗?不论何时都会保护她?”
“这些话十四叔只能对慎儿你一个人说,十四叔爱着她,从没有减少一分。”晏珅眸含深情,“十四叔从前纠结,是因为这份爱求而不得,如今想明白了,只要她能幸福,十四叔就愿意默默守候一辈子。一言为重百金轻,还是那句话,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只要她需要,十四叔可以做一切事。”
☆、366.第366章 不会跟你抢王爷
淑慎摇摇头,很惆怅地说:“我越来越糊涂了,为什么你们分明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可我却越听越糊涂?是我太笨了吗?”
晏珅无奈地看着这个孩子,老天到底给了她怎样的慧根怎样的情种?直叫人看着心疼。
这一边,周桃端着点心从厨房出来,她已大概熟悉王府里的地形,只是府里的人都不太和她说话,虽然晏珅要大家唤她“主子”,可是她的身份委实很特殊,不是有名分的侧妃,也不是侍妾,更不可能是正妃,又那么娇小可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会耍手腕心机深重的女人,于是众人揣摩不透桃儿的为人,便都选择了敬而远之。
她这一路从厨房出来,也就一两个小丫头请了安,而每当小丫头唤她“主子”,她都会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必不必”,反弄的下人们无所适从。故而其他人学乖了,远远若瞧见这位主子,便都绕开了走。
穿过厅堂,却见何若诗、戴媛从外头进来,两人身后皆跟着小丫头,手里提了东西,看似逛了街回来。三人相见,均是一愣。
“两位姐姐好。”周桃含笑,却难免有些局促,她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点心说,“姐姐们要不要吃点心?”
何若诗淡淡一笑:“不必了,你这是要去送给王爷?”
周桃点头:“大公主来了,王爷让我拿些点心去。”
“王爷也是的,这不是该下人做的事嘛。”何若诗道,转身对两个小丫头说,“你把东西放进去,我们和周主子有话说。”
小丫头们忙应了,上来唤了声“主子”,便走了。
周桃不知道她们要对自己说什么,来到京城好些天,头天见面时的尴尬历历在目。
那天刚到时,家里的人竟把自己当晏珅的小丫头。可想想也是,这两位侧妃绫罗绸缎满身,发髻上闪闪发光的簪子珠宝都是自己从未瞧见过的,反观自己一身素朴的家常衣裳,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绾在脑后,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王爷一个大将军的妻子。
可她并不自卑,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只要她想,晏珅一定会满足,但她并不喜欢这些,而晏珅也只喜欢那个简简单单的周桃,她做什么为了要让这些人高看自己而去改变呢?
“论年龄,你比我们小几岁,可如今王爷将你捧得那么高,那声妹妹我们实在叫不出。你若是正位王妃,我们自然以礼相待,可如今这模样叫谁都尴尬,你别怪我们。”何若诗说着,一边拉了戴媛走近她。
戴媛性子较弱,看周桃的眼神又哀伤又无奈,听何若诗说这些,也跟着说一句:“我们并不想针对你什么,可眼下事情这样,对着你实在是笑不出来的。”
周桃无言,她还是明白的,这两个女人,还有西南那边的女人都很可怜。她们未必能像自己这样深爱晏珅,可毕竟已是他的妻妾,他就是她们一生的依靠,但现在晏珅要抛弃他们所有人,换做是自己也会茫然无措。
“周…周姑娘。”何若诗憋了半天,竟是这样称呼周桃,“我们不会跟你抢王爷,也绝不会嫉妒你憎恨你,可是求求你跟王爷说,不要做得那么绝好不好?我和戴妹妹都是皇上指婚嫁进府里了,王爷不喜欢我们我们也明白,他天南地北地跑,在这家里住的日子都是有限的,我们之间有多少情分,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可我们不恨,这是我们的命,况且亲王侧妃是何等尊贵,我们不敢再多求什么了。周姑娘,你终究还要和王爷回东北去的,就让我们在京城替王爷守着这座王府不好吗?一定要将我们都赶尽杀绝吗?事到如今,我们还能跟你争什么呢?”
☆、367.第367章 听王爷的
这何若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字字句句都恳切哀伤,更激动地握住了周桃的手,微微颤着的时候,盘里点心都震出了碎屑。
“周姑娘,王爷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戴媛也道,“听说西南那边几位姐姐娘家的人都在各处走动要宗人府驳回这件事,还上奏皇上,如果圣上动怒,宗人府查办王爷,你愿意因为自己而害得王爷遭罪吗?老实说不怕你笑话的话,你嫁不嫁给王爷对我们实在没什么影响,从前我们过得日子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位姐姐的话我明白,我也知道姐姐们都是好人,可是这件事是王爷的主意,我是劝过的,但王爷不答应。我是个粗苯的乡下丫头,不懂皇室里那么多规矩,也想不到太远的事,我只知道要听王爷的,什么都听他的。”周桃低眉看着盘里的点心,慢慢说出这些话,她不敢去看何、戴二人的眼睛,她不想看到她们的绝望。
可是没有办法,这一辈子,她只愿听晏珅一个人,即便这些女人恨毒了自己,她也顾不得了。
“王爷和大公主还等着吃点心,我先过去了。”周桃淡淡一笑,匆匆转身走开。
“周姑娘。”何若诗又唤她,周桃停住,只听何若诗道,“王爷的事你知道多少?你了解王爷多少?”
她默默转身来,不解地看着眼前两个人。
何若诗只问:“你可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去东北?”
周桃道:“因为王爷狩猎夺了头名,自己请愿去了我们那儿。”
“仅此而已?”
“我哥哥这样告诉我,王爷也这样告诉我。”
何若诗眉心一挑,但问:“这次秋狩你去吗?”
“我听王爷的安排。”周桃答,她感觉到了眼前二人的不善。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何若诗冷声一言,转身挽了戴媛往她们的屋子去,口中似有似无说一句,“她这样傻,兴许有一天面临和我们一样的境遇,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句话周桃没听见,因见她们走了,她也往后院来,算起来这是两人头次与她说那么多的话,求自己的事她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后来那些就好奇怪,没头没脑毫无意义,又是要做什么呢?
而说到秋狩,她心里是不愿意去的,那里有皇帝有皇后妃嫔,还有皇室里数也数不清的人,周桃这辈子除了见过军队里乌泱泱的人,真真能遇上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那么多,如果那天去了,别人都来好奇地看自己,她该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已回到晏珅这里,因是低着头走路,没瞧见叔侄俩从里头出来,竟和淑慎撞了满怀,险些洒了手里的点心。
晏珅嗔笑她:“怎么去了那么久?慎儿都要走了。”
“公主要走了吗?多留一会儿把,晚饭我下厨给您做好吃的,都是王爷他爱吃的。”周桃很热情,纯纯地笑起来,露出那对可爱的虎牙。
“宫里规矩多,我虽然是公主也不能随便在外头逗留的,坐这一会儿就好了。”淑慎面无表情,但觉胳膊被叔叔轻轻拉了拉,她还是勉强微微一笑,“婶婶把这些点心包起来给我带回去吃吧。”
周桃连连答应,竟是高兴坏了。
☆、368.第368章 漂亮的婶婶
送走淑慎,周桃便说要去厨房为晏珅准备晚饭,晏珅却拉了她说:“让下人们忙活去吧,等回了东北,还是天天做你吃的。桃儿,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听你的意见。”
“你说便是了,你明知道我什么都听你的。”虽然两人已拜堂成亲,亦有夫妻之实,可周桃每每与丈夫四目相对还是会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会脸红会娇羞,仿佛一切都定格在最初的相遇,无可自拔地深爱着丈夫。
“是为了秋狩的事,那天猎场里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我怕你会吓着,所以不想带你去。”晏珅道,“可我怕你误会我觉得你会在人前失礼而让我丢脸,答应我千万不要那样想,我只会心疼你可能被吓到,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样解释倒显得我小气了。”周桃急了,拉着晏珅说,“你还不晓得我,只要你说的我就信,也绝不会去想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那样子做人太累了,我这样简简单单傻乎乎的最好了。”
“哪儿傻了?”晏珅欣然,正如方才他告诉侄女的,他对周桃的感情很微妙,绝非是对嗣音那般痴恋,而是窝心温暖可以安心的感觉,她在身边自己就觉得很舒服,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这个可爱的女子推开呢?
“不过晏珅,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周桃绯红着脸,娇滴滴地问。
“总算有你要我答应的事了,赶紧讲来,都闷死我了。”晏珅忍不住逗她。
周桃憨憨地笑着说:“咱们回东北前,带我逛逛京城好吗?不然来了一趟回去爹娘我问京城啥样子的,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一定笑话我笨的。”
“我还当什么事,你等等,等我忙完了,带你玩上三天三夜我们再回去。”晏珅欣然。
周桃乐了,继而叨叨着她要看什么买什么,惹得晏珅直说头疼。
现在的生活,晏珅知足而安乐,他爱嗣音,比谁都爱着她,可注定了这辈子是近不到她身边,而她也心有所属,但难道这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苦大仇深哀怨地过一辈子吗?上天既然在那个雪夜把周桃送到身边,既然让他不惜生命代价从蛮子手里夺回这个女人,那么不好好珍惜还要怎样呢?
这一些淑慎不理解他不怪她,就如他爱嗣音一般,他何曾要求别人来理解自己的行为?大概也是如此,桃儿这份对自己毫无原则的信任,才是让自己真正愿意接纳她,将她放在心里一个角落的原因吧。至于休妻,他亦自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谁来理解,行便行,不行他照旧还是带着桃儿回东北罢了。
“主子,大公主回来了。”符望阁里,谷雨轻悠悠来到二楼,那里嗣音正在照看熟睡的小公主。
“我这就过去。”嗣音轻声应,替女儿掖好被子,留下奶娘便下楼来。
“公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呢,瞧着模样是不高兴的。”谷雨道。
嗣音推门,并未反锁,她示意谷雨等莫跟着进来,随即悄声进去,果然见淑慎呆呆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便坐到她身边去,笑着问:“瞧见你新婶婶了?是不是很美丽的女子?”
☆、369.第369章 就是不懂
“母妃…”淑慎却哽咽了,她扑进嗣音的怀里呜咽起来,继而哭出声,竟是伤心坏了。
“怎么了?傻孩子你怎么了?”嗣音有些担心。
“为什么我会越来越糊涂呢?我就是弄不懂你们在做什么?就是不懂…”
嗣音只能在心里叹,那么聪明的孩子,竟被大人们的情情爱爱弄得糊里糊涂、痴痴呆呆,真真是作孽。她抚摸着淑慎的背脊,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心里又默默地笑:“不知谁才能来度我的淑慎这个情劫,他若能让你一生幸福,我会感激不尽。傻孩子,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九月二十,同是旧年那样,皇室再次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狩,浩浩荡荡地队伍自皇宫出发往郊外猎场而去。
皇帝的銮驾里今次多了几人,然圣驾出行便是皇后无特殊情况也不能同辇,但眼下这样却不会有言官因此上书谏言,谁都不会去苛责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且如今皇帝对初龄公主的疼爱已是满朝皆知,众人早见怪不怪。
至围场,皇帝竟是亲手抱着女儿下来,初龄此刻也醒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周遭的山林树木,仿佛是明白这里和平日不一样。
忽而所有人行礼山呼万岁,朗朗震响苍穹,彦琛早习惯这一切,但此刻却蓦地担心女儿会受到惊吓。可是小初龄却淡定地看着众人,随即扭头冲着父亲咧嘴笑了。
晏珅亦在人群之中,他抬眸看向皇帝怀里那娇小可爱的孩子,那是她的女儿…
待帝后、妃嫔入营帐,皇室众子弟及女眷也各自入帐中休憩准备,人来人往,猎场一时间好不热闹。
但定康亲王府的帐子里却清落落的,所有人都以为今日能一睹新人容颜,没想到他还是一个人来了,既没有带新人也没有带两位侧妃。
有人说:“他一心要休妻,怎还会带着那两位出入。”
也有人说:“那新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为何要深藏不露,是见不得人,还是怕我们吃了她。”
容澜也有些失望,她竟是从未见过那周姓女子,听晏璘说不过是普通女孩子没什么不寻常,淑慎也道是那种在人群里不会凸显出来,毫无光芒可言的人。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好奇难耐,晏珅那般心气冷傲眼眉孤高的人,究竟为了什么中意如此平凡的女子?
“她的穿着打扮也很普通,真就像是从乡下出来的小丫头。”彼时淑慎还这么叨咕了一句,容澜知道这孩子极崇拜她的十四叔,故而也觉得只有世上最完美的女子才般配得起吧。
此刻皇帝在营帐里接见皇室子弟,嗣音便抱着初龄过来皇后这里,容澜笑道:“你放心玩去吧,去年也没有来,本宫是素来不喜欢在马背上颠簸的,不过是应个景。丫头留在这里,本宫自然照顾妥帖。”
“娘娘哪里的话,您能照顾初龄臣妾最放心了。”嗣音说着将女儿送入容澜怀里。
此刻初龄已经睡了,完全没有因来了陌生的地方而哭闹,容澜也叹道:“你瞧方才皇上抱着她受群臣的礼,那般高声下她也不惊慌,实足帝女的派头,叫皇上怎么不喜欢。”
☆、370.第370章 小侄女
嗣音笑:“那不是因为她还小什么也不懂么,皇上和娘娘太宠她,只当她什么都好。”
“可不是什么都好,怎么瞧着都喜欢,过两年会说话会跑了,真不知要可爱成什么模样,皇上都念叨好几次了。”容澜欣然道,“为了朝政为了天下,皇上几十年如一日就没松过那根弦,如今能看着他放松下来哄女儿,逗着初龄就把什么都忘了,我心里实在是高兴的。”
嗣音怎能不知其中的缘故,只是听容澜这么一说心里便越发感慨,瞧瞧酣睡的女儿说:“希望她将来能懂事,不要仗着皇上和您的宠爱变得娇纵傲慢。”
容澜晓得她心有芥蒂,也不多说,此刻络梅进来道:“十四王爷过来请安了。”容澜看一眼嗣音,见她神情如常并无尴尬之色,倒也放心,便说传见。
不多时晏珅进来,阔别一年,再见这孩子,竟是面色红润精气十足,虽然晒黑了一些,却显得沉稳了。
“见过皇嫂,梁淑媛。”晏珅进来行礼,嗣音颔首还礼,默默立于一边。
“你从哪里来?见过皇上了没有?”容澜便问,一壁对嗣音道,“去准备一下吧,换了这身衣裳,指不定皇上过会子就叫骑马去了。”
嗣音应诺,又朝晏珅颔首示意,静静地离去。
她从身边过的时候,淡淡的幽香飘入鼻息,鬓边的珠钗随走动发出轻灵的声响,此刻的她宁静而平和,犹记得旧年中秋夜她那幽恨的目光,当时他便决定,只要皇帝下旨治她的罪,他拼上这条命也要还她清白,幸而他的皇兄不至于那般糊涂。
再能看到她如从前那样的神情面貌,晏珅好是欣慰,她好,一切都会美好。
嗣音前脚才离开皇后的帐子,熟睡的初龄不知为何醒了,咿咿呀呀地哭起来,忙得奶娘嬷嬷一阵折腾,容澜却含笑看着大家忙碌,逗着初龄问怎么又哭了,半晌那孩子安静下来,她亲自抱着拍哄睡觉,才又想起来晏珅在面前。
“你瞧瞧孩子多可爱,你呀…几时让皇嫂抱上侄子呢?”这话匣子一打开,容澜便提及了周桃,“那件事但凡有宗人府管着,我说什么都没意思,知道你定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过容皇嫂啰嗦一句,我是从心里不赞同你这么做的,听说那周姓女子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要这样的女子如何承受各方压力?难不成你一辈子待在东北不回来了?”
“皇嫂多虑了,她是极简单的人,何况…只在这里对皇嫂说一句,这件事臣弟委实不是因了桃儿,要休了她们,自是有别的缘故。”晏珅说着,一边瞩目容澜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孩子。
初龄似瞧见了,也奇怪地看了晏珅许久,容澜笑道:“这是你十四叔,初龄来认一认,明年十四叔再回来,咱们都会说话了是不是?”说着起身,抱着初龄走近了晏珅。
能近近地看这孩子,晏珅竟是有些激动,按耐着分寸没有伸手要抱一抱,而事实上他多想抱抱这个孩子,哪怕一次也好。
☆、371.第371章 望你好自为之
却是此刻,初龄朝叔叔伸了伸手,容澜笑道:“这孩子已经会认人了,除了皇上梁淑媛和奶娘外,有时候我也哄不好她,难得她要你来抱。”说着把初龄塞入晏珅的怀里,手把手地教他抱孩子,更笑道,“这孩子有福气,叫她也给十四叔带些福气去,赶紧生几个弟弟妹妹让她玩。”
晏珅竟是脸红了,抱着怀里的小初龄,心里砰砰地直跳,这小小的人儿连模样都没长开,可眼眉里就是透着他父皇的那份气势,虽然眼睛鼻子都更像嗣音,但眼神完全是他父亲的模样。
“连东北那里都知道小公主,将来她若能去踏一踏那片土地该多好。”晏珅无意识这样说一句,容澜忙抱回了孩子嗔怪说,“你这叔叔想什么呢,怎么舍得让侄女去那荒蛮之地。便是你,过些年就回来吧,皇嫂不放心你在那苦寒之地。”
“那里很好,民风淳朴,您看我都胖了。”晏珅笑着,目光不离可爱的初龄。不过小家伙还是显得有些累了,揉揉眼睛,终是在容澜怀里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去吧,这孩子要睡了。”容澜这般说,又问,“皇上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不过是平常的话,再问了问东北的事。”晏珅答。
容澜道:“就三天,好好地别和你皇兄呛起来,别叫皇嫂操心。”
晏珅却笑:“臣弟如今有了家室,不会再鲁莽。”
“家室?”容澜愣住,没想到他竟会说这样的话,不过虽然他说自己不会再鲁莽,那休妻一事究竟要怎么算?还有他所谓的自由缘故,又是什么呢?
“臣弟先告退。”晏珅没有在意容澜的惊讶,他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从皇后的营帐里出来,迎面遇见泓昀夫妇,他的妻子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看着比初龄小一些,也是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可赫娅乍见泓昀,竟是一慌,抱着孩子悄悄站到了丈夫的身后。泓昀心中却冷笑,你若害怕,当初何必那么做?
晏珅不以为然,与泓昀寒暄几句便离开,不过走开后又转身去看他们夫妻俩,不巧赫娅也转身来偷眼看晏珅,两人目光对上,后者如受惊一般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就入了皇后的营帐去。
“望你好自为之。”他深眉微颤,心中念这一句。中秋夜一劫背后的事他并非一无所知,不去追究只是不想嗣音难堪,但若那人还敢再犯,他决不姑息。
这一边,因此次皇帝要在猎场逗留三日,故而不急着今日就围猎,恰南边送来了上好的马匹,彦琛便说叫众人跑一跑,若有合心意的又赢了比赛自可当作赏赐赏了去。
众人摩拳擦掌只当是热身,很快有诸多的人下了赛场,宋蛮儿一身枣红色的骑马装英姿飒爽,跑来彦琛面前说:“臣妾若是赢了,皇上赏臣妾别的东西成不成?”
皇帝本就高兴,便应道:“你先说要什么,难不成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找人去给你折腾?”
宋氏忙道:“臣妾要明儿您的猎物里自己挑一样做赏赐。”
“这容易,朕应你了,不过一会儿输了可别怕丢人,场下都是朕年轻的兄弟子侄们,你一个女人家偏要凑热闹。”
宋氏才不在意,见皇帝答应就奔着下场去了,而彦琛也起身来对众人道:“你们若是输给了宋修容,今夜统统罚了不许喝酒。”
众人大笑,而宋蛮儿已经下去,帅气地翻身上马,骄傲地对众人说:“本宫今日定夺了你们所有人的酒来。”
场下这般热闹,嗣音也换好了骑马装款款而来,她通体一身雪白,红段子配着密密的黑线金丝压了边,那蜂腰一束便显得好生瘦弱,不过这幅装扮到底是精神干练的。
彦琛忍不住说:“平日里你吃的饭都去哪里了?越发瘦了。”
嗣音笑道:“还不是叫初龄折腾的,这段日子都没吃一顿安心的饭。”
“你不要赖朕的女儿,自己不用心照顾身体。”彦琛心情甚好,此刻场下却一片喧哗,众人看过去,竟是小皇子泓暄不知何时跑了出去,乐颠颠地穿梭在高大的马匹之间,他才那么一点点,渺小得好怕那匹马一撩蹄子就将他踩在脚下。
“胡闹!”彦琛正埋怨一句,便见武舒宁跑进场内,才抱起泓暄,身边那匹马就打了个响鼻将泓暄吓到,小家伙不由得大声哭起来。
“让武婕妤把泓暄抱过来。”彦琛道。
便忙有小太监跑下去传令,武舒宁听得便随了他要过来,正过了宋蛮儿的马匹,她高高坐在马背上,笑一笑说:“你可真会动脑子,小心贵妃娘娘恼了你,毕竟是人家的儿子,你当娃娃玩儿呢。”
舒宁一怔,没有辩驳什么。
到了圣驾面前,泓暄便扑来缠着父亲,年筱苒也从自己的帐子里过来,责骂儿子胡闹,再不许他胡乱跑。泓暄还小,虽然听得懂大人的话,却并不晓得厉害轻重,见娘亲这样责骂,又是害怕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