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舒宁的心“咚咚”两记猛跳,一时分辨不出嗣音话里的真假,看着她笑,究竟是她学会了伪装,还是自己糊涂了判断。此刻梁嗣音是真心欢喜而笑,还是对自己无情的嘲讽讥笑?
“可皇上离宫好些日子了,真的么?呵呵…是不是为了六王府九王府的事?万岁爷他到底…到底担心姐姐啊。”舒宁心跳得太快,连话也组织不好。
此时却听淑慎远远地唤嗣音留步,不多久跑来两人跟前,嗣音擦了她额头的汗水嗔怪:“宫里怎能嚷嚷喊叫,你越发变小不懂事了。娘娘和你说完话了,你也不多陪陪娘娘。”
淑慎哼哼:“娘娘那里担心你身体不好,要我多照顾你呢,你们大人真奇怪。”

☆、221.第221章 兄弟俩斗了一辈子

母女俩的亲昵比从前更深厚,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将一旁的武舒宁完全忽略。待淑慎想起来这个人,说得却是:“这里回承乾宫也不顺路,武宝林不必送母妃了,自然有我陪着。”
“是啊,我也该回承乾宫了。”舒宁努力压着情绪,僵硬地回答这一句,欠身告辞后便带着小满改道而行。
她远去,嗣音才长舒一口,握了淑慎的手说:“方才我好像做错事了,实在太冲动。”
淑慎嫌弃地摇摇头,大摇大摆往前走去:“你几时做过对的事情呢。”
“你好好走路,女孩子家家的。”嗣音跟上来。
“说吧,你做错什么了。”那口气全然不是小孩子该有的。
“你也知道,昨儿父皇回来过。”
“知道。”
“我…我刚才忍不住在武宝林面前炫耀了。”嗣音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可她总是刺激我,天晓得我刚才是怎么想的。”
淑慎驻足,若有所思地抬着下巴,半晌才拍拍嗣音的肩膀说:“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你还真是不了解父皇。”
说罢嫌弃嗣音笨,不要和她同路,嗣音缠着她不放,母女俩说说笑笑一路欢愉。
其实舒宁并没有走远,而是捧着那颗受伤的心躲在角落里遥望这一幕,心里反反复复的,是那一句:他回来过。
“武宝林。”身后突然有人来,呆滞的她竟没有察觉。
“娘…娘娘…”舒宁旋身来见到眼前人,软软地跪下去。
炙热的夏天终于淡了,许是因天太热人懒怠动弹,那么长久的日子竟六宫相安,平平静静地便度过了夏天,自然,皇帝不在,这群女人又有什么可争的。
这一日容澜歇了午觉才起来,络梅说贤王爷在外头候了许久,容澜知道他无事不来扰,忙召见,一问果然是有了头疼的事。
“你派人去拦了他啊,捆也给本宫捆回去。”容澜蹙眉,揉着额角说,“以往每月都来书信,正寻思怎么这个月迟迟不来,竟是打这个主意,这孩子几时能让人省心。”
晏璘道:“这小子本就傲气,如今成绩斐然就更加得意,他本就无心屈服皇上对他的束缚,现在有那么好的成绩,就更有底气与皇上对话。”
容澜叹气:“他们兄弟俩斗了一辈子,何时是休?做哥哥的岂能不了解这个弟弟,明知他是越挫越勇的人,却益发给他出难题,变着法儿地给他添加骄傲的筹码。皇上到底是要难为晏珅,还是难为自己?”
“臣弟是想娘娘心里有个底,若拦不住他上京,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要打。”晏璘平素温和,此刻竟恨到,“有时候真想一刀劈了这小子,反正他也不想活。”
容澜知晏璘很疼这个弟弟,见他如此可真真是恨极了。
“本宫答应母后为她保全这个儿子,没想到竟是天下最难的事,一个不想活的人,你要怎么去拉住他?”容澜叹道,“天下那么大,竟没有他可牵绊记挂的吗?”
叔嫂二人正愁,后宫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嗣音此刻正在符望阁听李福等人奏报六宫的夏日用度和秋日预算,一笔笔款项一件件东西都要过目。做惯了便麻木了,嗣音粗粗听了一遍后要求他们留下账目容她再过一遍。

☆、222.第222章 一辈子陪着主子

每个主子做事风格不同,李福等也不计较。但将辞时,李福慢走几步打哈哈笑说,“奴才的徒弟德安,从前在钟粹宫伺候过主子的,主子可还记得?”
嗣音道:“记得。”
“昨儿他来寻奴才,说有要紧的事想亲自向主子禀告,奴才问他什么事,他却说除了您不能随便讲。”李福絮絮叨叨,“奴才因见他平日还算稳重妥当,便替他来求主子一声,主子若不相见,奴才便去打发了他。”
嗣音自然记得德安,在钟粹宫时他对自己也算厚道尽心,便道:“你叫他来便是。”此时她只当德安想来求个人情为他调个好差事什么的,完全没想到竟是知道了那么件棘手难堪的事。
晚膳的时候,嗣音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淑慎吃得很香,没工夫搭理她。谷雨上来给淑慎盛汤,便问:“主子还在想那件事?”
“是啊。”嗣音托着腮,看淑慎饿慌了的样子也笑不出来。
淑慎又拿那种嫌弃的目光看嗣音,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有那么多的事情可烦,不过眼睛里还是闪烁了:“问我吧,看看能不能帮你。”这样的话。
嗣音当然会意,不过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这是大人的事。”
淑慎一愣,然后低头去吃饭,再没有说话。嗣音倒被吊了性子,凑过来说:“你真的不好奇吗?”
“原来之前的事都不是大人的事,可你连那些都做不好,我又怎么指望你能把这件大人的事做好呢?”淑慎一本正经,边上的谷雨已经笑得趴下去,嗣音气结。
夜里安寝,谷雨正要离去,嗣音拉了她问:“谷雨,对宫女而言最好的将来是什么?”
谷雨想了想,说:“哪有什么最好,主子你们做妃嫔最好的又是什么呢?终归是每个人不一样,想的要的自然也不一样。”
“我正经问你呢。”嗣音道。
谷雨笑:“奴婢想一辈子陪着主子。”
嗣音自然窝心,但还是道:“难道你不想出宫嫁人,有儿有女。”
“不想。”谷雨倒干脆得很,她笑说,“奴婢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男人,见过的又多半是不能婚配的,即便哪位王爷大人中意奴婢,奴婢还不愿去做小呢。既然这样,不如好好跟着主子。”
“随你便是了,总之将来你想做什么了,只管与我说。”嗣音道,又皱了眉说,“其实静燕和赵盆那件事可以不管的,可是德安能撞见,别人将来不凑巧指不定也能碰到,这件事可大可小,德安是送个人情给我,可他却不想想,贤妃有多尊贵,而我有多低微。我与贤妃的过节早就淡了,我并不想捉了她的把柄却耀武扬威。”
谷雨却笑:“主子想的有些偏了。”
“怎么说?”
“奴婢看来德安给您送人情只是其一,其实他的师傅李公公素来与赵盆不和,德安和赵盆是同年进宫的,都是李公公的徒弟,可他们师徒竟远不如赵盆得意。正如您说的贤妃尊贵,所以赵盆也体面,而他又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在师傅面前也趾高气昂,平日里对小太监又苛刻,太监宫女里恨他的不少。这件事呀,李公公他未必不知道呢。”谷雨絮絮叨叨一车子话,听得嗣音目瞪口呆。
“原来你们之中也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前仇新恨的?”她大呼。

☆、223.第223章 是谓人心易变

谷雨有些同情地看着主子:“做主子的有主子们的世界,奴才们自然也有奴才们的世界,难道您没听过一句话叫奴才的奴才?”
嗣音摇头。
谷雨叹气:“如果公主知道了,又该嫌弃您了。”
“那么说来如果我不做反应,就是不给李福面子了?”嗣音突然想到这个。
谷雨猛地点头:“公主听到这句话会竖大拇哥的。”
嗣音哭笑不得,如今她竟是被淑慎吃得死死的,连谷雨都敢拿淑慎在自己面前得意。
主仆二人不正不经地打趣半日,到底也歇下了。但嗣音想了一夜,还是决定不插手这件事。姑且听之任之,万一哪天闹出来,也是他们自己所作所为该有的报应。
但静来想想,她梁嗣音在宫里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事的人。皇后太威仪,那万丈光芒往往让她开不了口;贤妃、年夫人和自己的过节缠了一层又一层,虽说淡了,可天知道这两位主子如今怎么看自己;耿昭仪和自己没什么交往,宋修容神叨叨叫人不想接近,刘婉莹、舒宁就更不必说,两位早明着和自己划清界线。
如此,只有古昭仪还能说得上话,可她那么恬静与世无争的人,有必要拿这些琐碎之事去打扰她么?
“主子又发呆,这几天总瞧您发呆,难不成还为了那两个人?”几日后,嗣音吃了饭正倚在窗前发呆,谷雨见她总如是,便道:“如今天气也不热了,不如去园子里逛逛,总好过您吃了饭就坐着不动。”
“也是,总是吃了就歇,这几天觉得腰也粗了。”嗣音嘀咕,便起身来要谷雨为她换衣裳。
谷雨笑而不语,为嗣音收腰带时才比着镜子里主子的身影说:“这样的腰再粗两圈都不嫌过,主子真是好看,模样儿好身量又好,叫皇上怎么不喜欢?”
嗣音照头拍她一掌:“越发没规矩,逗趣我也就罢了,连皇上都敢拿来玩笑。”可又偏偏羞红了脸,就一点气势也没了。
二人笑闹,穿戴罢便带了从德一起出去。
夏末秋初,木槿荼蘼。谷雨说,每年这个时候御花园里也没什么人,妃嫔娘娘们都不爱木槿花。
嗣音笑曰: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
谷雨问她念什么,嗣音道:“李商隐的《槿花》,说得便是我们这些妃嫔的命运,红颜难保,朝夕之间,色衰恩驰。”
谷雨恍然:“难怪了,奴婢还想这么俏丽可爱的花儿,为什么娘娘们都不爱,也从不摘来戴。”
“木槿花朝开夕凋,孟郊又说‘小人槿花心’,是谓人心易变。”嗣音摘一朵托在手心,感叹说,“好好的花儿被莫名地冠上这些诗词做隐喻,真正能有心赏爱她的,大概就只有谷雨你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了。不过这样想,倒也不用为这大好的花儿叫屈,又何必要那些有心思的人来玷污她。”
听嗣音文绉绉,谷雨就头大,也摘了一朵来,笑眯眯说:“奴婢的确喜欢这花儿,可否戴一朵。”
嗣音颔首,瞧她喜滋滋戴上,忽见从德在边上笑,谷雨一叉腰露出母老虎的威风,掐了头上的花在手里叫嚣:“让你笑,你也来戴,快过来。”

☆、224.第224章 卖个面子给本宫

从德哪里肯,作势就逃,谷雨追在后头,不料追了不过几步就脚下不稳跌下去,扑入一丛花木。
“啊!”
“啊…”
两声不同调的呼喊,嗣音皱眉往谷雨那里看,难道花木丛里躲了人?事实上,那里不仅躲了人,还躲了两个人。
犹记得旧年乞巧节,嗣音半夜在这御花园里跪了半天,当时看管在她身边的人,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在面前,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嗣音虽不熟悉却认得。
“你们俩…”嗣音摇头,身不由己这种事真的好无奈,她越不想管,人家就越要上赶着凑到你眼前来。
“婕妤饶了我们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静燕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更拉着身边的赵盆说,“快向主子求情啊,你是死人啊。”
可赵盆因为嗣音边上站了李从德,又羞又恨,那要死的自尊心作祟,就是不肯低头。
嗣音冷眼瞧着,心中不屑,抬眉对从德道:“去请贤妃娘娘来吧,别惊动其他人。”
“梁婕妤饶了我们吧。”听说要去找自家主子,静燕急了,跪着爬到嗣音脚下求她,“主子知道了会要奴婢的命的,求求梁婕妤求求您了。”
嗣音皱眉,指一指她凌乱的衣衫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谷雨却叫:“不行啊主子,她穿整齐了一会儿贤妃娘娘说我们冤枉她可怎么好。”
那静燕却是听进去了,忙得爬开去整理衣衫发鬓,谷雨急着叫:“你太狡猾了,从德快拉住她。”
“好热闹!”忽而从后头传来一把女声,嗣音看过去,谁能想年夫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几人忙上前行礼,又见她身后奶娘怀里还抱了小皇子。
泓暄见有那么多人,挣扎着从奶娘怀里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嗣音面前,扯扯她的披帛,回眸冲母亲眯眼笑起来,竟是好欢喜的模样。
年筱苒有些惊讶:“怎么,你觉得梁婕妤好看吗?”
泓暄奶声地说一句:“好看、好看。”
“都起来吧。”年筱苒说着示意奶娘把儿子抱开,抬眸望见静燕和赵盆,纤眉微微一挑,“梁婕妤,这是闹的哪一出?怎么贤妃宫里的人也在这里?”
嗣音将事情言明,因说:臣妾正打算请贤妃娘娘来处置,毕竟是翊坤宫的人。
年氏想了想,好声说:“如今你协理六宫,的确要在这些琐碎事上费心,这件事你若闹大了处理的确可以威慑六宫,让其他宫女太监明白什么是不该做的,但因此让翊坤宫颜面扫地,贤妃娘娘抹不开面子,也没多大意思不是?若是平常宫女太监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最得力的人。你若按规矩处置,岂不是要生生折了她的臂膀?”
嗣音不语,她猜想年筱苒应该还有后话。
“不如卖个面子给本宫,这件事就到这里,谁也不再提。”年筱苒果然开口,悠悠而笑。
“臣妾听夫人的安排。”嗣音毫不犹豫。
“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年氏显然惊讶。

☆、225.第225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因为夫人的话有道理。”嗣音答。
“是本宫的话有道理,还是你不想拂逆本宫的面子?”
“都有。”嗣音微微一笑,又说,“这件事就劳烦夫人处理,臣妾先行退下。”
年筱苒看着她,半晌才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嗣音可以离去。直等她走远了,才踱步到静燕、赵盆的面前。静燕哭着磕头谢恩,赵盆也服气了。
“本宫是看在贤妃姐姐的面子上才问梁婕妤讨这个人情,接下去该怎么做,你们心里可明白。”
听年夫人这样说,两个狼狈的人面面相觑,最终摇了摇头否定。
“蠢货!”年筱苒毫不客气地骂出声,冷声道,“本宫可不想白白欠梁婕妤一个人情,本宫一会儿回去等贤妃姐姐的谢礼,怎么跟你家主子说这件事,不用本宫教了吧。”
两人瞪目结舌,没想到年筱苒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日落前等不到贤妃姐姐的信儿,本宫自己会来讨。”年氏冷笑,“别想歪脑筋蒙混,日后见着贤妃本宫还会提,到时候你们主子若是听得莫名其妙,那你们俩的小命…”
静燕哭着答应:“奴婢不敢…”
此时嗣音已远离了御花园,谷雨愤愤:“年夫人不是和贤妃最不合的嘛,做什么便宜那两个东西。”
嗣音淡淡一笑:“年夫人若放过他们,就不是年夫人了。”却见从德心事重重,便问缘故。
从德支支吾吾道:“奴才刚进宫时,是跟着赵公公的,他对奴才不错。”
“难怪他刚才脸色那么难看,原是在自己徒弟面前丢脸了。”嗣音叹。
谷雨哼哼:“别这么没出息,小心公主知道了骂你。”
从德没说话,嗣音便帮他说谷雨:“从德那是有良心念旧,难不成也学他的师傅,忘了本分?”
谷雨想想也对,便来哄从德,不料他仍一路苦着脸,直到回了符望阁才对嗣音道:“奴才该死,其实这件事奴才早就知道。从前主子们还没进宫时,静燕姑姑和师傅还不在一处做事,平日里他们没少叫奴才递些个东西,也许奴才说这句话对不起主子,可是他们俩真真是有情的。”
谷雨哼哼说:“这叫什么有情,这叫臭味相投,一个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一个尖酸刻薄狗仗人势,都不是好人。”
“谷雨。”嗣音呵住她,好脾气地问从德,“你这样告诉我,是想要我为他们做什么?”
从德忙磕头否认,说:“奴才怎么敢要娘娘做什么,只是、只是、只是…”
谷雨一脚踹上去,没好气:“你倒说,恨得我肠子痒。”
嗣音瞪她,拉开她示意从德起来,从德委屈地说:“奴才想求主子往后不要再管这件事,主子若答应了,奴才和师傅他也算两清。”
“你这糊涂东西,到底是主子重要还是师傅重要?”谷雨气坏了,“万一主子好心放过他们,他们反过来咬主子一口,你要怎么办?”
从德被问住了,憋红了脸说不出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件事我自有主意。”嗣音不理会谷雨,笑对从德说,“我不会叫你难做,你的这份心主子也珍惜,做人不就该这样吗?”

☆、226.第226章 谁的话更有道理

从德纠结的脸总算舒展开,因见谷雨还瞪着自己,笑也不敢,那憨实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嗣音嗔怪谷雨咋呼,打发她说:“昨日四殿下说梨酪好吃,你今日多做一些让殿下带回承乾宫给昭仪和宝林尝尝。”
谷雨有些不乐意,“给昭仪娘娘也就罢了,武宝林…”
“谷雨。”嗣音恨道,“如今你远不如从德妥帖。”
这主子奴才间的事真真叫人苦笑不得,很快到了傍晚,淑慎与泓晔一起来,嗣音帮着二人温习了功课,休憩时谷雨端来梨酪,泓晔很喜欢这一口,吃点心时才露出孩子该有的笑容,又因谷雨多备了请他带回承乾宫,更是高兴。
因如今天色晚得早,古曦芳每日都派嬷嬷来接,这日嬷嬷来,先给嗣音请安,因说:“梁婕妤觉得奇怪不奇怪,奴婢来的路上听说翊坤宫那里发了大脾气,将几个宫女太监给处置了。”
谷雨惊讶道:“怎么处置的?”
嬷嬷摇头表示不清楚,泓晔却说:“这些事有什么可奇怪的,宫里不过都按规矩来,嬷嬷你也是,何苦烦梁婕妤。”
众人哑然,泓晔拿了点心便要告辞,嗣音让从德相送,不提。
不多久从德回来,果然脸色不好看,谷雨问:“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静燕姑姑已经被打发去了暴室,师傅他被逐出宫,明儿就走。”从德恹恹,但又咬牙说,“也是他们自作自受,何不检点些。”
谷雨不以为然,恨恨说:“若是我就先打得他们皮开肉绽再扔出去,叫他们不知廉耻。”
“谷雨你好狠。”淑慎幽幽开口,目光一递过去,那里就倏地闷声不敢言了。
“是贤妃娘娘下的命令?说为什么了吗?”嗣音问。
“说是两人贪财,合伙没了主子的东西,贤妃娘娘容不得他们。”从德嘀咕,“总算不说那件事。”
嗣音轻叹:“贤妃也狠,若是真有情的两个人,自此生生分开竟比死了还难受。”她看向谷雨,“如今你知道年夫人的厉害了吧,刚才咋咋呼呼的,一点没有平日的稳重。”
淑慎吃罢梨酪,慢悠悠说:“她平日也不见得好,该打的是她才对,也好长长记性。”
从德噗得笑出来,谷雨又气又怕,换她纠结了脸。嗣音恨道:“我这主子也该打,怎么也降不住你们,淑慎一句话就都闷了。”
淑慎笑眯眯:“他们也懂啊,谁的话更有道理。”
嗣音气结,谷雨、从德掌不住大笑,一室融合。是啊,旁人的纷扰与他们何干,符望阁就该过自己的日子。
翊坤宫这里,李子怡气得面色青白,晚膳一口也不曾动,握了半日筷子,终还是连着碗一起掀到地上,吓得一屋子宫女战战兢兢,跪了一片。
不多时,一个小宫女送来匣子,打开跪捧在李子怡面前,正是年筱苒那日送的琉璃夜光杯。
看着那流光溢彩绚烂瑰丽的夜光杯,李氏竟是怒火三丈,扬手翻了匣子,落得一地清脆。
“静堇留下,其他人滚出去。”她道。

☆、227.第227章 争个鱼死网破

宫女们如遇大赦,纷纷离去,留下可怜的静堇几步跪到主子面前,低声问有何吩咐。
李子怡捏起她的下巴,蹙眉打量,再问:“那小贱人和那畜生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如此污言秽语,竟从一介妃嫔口中说出,静堇慌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子,哭着应答:“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本宫信你,那你自己呢?可有三两个相好的?”
静堇哇得哭出生来,整个儿身子都在打颤,“奴婢没有,奴婢是干干净净的,奴婢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你若再敢背叛本宫,就不是去暴室那么简单,本宫一定要你的命。”李子怡恶狠狠,几乎疯狂。
年筱苒,年筱苒,你是笃定要和我争个鱼死网破了吗?
就在李子怡以为年氏修身养性不再如从前棱角分明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给自己送来这么大一份礼,不,当说是挑衅。这件事的确不大,却足以让翊坤宫名誉扫地,一句治下不严就能叫她永远别想插手宫里的事。若是如此,要她怎么去给儿子安排未来的路?
宫外和郡王府里,泓昀得知生母身边的人获罪,便来卧房找赫娅,“明儿你进宫去瞧瞧,母后那里究竟怎么了,我公务缠身,一天都不得空。”
赫娅瞥他一眼:“我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你哪里又不舒服?”泓昀皱眉,知道是她存心刁难。
“哪儿都不舒服,一个夏天折腾下来,浑身都疼。”赫娅道。
“孝敬婆婆是你该有的本分,浩尔谷赫娅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连一个丈夫的本分都没做好,我哪里还有什么婆婆。”赫娅冷笑,将手里的西瓜皮扔在盆子里,朝嬷嬷埋怨,“天凉了,换些瓜果来吃,吃了一个夏天的西瓜早腻歪了。”
她站起来洗手漱口,悠哉悠哉地拿毛巾擦着手,泓昀突然上前夺过,握着她的手说:“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又犯毛病,赫娅,我们不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吗?”
“夏天太热,我不想折腾。”赫娅冷眼看他,“我说过的话不会忘记,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她骄傲地瞪着她,一点也不畏惧自己所言所行可能带来的结果。她说:“如果你再逼我去见你娘让她羞辱我折磨我,我就告诉她你那些破事,让你最在乎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你的脑筋有问题吗?听不懂人话吗?”泓昀怒了。
“我的脑筋没问题,你才有问题。现在我想怎样就怎样,除非你不在乎他的性命啊。”赫娅继续挑衅,“你要是乐意,可以天天和我吵架,最好你再动一动手,这样闹得天下皆知,我就安逸了。”
“浩尔谷…”泓昀怒,但须臾就冷静下来,“我做什么来求你,犯不着。你愿意这样,那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他言罢拂袖而去,决绝得狠。
“公主您何必呢,到底是为什么,要急死嬷嬷吗?那个‘她’到底是谁呢?是府里的人吗?”原来那么久了,阿尔海仍旧不知道到底这小俩口出了什么事,甚至分不清她和他。
“我说过,我要回浩尔谷部。”赫娅气势全灭,这一瞬她只是个可怜的小女人。

☆、228.第228章 臣妾的本分

翊坤宫的丑闻传了几天也淡了,容澜倒特地召见嗣音教导她往后若遇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嗣音思前想后,还是没把真相告诉皇后。自然皇后知道与否,她不敢去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