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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静,有某种规律的声音,原来是自己的呼吸心跳。
天已经全黑了,他们没有开灯,一直在黑暗里等着。门上再传来规律的敲门声,身上又是一僵。他更快一步按住她的肩,这次的威严决不容置疑,警告的对视之后,快步走过去开门。
陈旧的木门开启。有吱呀声,渐渐出现雅丽的侧脸,走廊里的光影斜斜地射进来,照到床边那颗掉落的糖果。心里有点乱,也有一点害怕。不敢说话,跟着站起身。
他又走回来,收了那些照片放进口袋里。站到她身后,肩上多了大衣,那只手从身边掠过的时候,感觉很轻柔。
“走!”
低低的声线,不敢违抗,只是跟着他的背影,一步步往外。路过那颗糖果时愣了一秒,弯身捡了起来。
抬头,他就站在门边,短短几秒似乎却定住一样,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臂上那件黑色大衣已经穿戴整齐,竖起的领子衬着冷峻的面容。目光平和,遥远的距离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也像是彼此从来陌生。
“走吧。”
门完全打开,雅丽就站在楼梯拐角,那身熟悉的墨绿大衣,脸上有明显的疲惫。
把拳握紧,给自己足够勇气,手心硬硬的,是那颗糖果。
走过他身侧跨出去,听到关门的声音,走廊里的光其实很微弱,安静的走廊里有他们三个投在地上的影子。
“欢迎来耶路撒冷!”不知为什么又听见朝纲说过的话,只是这次,是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沉重异常。
悄悄把糖果放进口袋,回头寻找他的目光,从不被打倒的庄非,一定要勇敢。
笑了笑,在唇角又慢慢收敛,“谢谢!”
——————————耶路撒冷旧城(五)—————————————————耶路撒冷旧城现存的古建筑:
4、耶稣“受难之路”的14站(续上章)受难之路共有14站,每站都有标记,或建有教堂,其中的最后5站集中在圣墓大教堂。
第一站被称为“执政法庭”,是彼拉多审讯耶稣并判处他死刑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安东尼亚城堡,14世纪人们在城堡的遗址上建起了一个马木鲁克学院,从15世纪到19世纪中期,它是穆斯林总督的办公室和法庭。如今此地是穆斯林欧乌亚学院所在地。
第二站是耶稣被罗马士兵鞭笞的地方。1927~1929年,意大利建筑师巴鲁齐在此修建了一座“鞭打教堂”。祭坛上的教堂屋顶绘着一顶巨大的荆棘王冠,墙上的三扇彩色玻璃窗户,刻画着耶稣被鞭打和彼拉多洗手的图案。
一路走过判刑和强加十字架教堂、方济会圣经研究学校、锡安姐妹修道院、耶稣的监狱,来到第三站——耶稣被沉重的十字架压倒之处。1856年,亚美尼亚天主教会买下这块地皮,建起一座教堂,现在里面开设了一个小型博物馆,展出一些考古发掘出的第二圣殿时期的文物。
紧邻的是第四站,一座亚美尼亚的“圣母痉挛教堂”。教堂地窟的马赛克上绘着一双拖鞋的脚印,圣母马利亚正是站在此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背负十字架从身边走过,肝肠寸断。
第五站被称为“古利奈人西蒙教堂”,是1895年由方济会士所建。耶稣被十字架压倒后,士兵们见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就强迫一个从旁边路过的古利奈人(古利奈是北非的一座城市)替耶稣背十字架到刑场去。
穿过一排飞拱,来到第六站。这里是圣维洛尼卡的房屋原址,后人在上面修建了一座亚美尼亚教堂,纪念这位善良的妇女,教堂内还有圣维洛尼卡之墓。传说耶稣被押送刑场时,许多人站在街道两旁观看,一位妇女勇敢地走上前为耶稣擦去脸上的血迹和尘垢,耶稣的影像也留在了她用的那块头巾上,因此这位不知名的妇人被称为“维洛尼卡”,意为“真正的相似。”
下楼时,那个犹太女人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收走了钥匙。走到街上,老城已经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远处有车灯亮了一下。
雅丽最先走过去,她跟在让的身后,手下意识摸着兜里的糖,有些心不在焉。这样混乱的一天,已经觉得累了。
牧在驾驶座上,雅丽已经自动上了副驾驶。站在车边,他绅士的开了门。在最靠边的地方坐好,他也坐进来,离得很近,手背摩擦到黑大衣的边角,赶紧缩回来。把那颗糖果拿出来把玩。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只能注视着两边的景色,灯光闪烁,一点点离开老城,进入了新城的繁华街道。
随处还是能看见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街上巡查,偶尔有一些警察模样的人询问路人。这个城市,随时都处在戒备中,夜幕中也在设防。相比之下,特拉维夫确实宽松很多,至少,不会到处都是军人。
新城街道很宽敞,车速不断加快,但是比起下午朝纲不要命的方式,已经好多了。牧开的很平稳,风吹乱了一些头发,反而让脑子清醒起来。
总在想他那段没说完的故事,老城经历的这个下午,还有那个家庭。
放松之后,疲倦不断蔓延,从凌晨出发到现在,竟然没有吃过东西。把那颗糖果拨开,放进嘴里含着。很甘甜,有一丝野果的香气。管他好不好呢,反正已经来了,耶路撒冷,喜欢不喜欢,都走不了了。
侧头看他在夜幕中注视着远方,似乎在想事情,不敢打扰。他严肃起来的样子,比老爸还吓人。刚刚没听指挥,他生气了吧?一会儿会不会挨骂?
抓着车上的扶手,靠在座位上,嘴里的糖果然让身心放松下来,肚子饿了,思想当然也是停摆的。好多好多的灯,千篇一律的道路,看着看着,庄非闭上了眼睛。本来告诉自己只是休息一小下,可困虫来了,肚子咕咕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让,天放…”话又是说到一半就被他的眼神打断。雅丽下车,提了一些需要的物品,牧很快也熄了火,回头看了眼不再作声。
“你们先上去吧。”几乎无声的回答,把口袋里的照片交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那扇留着一人进出的铁门。不一会儿,三楼临街的两个房间亮起了灯。
这条街很安静,也很安全,离老城远就有这样的好处,希伯来大学就在两个街区外,偶尔的路人也是学生居多。
回头,看着半躺在座位上的庄非。
从特拉维夫睡了一路,现在又睡着了。她真的很能睡,睡的那么毫无顾忌。手里没东西抓就抱在一起,呢喃偶尔从嘴里蹦出个词语。
一天没有吃东西,没喝水,她也不叫饿。刚刚只吃了块糖,含在嘴里没多久就睡着了,疲倦的睡相像只小猫。这个季节风还有些凉,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捋了捋乱了短发。
实在不忍心把她吵醒,虽然刚刚犯了那么严重的错,但当着雅丽他们不想说什么,初次参加工作,她已经很勇敢了。
打开车门下去,慢慢扶起歪在一边的身子,收紧了大衣的两襟,让那头乱发枕到肩上。这里不是国内,不能让她在街上这么肆无忌惮的熟睡。
她手腕上有一只摇晃的小瓷猫,搭到他肩上的时候似乎又看到了。抱起来很容易,她自动贴过来攀在他肩上,脸寻了颈窝最温暖的地方埋进去。
暖暖的鼻息,掠过脸颊。她还打着小猫似的呼噜,嘟囔了一句。
用脚撞上车门,垫了垫睡熟的身子,走进了那扇铁门。
夜依然很静,耶路撒冷的清凉比别处更甚。犹太定居点或者巴勒斯坦的村庄,都在夜色降临不久就沉入安眠。
站在小空场上,他并没急着上楼,只是抱着她,抬头望着远方的星空。
今夜的天,很蓝,很蓝。
…——————————耶路撒冷旧城(六)—————————————————耶路撒冷旧城现存的古建筑:
4、耶稣“受难之路”的14站(续上章)在“受难之路“与喧闹的阿拉伯集市交汇处,一根柱子上标着罗马数字“七”,这是第七站——耶稣第二次摔倒的地方。不远的第八站,在一面石块砌成的墙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拉丁十字架浮雕,上面写着希腊铭文——NIKA(意为“耶稣基督胜利”)。在这里,耶稣见到几个虔诚的耶路撒冷妇人正在为他恸哭,他对她们说:“耶路撒冷的女儿们,不要为我哭泣,要为你们自己和孩子们哭泣。”
第九站——耶稣第三次摔倒之处,它位于圣墓大教堂东边的一处院子里,附近有几座埃塞俄比亚教堂,从17世纪开始,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僧侣就生活在这里。走下台阶,穿过圣马可教堂,巍峨的圣墓大教堂蓦然跃入眼帘。
第十站至第十四站,是当年的刑场所在,位于城外的一座圆形山丘,称为「各各他」(Golgotha),在希伯来语有「骷髅山」的意味,而事实上,山丘的形貌确像骷髅骨,传说亚当的头盖骨在这里。不过,昔日的刑场,今日已变成一座教堂了。当然,那就是圣墓大教堂。
5、旧城城墙:1517年,奥斯曼帝国统治耶路撒冷,土耳其苏丹苏莱曼时期重修了城墙,长约5公里,一直保存到现在。
耶路撒冷老城共有八座城门,主要有四座:通向圣地锡安山的锡安门、通向地中海的雅法门、通往北方的大马士革门和通向橄榄山的--由城墙的建造者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苏莱曼一世亲自命名的--狮子门。因此现在的城墙和大体风格都保留了奥斯曼。土耳其时代的风格,整个老城都是石头做的,旧旧的房子和窄窄的街道映衬着碧蓝的天,住街对面的邻居甚至可以站在楼上窗口互相聊天。
另外四座门分别是希律门、黄金门、敦门、新门,除了黄金门不开放外,其余皆可自由进出。
耶路撒冷老城一共分四个区(quarter)--犹太、穆斯林、基督和亚美尼亚区,几十个部落、三大宗教的圣地密密的挤在这方圆一公里的地方,相互交错又互不相容,的确难以置信又客观存在着--努力了几千年都没能真正实现和谐相处。
6、艾格撒清真寺进门的时候只有天放还在柜台里,早没有客人,餐厅显得空空荡荡的,看着投来的质疑目光,让只是摇摇头,慢慢往楼梯走。
明放正从三楼下来,在二楼楼梯间碰到,吃惊的睁大眼睛。庄非很配合的在这时把他的脖子搂紧,贴在下巴上说了句梦话。
“做些热面吧,一天没吃东西了。”明放迟疑一下,点点头往楼下走,又被让小声叫住,“给她和雅丽窝个鸡蛋。”
明放闷头走了。三楼,Samir和Itzhak就在楼道里的小方桌上下国际象棋,看着他上楼,一个眼神已经明白。Samir很快起身帮他开了走廊一边的房间,坐回去下棋。
屋里一切准备妥当,其实和旅馆房间差不多,送来的行李就在屋角,还有些工作要用的东西。把她放在床上,她还是不舍得抱着脖子不放,好半天才躺好。脸埋在枕头里,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清的一个词。
起身才发现手里还攥着糖纸,去拿她又不肯给,翻身过去不动了。就这么看着她睡,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门上有动静,牧站在门口,似乎有话要说,走出去带上了门。Samir和Itzhak已经收了棋盘准备回房。明放端着托盘,盛着几碗热腾腾的面。
“这个早晨到使馆的,下午送来了。”天放跟在后面,手里有一个包裹。
“明天再说吧,吃了东西先休息。” 把面放到牧手里,事情不急于现在谈。看了眼包裹,牧笑着走了。
回身交待兄弟俩明天的事,拿过包裹和两碗面,等着楼道恢复安静,才回房间。
自己的房间,其实在对面,但是有些事情今晚还想告诉她。
热气腾腾的瓷碗,特别加了鸡蛋的是给她的,就放在床头。站在门口看她又睡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叫她。
“庄非,起来吃点东西。”直接扶着坐起来,刚一松手人又倒了回去,掀开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起来吃东西,有话告诉你。”站在床边能看见溜出被子的黑发,模糊的声音带着埋怨,“讨厌,真讨厌!”
一边捶着被子,慢慢翻过身子,忍了好久终于发了小脾气似的,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扔枕头。
“不许乱扔,快吃。” 男人的声音,有不容忽视的威严。
手在半空僵住,被这么一吼真醒了,抱着枕头一骨碌坐起身,看着面前的人。
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表情很和善,旁边小柜子上还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面,看着袅袅热气,闻到扑鼻的香味,饥饿感潮涌而来,肚子又叫了,还是很大声,肯定被听见了。
低着头,拥着被子眼巴巴想着那碗面。
刚刚是不是说什么不该说的了?那面是给她的吗?今天已经违反好几次纪律了,会不会不让吃?
“吃吧!”心里想着,大手已经把面递过来。暖暖的瓷碗,又圆又白嫩的鸡蛋浮在中央,衬着碧绿的青菜,眼圈马上饿红了。
又抬头看着他,确认一下真实性,其实小手早就牢牢抱紧,不打算放手了。
“吃吧,不饿吗?”送来一双朱漆的筷子,他也走到一边拿起另一碗,慢慢吃起来。
开始还用余光扫着他,到后来碰到钟爱的鸡蛋,不淑女的大快朵颐起来。真饿了,热热的汤面又那么香,入口马上驱走一天的疲倦。
烫到了,吁吁自己半天,对着碗不停吹气,嘴唇还红着,又喝了好几口热面汤。心情很快阳光起来,吃到碗底,肚子很给面子的咕噜一下,饱了。
让把碗放到一边,看她吃东西。别的女孩子都会矜持秀气,可她不是,吃的很带劲,就像刚刚睡得豪放一样。鼻子上挂着汗,眼睛发亮,吃完还抱着那个碗开心的笑了。
只有这样的个性,才能更好的适应环境,踏实工作下去。见她放下碗,嘴边还挂着一粒芝麻,像偷吃被家长抓住的孩子。很认真地看着他,好像知道要被批评了。
让走到床边蹲下,尽力严肃起来。她仰望的神情很听话。不忍心说了。
“庄非。”
“嗯。”
“你要去认识Bluma。”
“嗯?”
“你的任务,就是去认识Bluma,从明天开始接受训练。”
“嗯?!”
“今天,你违反了工作纪律,知道吗?”
“嗯…”
“明天,九点到二层的办公室找我,写完检查开始培训!”
“嗯。”
“培训完成的好,我每星期给你,干不好,等着被使馆处分!”
“嗯。”
“早点休息,晚上不许随便出房间,我在你对面,隔壁是雅丽和Samir。早晨天放、明放要做早餐,有些吵,抽屉里耳塞,如果早起的话,也可以去帮忙。”
“嗯。”
“还有问题吗?”
“嗯。”
“说吧。”
“这…是哪?表现好,你要…给我什么?”一时间接受了太多指令,他答应了自己什么都是糊涂的。
他说话时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房间?自己还睡在床上!眼睛乌溜溜的偷偷转了一下,没有线索,满头问号!
起身看了眼,不知道她小脑瓜里胡思乱想什么呢,笑容不见了。
面对这样一个心无城府的孩子,突然觉得该放松些,很多事情不要一下子告诉她。至少,不急于一时。现在该放松一下,刚刚经历的一天,已经是最好的第一课了。她很勇敢,比想象表现的好。
抱起桌上的纸盒子,让打开了房门。
“这里是代办处,这是你的房间。明天会详细告诉你。至于给你什么,下午特拉维夫送来的。” 微微笑笑,举起盒子拍了拍,化解了脸上的严肃,“你的…小说!”
房门关上了,他的脚步声很短,即刻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抱着枕头倒回床上,才开始仔细想他刚刚那些话,当然,还有这么混乱的一天。环顾这个小房间,总觉得不太真实。
早晨从特拉维夫出发的时候,什么也没准备,摸到大衣口袋里可怜兮兮的手机,想了一下,还是先拨了梓牧的电话。
“梓牧吗?我是非非。”信号不是很好,对方的声音有些模糊。
“喂,死丫头,知道打电话了。”梓牧向来都有哥哥的感觉,可惜不是个好哥哥。
“嗯,今天来耶路撒冷了。”
“什么?使馆在特拉维夫,去那儿干吗?待多久,一个人去的!”
“不是,和几个同事,好多事不清楚呢。可能…领导说要一直待下去。对了,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你说!”
“嗯…我们参赞,就是一起来的领导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去了哭墙广场…然后…”
“然后什么呀,你去哭墙了!好看吗,非非!”是又又突然闯进来得声音,甜甜的发腻,这两个家伙果然不务正业,那里还是下午就翘班约会!
“是和那个孔融去的?听我家梓牧说了,帅吗?多大了?对你好不好?到了使馆有没有小纠缠!对了,给你寄的小说收到没有?前天我在街上看见你弟弟了,和小女孩手拉手,也不知道是荀子还是墨子,那死小子见我就跑!还有还有,我和梓牧…”
手机又被抢走了,女孩不罢休的撒娇声,梓牧难得认真起来,“回去再闹,听非非说完!…怎么这么突然?是耶路撒冷出什么事了吗?我们社有记者在那里,需要帮忙的话我把电话给你。太突然了,你爸妈还不知道吧。以为你留在特拉维夫很安全呢…非非?孔融没欺负你吧?”
“才没有!别胡说,孔融对我可好了,刚刚还给我面吃呢。先别告诉我爸妈,省得他们担心,我也好多不确定呢。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执行任务了,很紧张,有点害怕。还有,有些事情有点儿想不明白,你们不是有好多这边的材料吗,我想要些过去的…”
报道两个字还没说完,屋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到了被子里,坐起身看着他沉着脸站在门口。手偷偷滑在被子里,找到手机按了挂断,低头不说话了。
床前渐渐多了个黑影,驼色的休闲裤,然后是一只伸平的大手。
摇摇头,装作不知道,外交人员条例没说不能打电话,而且电话卡也是自己买的,国际长途也是自己付费,不许没收,不给!
那手又近了一层,一言不发,和她故意鏖战。终于憋不住了,只能抬头面对。被抓到作弊也不过如此,可是,她没做错事,只不过给朋友打个电话,干吗心虚!
“明天写两份检查,七点起床到办公室报道,迟到一分钟就写三份!”那样严厉的眼神,充满了责备。撇撇嘴,心里委屈,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被发现了,别无选择,交到了他手心,又低下了头。
“手机已经改过了。以后走到哪里,联系都要通过使馆,安全局也通过这个找你。通话都有记录,说话要有分寸,这是纪律!”他握着手机堂而皇之的站在面前,宣布罪状,“你背过保密条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心里应该知道。来这里以后,不能随意与国内联系,必须经过批准,否则就是违纪!”
看着吊坠上的小瓷猫在眼前晃来晃去,之后,是俯下的驼色毛衣。手支在床沿,离自己很近,语气比刚刚更凶了,“这里是战地,什么都要防备,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相信,随时会有危险。未经允许,关于工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向外人提!你不是只有自己,还有这楼里所有的人,我不希望四年前的事…不管怎样,你是外交官,代表国家,不是小孩!手机——没收!”
还没训够,床上的人突然跳起来,手里抱着被子,左摇右摆。
终于比他高了,有了优势,脚下软绵绵站不稳,可气势不输人。要开口又犹豫了,公然顶撞上司会被遣返回国吗?再者,抢东西也不是自己的强项。可越看他握着的手机,心里越不服气。那些条例,还没来及背呢!
让起身退了一步,插着手看她小兽一样瞪着眼睛在床上跳,想要又不知道怎么要,矛盾犹豫,心浮气躁的,“我…”了半天,小脸涨得越来越红。
举着手机到她面前,摊开手掌,对视了只几秒,果然伸手要拿,一把抓了个正着。
腕上的招财猫也生气了,在他的掌控下小铃铛闷闷的响。不得不坐回到床上,情势又逆转了,死孔融还那么高,又有劲。
“我…我…明天写检查,手机还我。”
终于松手,也放过了手机,还是深不可测的样子,脸近在眼前。
这么超清晰看他,瞳仁也是驼色的,很坏很坏的那种驼色!有阴谋的那种驼色!
藏好自己的手机,听着耳边一成不变的训斥,埋起头,反正是认了,不就是检查嘛,一份也是写,两份也是诌。
“三分钟之内熄灯睡觉,不许打电话,明天七点到办公室!”
“嗯。”
“我有名字,叫孔让!再说最后一次,不许叫我孔融!”
“…”
脚步声,关门声。
嗯?走了吗?坐在床上认真听,没动静了。不许打电话,可以发短信吧。
“三分钟了!”门外有咳嗽。
飞身扑到电灯开关,啪的一响,灰飞烟灭。
腕间的小铃铛响了,赶紧捂住。手机在握,摇摇脑袋,想着两篇检查,爬回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去了…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闹钟,是谁!比闹钟还气人!
六点半,错不了,就是耶路撒冷时间六点半。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端详自己的熊猫眼,恨啊,梳子在乱的像小鸡窝的头发上梳了两把,放弃了。
五点半的时候,楼道里有脚步声,从上面一层走下来,还不是一个人。像大狗熊似的,步子那么重!肯定是做早饭的兄弟俩!
把脸埋在枕头下面,抗议示威了一下,又睡了。
六点,隔壁房间开始有动静,而且还是两个邻居都在动,应该有一个是雅丽吧,另一个昨晚孔融说过,忘记了。总之,太闹心了!楼道里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说了好一会儿呢!藏在被子下面,还是睡不着,只好抱着被子静坐谴责她们!六点半还不到,滚着就下床了。
七点,还要受孔融荼毒去。
牙刷硬硬的,牙膏也没有平时的味道好。低头看了眼洗手池边的手机,那只小瓷猫咧着大嘴,正在坏坏的笑她。反了她了!含着牙刷把她抓起来,插着腰开始发脾气。
“都是你害的,要写两份检查知道不知道!死孔融,就叫,我就叫!孔融!孔融孔融孔融孔融…”转着圈在浴室叫了一分钟,没有回应。口齿不清的回音,怎么听都像在喊恐龙。撞墙去!死人,拿梨子打他,打死他!
小瓷猫还在笑,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完全不给个同情的态度,“大叛徒,要不是你,只写一个就好,回家就不要你了,换成大老鼠,气死你!把你老公也换了!”
这对小瓷猫是姑姑从日本带回来的,说是一公一母要配成对,结果她都给戴在身上,爱不释手。公猫改成了手链,异性相吸,母猫变成了手机坠,据说能吸引帅哥来电。但姑妈说过,小瓷猫其实有灵气,会保佑安康,择到好姻缘。
结果可好,给保佑到耶路撒冷来了,还要执行秘密任务。
名字里那个非啊,绝对绝对没有好的意思。应该改名字,叫庄好,庄佳,庄妙,庄幸,庄…庄不出来了,反正就是觉得非不好,非常不好!
吐掉满嘴泡沫,突然想到他说的话。
“你的任务,就是要认识Bluma。”
昨晚他是这么说的没错,为什么出国前没人告诉她,到了使馆也没有上级安排这事,反而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被拐到这来。昨天早晨的电话是谁打的?怎么这么糊涂,没问一声就去了!八成所有都是死孔融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