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点回来。”摸摸他身前的扣子,她让自己听起来很看开,很懂事,也不纠结了,“回来的时候我来接你。”

“你这样我怎么走啊?”托高她的脸审视了半天,眼泪岂能是说藏就藏的,冒到眼眶盛不住了,她只会甩甩头,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都成河了。

没有行李拖累着,两个人到安检外不多的几家商店逛了逛,她还非要买两盒果脯让他带着,说是特产。

“不要了,行李都托运了,上不了飞机到时候,下次吧。”他领着她走出商店,慢慢游荡在人群当中。越是人多,越是嘈杂,提示航班信息的广播越是频繁,他们只记得拉拉手,互相说些嘱咐的话。费聿铭实在不想把她弄哭了,最后就带她停在航班提示牌前面,随着航班信息的更新,给她讲他去过哪里,是不是很有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他至少要提前一个半小时过安检填出境表格,刚刚拿出护照和机票,她伸手就抢过去,别在身后,咬紧了嘴唇,死死看了他一分钟,又把东西交回去。

“那我走了。”他说完拍拍她的头,没有别的表示,转身跟随着等候的人群离开。

走出去总共不到五步,再转身,她已经哭得泪人一样,孤零零傻站在队伍最后面,一脸眼泪,出境队伍里的客人都被这样莫名的状况惊扰到。

卿卿知道哭得很可耻,很丢脸,但是她控制不住。想捂着脸,又怕错过他入关前最后的几眼。她什么也看不清,都让眼泪糊上了,忍着不出声,哭得一抽一抽的,还没完全复合呢,他又走人了,再回来是几个星期以后,这段时间怎么过,回来后又会是什么状况,卿卿自己想都不敢想。

他两步就跨回来,领着她远离了队伍,找了排座椅坐下。

这次是抱她过来哭痛快了,他一句话不说,听着她抽噎,偶尔吻吻她哭肿的眼皮。

“我还回来呢,哭什么,到时候给你买圣诞礼物?”哭差不多了,他才整理着弄乱的长辫子,抹抹她眼角挂着的泪珠。

解释不清,卿卿摇头想继续飙泪,胃里一阵阵往上返肉酸,都是强塞的炸鸡在作祟,在他身边抽抽哒哒也累了,广播里又是登记提示。

“下次带你去,保证这次24小时开着手机,每天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做飞机又很安全,你什么都不用多想,知道了吧!”

看不出她是点头摇头,他觉得好好说话也没用了,还是亲了管用。提示的中文英文一遍遍滚动播出,他们浑然忘我的在侯机大厅外告别。

“行了,我去给你买杯水,不许哭了!”他抱着气喘吁吁的卿卿,亲亲她的鬓角,起身走了。

卿卿坐在位子上跟随着他的背影,机场人太多,一会儿就在便利店附近跟丢了,老实巴交的等他和水快点回来,一直等,一直等。

登记提示又响了,她的手机也同时响起来,是他的号码,她接起时还以为他要问她想喝什么。

“喂?”

“喂,干吗呢?”

“等你呢,便利店人很多吗?”

“嗯,要等一阵了。好了没?”

“好点了,你是排队交钱吗?我过去找你去?”

“不用,你就坐着等吧。”

“广播登机了,你快点,别耽误了。”

“好,知道了。想我没?”

“还行。”

“真的?”

“…”

“上次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一会儿打车回去小心点,到了家发短信到我手机上。”

“哦。”

手机里不是超市款台结帐的声音,她反而听见有人在说“先生,请您到这边接受检查,现在不能打手机”。

“喂!你在哪呢?”

“我入关了,一会儿打给你。”

电话挂断了,卿卿起身往安检窗口跑,跑到的时候,却没看见他的影子。

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接起来还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歉意。

“不让你看见我了,省得又哭,打车回家吧。”

“你…”趴在玻璃外面翘首张望,最后只是满满的失落,对着电话里想骂他,想冲过安检抓他回来,想就一直在机场等着,直到他又从关口出来。可卿卿最后能做的,也只是独自一个人走出侯机大楼,对着手机好久说不出话来。

“快回家,别让我担心。”

她不情愿的打车,从上车到回家的一路,眼泪不知道又掉了多少,他都没挂电话,一直没话找话说,想逗她开心,却没能办到。临了可能是要上飞机关机了,他最后补了一句,不像以往说英文那么流畅,仓促却很严肃,听完她反而笑了出来,惹得司机从后视镜里瞅了她一眼。

晚上卿卿一直回味那句醋意颇重的话,吃多了鸡块不舒服,却睡得很快。

他说:“你不许喜欢别人!”

又马上补充,“小虎也不行!”

其实费聿铭并不是真担心卿卿会跟别人怎么样,有了之前的事情,他对她单纯脑子里那点男女感情的认知已经摸得比较通透,不过隔了十来个钟头再通话,她在电话另一头听起来还是明显的精神不足,因为才是国内四五点钟的光景,他报过平安,马上嘱咐她继续好好睡觉。

可卿卿哪睡得着啊,第一夜严重失眠,第二夜失眠很严重,到了第三夜,就转战到穆洵房里,一边放着游戏改编的电影,一半玩着穆洵平时不让动的几款仿真游戏模型,打发寂寞的时光。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两个重要男人都不在身边的状况,比起亲爸亲妈不在还难受,想跟谁说说,数了一圈,最后只想到糯米。

打电话给糯米,两个人白天已经说了一天了,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最后还是卿卿提议改天出去逛逛街,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散散心。

糯米答应的很痛快,可一挂了电话,卿卿又郁闷了,交往好几个月,和费聿铭都没看上一场像样的电影,约会也都是打游击的性质,没几次像样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的厉害,她下楼找张妈要了一头大蒜,剥完了串在铁筷子上放在炉火里烤。

“这丫头,要干吗啊!”张妈平时只见过她烤蛋糕,没见过她烤打算,想过去关火,卿卿不让。

烤了五分钟,把几颗烧糊的大蒜放在鼻子边闻闻,焦味里还有股怪怪的香,咬下去一口,烫的厉害,吞进肚子里正好去处一下心里恋爱不得的病菌,卿卿在张妈丈二和尚的表情下落寞的上了楼。

晚上临睡觉,费聿铭的国际长途在穆洵的香港长途之后打了过来,开口就问:“刚才给谁打电话呢?怎么占线好半天?”

卿卿躺在穆洵床上望着天,听着电影里伤感的片尾音乐,一边咬着烤蒜一边答他:“小哥的,他要再过一周才回来呢。”

“哦,那你想他还是想我?”他明明大人一个,有时候问得话比小虎强不到哪去,没什么营养价值。

“都不想呗!”卿卿放下铁筷子从床上坐起来,握着手机觉得浑身不得劲,下床关了悲凉的音乐。虽然耳边听见他声音了,但身在异国他乡,那种距离的感觉还是几句话弥补不了的。

“别老想我,省得哭,一转眼就回去了。我这边下雨了,你那边呢,是不是又冷了?”

“还行,心凉。”

他听她这么消沉,终于认真起来,讲了两句法国公司的事情,转而告诉她:“明天不是要给小虎上课吗?可以顺便出去玩玩,别老闷着,我这次出差完了多半年都不用走了,到时候好好补偿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卿卿能要什么?她觉得张口说“想要你赶紧回来”太直接太肉麻了,又倒回床上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思索。

“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他等着她想,两个人都不讲话,只是对着听筒平静的呼吸。

卿卿趴在穆洵枕头上,踢了一脚游戏模型,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问费聿铭:“你那有书店吗?”

“有啊,你要什么书吗?”

“我什么也不要,你去买本汉英的新华字典去!”

“买字典干吗?”

“你别管,明天就去买!”

“好好,我一会儿就去。买了以后呢?”

“你说呢!”卿卿冲着听筒嗓门大起来,也不管费聿铭在另一头听了会是什么表情,“你不是要让我家里喜欢吗?我不在你正好有时间补中文,回来我要听写!还有,你得用中文写日记,一天一句,回来我检查!”

因为之前让她很伤心,又是关乎她家里的,他没有公然反对,只是问她:“日记用e-mail发给你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你要是不写,回来我再也不让你亲了!”卿卿情绪激动起来,先前的伤感也抛开了。

费聿铭用三秒钟考虑了一下利弊,过了一会儿才拐弯抹角又问了卿卿一句:“我要是按你说的写了,是让随便亲吗?”

卿卿没法回答,抓起筷子,一口吞了筷子上最后一颗烤焦的大蒜,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

费聿铭也没吱声,他心想,听写倒是小事,可回去再老让他这么憋着忍着,肯定得出大事,身体受不了啊。无论如何,她爱说什么说什么,回去该做的事情,他势必要做一下了。

分开的时间费聿铭工作很繁重,每天几乎都要在法国的工厂和分公司的技术部门开会,国内上一批召回的车辆涉及到个别零件的性能问题,为了彻底杜绝类似事件再发生,设计和研发部门夜以继日的赶工。

他属于空降兵,做起事反而比在国内时能更好施展拳脚,进度比预期的快一些,但初步估计圣诞节前想回去,还是要每天多工作两个钟头。

休息的时间少,每天还要按照她的要求练习写中国字记日记。他平时不好把那些东西带到工作的地方,就总放在车里,随手拿起来看两眼,在本上写写画画,目标也不敢订的太高,怕完不成他在她面前大男人的颜面不能保全。

因为没有买到简体的新华字典,费聿铭稀里糊涂弄了本繁体字的,注音符号完全不会,字典不能查只能摆样子,开始一周学的很吃力,只记住几个笔画在五画以下的字,还有些不是常用字。好不容易翻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一看那么多繁琐的笔画,他明智放弃了。

在法国忙完两个星期以后,费聿铭回了德国的总公司,一下飞机就跑去当地书店找中德对译字典,这次有了些经验,买了个口袋本的简体小字典,时时能放在身上。因为总公司的事务性工作少,除了开会和庆祝圣诞的各种活动,其他时间费聿铭都能舒舒服服歪在个地方练字,进步明显快了不少,她让手写的日记也从一句变成了两三句。虽然还是以流水帐为主,但是交差是绰绰有余了。

过了美国的感恩节,欧洲各国的圣诞月节日气氛愈发浓郁。他转做技术以后五六年都是在同一家公司,部门里熟人很多,大家混得很熟,感情也不错,平日里看起来死板自律的德国人,私下也有跟他谈得来相当豪放不羁的朋友。

下班费聿铭和几个玩车的熟人在酒馆聚会,撤了席大家喝酒闲聊,谈起他在中国近一年的生活,同样干技术出身的安德列亚斯狭促的问了句:“怎么样?找了几个中国女孩了?感觉如何?”

费聿铭以往不介意说这类话题,因为卿卿的缘故,现在觉得反而很隐私,只想自己藏了慢慢品,不想刻意说出来给谁知道。

“现在还算是一个人。”他回答的很低调。

“怎么可能?就你!骗谁呢!”安德列亚斯给了费聿铭一拳,追问起细节。

他始终不愿多提,最后只说了一句实话:“回去准备长驻,就该是两个人了。”

“我就说吧,半年不见你玩车,肯定就是有事情。”

大家都对他的中国娃娃很好奇,被问烦了,费聿铭撩下杯子起身走人,出了酒馆就给卿卿拨了电话。

调回中国本来是看重国内市场,开始根本没想过感情的问题,如今有了她,他不再是以往那样潇洒不羁走到哪都毫无牵挂。动不动就想听她说话,问问她做什么呢?

电话刚响了两声,算算时差,可能正是她起床时间,他又马上挂上了。回去继续喝酒,到底也没有跑过一圈审问,被朋友灌得大醉,最后问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是吧,你素食了?”朋友们一听三四个月还没实质进展都替费聿铭汗颜,“不像你风格啊?”

“认真了这次?长什么样?身 材好吗?”大家一个接一个问题抛过来,他没话说,只嚷了句“滚!”

他容不得别人这么评论她,虽然大家一再打趣此次回去务必要彻底搞定,可费聿铭也没有急不可耐。

该见的朋友见了,回到家里看望父母,把过节的东西买了,有时间就拿出小字典翻翻认两个字,随身老带着纸笔。因为卿卿时有查岗,后来费聿铭晚上也不怎么出去和朋友喝酒,想到回去还要有一番“大事业”,他找了家离家不远的健身房,最后两周集中锻炼了一下身体。在现有四块复肌的基础上,练出了六块结实的肌 肉,力求派上用场时能有脱俗表现。

早上听着广播里播报德语的基民盟新闻,费聿铭站在浴室里刮胡子,望着镜子里的人,他感觉出自己变了,复肌一天比一天结实,俯地挺身能连续作一百个以上。回国的日子稳稳的倒数到个位,卧室墙上上百张记事贴上大大小小的汉字认了多一半,写会了少一半,日记也找人帮忙检查过语法错误了,怎么看,这次回去她都得好好奖励他,让他如愿以偿了。

没有一天不按约定的电话短信,没有一天脑子里不在想她。就在费聿铭忠心耿耿一片赤诚盼着回国的时候,卿卿正在忙碌另一件大事情,倒与她和费聿铭的事情关系不大。

因为日子实在太闷,她三不五时的拉着糯米出去,次数多了,给她和小哥搭线的念头又慢慢从卿卿心底升起来。虽然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没解决,但丝毫不影响卿卿撮合小哥和糯米的积极性,她绞尽脑汁的制造着机会,等穆洵从香港出差回来以后,就把之前想出来的六七套方案通通拿出来逐个尝试。

请糯米到家里吃饭,约着糯米和穆洵一起去看电影,因为男方警惕性比较高,见了三次面只有糯米单方面来电,最后卿卿转而用了隐蔽战术,通过杨新的关系拿到了石榴园酒吧每周三场驻唱的场次安排,借着排遣费聿铭不在身边的郁闷,隔天就要生拉硬扯穆洵送她去石榴园看次表演,一两次之后,见是很多年轻人的场合,音乐也不错,又为了接送她方便,穆洵索性也留了下来,和她们一起泡在石榴园到大半夜。

第一周,他和糯米也就打招呼,第二周,开始说些短句子,越到后来越熟悉,聊得也多,最后他从只坐在卿卿身边,换到了两个女孩中间,一看就快到十二点。卿卿觉得时态是乐观的,更积极的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这上面。

这晚依然是固定场表演,饭后穆洵骑摩托带着卿卿,糯米自己打车,在石榴园门口碰头。

卿卿还是习惯坐在离舞台较近的一桌,身后有电炉,喝些小酒,浑身都暖融融的。糯米正和穆洵在聊台上表演的德国DJ,卿卿竖着耳朵,听得不是很专注,因为费聿铭一天没来电话,她老有点心神不宁。

正考虑着要不要给他打过去,后台幕布后面闪出一个人,举着杯饮料穿过层层听众冲卿卿的一桌走过来。

一看是杨新,她很自然把旁边空椅上的大衣书包拿起来,给她腾出地方。

杨新是自来熟,一屁股坐在卿卿旁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像往常一样和她熟络的攀谈起来。

卿卿刚从体育馆带着孩子们彩排回来,手里还是圣诞汇演的各种道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把孩子们交给糯米,唯独小虎还跟在她身后,趴在办公桌旁边等她接电话。一看乱码一样的来电显示就知道是国际长途,除了他不做其他人考虑。平日他很少在她工作时来电,但因为时差的关系,卿卿有了时间,又往往是费聿铭最忙碌的时段。

“喂?”

“周五的飞机,你那边的周六早上到,来机场!”他一开口就是不容商量的口气,似乎迫不及待。

因为走的时间久了,卿卿不敢老问什么时候回来,怕越问等得越着急,失望太多,她劝自己放下心,忘了他走了。不过即使这样,每天睡前,她依然在床头的罐子里扔一颗孩子们用彩纸叠的星星,数着他离开的天数,期盼着早些回来。两周以后,学校的圣诞假期就要开始了。

“怎么不说话?不想我回去!”他明明能猜出她的样子,偏要把话反着说。

“没有。”卿卿瞄瞄托着下巴的小虎,他还在冲她傻笑,玩着办公桌上的几张跳跳虎贴画。卿卿只好把声音降到更低,脸别到另一边,小声埋怨,“在班里呢!一会儿说。”

“那算了,不说了。”

他做势要挂电话,卿卿一激动,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喂了好大一声。

一屋子孩子都看过来,连糯米都吓一跳。桌边玩贴画的小虎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惹她生气了,吓得缩回小手背到身后,几张跳跳虎噼啪掉到脚边,也不敢蹲下身去捡。

教室里气氛很凝重,好在送简报的前台阿姨经过,进来探了个头。糯米赶紧去哄胆子小快被吓哭的肯尼亚小女孩,卿卿也顾不得告别直接挂了电话,帮小虎捡起贴画。

“Miss77,喜欢叔叔,不喜欢小虎。”

小虎说的慢慢吞吞,揪着围嘴的边儿,上面也印着一只脏兮兮的跳跳虎,无精打采的捂着眼睛,像是失恋的表情。

自从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后,小虎也是患得患失的丢了魂一样,抬眼时,眸子里含着满满的水气,跑过去抱住卿卿,带妆彩排的红脸蛋就贴在卿卿脸颊旁使劲的蹭了几下,嘟着嘴。

“小虎乖,叔叔坏。”

卿卿搂着他圆鼓鼓的身子,满心歉意。

当晚,在石榴园听音乐,穆洵没跟在旁边,卿卿和糯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学校的事情,杨新端着杯子凑过来,就座在圆桌空下来的位子上。

“下一周石榴园有圣诞演出,来不来?”

“不好说,这两天正在排幼儿园的摇滚魔鬼,最后一周还有两次圣诞歌会,可能比较忙,时间不太多。”卿卿掂量着费聿铭回来之后的生活,不敢给自由活动安排太多时间。

“哦,那就来平安歌会吧,请了一个电子乐队,很不一样的…”

杨新本来还要继续介绍,看到校园门口站的翁卓清,马上起身过去招呼。卿卿也注意到,所以坐了不多久,就拉着糯米推说第二天有课提早离开了。

因为和翁卓清相处不咸不淡,几乎不怎么打招呼,就是在费家碰到了,也是点个头而已,所以卿卿没想到出了门他会在后面叫住她。

“亲亲!”

回身发现杨新也跟在他身边,卿卿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杨新倒是很随意的女孩,笑呵呵跟在旁边,糯米比较呆,一下子没认出翁卓清来,扯扯卿卿的袖子。

“新年前我要回国了,平安夜有空来听歌会吧,告别party。”他说完也没有久留,又回到院子里坐,杨新一直送卿卿她们到了路上,脸上倒看不出离情别绪。

“怎么,你不担心啊。”

看杨新一副淡定的样子,卿卿反而不懂了,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可能早不知道如何是好,尤其杨新和翁卓清又到了那个层面,按孩子的话说,亲亲,睡觉觉都做过了。

“嗨,他还回来呢,可能春节就回来,没事。”杨新还是一脸的笑,招手帮她们找了辆出租,“习惯了。”

她这句“习惯了”,卿卿和糯米讨论了一路,第二天卿卿也没想明白,是杨新心宽看开了,还是真的不在乎了。

转眼到了费聿铭上飞机的日子,前一晚卿卿都没睡踏实,读着他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反复琢磨里面的意思。虽然他只发了几个汉字,怎么读都感觉怪怪的。

“这次我可真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还能有什么假的不成?

卿卿照例背着书包在机场满屋目的的逛了会儿,航站楼出港口外没有太多有趣的商店,不是茶叶就是土特产,出港旅客和接人的都比较多,到处堆了一堆,她插不上去,就远远在角落找了个靠进出港口的地方坐,手机举着头一天自己做的接机牌。

幸亏做了个小纸牌,否则一会儿他到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早上慌慌张张起床,手机充当完闹钟给忘在枕头底下了,出门前卿卿只顾得跑回浴室照镜子,看看头发梳得整齐不整齐,裙子和项链配的漂亮不漂亮,把手机给忘的一干二净。被穆洵堵在门口问周末一大早去哪,谎话自然而然就从嘴边遛出来,说是去学校参加圣诞彩排布置礼堂。坐在出租车上卿卿还偷笑穆洵好骗,交完车钱一摸手机,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回去是不能回去了,怕被穆洵揭穿谎话。可又担心联系不上误过接机时间。一到机场,卿卿就把包里的接机牌拿出来,走到哪都举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接个叫费聿铭的人。

机场广播里终于有了航班的信息,到港时间也在牌子上显示出来,卿卿跑过去看了两趟,也不管自己个头上的劣势,生生在人群大男人中间挤出一块落脚的地方,踮起脚高高举着自己的小牌子,张望着出口的方向。

等待很单调,重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但却不像分开时那么心酸。卿卿没一会儿就放下牌子看一看,三个字都写的很清楚,下面还注了拼音,感觉上他应该能认得,可又不敢打包票。

卿卿就这么举一会儿又担心的看一会儿,直到手酸了也没见着费聿铭。

航班信息排上显示的时间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卿卿饿得前心贴后背,终于看见一队欧洲旅客在导游的小旗子带领下成群结队涌出通道。在人群里寻找着他,卿卿跟着队伍的流动不知不觉往一边挤,脚下也没看仔细,不知身后谁一推,她瞬间失去了平衡,撞过了护栏,连带着小纸牌一起扑到在出关口。

幸好羽绒服很厚,只是跪倒了,撑住了地,还有很绅士的外国游客停下来帮忙扶护拦,搀着卿卿起来。抱着撕了大半的小纸牌重新站直举在胸前,来不及想太多,熟悉的人影已经出现在队伍后面。

他帅吗,其实并不很帅,轮廓很东方,气质略显冷淡,像是第一次在学校外见面的样子,鼻梁上架着墨镜。

看到他唇角平直的线条勾起来,摔一下也值得了,心里似乎什么飞起来,也听不见海关人员的劝阻,卿卿晃着手里的小牌子,背着书包逆行往出关口跑。

想念释放出来,眼眶里酸酸的,真跑到近前了,有短暂的陌生和不适应,想拥抱,又不敢。还是费聿铭更主动一些,放开拉杆箱,接过几乎撕坏的小纸牌看了看,叠起来,拉住她的手一并放进大衣口袋,又抓起拉杆箱。

“回家了!”

卿卿开心的跟在旁边出了关,过了各式各样的商店,本来要随便找个出口到航站楼外面打车,他却突然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自动扶梯后面人布置着两三个灯箱广告,人流很少,旁边摆着张空出的宣传台。卿卿以为是去楼上,理所应当迈步上电梯,可刚踏上去,腰上却一紧,从背后被抱起来。

蹩到死角里,他才放开箱子摘了墨镜,低下头,在灯箱广告朦胧的光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

每次对视都是他太有震慑力,她扛不住低下头,下巴却被托得高高的,假装心不在焉欣赏灯箱漂亮模特的甜美笑容,唇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感觉,好久不吻了,生疏了,又马上习惯了他的气味,闭上眼睛陶醉起来。

可惜卿卿陶醉的并不久,费聿铭只是点到为止吻了一下,很快就分开,然后颇为严肃的托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还掐掐颊边的肉,最后贴到耳边咬了下耳垂,不甚满意的说:“怎么胖了?”

“哪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