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的故事就和给孩子的不一样,虽然几米的画上一个字都没有,翻到过半,卿卿眼睛竟然又湿了,酸酸的让她无法继续下去。她很少这么爱哭,一晚上哭这么多,心里憋闷了东西又倾诉不出来,就只能生生的吞在肚子里,自己消化。
穆洵也大半夜没睡,也是睡不着,屏幕上开着游戏,很多人相互厮杀,他坐在地毯上开了瓶啤酒,喝几口停下来想一会儿。大人们都在房间休息,送她上楼时,见她半边脸已经有些浮肿,嘴唇上刮的伤口被眼泪泡得泛白。
第二天一早起来去房里叫她,窗户敞着,卿卿还睡着,整张脸完全肿起来,脚从被子里踢出来,摸着是烫手的。
穆洵下楼找张妈,陆续把婶婶和自己母亲也叫起来。进去给她量了体温,有些低烧,可醒了以后她照样和每日似的起床,忍着脸上的难受下楼陪爷爷奶奶吃了早饭。
奶奶问她好点没,她点点头。爷爷问她想好没,她没点头。
大家看她精神不好,脸又肿了,谁都没敢再提前一晚的事,只是心照不宣的替她拿了主意。吃饭时卿卿也不多话,一口一口拿勺子往嘴里送粥。下唇牙龈上大片都溃疡了,碰到食物疼的钻心,一点味道也吃不出来,她闭上眼睛,当成受刑一下往下咽,烫到上膛脱了一层皮。
经过家里这么一折腾,她确实觉得像是被迫蜕了一次皮,饭后吃过药,上楼回了自己房间锁起门,任谁敲也不开。
她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张嘴的声音听起来陌生而可怕,她在镜子里看肿起来的半张脸,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非要开窗看着外面的天,到了中午,可能吃的药也有些问题,她整个人烧得火炭一样,把早上吃的粥也吐了。没跟人说,卿卿就自己躺在床上坚持看半夜没看完的那半本图画书。手机摆在枕头旁边,没一会儿响一下,费聿铭跟她汇报在做什么,问她前一晚和家里说的怎么样。卿卿没有完全说实话,就总是问他问题,他的家在哪,家里有谁,他工作的地方什么样,他为什么中文总是说不好,会些的中国字那么少。
开始以为是玩笑,后来觉得不太对,他把电话打过来。她忍着嘴上的疼,勉强跟他说话。
“嗓子怎么了?”他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担心,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连嫂子问话都没理。
“我有点难受,要睡觉了。”她非常想见到他,到嘴边的话又忍回去,六七个大人看着她,又发烧了,怎么见,去哪见?
“卿卿,你怎么了?”费聿铭已经坐进车里,准备好开车出去,“我过去找你?是伤口发炎了吗?”
“没有,昨天他们说我了。”她静静躺在枕头上,眼泪都流到手机屏幕上了,再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不受控制哭起来。
“卿卿!卿卿!”费聿铭把车子倒出来,听不见她回话心里火烧火燎的担忧,“是出什么事了?家里知道了?”
她没说话,趴进枕头里把手机关上了。哭了一小会儿,因为还发着烧,整个人都蔫了,手一直抓着被单,希冀着难受劲能赶紧过去。
穆洵拿了备用钥匙进来给她送吃的,看她烧成这样,直接去衣橱里找大衣。
“不去…我不去…”挣着从被子里被刨出来,卿卿一直闹,因为还生穆洵的气,抡着胳膊使劲打他。他也不跟她争,任她打够了,裹上大衣直接往外抱。
“小叔,卿卿发烧了,我开你车送她去医院!”穆洵没敢惊动爷爷奶奶,卿卿爸妈要陪着,她死活不干,最后还是张妈一起把她弄进了车里。
折腾出一身汗,在路上卿卿的烧退了一些,到医院时整个人除了虚弱就是闷,医生问话都不说,其他倒看不出哪不好。
口内的小伤口有些感染,过敏反应加上她急火攻心,发烧很难免。吊点滴空挡,穆洵跑前跑后去取药和化验结果,卿卿就靠着张妈坐在医院走廊里打针,身上还穿着带花的睡衣,裹在厚厚的大衣里面,头脑里却是空洞洞的,浑身乏力,眼睛瞅着一个地方发直,念着另一个人。
“七七,你别拧,好好跟家里商量,大人不是不尊重你的意思。”张妈看卿卿这么难过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从小把她看大的,“实在不行,你先把他叫来给我看看,不行再说,大冬天别这么折腾了,明天怎么上班,再说你真病了爷爷奶奶还得跟着着急,你爸妈也不好受。昨晚大人们说话重了,也是为你好,跟个外国人真不是好事,你听话,别闹了哈…”
她不管那些,只听到了张妈前半句话,平静的表情里就出了些波澜,头埋在衣领里吸着鼻子,再仰起脸,整个眼睛都发着光。
吊到一半卿卿非让护士给拔了,张妈拧不过她,只好让她到门口的地方打公用电话。手机给她她不要,她就要站在风口的地方,虽然还发着烧,但能跟他单独说上几句话。
费聿铭正开着车在香槟小镇门口兜圈子,接着陌生的电话,口气很烦。
“谁!”
“是…我…”一听是她,他一脚踩成了油门,差点并到逆行的道里。
“卿卿!你在哪呢?我在你家门口呢。”
听见他的声音卿卿也很激动,肩上的大衣差点掉地上,艰难的报出了医院的地址,临了嘱咐他:“你快来,张妈要见你。”
“谁?”
“张妈,我阿姨。”
回去继续打后半瓶点滴,卿卿终于老实配合一些,继续靠在张妈肩上,脸上有了薄薄的笑意。她脸色不好,烧过以后眼神黯淡,但她毕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爷爷奶奶唯一的孙女,她一直相信,他们不愿意不接受也得对她妥协,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们最终也会喜欢上。
穆洵等了快一个小时才拿到过敏反应和血常规的化验结果,拿着单据回到急诊走廊上,远远就看见护士在给卿卿拔点滴。
本来想赶紧过去帮忙,走廊另一头远远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件黑色的风衣像他开的车一样,打着深刻的烙印。
费聿铭特别焦虑,停车排半天队,进门看不懂提示牌找不到地方,刚要抓着人问,就发现了走廊上依偎着中年妇人的卿卿。她发白的脸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胖了一圈,嘴唇肿得尤其严重,精神也不好,眼睛虽然勉强在笑,却带着弱不禁风的病色。
因为他出现,她连张妈也不顾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身边的护士,大衣掉到了地上,点滴针头差点划伤她的手背。只穿着花格子睡衣,卿卿就迫不及待的往费聿铭身边跑。
他在她视线里慢慢被眼泪模糊得只剩下朦胧的影子,不顾一切了,歪歪斜斜的往前冲,他迎上来的怀抱带着室外的凉气,却从心里让她温暖。没有丝毫含蓄收敛,费聿铭接稳她的身子,就当着走廊上所有人的面,直接把卿卿横抱起来。
之争取(01)病天很冷,医院走廊里虽然有空调,卿卿没了大衣依然冻得发抖。伸手抓了他的衣领就靠上去,话没说出来眼泪已经到了。
抱稳了,他看见她一身红格子睡衣,脚上是双红色的单鞋,好像就是家里常穿的,可怜兮兮的脚,很小,连袜子都忘了,不禁就皱眉。脚面上细白的皮肤薄薄的,贴着下面细细的血管,难怪她会病,就这么露着,不发烧才怪。
贴了贴额头,还是有些烫,又出了汗,埋在他肩窝里不出声,要看看她的脸,就是不让,手把他领子都扯歪了,还是不肯抬头跟他好好说话。
费聿铭没办法,抱着她往椅子上去,冲着陪她的妇人点点头,接过羽绒服裹在她身上,又转头跟一旁的护士询问。
“是还要打针吗?我们换个地方坐可以吧,这里风大。”
小护士点点头,手里托着注射托盘,张妈帮忙扶着吊瓶的架子,一起转到楼道另一侧避风的地方,因为地方不够,他就抱着她,过去和一旁横躺占了四五个椅子看报的男人商量。
“您可以坐起来看吗?她要打针,我们需要坐下!”
男人开始不以为然,他站在面前又问了一次,意郑言词,一字一顿,周围人都在看,只好不情愿的坐起身,卷着报纸往一边挪出几个空位。终于有了宽敞的地方,费聿铭把卿卿放到椅子上,脱了自己外衣,又把她抱回来放在腿上。他不管周围人怎么侧目,摸了摸她冰凉的脚面,直接拿大衣裹住,鞋子也没有脱,一并裹在里面。
“您打吧,慢一点好吗?”他每句话都是求情,听起来又像命令,护士不得不比之前更小心一些。掀开卿卿另一只手,找到手背上的血管,按照程序消毒,把输液针头扎了进去。
她一直不敢看,就挡着脸,忍着针头扎上来一瞬的疼痛。不过因为他在,她也想表现的坚强一些,初见刹那掉了掉眼泪,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任他抚开额上的头发,贴了贴就抵在头顶,把手上的大衣收紧,让她靠着。
“别动了,要不睡一下?”谢过护士,他好不容易能看清她的脸,说话时尽量温柔压低声音,稳住她蠢蠢欲动正在打点的左手。
除了眼里的光芒是熟悉的,发胖的脸都让人认不得是她。他第一次见她没有梳两个辫子的样子,只是松松的绑在一边,垂到他搂住的地方,更显得娇弱无力。隔着羽绒服碰到她腰上,似乎都瘦了。
“费聿铭,这是张妈。”她窝在他身上,从下到上都是暖的,想赶紧帮忙引荐,他听过打了招呼,又回头发话制止她。
“你先睡睡,其他一会儿再说。”
他并不是不想正式拜会身边的人,只是医院的环境和她的状况他都不满意,觉得很多事情不适合马上谈。
在国外待久了,他没见过医院里这么多病人,这么繁忙而杂乱,甚至连特别开辟的急诊留观区都是满的。抢救室就在急诊旁边,进进出出推车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家属。照片子的,化验的,取药的,交费的,人不停的从各个方向涌过来又散开,偶尔还有从急诊推出来的病床和轮椅,并不利于她休息。
望着对面的座椅,也都是家人陪伴的病人,也有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多是自己坐着,最多靠在亲友身上,难受也要忍着。费聿铭把手臂收紧,让她完全侧躺着放松身体,低声问了张妈烧到几度,大概什么情况。
她本来就烧着,发过汗人就很虚,经他一抱老老实实待着不动,没一会儿就犯起迷糊。她任性的时候有多任性,如今在他身边也有多听话,毕竟他是事件男主角,她争取了半天只有见他的时最安心,可以先把问题抛开,彻底好好休息。
输液到了三分之一,她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面色平静,额头还有一点汗,贴在他肩上。费聿铭一直托着她打点滴的手背,低头盯着她大衣上坠缝的一个个亮片,或者面对着面前拥攘的急诊走廊,静静的想事情。后来他一句话没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所以张妈就安静的陪在一边,也没再吱声。
只看他对卿卿的一举一动,好多话就不用问了。张妈是过来人,没经历过年轻一辈的恋爱,大体也是懂的。他抱着卿卿感觉就和穆洵不一样,一个就是哥哥,一个就是男朋友。连和她说话时的神态都不一样,卿卿拧,会顶嘴,可到了他身边,乖巧的换了人一样。
费聿铭给张妈的第一印象很好,而对穆洵来说,还是没法子一下接受他。他见费聿铭抱了卿卿之后就没急着过去,而是远远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卿卿打点滴。他们靠得那么紧,穆洵知道过去了也帮不上忙,如今的情况又不适合吵架,尤其昨晚她告诉他那番话。
她说她不仅喜欢还爱他。这是句很重的话,她当时也在气头上,可说出来又认真。穆洵在房里想了一晚,躺在床上也在想,短短的时间,她能懂什么是爱,又能爱上他什么?
手里的化验单子上标着各项指标是不是正常,药和假条他也开好了,只等着点滴完了送她回家。原本这些都是穆洵做习惯的事情,包括看病时让她靠着,任她打骂撒气之类,可抬头看着费聿铭抱她的姿势,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位置该摆在哪里。
第二瓶点滴打到差不多,起身过去,费聿铭也正扶着卿卿准备抱她起来。见到他,他并没有意外,只是先声夺人的抢在他前面开口。
“我们找一个时间谈好吗?现在我没时间。”说完他横抱着卿卿站起来,态度坚决,“让一让好吗?谢谢。”
侧身带着她离开,那双红色的鞋子又露出来,她的脸被挡住看不见,穆洵只能对着走远的背影愣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就醒过来,马上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张妈,捡起椅子上的黑色外套,跟着费聿铭往治疗室的方向跑过去。
之争取(02)约见卿卿睡得太好,换了地方也不知道,费聿铭站在床边等着护士帮她嘴上的伤口上药,穆洵也跟了进来,把外衣又盖在她脚上,遮住了那双红鞋子。
“只能有一个家属跟着,出去一个。”端着换药盘的护士长一副严厉面孔,在两个男人脸上搜索了一下,走回床边,“要打出去打,恰架也没人管,但这是医院,出去一个!”
治疗室的空间本来不大,他们都要在床边陪着地方更显得逼仄,穆洵以为费聿铭会发扬风格,毕竟自己是家人,可他却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还对护士说:“我是她男朋友。”
嘴里说着“我是她哥哥!”,穆洵到底让护士长哄了出去,甚至拉上了治疗室里的帘子。看着卿卿和他一起消失在帘子后,穆洵踹了脚屋门,回到走廊找到张妈。
“谁让他来的?”
“小洵,你是哥哥,让着七七,都病了,让两个人见见,我正好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真是不好,你们给怎么介绍都行,真是好,哪能说拆开就拆开,你没看七七昨晚哭成那样。我觉得这个费什么挺好的,话也能说明白,而且对七七…”
穆洵烦躁的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抓了抓头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听张妈的话,更觉得堵得慌。
“您不知道,唉,不跟您说了,反正我不同意,我给她介绍好的去,昨天我爸和四叔他们都说了,反正就是不行,这人怎么都不行…”他说着说着也站不住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他们从治疗室出来,旁边的男人又要躺下来看报纸,穆洵本来就烦,说了对方两句不听,又差点急了,还是张妈一直上前拦着,才没打起来。
“小洵,你给我坐这儿,七七还病着呢,你别再找事!”张妈也坐在旁边又劝了几句,费聿铭总算带着卿卿出来了。
过去直接就把卿卿交到穆洵怀里,她身上还挂着他的外衣。
“可以回家了,药你有吧?”
当了多年哥哥连妹妹都抱不好,费聿铭帮了把手才没有让她摔着。穆洵不适应这么抱她,卿卿又睡得昏天黑地,感觉上都沉了不少。涂了药的嘴上一片惨不忍睹,不过面容沉静,烧也退了,眼角还有一点点笑,看起来可爱的凄惨。
“我的车在外面,我可以送…”
“不用,我带她回去。”张妈已经过来帮忙,穆洵拒绝了他的好意,把卿卿辫子盖在大衣下面,抱起来就往外面走。
张妈跟在后面追不上穆洵,眼看着卿卿身上盖的衣服就要掉了,穆洵却是一步不肯停下,在走廊里大步流星。
费聿铭趁机拉住落在后面的张妈,练习了半天的话才拿出来用,一句说的格外流利。
“您好,麻烦您好好看着她,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都可以,什么事情都没关系。”
眼神看不清手里纸片写着什么,张妈连连点头收进了口袋,追着穆洵离开了。
费聿铭也随着他们到了停车场,知道她安然上了车,穆洵发动了车子才走到自己车旁边。
见了一面,说了不到三句话,回去的路上他一路尾随着穆洵开的车,没让车尾消失在视线里,跟回香槟小镇,看到她家人出门来接她上楼,才算真的放心。
回家的路上,费聿铭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哥哥的问题,说什么或怎么说。车还没开到纳帕溪谷门口,手机就响了,号码是陌生的座机。
“喂?”
“是我。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
“对!”
“你说地点吧。”
他记着穆洵说的地方,怕弄不清,又让他重复了一次。在路口掉了头,合上手机,目视前方,不准备多想了。
无论如何要来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随便他好了,反正他要爱的又不是他,卿卿不过是他妹妹而已。
人权,自由,这男人到底懂不懂!
之争取(03)谈判两个人都飚车,都好强,好在路上没有碰到。穆洵下摩托时已经看见黑悍马泊在停车区,总还是和别的车不一样,极为札眼,一下就能认出来。
见面的地方是生活区旁边的酒馆,周末下午没什么人,车场上很多从超市里推车出来的家庭,广场人多,一下子看不到他的影,又不在车里,穆洵只好自顾进了酒馆,挑了靠窗的地方,依在高脚椅上点了瓶啤酒等。
费聿铭进门正掐在点上,不早不晚,挂钟还响了一下。他身上还是件深色休闲衬衫,袖口挽了起来,手上提着两个购物袋。环顾一圈,见穆洵坐的地方,大大方方过去,把购物袋放到一旁的座椅上。
坐下先没开口,光彼此对视不友好就太明显,他不在乎,一路开车来立场想明确了,面前男人爱讲什么讲什么,他们两的感情和他没关系。
“什么事,说吧。”习惯性率先开口,抬手看了眼表,他准备给他五分钟。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瓶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流,一直流进穆洵手心里,冰凉凉的。把酒瓶放下,他看着费聿铭一脸轻松就不舒服,手还叉在胸前,表情随意,侍者过来点东西,他也点的啤酒,不同的牌子。
“我不是很清楚,你应该问卿卿。”
“我不问她,我就问你!”
“我说了,昨天的事我不清楚。”他本来中文吃力,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楚,哪怕不很准也要坚定。
“你接近卿卿到底要干吗?”
“我和她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
“我们家不同意。”
“我不需要你们同意。”
“卿卿不可能不顾及爷爷奶奶和父母感受,你少拿国外那套东西对她!”
“我怎么对她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酒上来了,就放在手边,费聿铭没碰,“她不是你们家的东西,她想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们都是成年人。”
“少废话,离卿卿远点,我当她哥哥一天就管定了!”
“随便你!”
“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再欺负她,我废了你!”
费聿铭对最后这句不是很理解,不过听得出警告的意思,笑了笑,拿起酒瓶仰头灌下去。
“OK!”一口气干了酒,瓶底往桌上一敲,肃然起身,“我等着!”
提起身旁的袋子,把穆洵一个人撩下,他本就没准备做什么深谈,五分钟时间也正好到了。
出了酒馆直奔超市,费聿铭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进门就找到送货柜台的工作人员登记送货信息。
拜他所赐,刚刚的座机果然是她家里号码,留了地址和自己的联系方式,费聿铭又在名片上写了两个字,一并丢进袋子里让超市给她送去。
出来时摩托车还在酒馆前面停着,回到自己车里,费聿铭没着急走,就一直等着穆洵从酒馆里出来,打开窗点了根烟抽,开了手边的一个易拉罐。
谈得很无稽,不过知道她家里全部反对了,也不算一无所获。都反对很好,省得一一做工作,也没必要。费聿铭仰头灌着饮料,不时撇撇窗外。
半小时以后穆洵才从酒馆里出来,提着头盔,喝得急了,走路有点不稳,样子像找茬打架的。悍马慢慢启动,开开停停,在百米外熄了火等他过来。
“我靠!”
看清停在远处的车,穆洵先一愣,接着拔腿就追,费聿铭拂袖而去不屑的表情,让他想壕住他脖子狠狠抽一顿。车窗是摇下来的,他露着半个脸,接着飞出个空易拉罐,挑衅一样,一阵轮胎磨蹭地面刺耳的噪音。
想也没想,穆洵举起头盔冲着悍马就砸了过去。透过后视镜打轮,避开了奋力的一击,费聿铭叼着嘴里的烟,满意的把油门踩到底,开上了大路。
穆洵停在原地,眼看着悍马开走了。没砸到,头盔继续对着车场方向飞,降落,砸在一两捷达前盖上又弹回地面,滚了几个圈,最后停在步行道边的草丛里。
“姓费的,你大爷!”
之争取(04)偷偷见面嘴没好彻底,卿卿就坚持上班,周二早晨带着口罩出现在休息室,吓坏了校车上刚下来的几个同事。脸虽然不再肿到变形,但她嘴唇上的伤口还是骇人。溃疡愈合的创面看起来特别严重。没有愈合的地方干了会裂开起皮,又痒又疼,她总忍不住舔,下嘴唇冒出一圈白色的干纹,像是喝牛奶没有舔干的小猫。
家那边,穆洵有两天都在情绪低谷,不怎么愿意说话,几顿饭都很少下楼吃。虽然每天照样接送,但交流的大多只是眼神。摩托车头盔磕出个大坑,扔在房间角落也不戴了,卿卿下班后去他屋里坐坐,捡起头盔看,不知又触到他哪根神经,对她发了顿脾气。
“老老实实养病,哪也不许去!不许到外面野!”
训到一半突然噤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回椅子上继续玩游戏,表面上盯着屏幕,可虚拟世界英勇无畏的战士正在被怪兽拆成几块,他却视而不见。卿卿想说说话,却被他推出房间,意郑言词叮嘱她听话点。
她现在在家人眼里就是不听话。妈妈再问起和费聿铭的事,她就沉默以对。卿卿知道事情不会完,大家不说而已,说了就可能吵起来。借着她有点小伤口,爸爸妈妈都没有忙着回城,同住在郊外,一天到晚看着她。晚上吃过饭就拉她在楼下说话看电视,莫名其妙指着广告里某个男星问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却要当着爷爷奶奶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
私底下,只有在张妈面前卿卿能当回自己,放心的大口呼吸自由空气,悄悄问起医院的事,根张妈说说费聿铭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认识的,他好不好,平时做什么。
张妈听得多,评论少,总是关着厨房门压低声音告诫卿卿事情要低调,要想全家人接受,可不是三两天工夫。
卿卿怎么会不知道,可电话有人过滤,手机充电器离奇消失,手机最后一格电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卿卿牢牢把费聿铭的号码背下来,屏幕一闪一闪就归于黑暗,不再给她回应。好在,他在购物袋里留了名片,她偷偷压在褥子下面,每晚锁了门拿出来偷偷看几眼,放在嘴唇上亲一亲。
嘴唇太疼了,吃饭也不香,说话也不便,唯独亲吻着方方正正的名片,闻着纸张的香味,好像缓解了很多不适。
想念,变成对着窗户回忆他的样子,拿着没电的手机猜测他有没有打电话发短信过来,甚至有了动笔给他写信的念头。
家对卿卿来说成了小型监狱,七八个狱警,看守她一个犯人,越狱的几率是零。学校呢?工作要忙,小虎的课被无限期推后了,穆洵每天放学前准时出现在楼道里,把她收押带回家。
卿卿的心情就和带着铁面具被禁锢的铁面人一个样,时常抱着小虎,隔着口罩亲亲他的额头,脑子里回想第一次在楼道里见到费聿铭时的情景。那是最普通的一天,却开启了一段最不普通的感情。他蹲下身和小虎说话,眼神威严中带着疼爱,在医院时,他也那样跟她说过话,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额头…“卿卿!卿卿!卿卿!”
糯米敲了十几下电脑屏幕,卿卿依然支着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口罩外面露出的脸上一片绯红。
“卿卿!醒醒!”
恍过神,坐正身子,只见糯米一脸兴奋,神神密密从口袋里掏出张小纸片塞到鼠标垫下面,卿卿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