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外国人?米其林的安东尼吗?那个瑞士人?诺基亚的芬兰小伙子…”木莲的想象从来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她说的那些学生都成家了,没成家的,也不是她的。
“不是,都不是。别瞎猜了。”她笑笑想起身,不想再继续这没有营养的谈话。木莲当然不是花痴,但她对感情想的不多,所以和常昆简单而快乐。
“谁啊?”不问出答案木莲肯定不会罢休。
“今天这个韩国人。昨天见面时说的。”
木莲没在追问,松开手,又抱回西瓜,视线回到电视剧上。看她脸上有疲倦,心里在捉摸什么?厉俐走到厨房把没吃的西瓜放到冰箱里留给晴美,就回自己房间去了,轻轻关上了房门。
其实,他在电梯关上时说的那句话她没法装作没听到。这个韩国人明白不明白“只”“就”这样的副词该怎么用。
见面两次,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他却说“不要别的,就要你。”“好,只和你说中文。”这样的话,这样的口气,他想什么意思?
真的像木莲说的那样吗?
即使郑远,也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样,让人心动的话。
语法学太多,脑子坏掉了,越发混乱。
明天,要给他考试,就考他这些副词的用法。
如果他错了,那说明他并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完全是自己多心了。那些暧昧也好,猜测也好,都会扫除。
如果对了呢?
暂时不去想了,她给不出答案。
明天白天有三个课,会很忙。先帮瑞士的学生改作文吧,一早还要给他。
木莲在客厅里一直看着电视,快十二点才打着哈欠回屋,门缝里,厉俐的屋里透出一线光,看来又在忙呢。
那韩国人什么意思?骚扰谁不好,偏偏挑上爱钻牛角尖的她,明天应该和晴美说说,早给厉俐再介绍个朋友。看来子恒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了。早点有个伴儿,她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木莲的房门也阖上了,客厅里她留了一盏灯给夜班的晴美,夜一点点深了。
夜半,不只木莲,
厉俐也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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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是大众汽车的课,课后在旁边的茶座坐坐,吃了顿午饭,之后是那个大夫和八宝丽的课。星期四了,不能总让自己太疲倦。
上过SOS的课,去附近的商场给晴美挑了一条丝巾,秋天的时候就能戴了,她生日就在月末,不知道陈赓会不会有心记着。得在记事本上记下来,还要提醒木莲买礼物,那丫头一脑子都是账目,别算了常昆忘了晴美。
突然想到子恒,昨天短信里说三天后回,应该是周六,晚上可以让他来家里吃一顿。从这周开始,周六半天都被摩托罗拉占了,自己的时间又少了。哎。即使有时间,又有谁陪她呢?
****
从八宝丽太太家走出来的时候,赶他的课,又快迟到了。
第二次走进大厦,多了些经验,认真填了访客的表,在接待生那里顺利拿到通行卡。电话里前台通报了他,然后抬头提醒,“小姐,二十六楼,李先生在那里等您。请从右侧通道进,乘直达二十层以上的电梯。”
“好的,谢谢。”
刷卡进入大厦,在电梯里看到自己,还好,整齐的墨绿,不会在这楼里显得过于寒碜,朴实而大方。今天的刘海也很整齐。眼神,很锐利。
“二十六层到了。”开门就是服务台。年轻靓丽的接待小姐笑的比夏日的阳光灿烂。“您好,李先生在首尔等您。”
“首尔?”
“这边请,二十六层所有的会议室都是以摩托罗拉分公司所在地命名的,首尔一直往前走,靠左第二间,亮着灯的就是。”
“好的,谢谢!”
走道里很安静,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首尔到了。
六点五十八分,咚咚咚。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李东奎站在门口,看看她,又看看手表,一脸严肃地说:“今天,你没迟到十五分钟!”
把她让进会议室,刚刚落座,他又起身去开门。
前台小姐出现了,手里端着托盘,放在会议桌上,离开时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端起咖啡,把托盘向前推推,看着她,又指指托盘。
“随便吃点。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她脸上还有红晕,应该是一路赶过来的。这个时间,她奔忙在路上,应该不轻松,天,很热。
托盘上,有自己昨天在咖啡厅喝过的那种蓝山,还有一盘精致的点心。
慢慢酌一口温润,从刘海里偷偷看看他。
他只是专心喝着咖啡,手里翻着复习的教材,一丝不苟,偶尔还皱着眉头思考。
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他想的很周到。
他一直低着头喝咖啡,为了不让她太过不自在。
她慢慢品着杯里的蓝山,点心很可口,微微有些甜,中和了蓝山的味道。但是吃的不多。
环顾这间叫做“首尔”的会议室,简单的布局,明朗而舒适。窗外的太阳还没完全落,晚霞一点点斜进屋里,照在他的背上。
他安静坐在对面,低头看这手上的书。自己像回到学校里的感觉,又回到那熟悉的办公室里,在窗前给孩子补课,不断纠正他们的错误,鼓励他们继续努力。那样的生活,远比现在的简单。就如同那空荡荡的教室,比起八宝丽太太奢华的客厅,多了一份宁静,坦然和自在。
“我们开始吧。”放下杯子,放下了那片刻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她,“不要考太难了,好吗?”语气像个学生。
“好。”厉俐轻轻点点头,已经酝酿了很久的考题,终于可以知道答案了。
“我要一杯咖啡,我就要一杯咖啡,我只要一杯咖啡,这三个句子意思一样吗?”心里在揣测他的想法,眼睛尽量勇敢的直视着。她在笑着拷问他。
“就要你,只和你说中文”这是两天里他说过的话,他知道话里的轻重吗?
他似乎愣了愣,她,为什么不考些书上的,汉字、词语,却考了这样三个句子。only,merely,just。他很清楚,但是不想说。
她觉得,他不知道?
他笑笑:“这个太难了,不是书里的。你可没说考语法。还是先考别的吧。”把书递到她面前,一句话把她的问题推了回去,这女人太敏感了。
“考考书里的,我昨晚复习了。”认真的,赶紧让她转移注意。
厉俐看着他,他的反应不算意外。不好一味坚持,只是拿起书,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吧。第一次,不好太强硬。不过总有一天,她会从他嘴里听到解释,等着吧!
听写很认真,专挑那些常常容易写错的汉字,常常被漏掉的笔画,书里他标注的难点。她耐心的一个个念着,他站在玻璃白板前,一个个认真的写,偶尔把白板笔叼在嘴里,或是用手在白板着划着,毕竟不年轻了,记忆力在受着严格的考察。
最难的部分他都没有错,他错的偏偏都是最简单的!
“好了,就写这些。要检查一下吗?”看着他对着白板端详着自己的作品,似乎想找出里面的错误。
“有几个错误?”
“五个!”举起手,比了个手势。
“怎么会呢?”他一边嘀咕,一边逐一审视着自己的汉字,应该只有两三个而已。
“好了没?我改了哈!”拿起一边的红色白板笔,慢慢走到他背后。
“等一下,我再看一下。”他回头看她。她的实现,落在他写的发票上。果然是错了。
拿起板擦快速的擦掉友,换上了正确的。好了。
“还有四个。首先,真正的真理面是三个横,你只写了两个;汽车的汽和空气的气不一样,你忘了三点水;骨头的骨,横折是在左边,你写在右边,是日本用的汉字;最后,出租车的租,右边是而且的且,不是目标的目。”
一边说一边不留情面的在四个错误上画上大大的红圈,把正确的汉字改在旁边。点评学生的作业和练习是最大的乐趣。
“第五个错误,错误的错,右下方是个日,你写了两个横。其实你写错了六个字。”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每次用这方法,学生都会上钩。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白板笑了笑。她,很“狡猾”。
“还有一个,就是我进门时,你说: 今天,你没迟到十五分钟!只有迟到了后面才用时间,没迟到的时候,后面是不能说时间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给他张嘴的机会。第一次,就要把他的气势完全压下去。
他看着她拿着红笔理直气壮站在面前,放下手里的笔,双臂横在胸前。
“我就应该错!”又是“就”!
“为什么?”
“不错,还要老师做什么!”
哽住了答案,确实有道理,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他还敢服输,和第一次一样。
“好,你这么说,以后我教过你的,就不应该错了,对吧!”
“当然!”
“如果错了呢?”
“听你的!”
“罚!”
“怎么罚?”
“写五十次,不!一百次!”
“好!”
“说话算话!李东奎!”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她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才察觉,脱口是他的名字。回到座位,逃避似的低头翻找课本里没有学习的内容,她有点不自在。
孩子的心性昭然若揭,谁能接受她罚着抄写五十次、一百次?公司毕竟不是学校,她是老师,毕竟不是孩子。看来,还是缺乏历练。
不过那句“说话算话!李东奎!”很有意思,也…很可爱!她,脸红了。
刘海挡着,专注的看着书,只能瞥到他的牛仔裤,他在擦黑板,习惯很好。信口说出罚一百次,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他是认真的吗?
他拿起板擦一点点把自己听写的词语擦掉。只把自己的五个错字和她用红笔纠正的答案留下。白板上的五组字,像是彼此做伴一样。
想想她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算得上好老师。那六个错误,她一一找出来了,是个心细的人,而且讲解时没有什么顾忌,认真仔细。就连进门时故意说错的那个句子,她也指正了出来。
对面这个小女人,哪来的那么大勇气?
他回到会议桌旁坐下,她终于抬起头。
“如果学习口语和阅读的话,我们选择会话教材吧。你的这些都不合适。下次课我给你多带几种。”
“没问题。今天,我们学什么?”
“自我介绍!”
嗯,为什么?
看他没做答,只好细心的解释,“你的口语已经很好了,但是我们毕竟刚认识,我对你的水平还不完全了解,所以我们从常用的会话专题逐一开始,我就能了解你掌握的词汇和句型了。而且一点点总结下来,也帮你复习不是吗?自我介绍是最简单的,但是很实用,所以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好吧。怎么说?自己说吗?还是两个人互相说?”
“我们互相问吧,这样更像真的认识一个人。”
这个主意好!
“我叫李东奎,你好。”他大方的起身致意,似乎真的初次见面的样子。
她反而随性,“你好,我叫厉俐。”
“我是韩国人,你呢?”
“我是中国人。”
“我三十三岁。你呢?”
“不可以问女士的年龄,在中国也一样。”不用太较真,还是回答吧,“嗯,我二十六岁。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摩托罗拉的工程师,我不会说我的部门。”
“那就大概介绍一下你的工作情况。”
“就事摩托罗拉设计新手机后,要我试试,我同意了才可以生产。”
呵呵,设计后的技术检测,看似很重要,以后告诉他怎么说。
“你在摩托罗拉工作多久了?”
“在韩国八年了,在中国一年。”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喜欢。”等一下,都是她在问,狡猾!“你呢?做老师多久了?”
“要看怎么算,从大学算,七年多了。从毕业算,四年了。”
“你喜欢当老师吗?”
“非常喜欢。”她微笑着点点头。
“你现在有几个学生?”
“啊,这个我没算过,挺多的,十几个吧。”
“谁的中文最好?”
“一个美国律师。”
“男的女的?”
“男的。等一下,你的问题不是自我介绍了,不要问我学生的情况。别的都不回答了,不许问了。”
好吧。“你家在哪?”
“我家就在这里。北京。我是北京人。”该问吗?“你呢?”
“釜山,很漂亮,在大海旁边。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你呢?”
“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啊,独生子。
“好了,看,我们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了解了很多内容。不过你要注意,有的问题要看情况,比如年龄啊、工资啊,现在中国人也很少问。在中国有很多话题都不能说呢。”
“比如什么?”
“太多了,以后慢慢给你讲。”
“等一下,”刚要起身到白板上给他列出自我介绍的一些要点,告诉他怎么说手机检测,他却站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神色格外认真!
“什么?问吧。”
“你结婚了吗?”其实想问“你有男朋友吗”
“我?!”厉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问,展开一个半认真的笑脸,“当然,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看你说什么!
他突然生气了,身子从办公桌另一边俯下来。“真的?!”
那眼神里的认真多过怒气,笃定多过怀疑。
“好了,不说这个了,快继续学习吧。我结没结婚,都可以当老师,也和你没关系。”厉俐嘟囔着起身躲开他的眼睛,走到白板前开始整理介绍的详细内容。背后似乎还有他微带怒气在注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不想说的时候,就是逃避。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假的。
不过回头想想,至少,知道她二十六岁了…
等一下,还有,一个中文很好的美国记者,男的!
错!律师!Damn it!

 

 

 

 

 

 


第九章厄运开始

 

 

 

站在镜子面前,发现右边脸有点肿,半夜被智齿疼醒了,后半夜睡得不踏实。空调再冷两度,被子裹得再严,下颌那里钻出的胀痛还是不能消减。
“怎么了?一早发什么呆?”晴美进浴室就看到厉俐站在镜子前愣愣傻傻的,“子恒什么时候来吃饭?”
“他短信里没说,刚刚电话,他只说直接过来。不过,他还在新加坡呢,飞回来要六七个小时吧,应该是晚…哎哟,晴美,我智齿犯了!”看着镜子里的朋友,顾不得想严子恒,牙根的疼没说两句就很厉害。
晴美转过她的脸,“张嘴,我看看。”家里有个护士就是好,“好像又有点发炎,有点红。早就和你说了,快去拔了。二十六了,还在长智齿。”
没好气地转过身,“不去,就不去。木莲就是听了你的话,让医生摧残了一番,把牙龈划开,用钳子、钻头,再缝上几针。你们哪里是医院,屠宰一样。我每天都有课,不可能一个星期不说话。”
“那就忍着吧。口腔科的号还是我辛辛苦苦托人挂上的呢。张大夫很有经验的,当初我的牙,也是他拔的。”
“反正就是不拔,我忍着。右边脸肿得厉害吗?看得出来吗?”
“大周末,你们俩在浴室干什么?”木莲探进头,看着晴美摸着厉俐的脸。
“干吗!拉拉扯扯的,你们俩。”
“烦人不烦人,牙疼,脸肿了。”瞪着那一脸幸灾乐祸,她是“手术”之后一劳永逸了,自己还在忍受。
“谁让你不去拔掉。顺便让晴美给你介绍她们口腔科的大夫,机会多好。”果然!木莲就是没良心。
“不去不去。没有那个命。下午还有课呢。有止疼片吗?”侧过身走出浴室,不想和她们继续那个无聊的话题,牙疼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了。
浴室里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走出来,晴美回屋去找止疼药,木莲回到客厅,看着厉俐对着电视,又呆了起来。
“怎么了?脸不肿,看不出来,还是一样漂亮的。是怕让子恒看见吗?”木莲坐到她身边。
“没有的事。子恒有什么好怕的,再丑的样子他也见过的。”子恒,从来都是哥们,怎么会在意形象问题。
“那不就完了,快吃早点去,都快十点了。你换了工作以后越来越懒了!”
“什么叫懒,那叫弹性工作。昨天一早就去上三菱的课,出门时你还没起呢。”自从开始教这种公司的课,朝九晚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井上没对你毛手毛脚吧?日本老头就是色!”木莲向来最爱听她上课的故事。
“他敢!昨天我罚他把一个句子读了二十遍。而且还开着门。”哼,整治学生,她从不手软。
“是吗?他真听你的读了?读的什么?”木莲的好奇心,八卦命。
晴美端着水放在茶几上,手里拿着药盒。“快去把早点吃了,半小时后好吃药。下午不想肿着脸去上课,就快点。”
“好嘞,护士长,一会儿给你说。”有药吃,止住这要命的疼就好。
“哎哟,啊,哎呀”晴美和木莲在客厅里听着她在厨房里,一边吃早点一边发出的疼叫声,“都赖你!”没头脑又从厨房冒出一句。
木莲看看晴美,小声说“她下午什么课?子恒不是今天来吗?”
“那个摩托罗拉吧,听她说以后每个周六下午,都要三个小时。”
“他们每周学习几次啊?大周末还要上课。”
“周二、周四晚上,还有就是周六。那韩国人要求的。”
“是不是对栗子有意思啊,你觉得?”木莲对这方面格外敏锐。
“这周刚开始,哪里看得出来。我倒觉得那个美国律师确实有意思,估计这智齿就是昨晚陪美国人吃饭吃出来的。她啊,心性没个定,对谁都一样。”晴美总是担心她的个人问题。自从郑远以后,她一个人好久了。
木莲突然想到那晚的谈话。“对了,那天她告诉我,那韩国人对她说:不要别的,就要你。问我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背后说我什么呢?”走出厨房就看到她们俩腻在沙发上小声嘀咕。
打断了,也不好继续,晴美最先起身,“没什么,商量晚上做什么给子恒接风。”
木莲也识趣的岔开话题,“对了,晚上我让常昆来,按你的意思,大家该多聚聚。”
“好啊,晴美,问问你的陈大夫,有时间也一块来吧,人多了热闹。”大家好久没有聚聚了,都是为了怕她伤心。其实,自己心里早好了,为一个逃兵,不值得。
“他今天可能上班,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晴美转身回房去电陈赓。
“我去给常昆烫衬衫,下周他还要穿呢。”木莲,俨然已经是常昆的管家婆了。看着她回房的轻快背影,厉俐没来由说了一句:
“不如搬过去和他住算了。”
木莲头也没回,“我才不呢!”
客厅里又剩下自己了,她们都在忙另一半的事。牙还是疼的厉害,过一会儿吃了药希望能好点。下午还要去摩托罗拉家里,三个小时的课,但愿都顺利吧。
****
已经两点了,站在他家门口,敲了半天门,还是没人应。
一路赶过来,一身的汗。牙还在疼,这该死的学生又给她闭门羹!
心里实在气不过,包里带的全是给他推荐的教材,压得肩膀又酸又疼。
拿出手机,没好气地播了他的电话,又是该死的“神话”!
“喂!”口气像着六月的天气。
“你又迟到了?”电话那端竟然平和的反赠她一句。
“我没有!你在哪呢?已经两点了,今天不上课吗!”等着的,他要是敢无故取消课,不是罚写一百遍那么简单。
“我在家啊。你在哪?”
“我在你门口,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这男人,聋了吗?自己那么大声地敲门竟然没听见。
“是吗?等一下,我去开门。”两秒以后,他声音里反而多了奇怪,“你没在门口啊!”
“怎么会,开什么玩笑,我就站在这呢,没看见吗!”瞪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他哪里开门了,他故意是不是?
“真的不在,我在楼道里,没看见你。”他口气竟然还无辜。
“我就在七层阿,你家门口。”
“没有!”
“你根本没开门!”
“我开了!”
“你…”
总有一方先冷静下来,“你下到一楼,我去接你,可能走错了吧。”不听自己的回答,他已经挂上了电话。
“喂?喂?喂喂喂!李东奎!”怎么可能,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上次是晚上,但是自己一直不会记错地址的,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李东奎,还有该死的社区,要命的智齿。
坐着电梯下到一楼,他不在大堂。
出了楼门,他不在楼口。
抱着一包书,被太阳暴晒着,不是倒霉可以描述的。
抬头看看七楼,他家是哪个窗户,看不出来。
突然发现,楼号写着21!
哦,god,哦,god,哦…不
这西京小区,21后面是26和28,27楼,藏在下一个路口!
****
两分钟以后,厄运还没有结束,幸运的大门从没有在面前开启过。
两次都是混在进楼的住户里一起进门,现在,四周一个人没有,楼门紧紧锁着,密码键盘无数倍扩大,像是在炫耀这里的保全系统。
而她,被排斥在以外。
智齿在作祟,一阵阵更疼了,可能刚刚对着电话嚷嚷的结果。
走近玻璃门,大堂里没有保安,楼外没有住户,只有烈日。
怒气转化到手上,使劲拍了拍玻璃门,也许,保安就在大堂的某个角落。
他根本没来接她,这个骗子!
“咚咚咚”连着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
两点十二分。再过三分钟,走人!
抱着包坐在楼口的台阶上,连一片蔽日的云彩或阴影都没有。不时回头,大堂里没有人。今天没来由,竟然走错了楼。什么运气,什么运气!
果然摩托罗拉命里有煞气,冲了自己。
再两,不一分半钟,不管他是不是投诉,走人,课不上了!
太阳真毒!
“叮”身后的电子锁响起,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回头仰视,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高高的影子遮住了太阳,一件墨绿的运动体恤,一排白晰的牙齿。
有人来了!
他发迹有汗,脸上神色阴沉,又是责备前的表情,俯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又要张嘴说迟到的事吧,他的脸色…
僵在台阶上,没敢动。
他伸过手来,没有拉她,只是接过她怀里抱的书包。
“以为你走丢了呢!”抛下话,转身拉开楼门,没有进去,反而在等她。
从台阶上跳起来,顾不得裙子上沾了灰,快步走进B座大门。
他跟在身后,提着自己的书包。径直走到电梯前,按了上楼键。
后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应该也有些生气吧。
大堂的冷气,降温以后牙疼似乎也好些了。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书包,不敢再开口。
“我家的密码,3236。”
“啊?…”
“3236!”

 

 

 

 

 

 


第十章并非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