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写着城寺两个字。

第二十七章惊吓

对于懵懂而单纯的封嫣而言,人的恶劣与善良是绝对的。比如哥哥,比如唯一姐姐,也比如城寺。
虽然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状态明显好转了很多,但是她依然无法与他相处,就是谈话也很困难。他给她的整体印象和感知,就是他对她坐过的那些坏事!
她勉为其难接受了他送的那部手机,因为号码是哥哥选的,用的她的生日,挂坠是唯一姐姐求的,上面绣着她的名字。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了他的电话号码。那样,这就是一部比较纯粹的好手机了,只有家里,哥哥和唯一的电话。
陆陆续续,又加进了一些同学的,经过她自己的筛选。有晓童的,她虽然不再同班,但能在一个学校很难得,两个人中午也常常到楼顶吹吹风,说说话。
还有负责图书馆的学姐敏舒,虽然高三了,但是尽量抽出时间忙碌图书馆的事,因为封嫣的加入,渐渐开始把一些基础工作交给她,毕竟毕业以后需要别人接手。
至于社团方面,封嫣按照哥哥的话努力了,但是也没有强求自己安静的个性,只是参加了校刊社团,做最简单的编审校对工作,不用到处跑去采访,每周一次只要在电脑机房认真排版就行了。她存了社长的电话,白葳蕤对她很照顾,虽然是同届,但是在别的学校,葳蕤已经作了多年的社团领袖。
女校有女校的好处,清静,安分,没有男生的打扰。不过为了校刊,她又存了一个新电话,主人也算是旧识了。本以为戴阳会和两个妹妹一样选择离开,但是他却考取了国内的最高学府,学微电子。
拿到电话,只是为了校刊上一份稿子。校庆专栏上发往届优秀学生的介绍,其中包括戴月,她走前,曾经在学校风光过一阵,可惜没坚持到毕业。葳蕤带着电话号码到图书馆找封嫣,因为她们算是认识,让她向戴阳要一张戴月的生活照。电话是存起来了,可是一直没打。
生活是忙碌起来了,一个人上下学也习惯了,虽然坐公车并不那么舒服,担心坏人常常躲在车厢的角落里。但是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有时候会和晓童一起走一段路再搭车,聊聊天,放松一下。但是敏舒学姐的功课越来越紧,图书馆和校刊的事也越来越多,封嫣的放学时间开始比大家晚了。
常常锁上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学校已经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练完乐器的女孩。
那天,下雨,她又没带伞,出了教学楼看着雾蒙蒙的天,雨不是很大,但是跑到车站肯定会淋湿,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哥哥来接,拿出手机又没播。哥哥最近也很忙,唯一姐姐都好久没到家里来了。
不知不觉就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反正手头的事情没弄完,索性到图书馆去录完图书资料,等雨停了再回家。
五点多,看门的刘师傅来巡过一次楼,嘱咐她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灯,还特意把图书馆的门开着,怕她一个人害怕,今天音乐社团没活动,楼里只剩下她。
确实,最开始是挺害怕的,有几次还边工作边给哥哥打电话,图书馆在一楼,窗前有一排排密密的乔木,望不到远处。她坐在书架尽头的一角,看不到大门,只能凭听觉判断。静久了,心里就有鬼。
学姐说,好多来图书馆作助理的,就是怕了,所以才做不长,女校本来挺安全的,她自己一做三年,什么事都没出过。况且隔壁的音乐社团常常练习,不停的有响动,也没什么可怕的。
封嫣觉得学姐的话有道理,也尽量克服自己的胆怯。哥哥说的话时时印在心里,“快十六岁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第一次,第二次,渐渐,也就好了很多。现在,已经慢慢习惯甚至喜欢这种安静没有打扰的感觉。每周有两次,都会留到六点,有时候,其实就是看看书,做作业,听着旁边长笛或提琴的练习声,并不需要太多工作。音乐社团散了,她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可今天,毕竟是一个人,又下了雨,天气不好。走进图书馆,把所有灯都打开了。坐在办公台前,只能听到自己打字的声音,静静地,窗上偶尔有雨滴敲打,天色更暗了。
学校每段时间都会接受捐赠的图书,也会购进大量的期刊,学姐让她尽快把新书资料录好,以便大家借阅。这次手里拿的书单是友谊校赠的一匹外文图书,录起来比较困难,还要校对中文书名翻译的对不对。有好些单词,是她不认识的。
一边翻着字典找词语,一边听着雨声。工作台上放着戴辰以前常借的那本谱子。其实最近两天一直想给戴阳打电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问戴辰和戴月的情况,不想只是要一张照片。但是,他会说吗?
两个人走了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问哥哥,哥哥只说不知道,戴家不住大院了,至于搬到哪了,谁都说不清。
手在字典上游弋着寻找着词条,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戴阳的电话。发条信息吧,不至于直接通话那么尴尬。
琢磨着措辞,放下了手里的字典,简单几十个字,修改了好多遍。希望不是太唐突,她的关心不被视为冒犯。
下定决心,闭了眼才按了发送键,看着那个电子小信封飘远,希望他能回复,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两句。
“砰”
图书馆的大门突然撞上了,吓得封嫣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再顾不得什么信息,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脊背都直了。犹豫了几秒钟,屏住呼吸,听着动静。
那十秒钟,长得像是十分钟,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扶着工作台站起来,怕得腿脚发软,有些想哭,会是风吗?站了一会儿,还是听不到动静。
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什么也没感觉到。
走到最近的一排史地书架,停下了喘了口气。透过架间的空隙,能看到大门的方向,穿过一排排书架,大门是关着的。
摸着书架不敢往前走,弯下腰,大气都不敢出。
好像是有声音,越来越接近她的方向,又似乎,只是自己擂得要跳出来的心脏。
关键时刻,总是这样的胆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流泪了,真不该留下,刘师傅下次不知道什么才会过来。外面有雨,她听不真切声音,但想得越多越怕。
起身,困难的迈步想往前走,突然听见远处有东西在震动,嗡的一下,在静的恐惧里让人魂飞魄散。
想也没想,往图书馆大门那跑,要不是扶着书架,肯定会摔倒。得去叫人,图书馆里有坏人!
总算要到最外侧那排了,大门触手可及。下一秒,图书馆的一排灯,突然熄灭了。
一团黑影,盖住了她的眼睛。

第二十八章强吻

在封嫣放声大叫之前,有人说话了,声音低低的,就贴着她耳边,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是我!”
那声音,听过太多次了,戏谑而低沉。冷汗没收住,反而怕得更厉害。他是没人知道的恶魔!
本以为他会做什么,但下一刻眼前突然回复了光亮,嘴上的手也放开了,劈头盖脸是一句暴躁的训斥。
“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回家,知不知道危险!”抬头才看清城寺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有光亮笼罩,已经没事人一样插手站在书架旁,眼神,有严厉,也有诡异。
“我…”求救早卡在嗓子里说不出,退了一步靠着书架出了一口气,却发不出声,眼里有泪忍了回去。
他真是太越发过分了,本来留下来做事就会怕,他还如何。这次,她一定要告诉哥哥,一定不放过他!
“我什么!”他上前一步,脸上的戏谑不再,表情阴郁的盯着她,“外面下那么大雨,学校都没人了,自己留在这干什么!万一出事怎么办?!”
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受过惊吓站都站不稳,又被他凶,虚弱的感觉如影随形,雨夜的冷风,还有他眼里的冰冷。
“我…”她想过说她没带伞只能留下做事,可看着他深锁的眉头,又解释不出来,对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他,并不想知道那些理由吧。
扶着书架转身往工作台方向走,她要回去工作,继续完成她的事,不管他说什么。可还没走到科学书架,又被他拦了下来,高高的身形霸占住所有的空间,把她逼到两排书架间最窄的地方,压得人没气势反抗。
“走什么,收拾东西回家!你哥让我来接你!”眼神张狂又霸道,弯下身对着她耳边大声吼了一次。
训斥她,发火,却没有真的动气,心情也不坏。看她受惊吓的样子,正印证那个伪装坚强的封嫣多不堪一击。独立了,她还是温室里的小花,没人保护,行吗?
至少,他改变了生活习惯,放着车不开,时不时跟着她坐一次公车。有时候看着她和同学从学校里走出来,开车跟一阵,再到她下车的地方等着。
自己比封青更不正常了,他心里清楚,没完没了操心。所有的独立方案都是他提供的,但贯彻的最不彻底的就是他。
左托右托联系上音乐社团的社长,让她在图书馆义工的时候不至于落单。他告诉自己这是出国前的善后,但又说不清给谁善,为什么善,总之,就是没完没了地做了。现在看来,做了,也是白做。
这丫头,还是没长进。她那些所谓的坚强与成长,一道黑暗就足以攻破。
进门时,看门师傅用责备的眼神扫了他半天,才放他进来,“快去把妹妹接走,看她一个女孩子在图书馆挺怕的,天也不早了,当哥哥的怎么来的这么晚,出事了怎么办,大下雨天的!”
没来由得恼她的不懂事,为什么不能体谅他和封青,“收拾东西回家!”他逼得她必须退一步,侧开脸。
封嫣听着,心里有根弦却张了起来,那些命令,那些败坏的事,她不要这样继续下去。
“我…不回家。”她不需要哭,字字清晰,吞吐间藏着胆怯的喘息。总算抬起头盯着他说完了句子,又退了一步靠着书架,等他的回应。
她不是过去的封嫣了,哥哥说过,她长大了,独立了!
“回家!”他一步就把她堵在书架边,看着她仰起的小脸又失了勇气的光辉,却不许她把视线转开。这丫头敢顶嘴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
那道穿透一切的眼光很可怕,把她逼到绝境里,想逃开已经晚了。她没处躲,只是被迫仰视着敌人。
高大的身子突然低到与她平视,送出的话漫不经心,“敢顶嘴了,封嫣,你敢顶嘴,果然大了!”下一瞬,健壮的臂膀突然横在她身侧,把她困在书架和他之间。
“我…”下意识扭开的脸被一只手轻易板正,辩驳瞬间被他用唇堵了回去。
他压上的唇太重,好像生了很久的气,把怒都发泄在她身上。淡淡的唇瓣被咬得极疼,死命咬住的贝齿要抵不住了。她喉上堵堵的,像被生生钳开带血的伤口,哭诉不出。
坚实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托起她的身子,把她整个人压在书架上,大部头的科学画册被撞得啪啪落地。他除了自己的喘息,和她唇间的味道,什么都感觉不到。
甚至比在家里那次更越举,更冲动,更灼烫,也更彻底。
手脚都失了力气,她抖得厉害,眼睛里有半明半暗的光,去扯他的衣服、头发,唇舌却瞬间被攻破。他闯得那么深、那么急切,肆虐般折磨着她最后的意识。
胸口闷闷的疼,眼前的光也淡了,她喘不过气,呼吸一顿,男人的气息和烟味毫无预警地搅进鼻腔和胸肺中。又试着去反抗,颈项上微微施力的手终于逼出了她的泪。
一秒,一瞬,还是永远。
手无力的垂下,她耗光了气力,再反抗不动,缺氧的晕眩中,只是任他吻咬,眼前黑了一片,办挂在他身上,直到他结束了唇齿的折磨。
发泄过怒气,才察觉又失了控,她几乎瘫软下去的身子,没有丝毫喜悦或陶醉,死白的小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垂挂他颈项上的小手冰凉,沾到他颊边的,却是湿热的泪。
“封嫣?”
放开手上的力量,让她重得自由,看着清淡的眸子慢慢张开,茫然的瞅着他,无助而伤心,他又让她难过了。他知道。
掀开眼帘,光又来了,影子只是那可怕的人。她迷失了那么久,才发现有多恨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举手转身从书架上抄起一本书就往他身上砸去。
城寺没有挡,只是放低她的身子,任她一下下的打,扶着她在书架边站稳。
那么久了,从最最开始到现在,她积压了太久的痛和怨,统统是他加诸的,她要报复回来。推开他的手,又去抓别的书砸他,身子想循着书架家的空隙往外跑。
“不回家!我不回家!?”囚禁了她的自由太久,还满是泪音,却说出了心理最真实的愿望。不管抓到什么都扔向他,只要他别追来,别再碰她。
她踉踉跄跄的带翻了两边书架上好多的书,在即将摔倒之前,又被抓他踱步抓了回去。
后背整个撞进他怀里,细瘦的身子被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像要扼断那些厌恶与隔阂。她扳不开,也撼不动,使劲往前探着身子,咬紧唇拼尽了力气,却被他一只手轻轻扭转了方向。
“不…”句也成不得句,只是被他吞了一般又掠夺走了。两次三番的深入纠缠。颈项脆弱到将折断的角度,他扶着她苍白细嫩的脸颊,反复吻着那么淡淡的唇色。
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她变了,他也变了。而他,马上要离开。
她只是讨厌他,日复一日,与日俱增,他却把她深深存在了心里,越发放不下。
低下身,放轻力道,让她无依的身子靠在怀里。却停不下纠结的气息,他眷恋她唇边那弯弯的委屈,淡淡的伤感,不经意流露的脆弱。他喜欢她,他知道,而她不知道。
“听话,回家!”似乎好久,他放开了,只是灼人的等着她睁眼后藏起的眸光。
她可怜兮兮的站在书架间的过道中央,他退开了一小步,手却依然扶在她腰身上。胸口剧烈的起伏,惨淡又无措,欲启的唇上留着他的痕迹,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看到她大大的眼里慢慢凝聚的怨气与失意,细瘦的肩膀又颤又抖,拳收得死紧。
就这么面对面看着他,恨着他。
啪!
清冷的雨水敲在窗上,他侧过脸,看着她掴掌之后受了更大惊吓的眸子,那些憋了太久,藏了太久,伪装收起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她,毕竟只是封嫣。
他的那颗,可怜兮兮,开始丢不得的,小花生米。

第二十九章逃开

楼道里荡起钥匙的叮咚脆响,脚步越来越近,穿透了图书馆里僵持的安静。巡楼的人终是回来了,脚步里,扬起淡淡的咳嗽。
他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她蹲下去拾书,自己走到工作台前取她的书包和衣物,几步,又折回到书架边。
“还没走呢?”刘师傅嗽着嗓子进门,看着哥哥背对着门,站在书架边顶天立地。书架间,隐隐透出女孩低头忙碌的侧影,秀直的发掩住了面容。
“快回家吧,外面雨大了。比敏舒还爱干,明天再弄,我要锁门了。”
“麻烦您了,”城寺自若的笑笑,“走吧,嫣嫣,家里等你吃饭呢。”说话间,把她淡紫的大衣展开,一派哥哥的细心体贴。
抱着散落的书起身放回架上,背着身子点点头,闷闷的不敢出声,颊上的泪还没干,更多的委屈却不得不压下。匆匆的向着书架尽头走,伸进他送上的衣袖里,把脸藏在他投下的阴影之间。
“雨大了,快走吧,别淋着。”
师傅笑笑,开始关灯,看着哥哥揽着妹妹的肩,结实的背上搭着秀气的女孩背包,一步步远了。
灭了最后一盏灯,远处是大楼正门起落间钝钝的声响,雨大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顺了他,没让师傅看到一场不欢的争执。那,根本不是争执,是他故意来学校欺负她!
想到这哪还肯走,出门的一瞬就奔到雨里,脸上错乱的泪肆意的流。她该怎么办,接在脸上密密的针刺通痛却说不出。
发湿透了,朦胧的秋雨含着冷意,如同她的心。在黑暗的校园里乱奔着,逃开他吧,能逃多远就多远。那些可怕的记忆碾碎了她的唇,压得心口再也隐忍不住。哭声低泣,被雨吞没,她瘦弱的背影摇晃着往外冲,却跑不出他的如影随形。
一件大衣不甚温柔盖住她的身子,不许她的挣扎,出了校门健臂一收,把她的泪和颤抖包裹在怀里,向银灰色的跑车大步走过去。
解释也是无用的,他不需要她的原谅,现在只要她别再淋雨,安然的回家。
本还想挣开的,但是挣了,疼的只有自己,她早知自己终敌不过他。躲在黑暗的衣料里摩擦着辛酸,眼泪断到颈里湿了一片,腰上的手只是越发收紧,小心把她送进车里。
明天就要去香港了,合作项目至少要一个月,为了明年美国的研究所准备,他不得不去,又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至少,圣诞节回不来了。
他们根本不会告别,她躲得那么急切,不见都来不及,怎么会告别?再见,又是一年了,他不去收拾行李,却在雨里开车来接她,想再见见她。
发动车子前又回身看她。躺在后排的座位上依然缩着瘦弱的身子,嘤嘤的哭时断时续。打开暖风,拂开额前湿透的黑发,却拭不去心里混乱的心绪。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犹豫了良久,还是按在原处没动。后视镜里,是自己暗得发亮的眼,而心坎的曲线里,描绘的都是她的秀气和伤心。
十六岁,却没有当初封蓝的洒脱和风情,含苞待放瑟瑟弱弱,反而更让人无法放手,他从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地步。这番纠葛,离开后,又会怎样?只是更厌更恨吧。
有些负气的扭转了钥匙,串破了安谧的夜色,刺耳的声响切开雨雾直破黑幕,车冲了出去,带着他的烦躁,和她的委屈。

第二天,他上午的班机,行李只是胡乱塞了几件在箱子里,设计稿散乱在工作台旁没打理。一整晚,都靠在窗前想事。
程东已经开始在汽配行上班,朋友说他很肯干,人骨子里是好的,也愿意学习,只是少了机遇和领路的人。他没去见他,有人帮着看着,多少会放心。
封青那边,昨晚本该给他饯行的,电话里聊着远行,自然就想到了她。挂了电话听着雨,她的泪,比雨还多,还细密。虽然只是短短一月,但毕竟是四年的前曲,意味着很久的分离。也没多想,抓起钥匙就奔出门,封青是顾不上见了,淋湿了前襟,只想她安稳到家。
他在窗外等了很久,站在黑暗里,看着她在工作台前忙碌,亮亮眸子里有他不熟悉的快乐平静,那是他希望看到的封嫣,不设防备,不距他千里。
这以后,她对他的讨厌,会越来越深,如果不再纠葛,他不甘心。步进走廊,向着有她的方向,他本就没准备放手。那个吻,并不意外。
昨夜,车在楼下停着,熄了灯,不是她家,也不是他的,只能远远看见大院那棵充满儿时记忆的大树。
她卧在黑暗里,哭声慢慢止了,从衣服下钻出来,带着泪痕的脸上发丝凌乱,像是母鸟丢弃的可怜雏崽,唇上肿肿的,哭过的眼骗不了人。
伸手开车门,早被他落了锁,他还不想让她走,想和她坐一坐。
缩回手,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就这么回家让爸妈看了会无地自容,却好过与他一起。
“让…我走!”她的泪音克制了那么久,还是只能骗自己,“我要…回家!”
黑暗里,他根本不去回答,只是听着她的声音,慢慢收集着某些回忆。
看不清她的面庞,但记忆里她早不是六岁时封青背上的娃娃,稚气在慢慢退去,女孩的温婉凝结在眉眼间,淡淡的,悠悠然,却最是动人。
她是大院最漂亮的孩子,一直都是。
“让我回家!”她鼓足了勇气,“我要回去!”
车里的灯突然亮了,她一瞬撞到他搜索她面容的深褐瞳里,只能仓促躲开,不再暴露更多脆弱,垂头不语。
“再多事六点前必须回家!图书馆工作再忙,音乐社团没人的时候,不许留在那!”
“坐公车的时候要站在女乘客旁边,身上不要带太多钱!”
“别和女校以外的人随便接触,活动不要参加太多,把自己弄得太累!”
口气一句比一句凶。
“把手机给我!”他突然下车,转身已经打开后门坐了进去。命令从眼前一下转到身侧,声音低哑而严厉。
她躲到车侧,靠着窗,手去开门却还是晚了他一步。长臂伸过来,擒住她的手腕,“把手机给我!”
当然不肯,纠扯了两下,斗不过他的顽固,躲开碰触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交了出去。他欺负她,约束她的生活,甚至,侵犯还要她的隐私!
嫣红的手机,存着她和朋友少的可怜的交谈。那是特别买给她的,却没有他的号码。他早想到她会删掉,她从来没谢过这份礼物,也很少用。把自己的电话重新输入,牢牢锁住。
“我不在的时候,犯什么错,照样能知道。我说的,必须做到!”
她终于肯抬头看他,有一刻的惊讶。他要离开了吗?永远离开吗?但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我去香港的一个月,不许在学校加班!冬天了天黑得早,你哥没时间顾你,每天都在动手术,你出了差错,还会贻害到他的病人身上,所以最好老老实实听话!”把手机塞回她手里,力气也不收敛,她又挪着身躲。
“每周,给我短信报平安!” 眉头还是威严的皱着,哪怕留给她的印象已经够坏,为了安全,他已无暇顾及。
开了锁,打开一侧车门率先步下车。雨小了,却依然绵密。看着她从另一侧下车,蒙蒙的光下,眸子里受伤的委屈渐渐掩上了怒气。唇上那块他留下的紫色伤痕正被她紧紧咬住。
那双眼里写着厌恶,甚至是恨,他都知道。
“走吧!”
对视了两秒,掉头跑开,淡紫的背影,晶莹的泪,唇攀的幽怨。这是他要的分别吗?他不知道,但至少,他们是告别了。

他坐上车子开向机场的时候,她背着背包站在楼道口,害怕再一步又踏进有他的世界。但没有,天是阴霾的,却没有雨。
远处有雷声,闷闷的像痛苦的沉吟。一路上,她不时低头拍拍胸口,淋了雨,后半夜咳个不停。
清晨的雾气里,纤细的背影孤单消失在小路尽头。

第三十章旧识

趴在电脑前,试着止住又一串咳,嗓子还是痒痒的不舒服。旭姨和哥哥中药西药偏方食补都试过了,那晚之后,竟然断断续续咳了两个星期。
葳蕤端了一杯热水放到她桌边,“校刊不着急,还有时间呢。”期中考试快到了,校刊社团大多数人都忙着考试,像封嫣这样坚持每周参加活动的人越来越少,“你这感冒都好久了,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到图书馆帮忙吧。”
摇摇头坐直身子。有一周没去图书馆了,不知道他怎么托人找到学姐,一周两次变成了一次,之后,就是因咳嗽停了她手边的工作。
她短信没发,他还是知道了,应该是哥哥说的。自从走后,表面上松了口气,除了唇上的瘀伤留了两天。
那晚,她把唇咬破,沙沙的疼提醒了什么,又抹去他留下的痕迹。父母问起的时候,她只说不小心伤到的。那部手机,她放到抽屉深处,再没用过。
不得不拍拍胸口,咳久了那里闷闷的疼,夜里睡得也不好。唯一姐姐送了好多蜂蜜和润喉药,晓童中午带的喉糖也尝了,不见明显的好,咳急的时候只能一下下给自己顺气。
“校庆专刊还缺好多内容和照片,想这周尽快弄完。”停了一会儿,喝了口水,现在只有校刊的事能让她不去烦躁。
哥这段时间很忙,唯一姐实习的医院又远,一个人久了孤零零,常会胡思乱想。
“封嫣,传达室有人找!” 负责校刊组稿的刘冉冉抱着一摞资料进来,顺手扔过来一个大信封,“你的信。”
打开,一沓整理好的照片,最上面,是戴月熟悉的温暖笑意,下面还有很多,学校社团时期的,也有一些生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