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春桃吓的急忙跪地,即刻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虽然贴身伺候您,可奴婢绝对无那份心思,奴婢不愿做陪嫁的通房丫头”
林夕落忽觉自己过于冷漠,急忙朝着春桃摆手,“快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春桃胆怯的再看林夕落,瞧她好似真的无心此事才缓缓起身,壮了胆子道:“九姑娘,寻常姑娘出嫁,的确都带随身的丫鬟做通房,也是怕婆家那方的人争宠才这般做,可奴婢知道,夫人定不会这么做…此事您不打算与夫人说?”
“不必告诉母亲。”林夕落沉了沉心,“此事只当未发生过。”
春桃即刻点头,林夕落坐回椅子之上,沉心行字,可这字行之处,却是力度铿锵,浓墨染了不知多少张纸…
林瑕玉被春桃送回去后,便一直跪在四姨太太跟前。
不用四姨太太多问,单是瞧见外院的丫鬟、而且是“宗秀园”的丫鬟送她归来,四姨太太便知林瑕玉定是为她的婚事奔走。
林瑕玉就这么一直的跪着,不顾脸上被四姨太太抽了巴掌鼓起的青肿有多么疼,不顾鼻孔流出的血丝浸入口中,眼泪也早已哭干…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居然连‘宗秀园’都去,你还长没长心眼儿?”四姨太太怒骂,林瑕玉看着她,怅然回道:“祖母,我不想守活寡。”
“你到‘宗秀园’都说了什么?”四姨太太又是狠手掐上了她的手臂,林瑕玉好似没了痛觉,出言道:“孙女只说要给夕落做陪嫁,可她不承认自己要嫁六品千总。”
“你…”四姨太太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林瑕玉的脸上,“这种无脸面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林瑕玉抹了抹脸,一改以往任打任骂的懦弱,反驳道:“祖母,您也是姨太太出身,可您是有生养的,难道您就希望孙女与您一样的苦命?您难道忘记大姨太太是怎么死的?您忘记诞下十三叔的丫鬟是怎么死的?您就这么狠的心,要孙女也生不如死吗?”
“啊”林瑕玉嚎啕大喊,可她的话却如锋锐的刺,深深的割进四姨太太的心。
抬起的巴掌收回,四姨太太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瑕玉苍肿的脸,再看一看自己的手,四姨太太忍不住泪如雨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手心儿,“命啊,这都是命啊”
“祖母”林瑕玉跪行上前,趴在四姨太太的腿上便是哭。
祖孙二人哭了半晌,四姨太太捻起她的下巴,“如今闭门不出,却都当我死了,连林政孝个死了娘的都能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林瑕玉连忙接话道:“九妹妹极狠的心,那么求她,她都不肯答应。”
四姨太太轻扯嘴角,怅然言道:“祖母也不舍得你,如今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若还不成,你也怨不得祖母…谁让你投胎生在了林家?”
林瑕玉不知道四姨太太话中何意,只瞧见她起身叫了丫鬟洗漱,着衣,在面容上施了淡淡的粉,随即召唤小厮叫了小轿,吩咐到“香赋园”去见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得知四姨太太求见不免皱了眉,刘妈妈在一旁道:“旁日里她都跟随着大夫人,今儿怎么会来见您呢?”
“让她进来。”二姨太太陈叹口气,“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三十五章 突变

林夕落行字一篇将心中怨气散去,又让春桃叫回天诩,姐弟二人继续刻着大萝卜印章。
胡氏几次开口相问,林夕落都只以绣样搪塞,儿的身子娘的肉,尽管林夕落这番遮掩,但胡氏瞧着林夕落的神色也能隐约猜出几分端倪。
自家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胡氏也不再跟随操心,可人不寻祸祸寻人,“香赋园”中,这两位许久未见的姨太太说的便是林夕落。
二姨太太抿着茶,目光扫向了四姨太太,话语道:“你说这府中要寻陪嫁的不止五姑娘一人,所为何意?何况是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你跑到我这里说辞,不觉进错了门?”
四姨太太看着她,笑言道:
“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不也是姐姐您帮着挑的人?妹妹自然要来找您了。”
这话一出,二姨太太的眼中即刻露出惊疑,一直不离四姨太太的脸,而四姨太太却低头抿茶,坦然自若的等着。
林绮兰与大理寺卿府嫡孙的婚事,的确是她与林夙晴二人商议的…这嫡孙名为钟奈良,在辈分上算做林夙晴的侄子,而林夙晴也瞧其长大,对大理寺卿府上的事也格外清楚。
仪表堂堂、风流潇洒佳公子,外人提起不免各个竖指夸赞,其人博学更具才气,唯独只有一样,那便是…不能人道。
对于这个消息,林夙晴也是无意听其夫君说起。只因钟奈良最得皇三子齐献王赏识,其间暧*昧之事不提,却因陪同齐献王出行巡游一次归来,就落了如此病根。身边的通房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选了两个哑女侍奉,不必细细探问,心思紧密的只要多观察两日便可寻出端倪。
故而林夙晴回来与二姨太太细细商议,撮合林绮兰嫁于此人,大理寺卿府无论再多腌臜事,也要寻一帘子遮丑,林政武本人还在大理寺行职,二姨太太又想除了大房,这岂不正合适?
故而,这事私下密谈便成了,但此事连二姨太太的亲生子林政肃都不知晓,这四姨太太又从何而知?
二姨太太沉默了,心里也在细细思忖,再瞧见四姨太太这副赖定不走的模样,只得道:“你想怎么着?”
“姐姐这些年把持府中之事,妹妹佩服敬仰,您又是教子有方,连带着八姑奶奶都成了大理寺卿府的嫡夫人…”四姨太太奉承完,则是道:“可大理寺卿府是金贵地儿,瑕玉纵使陪嫁也恐怕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是大房挑的,与我何干?”二姨太太反问。
四姨太太道:“妹妹这可是来求您的,就瑕玉这一个身边陪着的,舍不得,何况那位九姑娘也是个标致人儿,何不选她?”
夕落?二姨太太扫了她几眼。
“那就把你的嘴缝上,我自会寻个由子让这位公子自己来选…如若选上了瑕玉,你就莫怪我无能为力了。”二姨太太冷扫其一眼,“政宏好似也快归来了?”
四姨太太连忙奉了笑,“还是姐姐贴心。”她起身凑到二姨太太跟前,在其耳边道:“那女人怀的可是一个带把儿的。”退后几步,四姨太太福身,“政宏的事还依仗三老爷帮衬着,也得姐姐帮忙说两句好话。”
二姨太太没出言,只摆了手,刘妈妈立即送了四姨太太出去。
快步返回,刘妈妈见二姨太太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四姨太太怎会知道?她不会漏嘴吧?”
“政宏是她的心头肉,为个丫头她还不敢撕破脸,不过许氏怀的是男丁…”二姨太太帕子清扫嘴角,“该动动手了。”
“那刚刚应承四姨太太的事怎么办?”刘妈妈请示。
二姨太太道:“老七家的丫头鬼着呢,胡氏也不似之前那么蔫有点儿主心骨子…派人去叫夙晴来。”
翌日一早,林夕落正陪伴家人一同用早饭,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口来了小厮,回禀道:“七老爷,三老爷派人来请您去一趟。”
三老爷?林政孝与胡氏面面相观,纳罕不明。
林政孝自回归林府,都是随同林政武出行寻访吏部的官员探问调职进展、亦或为府中办事,虽说林政齐也在吏部,但林政孝之事并不是他直管,回府这些时日连一同品茶的机会都未有,如今却清早便派人来请?
这定不会是寻常之事。
胡氏眉头紧皱,心中担忧,外面的事女人管不着,也瞧不准,可自回归林府,这位三老爷就因林夕落被老太爷斥骂一顿,而这眼瞅着不过三日便乃林夕落的及笄礼日,不怕平淡行礼就怕节外生枝…
“我去一趟,你们先用。”林政孝斟酌片刻也知推脱不掉,只得撂下碗筷,让小厮引路寻林政齐而去。
胡氏也撂下了碗,无心用饭,林夕落未劝导,瞧着天诩用过了饭,便让吉祥送其去族学,母女二人连茶都无心用一口,行去正堂之处等候林政孝归来。
午时已过,屋内的冰盆换过一茬,可林政孝还未归来。
胡氏脸上担忧之色越发之盛,偶尔抚着胸口,长哀几口气,林夕落在一旁轻抚其背,还未等开口劝慰,门口便有了声响,抬头瞧去,正是林政孝擦着汗快步行进,胡氏即刻起身,立即从一旁准备的水盆中浸湿棉巾,送上前为林政孝擦拭额头。
林政孝接过拭手,满面忧色,胡氏忍不住开口问:“到底何事?去了这么久。”
“前些时日请吏部的钱大人用饭,说是这次调动兴许依旧离开幽州城,可如今钱大人忽然告病,这…这职位调动的事反倒是落了三哥手中。”林政孝苦恼捶手,“本应避嫌的,可他却亲自上禀举贤不避亲,尚书大人反倒是应承下来,将…将为我调职之事归于他手中。”
胡氏一屁股坐了凳子上,小心翼翼的瞪眼问道:“他不会要你留在幽州城吧?”
“刚刚叫我去聊了些许话题,也说了,此事既然到他手中,案卷也要查看,也问一问老太爷的意思,一切都等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过去再提。”林政孝刚刚拭去的汗珠又从额头渗出,“事出突然,我也无言以对,‘举贤不避亲’?”林政孝破天荒的冷哼一声,“我这是又成了案板鱼肉。”
林政孝嘀咕完,忽然发现林夕落还在此,颜面上略有尴尬之色,依旧缓缓言道:“夕落不必着急,此事乃父亲仕途之争,与你及笄无关,还是好生准备着及笄礼,老太爷的生辰礼,其余之事都不必挂念心上,为父自有斟酌。”
林夕落瞧见胡氏欲言又止,也知她身为女儿在此,父母有许多话不好协商,福礼告退,关上屋门,仍能听到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悉索议论…常人都以仕途前程沾亲带故能得些好处,而林府?林夕落冷笑,却怕的是沾亲带故,这可真成了奇葩脑中忽然想起了林瑕玉…林夕落则让春桃守在门口,将冬荷叫进了西阁。
冬荷瞧见林夕落这副模样,也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等林夕落开口,她则率先说道:“奴婢这些时日被刘妈妈叫去过三次,每次所问都是九姑娘与十三爷,对老爷和夫人一句都未问起过。”
问林政辛这是必然的,如今有林政辛整日在“宗秀园”,这院子里少了许多的杂事,连前来回禀事的丫鬟、小厮都挂了笑脸,可问起自己…林夕落继续问:“去了三次,那就说三件事与我听?”
冬荷想了想,便是道:“‘香赋园’都在忙着六姑娘、七姑娘的婚事…”冬荷停顿后继续道:“不过昨儿奴婢去大厨房取饭,遇见了冬梅,冬梅说八姑奶奶被二姨太太找来开了小厨灶,让大厨房不必候着用饭了,如若以往开小灶,都是很早就派人传话,昨儿连饭菜都装了盒子中,只等着去取的,几位主子不用,便都赏了下人们。”
这么匆忙的叫了八姑母来又是何事?如若单单只为林芳懿的婚事,恐怕不会如此匆忙…难道是林绮兰与林瑕玉的婚事?
林夕落数着手指将这些人联在一起,却缕不出线来,但她心底却有很强的预感,这平静的日子恐怕要起波澜了…
下晌在屋中小寐,林夕落醒来便到西阁外屋去看族学归来的林天诩行字。
吉祥送上了林竖贤所赠的书籍,林夕落翻开,里面夹了一张纸,依旧是对她读上本书所写心得的评语,简短、精练,只有一个字:忍。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得到“忍”字评语,林夕落工整收好,随即拿书准备回闺房去读。
可还未等迈步,就听到正堂之处一阵吵闹,吉祥瞧见林夕落面色紧蹙,倒是腿脚勤快,立即跑出去瞧个究竟,转眼的功夫即刻回禀:“九姑娘,又是那个肖总管,说是来寻夫人回禀事的”
肖总管?被她打了巴掌、又被大老爷罚了板子养伤的肖总管?曾听闻他的腿脚险些被打断,而这时到“宗秀园”来又能有何好事?

第三十六章 起火

肖金杰自伤愈之后一直都在院子内做点儿杂事。
本以为伤愈能得重用,孰料几次请见二姨太太都被拒,而后塞了银子给刘妈妈,他才知晓二姨太太乃是故意冷他,让他好生照照镜子,瞧他自个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肖金杰拍着自己的脸蛋子,他何尝不知?二姨太太这是告诉他,即便再光鲜的衣着颜面也不过是主子跟前听使唤的一条狗主子不爽,狗能如何?
这些时日里,丫鬟、小厮,寻常在手底下听喝的下人们也敢与肖金杰使脸色,这着实让他咬牙切齿,闷声不息的沉着,只望有一日翻了身,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群狗奴才,即便是狗,也要看看主子是谁这一晃过去些许时日,今儿得了二姨太太派人来叫他,肖金杰立即喜上眉梢的连忙窜去。
仰头挺胸的从后罩房的仆人间里走出来,但听了二姨太太吩咐的事,他的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到“宗秀园”传话?而且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摸摸自己的脸,肖总管脑中映起九姑娘的巴掌,只觉得这脸蛋子依旧疼。
可二姨太太谁都不找,单单找了他来禀事,这无非就是要他腰杆子硬些,也找回一丝颜面?
这般思忖,肖金杰的腰板更直了,挤出笑来回禀道:“七老爷、七夫人,二姨太太让奴才来给二位回个话,五姑娘已是年纪不小,却一直都未圆及笄之礼,正巧九姑娘临及笄之日,二姨太太的意思是两位姑娘一同行此礼。”肖总管的目光左右扫了下,继续道:“二姨太太还说了,两位姑娘同时及笄,这次大礼要好好的办”
眼见肖金杰这人就觉恶心,再听他前来回禀的话,林政孝的心是更沉了,胡氏却无林政孝的涵养,即刻便惊了,“五姑娘纵使要及笄,也不用合为一日啊?二姨太太这是何意?”
肖金杰看着林政孝,女人的唠叨可闻耳不听,但老爷的话才是要紧,林政孝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如此匆忙,岂不是委屈了五姑娘?”
“七老爷您放心,二姨太太应承的事,还无人说出‘委屈’二字来,何况这事四姨太太已经应承了,五姑娘也点了头,奴才来此也是与七老爷、七夫人回禀一声。”肖总管的脑袋仰的快见了下巴颏儿,还拍着肚子道:“哟,这天可有些晚了,奴才来此回话,倒是忘了用饭了。”
奴才就是奴才,要俩银子买个面子,但看肖金杰这副德性,胡氏便要出口斥骂,可还未等她开口,门口便响起一声清脆:“肖总管,你的腿伤可是养好了?”
肖金杰往那方看去,不正是九姑娘林夕落?
之前她是空手赏了巴掌,如今这手里头还攥了一把雕刀在手指上绕转,肖金杰脸色僵滞,即刻退后两步,请安道:“九姑娘。”
林夕落站在其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特意侧目瞧了瞧他的腿,反倒是把肖金杰瞧的站立不安,腿在打晃,心里头下意识知留此不妥,即刻道:“九姑娘,奴才也是来传话的,如今话说完了,这就告退。”
肖金杰想走,却见林夕落露出一分笑,“肖总管不是刚说完还未用饭?”
“不敢劳烦九姑娘,有您两句好话,奴才这肚子就饱了,这就告退。”肖金杰话未说完,林夕落话音即刻转冷,“站住让你在此用饭你就用,啰嗦什么?今儿这饭你若不吃,旁人还道我是苛待下人”
肖金杰吓一哆嗦,抬头欲看林政孝,却正瞧见林夕落手中把玩的雕刀…心中又琢磨这次是二姨太太派来的?这九姑娘还能再赏他两巴掌不成?何况及笄之日马上就到…
思忖至此,肖金杰则再次行礼:“…奴才谢过九姑娘的赏。”
林夕落冷笑一声,叫过吉祥,在其耳边嘘声吩咐,吩咐的话语谁都听不清楚,林政孝与胡氏对视半晌,却都担忧林夕落不会又要惹出什么事吧?可二人多了一份记性,谁都没出言阻止,反倒是胡氏多了个心眼儿,看着春桃在一旁,叫她过来吩咐道:“快去请十三爷来”
肖金杰站立不安,余光时而偷瞧林夕落两眼,林夕落就站在门口等,等着吉祥归来…
未至两刻钟的功夫,门口则来了一顶小轿,最先下来的就是十三爷林政辛林政孝与胡氏惊诧的功夫,就听林政辛召唤着后面的小厮喊嚷:“都快着点儿,里面等着呢,别让九姑娘等急了,不过是一点儿吃食,耗费了这么久的功夫。”
胡氏纳罕看着林夕落,却见她狡黠的吐了下舌头…小厮们从外接连搬进一个又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盆,掀开上面的棉布,却是整整三大盆的馒头肖金杰吓的眼珠子快瞪了出来,正想着往后退几步趁机离开,却被林夕落挡住,转身与林政孝道:“爹、娘,您二老也累了,先去休歇休歇,此处有十三叔呢,不会辜负了肖总管”
林夕落使着眼色,林政孝轻咳两声有意嘱咐,却又觉话语多余,瞻前顾后不如索性转身离去,而胡氏更有担心,可此时她留此也实在不妥,以眼神告诫林政辛莫太过分,随即无奈摇头离开正堂。
林政孝与胡氏离开,哪怕这屋里头又放了冰盆,可肖金杰仍浑身湿透,只觉裤裆里头出了水,不知是吓的尿了还是汗水积的“肖总管,听九侄女说你饿了?”林政辛指着他道:“这就给你弄来三大盆馒头,白面细粮,你好生用着?”
“十三爷,奴才饭量小,不吃都觉得饱了”肖金杰即刻跪了地上,林夕落站在一旁道:“不吃?那岂不是浪费了?”
“九姑娘,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纵使之前有错,可如今打也挨了,也知错了,您饶了奴才…”
“那你说,为何五姐姐的及笄礼要与我同日举行?”林夕落二话不说即刻问,她刚刚让吉祥去找了林政辛,也就是要以他做个支撑,她纵使问不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好歹也知此事苗头如何?林政辛旁的不成,对这等好奇之事可张罗的欢,林夕落刚问出口,他便举个馒头往肖金杰的肚子里塞:“吃啊?别浪费了”
“呜唔…”肖金杰不敢还手,支支吾吾将一个馒头咽下,撑的嗓子眼儿都快裂了,才回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那你再吃一个”
林政辛第二个馒头塞下去,肖金杰的眼珠子开始翻白了…
“十三爷,饶了奴才,奴才真不知…”
继续塞
肖金杰捂着肚子大呕,这馒头虽香,可干噎进去一口水都不给,任谁也受不了这份罪?
待林政辛举起第五个馒头,肖金杰话语极快的道:“奴才只知道前两天四姨太太去过,这是她的主意”
“狗东西,浪费爷的馒头”林政辛将那馒头收回盆中,肖金杰蹲在地上干呕着,林夕落仔细的回想这位四姨太太,自来到林府,她也不过是只见此人一面…而林瑕玉旁日都与林绮兰在一起,如今四姨太太怎么会去找二姨太太?
林夕落目光直视肖金杰,还未等再问,肖金杰即刻摆手忙道:“九姑娘饶了奴才,奴才可什么都不知道了,自能下地,奴才在院子里就是个打杂的,今儿才算得了二姨太太召见,让奴才传话,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了,十三爷饶命…”
林政辛也厌烦肖金杰这副怂相,眼见林夕落沉默不语,他则摆手道:“吃够了?吃够了就赶紧滚”
肖金杰耳听这话,即刻从地上爬起来,连行礼带退后,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宗秀园”。
林政辛看着林夕落,“九侄女,想什么呢?”
“乱了。”林夕落揉着额头,林政辛道:“甭想了,我也刚刚知道,你及笄礼当日,大理寺卿府的嫡孙、也就是绮兰要嫁的那位爷要来咱们府上做客,说是商议下定之事。”
“什么?他在那天来?”林夕落瞪了眼,“瑕玉为了陪嫁才跟我同日及笄?”
林政辛点头,“也有此可能。”
“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儿呢…”
林夕落只觉得心里杂乱,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出现,从面子上来说好似都无瓜葛,可林夕落总觉得其中弯弯绕是她未能想通。
先是林瑕玉来此求她,她不愿随同林绮兰陪嫁给大理寺卿府的嫡孙,硬是要给庶妹陪嫁,礼都不通,而后林政齐寻了父亲去,道是他的官职调动在其手中,拖后至老太爷过完六十花甲之寿再议,随即是大理寺卿府的嫡孙在她与林瑕玉及笄之礼当日,来此谈婚事。
林夕落长舒口气,这些事听起来与其无关,可又好似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的眉头更紧,揉额的手加重几分…
林政辛瞧她如此,在一旁道:“想此多也无用,一切都等着及笄当日再说吧,你不急着婚事,可有人急。”
林夕落点了头,未再多说,未过多久春桃跑回,看到林政辛在此处略有怔愣,未过多久,林政孝被老太爷派人找走,林政辛在此用了晚饭便回了他的住处。
这一整宿,林夕落都噩梦缠身,先是那梦魇之态又浮现出来,身被刺死的嫁衣之态飘来飘去,麒麟楼的牌子格外刺眼…林夕落的额头不停的渗出汗珠,呜咽的喘不过气来,隐隐约约好似能瞧见那新郎的模样,可无论她如何睁眼,却就是看不清其面貌…
“九姑娘,九姑娘…”
只觉旁边有人不停的摇晃自己,林夕落的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儿,所见之人却是春桃,春桃一脸焦急,口中道:“九姑娘您快醒醒,南屋的雕木着火了,烧了”
忽然起身,林夕落豁然惊醒,百寿图

第三十七章 焚毁

林夕落冲出西阁,瞬时便往南屋看去。
此时丫鬟、小厮、婆子们已经接连泼水,将火灭去,夏日的炎热,让涌起的浓浓黑烟萦绕不散…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夕落,林夕落惊呆,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南屋之中,吓的胡氏连忙追去:“夕落,那里都是烟”
南屋中漆黑一片,一踏进门,便是浓烟扑来,林夕落呛咳几声连忙捂住了嘴,木料都如黑炭,其上还浮着白灰,林夕落顾不得脏乱,直接走向雕好轮廓的木料…焚毁的雕木不少,往后翻去,几乎未存几块完整无缺。
林夕落四处找寻她最在意的那一块雕木,左翻右找,却就是寻不着。
胡氏已经迈步进来,拽着她便往外走:“夕落,快些出去吧,呛坏了身子。”
“娘,您先出去”林夕落急忙扶着胡氏往外走,那方又焦急的叫了宋妈妈道:“快过来扶着母亲出去,不许让她再进来。”
宋妈妈本还要叨咕两句,可瞧如今这九姑娘的脸色如杀人一般,急忙话语咽肚,张罗着丫鬟们倒水为胡氏清洗。
胡氏无奈坐在院子里,看向一旁的下人,“老爷可找到了?”
“已经派人去了。”
胡氏跳脚急道:“倒是快着些啊,再派人去,这可是出大事了”
林夕落在屋中左右找寻,终究在一个角落之中,寻到小叶檀的那一块雕木,这一“寿”字,便是林竖贤所写最好的那一幅,如今残缺不堪,其上木灰轻碰散落,曾经日夜小心呵护,怕闷着、怕沾水、怕污渍…孰料却天降灾祸。
林夕落哭了…
这是她穿入自己梦中,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哭,不为父亲、不为母亲,也不为那可爱的弟弟,只为这一称心雕品。
这是她一直藏于心底的伴儿,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她以沉默待人、以沉默待事,除却父母、弟弟之外,她不承认自己能有无话不谈的益友,唯独是这些雕木,这些雕具,这是她的朋友,这是让她可以敬坐下来,泣诉既可的朋友每日的盘养呵护,每日在这些木料上雕出“寿”字,都能让林夕落从心底寻到栖息之地,让她畅所无惧的笑,这也是二姨太太扣她一“匠女”之名,她无反击、反而就此默默认下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