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把手上的伤包扎好,别留了疤痕留了伤,找大夫来!”
转头看向芳茹,梁夫人真是又爱又恨,想要斥几句都开不了口,“你若宁死不想嫁,自当可以与我明说,我即便豁出去这一张脸,也不会逼你出门子,你这又是何苦?”
梁夫人立即看向绿萝,“扶着你们小姐先下去,不允她出门!”
“是,小姐,我们走吧,我们快走。”绿萝连拉带拽,梁芳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夫人们此时是哑口无言,面面相观却不知能说点儿什么。
她们早已有了去意,可这时提出离开,容易让侯夫人记恨上,让梁夫人怨怼。
这时候谁都不是傻子了。
侯夫人刚刚提到婚事,梁家的三小姐便上演一出这戏码,宁肯自尽也不肯嫁去岑国公府,显然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但刨根问底儿死的更快,她们只能装糊涂,只能静静的看着,适时对此事表个态,把事情压下去才好。
徐若瑾用帕子简单把手包扎下,应付了事。
她看着众位夫人如此尴尬僵持,再看梁夫人对芳茹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甚是焦急。
远处,侯夫人与其他夫人也缓缓而来,这事情,恐怕更不好收场了!
“母亲,您错怪三姐姐了!”
徐若瑾当即立断,准备把这件事胡搅蛮缠的扯过去。
梁夫人微愣,再看徐若瑾一副笃定锐利的眼睛看向了她的身后,便明白这个丫头心中又有打算,“错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若瑾一脸苦涩,连忙福了福身,朝向各位夫人一同道:“我刚才也误会了,才大惊小怪的扑上去,以为三姐姐这是想不开,可其实三姐姐刚才说,是想亲自客串一把,为侯夫人与母亲、各位夫人唱上一小段!”
“都是若瑾不好,反倒是把事情添了乱,把事情小题大做,请母亲责罚。”
徐若瑾把错儿揽了身上,尽管有些歪理胡饶,但梁夫人也看出,这倒是个不错的圆场的办法,便陪着她演下去。
“难道不是她听到我与侯夫人提到的婚事…”
“怎么可能呢?”徐若瑾一脸无奈,“三姐姐今儿都没到园子里来看戏,哪能知道您与侯夫人提到的亲事?何况,侯夫人不也说了?私下与三姐姐谈,三姐姐是乐意的。”
“只是三姐姐之前也没说要来一段,只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倒是连绿萝也被瞒住了!”徐若瑾看向绿萝,“你这个丫头也是,找不到三姐姐便惊慌失措,还有没有点儿沉稳劲儿了,嗯?”
绿萝被徐若瑾横了一眼,尽管一肚子苦水,却也知道这时候把错揽下,三小姐才能不落了坏名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请夫人责罚,奴婢也是心急了。”
梁夫人冷哼一声,其他夫人们也跟随着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找了个圆场的法子,她们的脸上也不会太过尴尬下不来台。
“哎哟,都是喜事,却被闹成这个样子。”
“也是若瑾与芳茹姑娘情深,才会这般误会,换了其他人,哪会有这档子事?”
“也是赶的戏码不好,直接来最后一出《剑合钗圆》不就是了?偏演什么《吞钗拒婚》。”
绿萝连忙补上一句瞎话,“三小姐只会那一出的几句词,奴婢才想起来,昨晚她还拿出话本在背。”
“那倒是背上一句我听听?”侯夫人早就在旁边听了半晌的瞎话。
只是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纵使徐若瑾扯出这么一个圆场的戏来,又有谁能不知,梁芳茹是为了不嫁岑国公府才会闹出这一档子事?
她不想看徐若瑾得逞。
也不想让梁夫人这么快就下得来台。
因为侯夫人很生气,非常生气!
“情心早共瑶琴碎,琴碎新弦再续难。”梁芳茹声如蚊吟,只说这么一句,却也是《吞钗拒婚》中的一句诗。
“行了行了,小脸都吓的花哨了,还在这里唱个什么?”梁夫人开始撵她走,“明明是喜日子,让你们闹这一出,我的心都快碎了,去净一把脸,再来给各位夫人们赔罪!”
梁夫人一转头,看向了徐若瑾,“你也是!看你已是受了伤,便不责罚你了,怎么安抚夫人们受到的惊吓,你自己看着办!”
徐若瑾立即把话接过,笑着给各位夫人们行礼,“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开席,稍后若瑾亲自给各位夫人们敬酒,一定好好赔罪!”
“好说好说,唉,这出戏实在不想听了,换一个,继续。”
夫人们自当会为梁夫人找台阶下,立即几句话垫上,好似刚刚真的是梁芳茹与徐若瑾的闹剧一般。
侯夫人却不想这般痛快了事,把手中的定亲礼直接塞在梁夫人手中,笑着道:“芳茹的事,便这么定了吧,我只等着她做我的侄媳妇儿了!”
第265章 文书
“抱歉,三姐亲事已定,辜负侯夫人好意了。”
一道浑厚磁性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惊了,朝向声音之处投目望去!
人们陆陆续续让开一条路,正有一个人在缓缓的走来。
那副魁梧的身姿和一张阴煞的面容,不是梁霄是谁?
梁霄回来了?
“老四!”梁夫人的声音有些激动,激动到发颤,好似寻找到救命的稻草,又好似迷路的人找寻到前进的方向。
侯夫人也愣住了。
一是梁霄无声无息的离去,回来时偏又说梁芳茹定了亲?
若是芳茹早就定了亲,梁夫人又怎能不说?
她与吴家的事不是早已经做了了解吗?用这等话语里搪塞自己,实在低级!
梁霄归来风尘仆仆,步伐缓慢,是因他满是疲累,脸上挂满倦容,反倒更添几分厉色,让人不敢接近。
“是梁霄回来了,之前都没瞧见你,说是出门子去了?”夫人们寒暄的客套着,梁霄只微笑拱手回礼,没有多说一句话。
“霄儿,不声不响的便走,你可知错?”侯夫人摆足身份的架势,先捉了梁霄的痛脚短处。
梁霄走近些,停驻脚步,“事情紧急,没能提前与侯夫人打声招呼,失礼了。”
“都是亲眷,又是我的外甥,哪能记了你的仇?只是归来便归来,正巧你三姐姐即将要定了亲,这可是我保的媒,是嫁去岑国公府…”
侯夫人把国公府摆出来,就是在等梁霄接着。
既是说了梁芳茹已定了亲,对方的人家是谁?
若是个普通人家,岂不是被其他夫人们笑死,她更会翻脸问一问梁夫人,到底还认不认忠勇侯府这门亲!
宁肯让女儿去小门小户做个媳妇儿,也不肯入国公府享福,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霄朝侯夫人拱了拱手,“真是抱歉,我临走之时并不知您要为三姐姐保媒选亲,所以没有提前与您说,只想定了后再与您和母亲回话,我已把定亲的文书拿了回来,而对方的聘礼也已经在路上了。”
梁夫人也愣住了。
她刚刚以为梁霄是故意搪塞,难道,难道他真的是为梁芳茹选亲去了?
“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夫人紧蹙眉头,“我怎么不知道?”
梁霄看向梁夫人,“我也是突然得的消息,是大哥为三姐姐做的主。”
“梁辉?”梁夫人的眼圈不免红了起来,那是他的大儿子,正在边境戍守不允归家。
若是他为芳茹选的亲,那这件事也便做定了,长兄如父,梁大将军如今杳无音讯,那么梁辉为芳茹做主也是应当应分。
“就是胡闹!”侯夫人对此很不满意,“他在边境戍守,怎么突然还管起家中事了?选的到底是什么人家?可别一时情急,想要早些为芳茹了了终身大事,便随意乱选。那户人家怎么样?在何处何地?家中可有人在朝为官?你倒是先说一说,若是梁辉早就知道我提岑国公府的亲事,亦或许他不会这样轻易的下了判定,应当还有回旋的余地!”
侯夫人心中,岑国公府便是朝臣第一。
这也不怪她如此张狂,因为除了皇亲之外,大魏国一共三公为首,镇国公、辅国公、岑国公。
梁芳茹没被选秀抬进宫内,在这之前她也没听说有哪座王府相中了梁芳茹,所以梁辉定下的人家,绝对比不得岑国公府。
“还是不说了吧?各位夫人们先听戏,剩下的事我们晚间再谈。”梁霄退了一步,想要把此事就此截止。
侯夫人怎肯答应?她必须要在众人面前把事情亮出来!
“既是喜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选的人家好,我也为芳茹高兴,为你母亲高兴,可若是选的不好,我便要问问你和梁辉,到底想怎么对待你的这位姐姐!”
侯夫人冷着一张脸,好似寒冰,“就算梁家如今已经落到这个地步,却也曾是朝中的重臣,是梁家大族的砥柱,怎能随意的毛糙度日,那也是堕了梁大将军的身份!”
“侯夫人,这是咱们的家务事,还是稍后再…”徐若瑾在旁边盯了梁霄半晌,早就看到他眼角中的戏谑,显然他是以退为进,故意逼侯夫人步步逼近,所以便插了一句,把事情再推一步。
侯夫人本就厌恶徐若瑾,此事她一插嘴,立即脸色大变,“我在此说话,轮不着你个小辈的胡乱插嘴!”
“若瑾的错。”
“自当是你的错!”侯夫人看向梁霄,“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答应,我也无法向侯爷交待。”
“舅母,您这又是何必?”梁霄一声亲昵的称呼,倒是让周围的夫人们不由心中感慨,觉得是侯夫人太较真了。
既然已经知道梁家破败了,梁霄也已低声请她保留梁家的颜面,侯夫人又何必当众撕破脸皮、闹的不欢而散?
“大嫂,你就放过老四吧,这件事是老大做的决定,无论他怎么选,我也听他的,芳茹也会听他的。”
梁夫人把手中定亲礼又塞回给侯夫人手中,“哪怕是一个小门小户的百姓,我也认了,只要芳茹能过的好。”
侯夫人忍不住训,“怎么可能过的好?小门小户能比得上国公府的日子吗?你这个母亲做的,实在…实在窝囊!”
“我就是窝囊,我就认了,我都听老大的,谁让我没本事,撑不起这个家?!”
梁夫人的撅劲儿也涌了上来,徐若瑾立即上前,“母亲,要不然我们先回…”
“不行!”
侯夫人拽住梁夫人,目光直视梁霄,“即便你母亲拒了岑国公府的定亲,好歹我也是你们的舅母,难道我连问问芳茹要嫁去给何人做媳妇儿都不成吗?”
“老四,你说吧。”梁夫人不想再纠缠个没完,“也请各位夫人们沾一沾喜,到时前来吃上一杯喜酒!”
“那是一定会来的。”
“沾了喜气,自当乐意…”
寒暄的话说的格外尴尬,夫人们也都只看向梁霄。
梁霄看了一眼梁夫人,退后两步,朝着侯夫人双手鞠躬,满脸无奈,却又似无可奈何,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
这张纸是定亲的文书,上书梁芳茹与对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家世。
侯夫人一把将文书拿过,一张脸瞬间僵在原地,震惊无比!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梁芳茹…梁芳茹怎么可能会嫁去这个人家呢?
第266章 交易
夜微澜!
夜,皇家之姓。
夜微澜是涪陵王的儿子!
梁芳茹许配之人居然会是他?居然是他?!
侯夫人的手有些发抖,甚至抖的很厉害。
定亲文书上的字格外刺眼,好似烈日强光,让她不敢直视。
梁夫人还未看到文书上的名讳,只见侯夫人这副震惊无比的表情,便知事情有变。
凑近看到上面的名字,她也瞠目结舌,半晌没缓回神来。
徐若瑾一直没有上前,因为她只看侯夫人与婆婆震惊的模样,便知道侯夫人败了,既然是败,那显然这门亲事的人选比那岑国公府的人好上数倍,她又何必去管到底是谁?
只要芳茹能嫁得更好,她就开心,她这一钗的伤就没白挨!
倒不是徐若瑾有多么的心慈良善,而是她发自内心的不愿看到侯夫人得逞。
“夜微澜,”侯夫人轻喃出这三个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选他?”
侯夫人道出此人的姓名,其他夫人们倒也十分惊诧,即便不知道这是何人,单听“夜”姓,便知道这是皇族中人。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夜微澜到底是谁,仔细思索,才有一位夫人豁然想起,这是涪陵王的儿子!
梁芳茹即将要进的乃是王府!
“呵,呵呵,梁辉倒是好算计,居然想借这么个门路起复梁家,只是恐怕涪陵王自己都难以自保,又拿什么来庇护梁家?!”
侯夫人缓回神来,又恢复了那一派趾高气扬。
她看着梁霄,指指文书上的字,“涪陵王年迈病卧在**,更是只有夜微澜这一个儿子,夜微澜如今却在朝中未任一官半职,只是个闲散的王府世子,靠着祖荫度日,更是居住在偏远之地,离京都极远,你觉得他能帮得上梁家什么忙?”
侯夫人的话,让梁夫人也蹙紧了眉,因为这也是她心中所想,不单单是侯夫人一个人。
“舅母误会了。”
梁霄的脸上格外平淡,“世子性格温和,年龄与我三姐又正相仿,大哥之所以选此人家结亲,不是为了起复梁家,只是为了三姐能有一门好姻缘。”
他的脸色更加慎重,“梁家乃大魏之臣,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想掺杂进任何权贵争斗,无论是谁,都无法左右大哥的心愿,抱歉了!”
梁霄的一句“抱歉”涵义颇深。
侯夫人听得明白,梁夫人也已经懂了。
她虽有些不甘,但这是梁辉与梁霄一手促成,更是兄弟几人都认可的事,她也再没有什么庞杂的想法。
仔细思忖,安和的度日,总比让儿子们在刀尖权势潮流中翻滚要好,因为那滚的是命,不是戏。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其他夫人们虽觉尴尬,但也陆续凑来对梁夫人道一声“恭喜”。
梁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接受了祝贺,更是亲自送走了所有夫人们,只道过上几日再吃酒赔罪。
徐若瑾给戏班子赏了二百两银子。
之所以掏了这么多,无疑是封口费。
今日所见所闻,他们不会传出半个字。
徐若瑾看着戏班子的人从角门离去,还不等转身,便被后面的人紧紧抱住。
“想我了吗?”他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呼的她发痒。
执拗了半晌,徐若瑾摇摇头,又点点头,“确实想过,不过都是在心里骂你。”
梁霄笑出了声,“后面一句,我只当没听见。”
“厚脸皮,怎么才回来?”
徐若瑾转回身,小拳头在他身上一通捶,“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过的有多难吗?侯夫人更是下了狠话,要把我带去京都,起初我不想得罪,到现在已是得罪,那可是侯府的夫人,都是你,全都怪你!”
“她的爵位再高,又怎敌得过你的胡搅蛮缠和装傻充愣?”
梁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拼命的敲打,因为根本不疼,好似按摩。
只是她的调侃,让徐若瑾顿住,随即又是一通狠狠的捶打!
“嘶,疼了!”
喊疼的是徐若瑾,因为她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
怎么挨打的没事,自己反倒是更受罪?这都什么世道!
“乖,我给你揉揉。”
梁霄抚着她受伤的手,埋怨道:“你也是够鲁莽的,吩咐下人过去拦便是了,怎么还亲自跑去挡钗?”
“我心里急。”徐若瑾对他的呵护倒觉心里有点儿暖,那股怨怼气也消减了些。
梁霄挑逗着她,“这可是一双巧手,若是伤了,还怎么为我酿酒了?”
“我跟你拼了!”
徐若瑾伸手又要捶,却被梁霄狠狠的攥住动不得。
还以为他是嘘寒问暖的呵护,谁知居然是为了不能再为他酿酒?
这个臭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根本就没有情分可言!
她挣扎不停,梁霄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不由她再动,“我想你,很想你。”
她顿住不动,“带的酒都喝光了吧?所以才想我。”
“的确没有了,下次要再多带一些。”
徐若瑾的心碎了。
就知道这个人的口中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压根儿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三姐姐的婚事,真的是大哥定的?”徐若瑾问出心中的疑惑,她总觉得这或许是梁霄的托辞。
梁霄微微颔首,没有挑明,“不完全是。”
“真的是为了安和度日吗?”徐若瑾似自言自语,她并没有奢求梁霄会给她答案。
“这是一门交易,夜微澜也只是筹码,因为的确是要打仗了…”梁霄抱紧他,“可我无能为力。”
徐若瑾身子一震,“那个夜微澜,会对三姐姐好吗?”
“总好过其他人。”
徐若瑾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她不知该想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
安和度日,那是梦吧?
两个人没能叙话太久,梁夫人便派丫鬟过来传他们过去。
梁霄净了一把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装,便与徐若瑾去了“福雅苑”。
而此时此刻,侯夫人已气的暴跳如雷,一连砸碎了不知多少物件!
“收拾行囊,我们明日启程!”
侯夫人看向了烟玉,“但我不想让徐若瑾过的这般舒坦,你要做好准备!”
烟玉身子僵了下,福身道:“奴婢愿听从夫人安排…”
第267章 身世
梁夫人此时在看着梁辉传来的信件和那一封定亲的文书,脸色格外淡定,好似变了一个人。
看到梁霄与徐若瑾进门,梁夫人让方妈妈把丫鬟都打发下去,只与他们二人私谈。
“信我看了,可我不信老大只是这么单纯的想法。”
梁夫人看向梁霄,“告诉我个理由,为了芳茹的亲事,我已经得罪了侯府,也不怕再得罪一次涪陵王府,不给我个恰当的说法,我绝不会让芳茹出嫁。”
梁霄对此并没有惊奇,因为他知道母亲不会信他当众说出的那些话。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屋中很静,静的落针可闻,徐若瑾觉得呼吸声都能清晰听到。
这是梁家的私密之事,更是梁家的未来,也怪不得婆婆会如此慎重。
脸上涌起一丝怨怼,她看着梁霄。
他这等凡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说的习惯,的确让人烦躁,难怪婆婆会撂出这档子狠话。
“亲事的确是大哥定的。”梁霄下意识的走近梁夫人,“但这不是大哥自己做的决定,而是皇上。”
“皇上?”
梁夫人满目惊呆,那一页文书顺着她的手中飘落到地上!
“皇上?”她不确信的又问一遍。
梁霄点点头,“要打仗了。”
徐若瑾也对此格外震惊,虽然她奇怪芳茹会突然与一个王府结亲,却没想到这件事不是大哥私下定的,而是皇上!
皇上不是责贬了梁家吗?不是当朝怒斥了梁大将军并将他发配吗?怎么还会私下与梁家联系?
“对七离国,无人能比梁家人更清楚该怎么打,而皇上妥协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钱。”梁霄的声音虽压的很低,但他情绪中的怒意格外重:
“皇上有意打七离国,可朝中的几位重臣却不赞同,国库空虚,拿什么来打?人员不足,拿什么来战?何况,他又能派谁攻打七离国?只有梁家人对七离国了如指掌,无人能比!”
徐若瑾沉了一声,接话道:“如此来说,无论谁领这个命,都绕不开梁家,绕不开大哥二哥,绕不开父亲,那又何必空费事,直接让梁家人任将不就是了?”
梁霄安抚的拥了下她的肩膀,继续道:“大哥接了皇上密旨,答应了,不过他未求让梁家重赴京都,倒是皇上直接给定了三姐的亲事,这也是为何当初皇上会把吴家罢了官。”
梁夫人沉默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
“把梁家的姑娘许给未任一官半职的王府世子,便能指使梁家人卖命,果真是好算计。”
徐若瑾从地上捡起那一张定亲的文书,平平整整的放在梁夫人的身旁,她不知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她本以为会看到梁夫人眼中的欣喜,却很意外的发现她在犹豫。
她不舍用儿子的命去换取以后的安和生活…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心,缺了一个角。
而她也明白了,为何侯夫人会执意拉拢梁家,因为梁家又入得了皇上的眼。
这种挫败的恶心感,让梁夫人很不适。
可她却没有了往日肆意抛洒喜怒的宣泄,而是格外的平静。
看了一眼徐若瑾,梁夫人的面容和煦,“你去看看芳茹,她也得了这个消息,可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说话。”
“我这就去。”徐若瑾转身要走,梁夫人又叫住了她,可停了半晌都没说出什么,只能又摆摆手,“去吧,回头再说。”
“是。”
徐若瑾出了门便去东厢,她知道,这是婆婆有私话要与梁霄单谈。
她没有迫切探秘的心,反倒是更关心梁芳茹,她对这门突然而至的亲事,会怎么看?
而之前,险些要自尽…缓回来没有?
看着徐若瑾出了门,梁夫人的目光并没有完全的收回来,“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她这般一问,梁霄的眼睛微眯,又恢复如常。
他没想到,母亲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他是我的妻子。”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梁夫人转头看向他,“何必瞒我?我不是傻子。”
梁霄当初执意娶她,便是让梁夫人大惊。
而严家对徐若瑾的那一大笔陪嫁,让梁夫人也很好奇。
而侯夫人来到这里,接二连三的探究徐若瑾,梁夫人都知道的格外清楚,若她真的只是徐家的一个私生女,侯夫人心高气傲,绝不会理睬她,更不会觉得她能够牵扯住梁霄和梁家,哪怕她是梁霄之妻。
梁霄摇摇头,“我还无法确定,若无意外,应与严家有血缘关系。”
“她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
梁夫人又轻抚额鬓,“你娶她,就是为了这个?”
“不完全是。”梁霄笃定道:“我喜欢她。”
梁夫人没有再说话,母子二人各自沉思。
徐若瑾则与梁芳茹坐了屋中的**上,说着她即将要嫁的亲事。
“不管你认不认这门亲事,都不能再胡闹了!”徐若瑾伸出受伤的手,“我可是都为了你负伤了!”
“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罪。”
芳茹轻抚着她的手臂,满眼心疼和后悔,“我也是一时糊涂,怎么就做了这等傻事,只想了却了,不给家中添乱,我鬼使神差的便答应了侯夫人,给家里惹出多少麻烦…你又何必不惜受伤也来拦着我?”
徐若瑾道:“你若再犯傻,我还拦。”
芳茹满眼感动,不知能说什么,“我欠你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话?”徐若瑾悄悄的问,“大爷定的亲事,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要听大哥的安排。”芳茹只觉得浑身轻松,“我乐意听大哥和四弟的。”
“你不纳闷为何大爷会突然把你许去涪陵王府吗?”徐若瑾对她分毫没有探究的心思很奇怪。
梁芳茹毫不在意,“那又怎样?大哥一定有大哥的想法,我只听话就好了。”
徐若瑾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一肚子话,都无法与芳茹交流,筹措半晌,才道:“可你要嫁去远方了,只有你自己,你自己要有主意才行。”
梁芳茹点点头,也有些不舍,“其实我怕,我怕离开母亲,离开家人。”
“那要不…”
“但我想为家里做点儿事,哪怕是换来母亲一笑,我也心甘情愿,那便是对家里最好的报答了。”梁芳茹拍拍徐若瑾的手,“有这个想法,我什么都不怕了。”
徐若瑾不知能再说些什么,因为她发现,梁芳茹很清楚自己是个棋子,一颗被人摆布的棋子。
换了话题,二人开始讨论涪陵王世子所居之地,更讨论起那里的乡土特产和风景名胜。
看到梁芳茹偶尔露出的期待,徐若瑾心中暗道,乐于奉献的去做交易的筹码,是这世界女人的悲哀吗?
第268章 小别
与梁霄回了“若霄轩”,徐若瑾不免觉得有些疲惫。
白天忙忙碌碌并不在意,坐在椅子上歇息,才感觉浑身酸痛。
今儿冲过去扑芳茹那一回,等于直接摔了个倒仰,又被钗尖划破了手,当时心急不在意,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疼。
一张小脸苦涩无比,徐若瑾嘟着小嘴,让春草拿来伤药,准备重新的清洗包扎一下。
丫鬟们看到四爷归来也都兴奋无比。
红杏笑着倒茶,杨桃也壮了胆子,立即递上了温水浸湿的帕子,小可递来替换的便鞋,凝香捧着一身便装站在那里看傻了。
“拿过来,出去吧。”梁霄看到她站在内间门口发呆,才开口吩咐。
凝香恍然回神,放下东西便簇簇离去。
“看到你回来,都各个高兴的不得了,你怎么还撵人呢?”徐若瑾埋怨的瞪他一眼,其实她也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怨。
喜的是他心中没有凝香这个丫头,怨的是男人就是这般无情,明明有过亲昵的行为…
可这事儿自己想想,却又觉得是矫情了。
梁霄看春草为她包扎的手法实在太烂,便摆手让春草让开,他亲自动手,“你高兴么?”
“嗯?什么?”徐若瑾没听懂。
“我回来,你高兴么?”梁霄又问一遍,春草知趣的连忙离开,才不管两位主子是否还短缺了什么物件。
有四爷这一剂药,四奶奶什么都不缺…
徐若瑾羞红了一张脸,“当着丫头的面也胡说八道!”
“你到底高兴不高兴?”梁霄的手一紧,徐若瑾尖叫一声,“不高兴!”
梁霄的手又一紧,她气急的甩开他的手,“还带威胁我的?”
“我高兴。”梁霄把她一把拽入怀中,拥着她,继续为她清理伤口。
那手腕上的一道红,让他蹙紧眉头,呼吸都加重。
徐若瑾想躲开,却被他的双臂紧紧禁锢,“不许乱动,往后你再这般鲁莽,看我打不打你。”
“难道看着三姐姐要自尽不管吗?”徐若瑾不再挣扎,窝在他的怀中乖乖坐着。
有这样一个坚实的依靠,心里很踏实…
“阻拦她不做傻事,也用不着你伸胳膊去自残。”梁霄轻斥,“你不会推开她吗?你不会打掉她的手吗?偏要自己伸手去挡,你傻不傻?”
“傻。”徐若瑾自己认了,“不傻也不会嫁给你。”她嘴上不服,心里倒觉得他说的没错。
为什么要伸手去被戳一下呢?
看着他粗大的手在摆弄着柔软的绷带,倒是不觉违和,还很舒服。
“在我面前可以傻,在外人面前不可以。”梁霄把她的手包扎好,便把她抱入怀里,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也不多说话。
徐若瑾很喜欢这么静谧的呆着,背后有这一堵墙似的男人可以依靠,尽管她不愿承认,但的确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好似一切要面对的都不是问题,一切问题他都可以解决。
这是信任?
徐若瑾不知道该如何总结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只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嫣儿姑娘要嫁去澶州王府做世子妃,三姐姐嫁去涪陵王府,我总觉得事情很奇妙,也很有趣。”
徐若瑾想到侯夫人,“侯夫人今日险些气死,只是她那么轻视涪陵王,是故意的,还是真是那样?”
“涪陵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在那时便什么都不管,先帝只分封了一个王府给他住,每年给足够的银两花销,王爷也什么都不苛求,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生了一个儿子,仅此而已。”
梁霄的回答,让徐若瑾很惊诧,“只娶一位王妃?”
“很奇怪?”
“男人们不都喜欢三妻四妾的围绕,好歹那是位王爷。”
梁霄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你把男人都当什么了?”
“难道我有说错嘛?”徐若瑾揉揉自己的小脸,才缓过来他居然掐了自己一把,还手掐回去,冷哼一声,“我觉得是这样,你不也是?”
她没觉出自己与他的打闹是在撒娇,倒是让梁霄侧头看着她,“醋味儿很重。”
“酸死你!”
“那我就试试,到底有多酸。”梁霄直接抱她起身,吓了徐若瑾一大跳,“喂,快让我下来,我今天太累了,浑身都疼,你别…”
梁霄直接把她扔去**上,俯身压下,一双赤热的眼神盯的她浑身发烫,“能不能明儿再…”
“再什么?”梁霄挑逗。
徐若瑾咬紧了牙,“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听你说。”
“讨厌!”
“呜呜”他的唇堵上了她柔滑的小嘴,他的激情勃发,多日的思念都化为轻柔的抚摸,让她也不由嘤咛起来。
**边脚灯的烛光随着二人的起伏**,在轻轻摇摆。
一室的**宣泄着小别后的思念。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配合他,他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安抚她…
翌日一早,徐若瑾醒来时再一摸身旁,又是空的?
她睁开眼,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好似被抽空了力气,胳膊都抬不起来。
“春草。”
徐若瑾轻唤一声,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四奶奶醒了?”
春草今日的笑容很灿烂,丫鬟们也觉得四爷归来是一件喜庆事。
如今梁霄不仅是梁家唯一的男主子,更是这院子的主心骨,他不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徐若瑾只觉此事好笑,看来梁霄这副凶煞模样也有好处,镇宅!
“四爷呢?”
“一早便去院子里了,说是早饭再回来用。”
徐若瑾撑着自己起了身,洗漱一把脸,又认认真真的换上了一套新装,更是精心的打扮了下。
前几日的打扮,是为了不让侯夫人挑剔出毛病,说她出身小户打扮的也糙。
今儿的打扮,是喜悦。
尽管她不愿承认,这份喜悦来自于梁霄归来。
早饭摆上了桌,徐若瑾便一直都等着梁霄。
只是梁霄还没回来,却是小可先从外匆匆跑进来,“四奶奶,刚刚奴婢路上遇见了白芷,白芷说夫人请您快过去一趟,有急事!”
“急事?”徐若瑾撂下了碗筷,蹙紧眉,若是婆婆提到的急事,恐怕又与侯夫人有关。
事情已是这般,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第269章 赠礼
徐若瑾赶到“福雅苑”时,梁霄已经在这里了。
梁夫人看着徐若瑾进门,脸上没有半分轻松,“用早饭了么?先吃几口。”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却没有人去动一下。
显然,所有人都没了胃口。
“母亲有什么吩咐?”徐若瑾直奔正题,否则她实在咽不下去任何一口食物。
梁夫人看到她一张小脸绷紧,倒是轻松的一笑,“没什么大事,侯夫人准备今日便离开中林县回京都,下晌离开,在城外居住一日,明早正式启程,午宴,你安排一下。”
徐若瑾眉头微蹙,“知道了,还有吗?”若是侯夫人离开,岂不是喜事?婆婆不会苦着一张脸。
梁夫人没等再说,便听门外有了通传的声音。
是侯夫人来了。
徐若瑾纳罕的看向梁霄,他的脸色也很沉闷,见徐若瑾探究来问,只微微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梁夫人带着他们到门口去迎,侯夫人却没有丝毫昨日的气恼,而是一派和气,“一大早就把你们都惊动了,倒是我疏忽了,应该稍晚一些再说。”
“怎么走的这样急?老四也刚刚回来,大嫂再多留几日。”梁夫人的寒暄让徐若瑾很担心,万一侯夫人突然说再留下,岂不是很窝火?
侯夫人自当明白梁夫人之意,只是摇了摇头,“呆的时间不短了,你大哥还等着我回去。”
提到忠勇侯,梁夫人的心里不免又思念亲人,“代我向大哥问一声好。”
“我一定不会忘。”侯夫人拍拍梁夫人的手,众人便又回了正堂,一一就坐,丫鬟们上茶。
好似初日来时的和煦,没有这些天的勾心斗角,侯夫人脸上的笑容,让徐若瑾觉得格外讽刺,只是她还要为侯夫人准备离去的午宴,便有心先离开这里:
“母亲,侯夫人暂聊,我先下去吩咐大厨房准备好午宴,这几日侯夫人特喜欢惠娘做的小食,我让她先准备着,虽是几道小菜,做起来时间却不短。”
“先等等,吃食不急,我若喜欢,直接把人带走,你还能不给么?”
侯夫人的话中话,听到徐若瑾心底一紧,立即笑道:“母亲自是乐意的,还不都是您一句话?”
“我才知道自己的话是这么有分量的。”侯夫人皮笑肉不笑,自嘲了一句,便抿上一口茶。
梁夫人不愿离去也这般尴尬,“大嫂要怪就怪我,孩子们我管不着,家里我也做不了主,不过我在这里挺好的,山清水秀,寻常便与夫人们吃吃茶,看看戏,什么都不争不抢,过的倒是逍遥。”
“其实也是我和侯爷的错。”
侯夫人的话,让梁夫人一惊,便听侯夫人继续道:“你离开京都也已经一年多了,我与侯爷还以为你们急迫的想回去,更是想要再为梁家牟取一条好出路,让梁霄也好,梁辉也罢,都能够再入仕为官,为梁家光耀门楣。”
“可惜,你们却都只想过的安和平静,没有了这等想法。”
“所以说,这是我与侯爷的错。”
梁夫人面现激动,不免亲情入心,眼圈有些发红,“大嫂…”
“行了,也不必再说了,看到你好,梁霄也好,我心满意足,回去也能给侯爷个交待了。”侯夫人说着,不免看向梁霄,“嫣儿一直挂念着你。”
梁霄很平静,“请舅母代我问她好。”
“我临来之前,她特意交待我个事情。”侯夫人说着,看向了身边的烟玉,“她说,你受伤在身,她做表妹的不能亲自探望照料,便选了身边最好的丫鬟服侍你,只期望你能领她这一份心意。”
烟玉低头福了福身,侯夫人便看向徐若瑾,“却不知,你肯不肯让梁霄收下这一份礼了。”
徐若瑾虽已做好准备,却没想到侯夫人最后是要送个人?
她看向了脸上毫无表情的梁夫人,显然这件事婆婆已经知道,只等着她来,看她和梁霄如何应对。
“既是送给四爷的,那便由四爷来做决定岂不是更好?”徐若瑾没有直接应答,而是推给了梁霄。
侯夫人看向梁霄,“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若是不乐意,自己还给嫣儿去,我不插手。”
嘴上虽如此说,侯夫人却即刻转头吩咐烟玉,“还不给你的四爷和四奶奶见礼?往后你便是那‘若霄轩’的人,而不是忠勇侯府的人了。”
“四爷,四奶奶,奴婢烟玉给二位主子请安磕头了。”
烟玉当即跪在地上便磕了三个头,徐若瑾只觉得心跳很厉害,因为是气的。
她没想到侯夫人会直接来这么一招,让她和梁霄连话都说不出。
梁霄没什么反应,好似给的只是一个杯子一个茶碗,让他毫不在意,可徐若瑾却觉得这是一根针,一根插在自己身边的毒针!
“行了,既是嫣儿的心意,那便留下吧,”梁夫人看向侯夫人,“要不要再留几日?还有好多话要说。”
“不了,我这就先回了,还有东西要收拢一下,丫鬟婆子们总有疏忽的,中午我们再好好聊。”
侯夫人说着话,便起身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去。
烟玉留在这里不动,只看向徐若瑾,听候吩咐。
徐若瑾知道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向烟玉道:“先随我四处认一认?”既是说了给的丫鬟,那她便真当丫鬟带…
烟玉没想到四奶奶这么快就要带着她,立即福身应下,便随着徐若瑾离开这里。
梁霄看着徐若瑾出门,梁夫人在一旁说,“按说,我可以把这件事拒了,也可以直接把这个烟玉留在身边伺候,不去你身边添乱的。”
“我明白。”梁霄没有再听梁夫人解释,他心中真的懂。
梁夫人却没有停下,仍旧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她的身份早晚都会有人知道,遮着,莫不如直接亮出来,由她们猜个够,而且…”梁夫人顿了下,“她若连一个丫鬟都拿捏不住,也便不用再提协助你做些什么事了。”
梁霄嘴角轻扬,“她有这个本事,我放心。”
梁夫人没再多说,因为她心里很明白,梁家不会再有去年那般的冷清日子。
之前觉得空旷寂寥,如今又害怕孩子们再入拼搏沙场。
这便是人的贪心贪念吗?
徐若瑾自是不懂梁夫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可她却明白这个烟玉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就不能容她消停几日吗?
第270章 送行
徐若瑾吩咐大厨房快速的准备欢送午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分毫没有躲避烟玉,更是与她探讨了侯夫人喜好的口味,吩咐惠娘精心的做。
烟玉对四***做法很吃惊。
她原本以为四奶奶是故意表现出和煦大度,可后来发现,她是真的在与自己商讨,吩咐下人时也悉心的指点,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了事,倒是让烟玉有些彷徨尴尬起来。
徐若瑾可不是这般便能容人的。
她之所以这般对烟玉,因为首要事情是把欢送午宴办好,不让侯夫人挑剔出一丁点儿毛病。
烟玉既然是侯府派来的人,那问她岂不正合适?
只要先把侯夫人送走,其余的事都可后续再说,麻烦袭身,那便解决一件是一件,没必要把自己扔进麻烦堆里,除却抱头乱窜之外,找寻不到一点儿出口。
那是自虐。
徐若瑾不是自虐的人。
把午宴的事布置完,徐若瑾又去与忠叔商议下晌送侯夫人离府一事。
即便梁夫人不送出府,她和梁霄是必须去的。
“…侯夫人回京都,母亲心里是很不舍的,依我之意,不想让母亲跟随送出府外,三姐姐便在家中陪伴母亲,我和四爷送侯夫人到城外,明日送侯夫人正式启程后再回来。”
徐若瑾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您老人家留在府中,我和四爷也踏实,但其余的小厮和杂役还是跟上几个,侯夫人正式离开中林县,前去送往的官员和官夫人们也不少,我怕人手不够。”
“马车备几辆?”忠叔没有看烟玉一眼,只与徐若瑾议着事儿。
徐若瑾斟酌下没说,“您看呢?我实在没经历过这等事,不知都会遇上什么。”
“那就四辆吧。”忠叔嘿嘿一笑,“老奴也不知会遇上什么,只知道去的人多,带的银子够足,那便都没事。”
徐若瑾“扑哧”一乐,“那就听您的。”
忠叔毫不在意,继续背着手便要去忙。
烟玉在旁边琢磨半晌,都觉得应该给这位老管家请个安,表示她留在了梁府。
“奴婢烟玉给忠叔请安了,往后便留在梁府侍奉四爷和四奶奶,还请您多多提点。”
忠叔没有转身,只停下脚步侧身轻瞟一眼,“那就留在‘若霄轩’里好生呆着,老奴不想真的提点你什么,你最好也不要盼着。”
忠叔说罢,便继续蹒跚缓慢的离去。
烟玉一张脸僵在当场,挂上了火辣辣的红。
她知道自己鲁莽了,而且鲁莽的很荒唐。
尽管自己是侯夫人留下的,可这里是梁府,梁府的老管家又怎么会在意侯夫人?
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错,好似当头一棒,打醒了混沌的她。
“四奶奶,是奴婢鲁莽了。”烟玉当即认错,格外果断。
徐若瑾看她轻笑,“这也不怪你,也是你在侯府中没遇上过这等有趣的老爷子,梁府的规矩很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你即便不给忠叔问好行礼,他也不会挑刺记恨,觉得你不尊重他。”
“因为他只在罚下人的时候才出现,往后记住就得了。”
烟玉脸色瞬间青紫,知道自己是真的磕到了一块石头,“多谢四奶奶提点,奴婢什么都不懂,的确是荒唐了。”
“没什么提点不提点的,往后不都要在一起过日子?”
徐若瑾当即撂下这个话题,开始往回走,“日子久着呢,咱们都不急。”
烟玉不明白她口中的不急是何意,却也心中敲响了警钟,只老老实实的跟随,不再多一句废话,也不再刻意的结识什么人。
徐若瑾回到“福雅苑”,也是劝说了好半晌,梁夫人才答应下来,不送侯夫人出城。
她的确是动了情,却让侯夫人觉得演技很深。
但这一场欢送的午宴,姑嫂二人还是把酒言欢,格外欢喜。
这是侯夫人来到梁家后,第一次如此美满欢乐的吃一顿宴,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归还是有离别的那一刻。
梁夫人落了泪,芳茹便自动的留下照料母亲。
徐若瑾与梁霄送侯夫人上了马车,随后她们也上了后一辆马车。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侯夫人尽管在梁家屡屡挫败,但她是大魏国屈指可数的几位侯夫人,阵仗和气势便不是寻常官夫人能比拟的。
高高在上,俯瞰众人,贵不可亵,让人心中涌起崇敬之感。
只是徐若瑾却没有仰望的思想。
徐若瑾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她没有任何的等级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