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离去,梁夫人狠狠的白了梁芳茹一眼,冷哼道:“你倒开始护着她了。”
梁芳茹只认了,没有宽慰劝慰,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梁夫人心头的一股气消下去,口中喃喃道:“待嫁,嫣儿准备嫁了…我只等着嫂子埋怨就是了,也好,更好。”
徐若瑾回到“若霄轩”,便回了内间,把自己关起来。
梁霄推门进来,看到她正举着一瓮酒在狂喝。
“你疯了?”
梁霄把酒抢过,徐若瑾抹抹嘴,她不过是想寻找一个发泄的方式,可他却连这个都要管?
“你凭什么管我?”
她的酒气上头,不想再有千分重的顾忌,只想彻底把心头阴郁全部发泄出来。
“你可以去找你的嫣儿妹妹,你也可以整天神出鬼没,不知所踪,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又凭什么来管我?我和你的婚姻,只是交易,是当初谈好的交易,我不是你买来梁家的奴婢,不是!”
“你不是说给我自由吗?我连喝一瓮酒都被你说成疯子,梁霄,你觉得你是谁?你要守诺,你管不着我!”
梁霄把内间的门关上,转回身扶住她的肩膀,虽怒,却隐隐有一丝喜,“你吃醋了么?”
徐若瑾冷笑几声,“不,我不介意她的存在,也不介意你一直心里都有她的存在,可我在意你的隐瞒和欺瞒,特别是对我!张仲恒死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梁霄的脸色骤冷,握着她肩膀的手,绷的很紧,很紧…

第226章 表白

梁霄的灰眸好似深渊中的寒冰,让徐若瑾不禁涌起恐惧的念头。
尽管只是一瞬,却让她失了神。
梁霄一直盯着她,“他死与不死,你很在意么?”
“我在意的不是他的死活,我在意你瞒着我!”徐若瑾挣脱开他捏疼自己的双手,“既然是交易,那就要公平,公平!”
“交易,你真当咱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梁霄一步一步的走近她,逼得她步步退后。
待她无路可退,徐若瑾仰起头,冷漠的看着他,“对,就是交易!”
梁霄嘴角青筋暴露,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他的眼中赤热如血,有一肚子的话闷在其中,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若瑾紧紧的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她的眼泪蕴含在眼眶中,强行不让它掉落下来。
尽管她说的很是肯定,可她的心中却不愿那么去承认两个人的关系。
可不愿承认又能如何?
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何必自作多情?
口中的血腥气,让她抿了抿嘴,别过头去。
她很想就这般醉过去,最好明日醒来,可以忘记一切想忘记的。
她刚迈出一步,梁霄猛的把她拽到怀里,霸道的亲吻上去。
“你,你放开!”
“不许动!”
“我嘴里血腥气太重。”
“我喝!”
她执拗不过他的手臂,被他的嘴唇肆虐侵略。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润在他的脸上,让他猛烈的动作停了下来。
也让两个人的情绪微有和缓。
“张仲恒不是我杀的。”
梁霄突然又提起了这个极其不愿提到的人,“我曾与严弘文赌过一条人命,你还记得吗?”
徐若瑾恍然想起,脸上惊愕的看着他,“他选的是张仲恒?”
梁霄点了点头,“其实张仲恒早已死了,只是昨日才爆出死讯,你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侯夫人来中林县探望梁家。”
徐若瑾呆愣片刻,瘫坐在**边,“我不明白,为何这么多人想要对付梁家,想要恶心徐家,却偏要从我身上下手。”想的道严弘文,她不禁耻笑:
“严家人不是一向护着徐家的吗?怎么偏偏捏着我与张家曾有婚约的事纠结没完?我吓住了袁蕙翎,却没想到远在京都的人,还要对我下手,我徐若瑾到底有多么大的本事,让这么多人都惦记我!”
梁霄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滑润的面庞捧在手心,“因为你是我梁霄的女人。”
“所以便要这样?”徐若瑾看着他,“如果你娶的不是我,那个女人也要遭受…”
“我娶的是你,没有什么如果。”
梁霄的话声音不大,却坚如磐石。
她听在耳中,低下了头不去看他,“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很舒心,很美,但仍旧不能遮盖,你隐瞒我的事实。”
“梁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想告诉我真相,是为了什么?”
她的发丝在抖,说明她的心里很煎熬。
他抬起手为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回耳后,“因为,我喜欢你。”
徐若瑾惊愕的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格外深邃,“没听清?因为我喜欢你。”
她又咬起了嘴唇,这一次不是面色苍白,而是涌起红润。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来。
这算是表白吗?
只是与他这个人的外形实在不搭。
“娶不上嫣儿姑娘,所以才这般说?”她没听够,在估计刺激着他。
梁霄狠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再胡说,你试试?”
徐若瑾“哎哟”一声,他这次真的捏的很疼。
可她却不愿服气,瞪他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她与你青梅竹马,她更是…更是母亲早已认定的儿媳妇儿,才貌双全,更是出身侯门,哪一样不比我更好?”
“侯夫人也好,母亲也罢,没有人了解她,她千好万好,有一样不如你。”梁霄捋着她的发丝把玩,似在回答,更似在自寻答案。
徐若瑾把头发抢了回来,“哪一样?”
“心。”梁霄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徐若瑾很复杂,说不清自己到底应该是怎样回应:
“说的好似你更了解她?”
梁霄微微摇头,“我不想去了解。”
“总摆出这副高傲的模样。”徐若瑾躲开他,找了一个毛巾擦拭着脸。
又哭,又羞,她的脸上囫囵如画,更是滚烫一片。
梁霄把她手中的毛巾拿过来,“那就让这个高傲的人,为你擦一擦脸。”
徐若瑾顿一下,倒是仰起头来任他服侍。
伺候他也不是一两日了,他服务一下也是应当。
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那四个字。
不管是真是假,这会儿却是独有二人的梦。
她想多梦一会儿…因为心底很暖,在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她觉得脚步更沉、更稳。
而他也对今日贸然而出的话自嘲的心头苦笑。
他的确是喜欢她。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两个人从针锋相对,逐渐变为此刻的旖旎有情,可天公不作美,总有打破和谐平静的人。
凝香在外面敲了敲门,“四爷,四奶奶,方妈妈来了,有事要找二位主子谈。”
方妈妈?
徐若瑾瞬间从温柔谷中抽离出来。
方妈妈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的来找过她,显然这是急事,也是重要的事。
梁霄没有耽搁,直接过去开门吩咐“快请”。
徐若瑾整理下发髻衣襟,又用帕子让脸上的红晕冷却片刻,才出了门。
方妈妈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双手敷在腿上,挺直的腰板、端庄的姿态,脸上虽微带笑容,却让所有丫鬟都望而生畏,乖乖的在一旁俯首站好。
黄妈妈每一次看到方妈妈都觉心虚,好似那一双眼睛能看透人心,让她不敢对视过去。
“刚刚两位主子好似吵了几句嘴,唉,四奶奶是个急脾气,可心地却是善良的,稍后还请方妈妈您多宽慰引导,您在府中是说得上话的妈妈,无论四爷还是四奶奶,都听您的。”
黄妈妈的讪笑讨好,却只让方妈妈轻笑:
“你怎么知道两位主子吵了嘴?”
“吵的有些凶…”黄妈妈找出理由,却又后悔起来。
为何偏偏要废那句话?倒是被挑出了毛病。
“主子**头吵架**尾合是常有的事,轮不上我们这等老奴拿大插嘴。”
方妈妈看向黄妈妈的脸色冷下来,“黄妈妈有空还是帮着管一管院子里的琐事,西角门郭奴家的婆子已经回去帮着带孩子了,没空再帮您传信儿带东西了。”
黄妈妈的脸上一惊,双腿酥软,险些跪了地上!
徐若瑾与梁霄从内间走出来,方妈妈脸上的冷容褪去,又是那副端庄和煦的微笑。
“看到您的笑,我的心也算踏实了。”徐若瑾过去挽起方妈妈的手臂,“母亲让您来传什么吩咐的?”
方妈妈笑了笑,“是为了银子。”

第227章 伤人

“为了银子?”
徐若瑾对这件事很惊诧,她看向梁霄,却见他的眉头微蹙,显然也不知此事。
方妈妈见二人紧张起来,倒是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关键还是在于‘灵阁’酒铺。”
“侯夫人的娘家是岑国公府,无论从出身到下嫁忠勇侯,她自小便是在规矩中摸爬滚打,最瞧不得这个商字,所以夫人思忖许久,就怕侯夫人会逼着你把酒铺子停了,所以这件事夫人打算出面,让老奴拿来一百两银子,算作是夫人入了股。”
方妈妈把银票从怀中拿出来,放在桌上,“有夫人在,侯夫人自当不会说的太过分。”
徐若瑾看着那一百两银票格外刺眼。
她没想到婆婆历来看不上自己,却会在这件事上挡在身前。
“拿着,母亲的心意。”
梁霄走上前直接把银票揣在了怀里,“母亲出银子把玩点儿胡闹的事,免得日子太轻闲无趣,何况梁家人向来是喜欢热闹的,谁让如今人少呢?”
梁霄已经把事情定了性,徐若瑾也认定的点了头,“劳烦母亲费心了,倒是我做事鲁莽,做‘灵阁’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也是四奶奶您为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夫人面子上虽未露,心里却是欢喜的,何况,再怎么说,这里是梁家,住的都是梁家人。”方妈妈看着她,“您更是梁家的四奶奶呢。”
徐若瑾刚刚刻意消去的红又涌起来,下意识的看了梁霄一眼,却是羞的不再说话。
黄妈妈在一旁却看愣了。
刚刚的确是听到两位主子在吵架,怎么吵的那么凶,好的这么快?
梁霄没有顾忌黄妈妈愕然的目光,见方妈妈有心要走,他把未着外袄的徐若瑾留下,“我亲自去送。”
“妈妈慢走。”徐若瑾送到正堂门口没再出门,梁霄缓缓而行,陪着方妈妈渐渐走远。
想到婆婆送来的一百两银票和做这件事的目的,徐若瑾还真是意外。
旁日里被骂、被鄙视、被训斥,甚至挨打,但关起门来,婆婆却格外清醒,她是梁家的夫人。
梁霄一直陪着方妈妈走了很远。
待到前后无人的僻静之地,方妈妈停住了脚步,看他道:“四爷有什么话就吩咐吧,是不是有什么要老奴与夫人说的?”
“思前想后,这件事还是提早让母亲知道更好,免得侯夫人到此一说,她再失了仪态。”
梁霄看向方妈妈,“楚嫣儿所嫁之人是澶州王世子,亲事在去年便已谈好。”
方妈妈一怔,“是老爷被贬…”
“父亲被贬之后。”
梁霄看向方妈妈,倒是难得露出一笑,“不过这件事我在她定亲之前就已经知道。”
“少爷,这话您是希望老奴告诉夫人吗?”方妈妈想到夫人知道后的伤心模样,不由得满脸苦涩。
“我从未想过娶嫣儿,而嫣儿,也从未想过嫁给我。”
梁霄留下这一句,转过身便往回走。
方妈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爷说的虽是实话,只是实话太真,却更伤人…
徐若瑾此时正在听黄妈妈分析婆婆给的一百两银子:
“按说,这酒铺是您的私产,是用嫁妆银子建的,婆家和娘家都不该插手,如今夫人给了您银子算入股,那将来若是娘家人知道了,也想这么做,您怎么应对?”
“您不答应,娘家人自会把夫人入股的事搬出来;您答应了,这里面的麻烦事可就越来越多了。”
黄妈妈说到此,讪笑下,“老奴想的不周正,但也是一个想法,具体怎么办还是四奶奶做主。”
“你想的当然不周正了。”
徐若瑾当即一句话驳了回去,脸色也很不好看,“黄妈妈,您觉得父亲与大哥二人,有胆子与婆婆争个高下吗?”
黄妈妈心一紧,“这、这倒是不敢。”
“婆婆拿一百两银子入股,那是因为侯夫人要来,为我挡一下,父亲那里又有什么王公贵戚的要来,怕人说嘴?”
“这倒是没有,娘家老爷在中林县是人人敬仰的主簿老爷,但与梁夫人是没得比的。”
黄妈妈面色尴尬,心里忐忑不安。
徐若瑾侧目打量了黄妈妈几眼,“父亲亦或许要提早带着家搬走等候赴任,若是你还惦念母亲,我与父亲说一说,你就跟着徐家人走吧,终归西角门郭奴家的婆子也不在了,没人陪着你聊闲话了。”
这话正是刚刚方妈妈提过的,徐若瑾却不是听到了,而是早就知道,既然方妈妈提过,她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
“四奶奶!”
黄妈妈“噗通”一声跪了地上,“老奴真的是一心只为四奶奶,没有别的念想,之前与郭奴家的叙叙话,也是期望她帮忙问问老奴家里儿子儿媳的近况,绝对没有做过对不住四***事!”
“你最近联系上母亲了吧?她现在还好吗?”
徐若瑾直直的看向黄妈妈,把她吓的跪着往后磋几步。
“联系不上,真不知道夫人到底好不好。”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有心回去,我便立即放人,终归之前也不是我让你陪着来的,而是父亲,可你心不在我这里,我又何必勉强呢?”
徐若瑾朝着她一摆手,“今儿我也累了,你去想想,有了主意再来回我吧。”
黄妈妈也知这个关口没必要多说,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一出门,才觉出贴身的衣襟早已湿透,她万没想到,四奶奶对她的行踪早已了如指掌,她当然想回去陪着杨氏,只可惜,老爷却不允她回…
有些话,不是她想问,却不得不问;
有些事,不是她想做,却不得不做。
这种夹板的气受够了,可她又能如何?
儿子儿媳都在徐家人的手下做事,她也只能豁出去这条老命了。
徐若瑾等候梁霄归来,两个人洗漱后便早早睡下了。
尽管他今日有表白,但徐若瑾仍旧没让他得了逞。
被折腾一晚,明日早上还怎么起身?何况这个臭男人最坏了,一定会在自己身上留下印痕。
如今已是春季,总不能再戴个厚厚的衣领,那还不被人笑话死?
两个人相拥而眠,虽未合一,心却靠的更近。
翌日天色微亮,梁府中的所有人便已起身。
今日最重的任务便是迎忠勇侯夫人!

第228章 输了

去年有一闰二月,故而今年的四月初一,天气已经大暖,梁府中从主子到仆人都在今日换上了更轻便的春装。
徐若瑾的衣装是梁夫人特意选的。
一条淡紫色的长裙,外搭宝蓝色墨藤云锦大袖衣,牡丹髻上插一根红宝碧玉簪,耳垂上是两粒珍珠雨滴坠。
脖颈上套了一块福禄寿的项圈,手腕上一冰种翠玉镯。
白皙的皮肤轻掸了粉红胭脂,晶莹如水的杏眼,红扑扑的脸蛋,瞧起来既端庄又不失年轻活泼,看上去便是一副高门的新妇打扮。
徐若瑾对着铜镜来回照了半晌,仍不放心的看向春草和红杏追问不停:
“行吗?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已经很美了,没有遗漏了,四奶奶还要问多少遍才肯罢休?”红杏被问的有些无奈,正看到四爷从外进来,便笑着道:
“何况奴婢们都是眼拙的,您应该问四爷才对。”
徐若瑾顺着红杏目光望去,正看到梁霄进了门。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锦衣,与以往没有差别,只是那一双眼眸中的柔情,看的她都要醉了。
“得体吗?”徐若瑾问向他。
他走过来绕她一圈,“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有此已足够。”
徐若瑾娇嗔的瞪他一眼,脸上却欢喜起来。
梁霄牵过她的小手,“去母亲那里一同用早饭。”
她只点点头,跟随出门。
红杏站在原地半晌,一脸惊愕的看着春草道:“觉不觉得四爷今儿看四***眼神都不一样了?”
“昨儿方妈妈不也说了?**头吵架**尾和,两位主子越来越好,咱们不也跟着高兴?”春草倒是欢喜,她是真心盼着四奶奶过的舒心。
昨儿四奶奶是接连挨训,春草满心都是担忧,谁知跟四爷吵了一次,反倒更好了。
这种事可不是她们做丫鬟能说得清的。
红杏一边跟着走,一边小声道:“当然高兴,只是觉得吵架能吵的关系更好,实在稀奇。”
春草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回答,只心中道:四奶奶身上的稀奇事还少吗?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随着梁霄到了婆婆的“福雅苑”,这里从上到下都已准备齐全。
梁夫人端坐在正位前,等候这二人到来后一同用早饭。
梁芳茹远远瞧见他们,笑着道:“四弟妹今儿打扮的却是个妙人,俊美的小脸儿,连我看了都喜欢。”
“也就你会夸赞她。”梁夫人淡语一句,脸上未露声色,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翻滚难忍。
昨儿方妈妈回来后,与她说起了嫣儿姑娘未到之事,梁夫人心里便“咯噔”一下。
而方妈妈自当不会说出梁霄那么直白的话,只说了一句嫣儿姑娘欲嫁的人家,梁夫人便全都懂了。
豪门定亲,不是一日而蹴,既然嫣儿都已待嫁,这件事便早就定好,而不是因为梁霄先去了退亲的信,娶了亲…
事实摆在眼前,与梁夫人之前所想截然不同。
那股揪心烦躁的感觉,让梁夫人彻夜未眠,更觉得是受到了侯府的侮辱。
梁家受难,她本指望一线生机,让梁霄能投靠上侯府再寻出路,可谁能想到,侯府早已有了打算,更是从未把梁家当做姻亲看待。
既然如此,之前又何必总让嫣儿来陪伴自己?又何必总说把梁霄当儿子一般对待?
她之前岂不是自作多情?自找无趣?
一股恶心之感从心底萌生,梁夫人心里已然受伤,如今再看到梁霄与徐若瑾,她的心中五味繁杂。
只觉得亏待了儿子,而他未娶上嫣儿,所以才破罐破摔,娶了徐若瑾这个丫头?
那又何必?早早把这等事告诉给自己,自己为他另寻佳偶,怎么就偏要娶这么一个入门?
梁夫人心底哀叹,想要挤出微笑,却脸色更苦。
徐若瑾不知婆婆为何一早脸色变化如此之多,昨儿不还盼着侯夫人早一些到、一定要好生的招待吗?今儿是怎么了?
梁霄是知情之人,带着徐若瑾为梁夫人请了安,又看向了梁芳茹,“三姐今儿格外精神,寻常过节都不见你这么精心的装扮,今儿倒是头一遭。”
“四弟还是初次夸我两句。”梁芳茹看向徐若瑾,“可是三姐再怎么打扮,与四弟妹一比,也是黯然失色的。”
“三姐姐可不要排揎我,我都是遵照母亲的要求做的,早早的来,也是请母亲帮忙斟酌下,是否还有差漏?”徐若瑾朝前几步,“请母亲指点。”
“书气不足,即便在身上捆两本书也无用,锐气不够,拿一把刀在手更无济于事,就这么着吧。”
梁夫人压抑着心头的火气,也知自己不该把对侯夫人的气都撒在徐若瑾的身上。
抿了下额头落下的几根发丝,梁夫人直接吩咐,“用早饭吧,用过之后便吃茶安心的等,即便现在进了城门,县令过去参见一下,县丞过去磕两个头,到咱们府上,不定是何时了,都别饿着了,摆桌。”
梁夫人话毕,站起身便往席处走。
徐若瑾与梁芳茹对婆婆的态度都很吃惊。
之前不是打算全家出行去迎的吗?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变成在家中吃茶等着了?
徐若瑾看向梁霄,他平淡如常,好似理应如此,率先去陪婆婆用上早饭。
想到昨儿他亲自送方妈妈回去,是与方妈妈说了什么话?
徐若瑾虽猜度,却不敢妄下判断。
立即到了桌席前安安静静的吃了早饭,便伺候婆婆用起了茶。
看着徐若瑾忙来忙去,处处小心翼翼,梁夫人不由又想到了嫣儿,嫣儿当初也是这般服侍自己,只可惜,这个才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嫣儿…却早已另寻他户,根本与梁霄无缘。
“行了,先坐下等吧。”梁夫人说罢了徐若瑾,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与方妈妈所说,会不会有假呢?
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对待儿媳,还是让自己绝了与侯府牵连的心?
梁夫人也知自己不该怀疑儿子,可她心里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时间点滴过去,梁夫人心有疑问,早已等的不耐。
突然一阵喧嚣热络的噪杂声起,连二进的院子正堂,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可见人声鼎沸、已不知有多少人聚在门口观望了。
“忠勇侯府送贺礼!”
门外高声的清唱叫声,随后便开始接连报出礼名来:
“黄花梨雕木一尊、福寿弥勒佛像一座、织锦绣缎二十匹…”
一声惊呼接连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没想到忠勇侯府会赠这么贵重的礼给梁家,更没想到会礼先至、人后到。
忠叔打开了梁府的大门,由小厮接二连三的往里搬。
梁夫人听到第二十件礼名时,心如冬日寒石。
这是想先用礼封住自己的嘴?
侯府俨然是心虚了,她承认自己输了,输的很是彻底!

第229章 闷气

忠勇侯府一共送了五十五件贺礼,更是很清晰的表明,这是送给梁霄的成亲礼,虽然来得迟了,但“五”是福,只求梁家福满团圆,吉祥顺意。
两位管家见过了面,忠叔看着最后一件礼搬入梁府大库,才伸手接过了礼册。
“侯夫人在何处?老奴这便去请梁夫人和各位小主人出来。”
“那就请吧?”跟随侯夫人同来中林县的管家李立仁凑进了忠叔,“老兄很久未见,晚间主子们都歇了,咱俩好好喝一杯?”
“一定!”忠叔刻意的说:“我有四奶奶赏的好酒,嘿嘿,老弟有福,就让你也蹭几口。”
李立仁轻挑眉头,“听说了府上四奶奶弄了个酒铺,是真的?”
“你说呢?”
忠叔不再拖延时间,召唤身边的小厮去二门传话,他则束手而立,规规矩矩在此等候。
李立仁不再多说,奔向街后侯夫人所坐的马车回禀。
侯夫人进了城便有各位官员前来拜见,接二连三的寒暄话也说的累了,脸上不免露出疲倦。
梁夫人得了忠叔的请儿,便带着梁霄、徐若瑾和梁芳茹一同到二门处相迎。
忠勇侯府的马车直接进了梁府内。
侯夫人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徐若瑾便对侯府的阵仗有了一定的认识。
单是随行伺候的丫鬟便有十六名,贴身的妈妈四位,甚至连厨娘都配了六位,小厮和闲杂人等不计其数。
徐若瑾原本还纳闷为何侯夫人出行一趟要提前那么久便做准备,如今看来,的确有早早准备的必要,单是银子就不知要花费多少。
几个念头便又想到了银子,徐若瑾心底连连呸了自己几下。
就算认定自己是爱财的女人,在这等场合也要有所收敛,婆婆可是拿了一百两银子为自己挡事的!
徐若瑾的心里在胡乱的腹诽,而此时丫鬟和老妈子们齐齐为梁家主子们行了礼。
梁夫人一个“赏”字算是领了情。
方妈妈吩咐丫鬟们给赏钱,她则亲自到侯夫人的马车下行了礼,“老奴给侯夫人请安了,许久未见侯夫人的面儿,请赏老奴个颜面,由为您掀了帘子可好?”
“方妈妈是曾在宫中伺候过贵人们的,您来为我掀帘子是抬举了。”
侯夫人话毕,方妈妈便用挑杆把马车的帘子揭起。
侯府的丫鬟们凑上,将侯夫人从其中扶了下来。
徐若瑾站在梁霄身后投目望去,并没有对侯夫人太过惊奇。
亦或许是看婆婆的时间久了,不觉侯夫人的装扮有多贵重奢华,只觉得多了几分年迈的沉稳和贵气。
侯夫人下了马车,便看到梁夫人在远远的望着她。
只是望来的目光无法分清是喜悦还是怨怼,更无法分清是亲情还是客情。
“这么望着我作甚?难道才一年多时间没见,就不认得了?”
侯夫人率先开了口,梁夫人轻咬下嘴唇,缓步凑上来,“是有些像做梦一样,让我总觉得不太真实。”
“这话说的,好似我亏待了你?”
侯夫人笑着与她挽起手,“你大哥承认是亏了你,也一直惦记着你,所以才会派我过来探望一番,一来想瞧瞧你怎么样,二来,也是为了梁霄。”
说着话,侯夫人看向梁霄,“霄儿,怎么也不来拜见我这位舅母了?若是生分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梁霄迈步上前,“舅母。”
看向身后的徐若瑾,梁霄侧目引她上前,“这是若瑾,若瑾,给舅母请安。”
徐若瑾簇步上前为侯夫人行礼,只是还不等她福身,侯夫人便搭上她的手腕: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徐若瑾一怔,便抬起头来,正对上侯夫人的目光。
侯夫人是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比不得婆婆容貌更美,却更端庄和煦,第一印象是这般,但仔细品味,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隔阂感与距离感。
徐若瑾在心中品评侯夫人之时,侯夫人也在看着她。
这个梁霄用计娶来的女人倒是模样不错,只是在侯夫人的心里,是比不得自己的女儿的。
但嫁给如今的梁霄,也已足够了。
“不错不错,长的如此漂亮,倒是让我吃惊着了,霄儿也是有福气的。”侯夫人随意敷衍一句,便看向了梁霄,“身体怎么样了?”
梁霄一笑而过,“如此佳日,还是不要说这个话题了吧。”
“我是你的舅母,当然要关心你的身体,无论你是否能够继续习武,还是有意寻从文官,你都是我们的外甥,这也是你舅父让我传给你的话。”
侯夫人一边说着,又一边从丫鬟的手中拿过一个礼盒,送给徐若瑾,“见面礼,不要嫌弃。”
徐若瑾当即福身接过,“侯夫人所赏,哪里敢有嫌弃,即便是一根酥草,那也是情意。”
“倒是个会说话的。”侯夫人寒暄一句,又拿出一个锦囊包递给梁霄,“这是嫣儿让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
这话突然而出,让梁霄成为众人的焦点。
逼迫的感觉让梁霄很不喜,他却也打开了锦包,把其中的物件拿出来。
这物件一拿,徐若瑾猛咬了舌头!
这不正是当初他落在自己那里的冰种如意坠子?
梁霄感觉到徐若瑾的目光,攥紧了她的手,没有对此说什么话。
侯夫人微怔,却不打算就这般过去,“虽然没能成亲,你与嫣儿自小便挂着的的一对儿坠子,又何必送还回去惹人伤心呢?”
侯夫人把话题点明,又恍若不该说般后悔,与梁夫人道:“咱们进屋叙叙话,我有一肚子话要与你说。”
梁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徐若瑾,便是随从侯夫人一同进了正堂。
梁霄没有被这一出戏影响情绪,送走侯夫人与梁夫人,便前去与李立仁叙话,徐若瑾拿了礼盒,心情澎湃,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余光看到梁芳茹,却见她的脸上很是难堪。
因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侯夫人莫说赏赐,理会都懒得理会…
徐若瑾走去挽起她的胳膊,“三姐姐,咱们先去厢房吃茶等候?”
梁芳茹没有随她走,“你还是去伺候侯夫人与母亲吧,我回东厢等着就是了。”
“三姐姐…”
“无妨,之前在京都时,侯夫人也是这般待我,在侯府,庶出的子女连奴才都不如,也便是在梁家,母亲待我视如己出,我感叹自己命好还来不及呢。”
梁芳茹不再多说,催促徐若瑾别耽误时间被挑理,“快去吧,别让母亲那里难做。”
徐若瑾也知这种事不是一两句话能劝好的,将梁芳茹送走,便去正堂候着。
侯夫人与梁夫人已经去内间私聊,徐若瑾便在正堂中亭亭而立,虽然在默然的站着,心里却想着侯夫人的话。
庶出的子女奴才不如,那自己这等身份也是因为嫁了梁霄才被高看一眼吧?
没想到那个冰种的坠子是他与嫣儿姑娘一对儿的。
那当初他冒着危险跑到徐家来翻找,是为了送还回去吗?
他,真的很在意吗?
徐若瑾在琢磨着嫣儿姑娘与侯夫人,侯夫人也在与梁夫人说起她:
“你这小儿媳妇儿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温顺恭候,在你身边伺候着,你也就知足吧。”
侯夫人叹了口气,“虽比不得嫣儿,梁霄也没真成了我半个儿子,但终归是亲眷,你哥哥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梁夫人听了这话,再品昨日知道的事,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没露端倪:
“若瑾虽出身比不得嫣儿,但却是个聪明的,更是方妈妈**出来的,她与老四情投意合,相敬如宾,我这个做婆婆的看着也高兴。”
梁夫人看向侯夫人,“我倒是违了最初与大嫂定的婚约,是我有错,但梁霄自己乐意选她,不选嫣儿,我做母亲的,也只有纵着他了。”
她不会承认自己知道嫣儿提前与澶州王世子定了亲。
反倒是让侯夫人听在心里,咬破了嘴。
提口气看向自己这位小姑子,侯夫人却一肚子的闷气话都说不出来…

第230章 锋刀

看到侯夫人这副憋闷的模样,梁夫人的心中更冷。
她之前还怀疑儿子是否故意让方妈妈传话来诳自己,如今看到大嫂脸上的不自然,还有什么可说的?
什么还记着自己,若不是芳茹与吴家的事捅到京中,皇上将吴家人罢了官,还不知何时能够想起自己,更不会亲自来看她。
情分归情分,利益归利益,梁夫人被这件事冲击一次,反倒明白许多。
“这些话我们也不要再说,伤人伤情分,何况,霄儿不也特意去信给他舅父,让为嫣儿另寻佳偶?”
侯夫人没把话挑的太明,拽起梁夫人的手,盯着她打量半晌,“憔悴了,也瘦了,若是让你大哥见了,还不定怎么心疼的。”
提到大哥,梁夫人心里的气缓了些。
她自幼长大,都是大哥一手护着陪着,即便因为孩子的婚事心里有怨怼,对大哥,她也恨不起来。
“好在皇上只责了老爷一人,家里除却从京都搬来中林县之外,没有太大的影响。”
梁夫人想到孩子们,脸色更苦了些,“老大和老二还是好的,只是梁霄的身体…唉。”
一声长叹,道不尽心头的抑郁。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她每当想起梁霄受伤险死,心口都像被刀剜了似的疼。
“他为了梁大将军险些豁出去命,你对他的要求也不要太高了。”侯夫人想到侯爷的嘱咐,试探道:
“梁霄有没有打算入仕为官?若是有意,这一次皇上痛打吴家,也表明了对梁家的态度,侯爷的意思是,若梁霄有这份心,他可以私下举荐一下试试。”
梁夫人的眼前一亮,虽知道这是兄长对嫣儿婚事隐瞒的愧疚,但对儿子有益,她不免心思活泛起来。
只是梁霄的脾气越来越怪,她也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得问问他再说。”
“你还真是越发的纵着他了。”
侯夫人虽是调侃,心中惊愕小姑子的态度,若在以前,她是能做得了梁霄的主的,何况,这件事若去问梁霄,把握可就不大了。
梁夫人自嘲一笑,“有家的人了,我也该放手了。”
徐若瑾一直都在正堂里等候。
她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想,因为考虑的越多,越容易精神紧张,何况,侯夫人这等身份的女人会如何挑剔自己,她根本无从得知。
那便既来之、则安之,她只需及时应对便罢了,提前做什么功课都无济于事。
若真想挑剔自己,怎么都能挑剔出来,不是遮掩得了的。
徐若瑾很有自知之明,她从不认为自己完美无缺,一系列的缺点连自己都数不清楚,何况她人?
她只需让自己平心静气,什么都不去想,反而越能应对自如,不露怯丢人。
梁霄一直都没有来,徐若瑾不知他是与那位侯府的管家有正事要谈,还是他在躲着侯夫人,只是正堂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侯府随行的丫鬟婆子们像木桩一样站在那里,让心思活泛的徐若瑾很不适应。
她不敢去臆想侯府的环境是多么的木讷呆板,因为那让她觉得更像死人墓,没有一丝生气。
侯夫人与梁夫人也知不能谈的太久,毕竟是刚来的第一天。
从内间出来,侯夫人便坐了正堂的正位,丫鬟婆子们沏茶的沏茶、递帕子的、递毛巾的、递手垫儿的接连上前,徐若瑾呆了半晌,转身去为婆婆倒茶。
梁夫人看到她这副做派,倒是松了口气。
好歹没像木头人一样戳在那里,否则脸就丢尽了。
侯夫人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徐若瑾沏茶的姿势。
好歹是练了许久的,还真一时挑不出毛病来…
把茶壶放好,徐若瑾便乖乖的站在梁夫人身后,半侧着身子,只等侯夫人开口。
侯夫人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徐若瑾却心底腹诽,若不是之前婆婆那么紧张的布置、方妈妈特意的提点,她真会以为侯夫人是一位大度良善的长辈…
“之前得知霄儿成亲,我便一直琢磨会娶了什么样的媳妇儿,刚刚看了第一眼,便觉得是个俊俏的人儿,如今再看,便觉得更是一位才女。”
铺垫的话说完,侯夫人又抿了一口茶,“听说你的调酒手艺十分精湛,却不知我有没有这口福,晚上能吃上一杯?”
梁夫人的眉头微蹙,又顺势的舒展开,徐若瑾立即福身应道:
“您是长辈,孝敬长辈乃应当应分的,能得侯夫人品鉴,那是晚辈的福气。”
侯夫人微微点头,“我来之前,听说你的父亲会调往户部赃罚库任主事,虽仍是九品一职,但这却是个好差事,多少人在京中抢破了头,严大人出面保举此职给你的父亲,想必你父亲这么多年,也不算白白辛苦。”
“我还听说,你嫁来梁家时,严家人也来了?”
最后一句才是侯夫人想问的重点。
徐若瑾心中震惊,一个九品的官衔,她一位堂堂的忠勇侯夫人都知晓的这般详细,到底是多幽深的心思?
何况,她不过是梁霄的媳妇儿而已,侯夫人却连严家都盯在眼中。
这一份心机,突破了徐若瑾所认知的底限。
她虽把侯夫人往高了去想,却仍看低了京中侯府夫人的城府。
“只听父亲时常提到严大人对他有恩,其他的事便不会与我一个女儿说了,想必哥哥们应该很清楚。”徐若瑾没有直接回“不知道”三个字,那反而会被认为是敷衍。
她倒不介意绕着弯子说几句废话,侯夫人或许会觉得废话更真实些。
“吃水不忘挖井人,你父亲这些年也对得起严家。”
侯夫人说话不快不慢,和缓中却字字尖锐,句句藏刀:
“如今不在京都,倒是也能说两句不中听的,朝堂之上政见不合,私下也没必要闹的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你与梁霄的婚事,严家能派嫡子前来恭贺,也正是有这个意向,否则为何会大老远的来添礼?虽是二门里过日子的,你也要懂得该懂的,想到该想的,不能囫囵糊涂,要协助好霄儿才对,酿酒是个小把戏,玩玩就罢了,时间久了,不成体统!”
徐若瑾余光睹见婆婆也有惊诧之色,心中七上八下,故意装出一副茫然来…

第231章 来了

“大嫂这话,岂不是连我都骂了?酒铺是我让开的,也拿了银子的。”
梁夫人先与徐若瑾把话题接了过来,“何况那个什么严家,哪有与我们交好的心?不过是为了圆自家脸面罢了,大嫂有话就直接问,也不必这么藏着掖着,当初严家可是与大哥打破了头的,我们怎会做出与奸党相交的事来?”
“你看看,我不过一句话,惹得你回了这么多句。”
侯夫人故作生气的冷哼一声,“你离开京都太久了,如今的情势你也不清楚,我刚刚说的可不是故意诈你,而是真的,就在我来中林县的前两天,澶州王宴请,我与你大哥去了,另外请的便是严景松和严夫人。”
听到严家人的名字,徐若瑾微微竖起耳朵。
她虽指见过严弘文,可这个“严”字,却着实刺激到她的心绪,她每次听到严家人,都会没来由的心思烦躁,自己也无法揣摩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梁夫人侧目看下徐若瑾,与侯夫人道:“倒是我嫉恶如仇了,让大嫂笑话了。”
侯夫人有心再说几句,却见小姑子根本无心听,捡起刚刚的话题,训斥道:“你个做婆婆的,怎么还插手起孩子的酒铺来?听到不被人笑话。”
“也是婆婆疼我,容着我肆意的把玩耍闹,还拿了银子供挥霍,何况,已经是梁家的人了,哪还需要分得那么清?”
徐若瑾适时的把话递上,梁夫人抿抿嘴,“知道我的好就罢了,我也没白替你挨骂。”
“都是婆婆通融,儿媳感激不尽。”
“用不着你感激,只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行,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别闹出事来扰我的清净,我就烧高香了。”
“媳妇儿都听母亲的…”
徐若瑾与梁夫人配合的格外默契,倒是让侯夫人没法再埋怨下去。
“好了,今儿折腾的也乏了,我午间回小院去简单用一点儿,晚上是团圆饭,咱们再好生的聊聊。”
侯夫人埋怨的看着梁夫人,“梁霄见了我一面就跑,这个怨我可记在心里了,晚上定要罚他三杯酒!”
“罚多少大嫂都随意,这个孩子如今就爱酒。”
梁夫人似也心思混乱,不愿再多说。
侯夫人起了身,丫鬟婆子们引路,抬着她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小院中歇息。
徐若瑾跟随梁夫人一直送到“福雅苑”的院门处才停了脚步。
人已走远,梁夫人却没有回屋的打算。
侧目见到徐若瑾在身边,她则问道:“梁霄去了哪儿?”
徐若瑾立即答:“跟随侯夫人来您这里时,他与侯府的李管家叙话,如今在何处却不知道了。”
梁夫人仍旧没有停止提问:“你父亲的事何时定下来的?”
“我也不知,若不是侯夫人说,我都不知道父亲是要去京都,更是调去了户部,原本以为是去邻县任职。”
徐若瑾想到此,脸色也慎重起来,“要不要我再问问父亲?”
“那倒不用,想必就是户部了,否则大嫂不会这么确定的说出来。”
梁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她,“晚间吃饭,你只在一旁伺候着就行了,少说话。”
“是。”
徐若瑾应下后,梁夫人看她半晌,“那个玉坠是他们不懂事时就配上的,你也不必介怀。”
徐若瑾没想到婆婆会与自己说起这件事,想必是刚刚看到了自己惊愕的目光?
只是她也没法说起自己与梁霄的过往,只是点头应道:“是我狭隘了,往后不会再出错。”
梁夫人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便转身回了屋子。
昨晚梁夫人便没有歇好,今儿侯夫人接二连三的提问,让她也应接不暇,着实累了。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特别是侯夫人提到让梁霄回京都的事…
徐若瑾没有跟随梁夫人去主屋,趁这会儿功夫去了东厢,她仍惦记着梁芳茹。
看到徐若瑾进门,梁芳茹笑眯眯的把她迎进去,只是她尽管在笑,徐若瑾仍从她的眉间看出一抹自嘲的哀伤。
身份是老天赏的,托生到什么人家,自己无法决策,唯独能够决策的便是怎么活。
可徐若瑾虽然这般想,她却知道这种念头无法强行的灌到梁芳茹的观念中。
一来,梁芳茹是这个时代的人;
二来,梁芳茹是听之认之的女人。
“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来了?侯夫人去歇了?”
梁芳茹把帕子湿润的地方叠过去,紧紧的捏在手里,不让徐若瑾看出端倪。
徐若瑾故意装作没看着,感慨着:“今儿可真是让我惊到了!”
“怎么了?”
“母亲已是中林县里屈指可数的贵人了,旁日与母亲在一起,说的、训的也不过都是规矩和生活上的杂事,可见了侯夫人,说的全是朝政官家话,一句话中九个意思,反应慢一点儿的,真的缓不过神来。”
徐若瑾没说虚言,她的确是被侯夫人惊到了。
因为那些话全都是在针对自己,先是提到嫣儿姑娘送的坠子,然后便是严家,酒铺,至于其中杂乱的关系,她根本毫无头绪,只觉得提到这几件事时,侯夫人虽是在看着婆婆和梁霄,但余光中的锐意是针对自己。
梁芳茹拿了一个靠枕递给徐若瑾,让她倚的更舒服点儿,“侯夫人出身岑国公府,岑国公府中的小姑奶奶,侯夫人的侄女,是宫里的贵人,你说她说话,会不会很惊人?”
“这么贵气的身份,亲自来看母亲?”徐若瑾瞬间想到这一点,只觉得目的没那么单纯。
梁芳茹“扑哧”一乐,“你倒是聪明,一定不只是想母亲了,否则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何时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机?”
“三姐姐说会是为什么?”
徐若瑾的提问,梁芳茹也答不上,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问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