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这张嘴就都交给惠娘了,有机会也与你学一学,好歹得会一两样的拿手菜,否则被人笑话。”
大宅门里的妇人并不是十指不沾泥,多数都要学两道拿手菜,在过年过节时露一手。
“四奶奶哪儿的话,都是奴婢该做的。”
惠娘接了赏,便退后两步。
凝香和另外一位丫鬟走上前,给徐若瑾行了礼。
在大婚当日,徐若瑾已经认识了凝香,另外一个却到现在都不知名字。
看她那副仰头挂笑的模样,倒是个拿乔端了架子的…
“见过两次的面,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会儿就说说吧。”
徐若瑾没有问凝香,直接看向另外一个。
“奴婢叫凤莺,今年十四了,一家子都在梁府做事,是从京都便跟来的,之前是夫人身边做针线活儿的,刚来伺候四爷十来天。”
说话的声音清脆明亮,对徐若瑾更没有恭敬的心。
凝香脸色略有尴尬,见徐若瑾看过来,连忙道:“奴婢今年十五,之前是在大厨房做帮工的。”
徐若瑾点了点头,“都不错,那就尽心尽力的伺候四爷吧。”
“不敢劳四奶奶多操心,奴婢们若伺候不好四爷,夫人定会使妈妈来打板子的。”
凤莺淡笑一下,“只是刚来伺候四爷,很多事都不懂,还请四奶奶多体谅包涵,多多训导才是。”
提及了夫人,又让自己多多体谅,这应当是个丫鬟说的话?
徐若瑾心里冷笑,脸上却并没做出太多表情:
“你说的对,母亲是最重规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连我也要守着规矩,何况你们刚来伺候四爷的人了,既是懂了明白了,也就不用我多说了,犯了错,直接去找管责罚的妈妈们领板子。”
说到此,徐若瑾笑了笑,“不过往后都在一个院子里过日子,倒是期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只要人好,日子便是好的。”看向了黄妈妈,“给赏吧。”
黄妈妈递过去两个绣包,里面各有五两银子。
凝香和凤莺接过行了礼,徐若瑾便让她们先下去,“既然都是刚来伺候四爷的,该学的东西也不少,先去找懂事的妈妈们请教请教,不用在我这儿守着了。”
“是,奴婢先告退了。”
凝香开了口,凤莺只福福身,连话都没说。
两个丫鬟先后离去,徐若瑾让粗使丫鬟婆子们也离开。
屋内只有黄妈妈和春草、红杏等人,都是能说私房话的…
“这也太过分了!”
红杏看着外人一出门,便立即插腰骂上了:
“昨儿四奶奶您大喜,奴婢几个人进来,那个凤莺给了好一通脸色,这里不对、那里不许的,不过是刚来伺候四爷的,还真当自己是个镶金边儿的了!”
红杏说完,黄妈妈凑在徐若瑾身边道:
“老奴昨儿特意与两个粗使婆子聊几句,凤莺和凝香是被夫人指明派来的…”
徐若瑾点点头,也明白黄妈妈是刻意在提醒自己,这两个丫鬟的身份不一般,“先不管她们,是好是孬,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你们也都先忍着让着,由着她得瑟去。”
“您才是这府里的四奶奶,就由着她们嚣张,由着她们闹?”
红杏气不打一出来,春草拽了拽她,“都听四***。”
没了脾气,红杏也只能叹口气不吭声。
徐若瑾看向小可与杨桃,“我刚刚说的都记得了?”
两个丫鬟立即点头,“知道,奴婢什么都不说。”
“行了,先去把陪房也叫来吧,今儿一齐安置好了,也免得心里搁着事。”
徐若瑾看向黄妈妈,“这两户人家您比我更熟,庄子铺子的,您说该如何分派?”
黄妈妈一怔,瞬间便明白,这是四奶奶对自己的考验了。
她之前乃是跟着杨氏身边的贴身妈妈,如今杨氏被圈了起来,黄妈妈自己都很惊诧老爷会让她为二小姐陪嫁。
黄妈妈不是傻子,她能够听出徐老爷话中之意,是让她来盯着二小姐,至于是否还做什么,都等着后续的吩咐。
可黄妈妈更知道,她根本无法取得二小姐的信任。
之前自己也曾为杨氏出了不少馊主意…
如今二小姐成了梁家的四奶奶,她们也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在梁家立住脚,谈什么都是天方夜谭。
黄妈妈思忖后,又斟酌半晌才开口:“四奶奶信得过老奴,老奴就说了。”
“这两户人家之前在徐家都是拉不上台面的,老奴不说,您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成了您的陪房。”
“庄子上虽是农活儿,却更自由,铺子在城内,倒是更需要老实人把守。”
看着名单上两户陪房的名字,黄妈妈指着道:
“这一户姓孙的,家里人口不多,但心眼儿不少,曾托人来找过老奴办事儿,结果却私下搞了小动作,连老奴也受了老爷的骂,另外一户始终不声不响的,只是干杂活儿的,他们能混上做陪房,老奴也很意外。”
徐若瑾轻应了下,“那您看怎么定呢?”
黄妈妈立即笑着退缩回来:
“老奴只把知道的都告诉给您,怎么定,还要四奶奶发话。”
“行了,您心里是有数的,这事儿就交给您了,终归也不是我最上心的。”
徐若瑾随意的摆摆手,“人我也不见了,您去安置,只告诉她们,所有的身契都在我的手里,动不动心眼儿、玩不玩伎俩,都让她们掂量着办吧。”
黄妈妈心中一紧,立即应下去办事。
四奶奶这最后一句才是杀手锏…
都是死契的奴才,还有谁敢不听?
看着黄妈妈离开,徐若瑾把春草召来身边,“明儿去找一趟禾苗吧,我该见见她了,她才是我心里最重的…”
第156章 太累
吃过了午饭,徐若瑾小寐一会儿。
这倒不是她偷懒,而是昨晚实在太过疲惫,坐在椅子上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看着梁霄摆在屋内的那些酒瓮酒坛子,徐若瑾便没了好心气。
梁夫人瞧不上自己便罢了,连两个丫鬟也趾高气扬的,刚觉得这家伙有点儿良心,可一转眼就命令自己酿酒干活儿。
怎么命这么苦?
被霸占了身子,还得辛苦搭手艺。
下辈子若是再穿越投胎,一定要变个男人,让这个坏家伙变成女人,欺负死他!
徐若瑾心里腹诽着梁霄,手上仍开始干起了活儿。
她自己也想把酿酒的事做起来,找禾苗来也是为了商议开酒铺。
只是要为梁霄酿酒,还得先明白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想到他早上刚刚喝过药,徐若瑾便让红杏去把凝香喊来:“…早间看到四爷在喝药,你把药方子拿来我看一下。”
凝香有些迟疑,犹犹豫豫的道:
“四爷喝这个药已经很久了,奴婢也只是每天拿了药熬,方子却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
徐若瑾微皱了眉头,“方子在谁的手上?”
“是在夫人那里。”
“还有药吗?拿来给我看看。”
“明儿是凤莺值夜,药在她那里,不过她应该也还没拿到,每天晚上都有人特意来送的。”
凝香的声音越发的小,徐若瑾斟酌下,“先下去吧,我会再问四爷的。”
“奴婢告退。”
凝香连忙离开,徐若瑾坐在那里回想着上一次在县令府时弄的方子。
那一次,是第一回与梁霄近距离接触…
先准备弄了酒曲,药方子回头再说,徐若瑾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却已经准备用晚饭了。
也不知梁霄回来不回来,徐若瑾便吩咐人摆饭开动。
吃用过后,她便去了净房洗漱,趁着那个人没回来,她只想快些的入睡。
免得他再动手动脚…
想起昨晚的痛苦,徐若瑾的心底其实有些抑郁。
之前认为谈恋爱,应该是先谈、再恋,最后爱,如今却反过来了。
如果不是之前有过两次接触,完全等同于陌生人一般。
他又怎么可能对自己有****的?
男人,就是想不明白!
徐若瑾撇了撇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感情上的白痴。
钻了被窝里,她刚想闭眼睛睡。
外面响起了春草请安的声音,“四爷您回来了。”
“…四奶奶刚歇下,应该还没入睡。”
脚步声起,便听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徐若瑾扭过身去装睡,梁霄去了净房洗漱以后,便褪去衣物,到**上躺下。
“别装睡了。”
梁霄开了口,徐若瑾心一动,仍旧闭着眼睛装听不见。
“呼吸的次数和轻重与熟睡时完全不一样,你若再装睡…”
“真是讨厌!”
徐若瑾马上“醒”过来,“别碰我啊,我今天太累了。”
“酒酿了吗?”
梁霄问着最关心的事,“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可以列下单子,我吩咐人去买。”
徐若瑾没有马上要方子,而是说出自己想要开酒铺:
“…陪嫁的小铺子和庄子赚不了几个银子,院子不小,丫鬟婆子们也不少,花销紧紧巴巴,总得手中有银子,正好喜欢琢磨这个东西,就打算再开个酒铺,先与你打个商量。”
“行。”
梁霄立即便点了头,“需要什么尽管说。”
“只要你答应了就行,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
徐若瑾对他的态度倒是很满意,原本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你想要我酿的酒,可我需要你喝药的方子。”
烛光朦胧下,徐若瑾看到梁霄轻皱了眉头,继续道:
“我总要知道你药里有什么忌讳吧?之前你向我要酒,我便是这么说的,如今还是这个回答,不知道你确切的病情,我是无法准确下药酒的用料的。”
梁霄沉默半晌,“不用管我喝的药是什么。”
“那你总得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徐若瑾有些气闷,坐起身看着他,“你若不说清楚,这个酒我便不能做,真把你喝出点儿毛病来,婆婆还不要了我的命。”
梁霄轻挑着眉看她,“你也有怕的人?”
“我那是尊敬。”
徐若瑾受不得他的直视,目光躲闪起来。
可梁霄并未盖上被子,****的上身袒露在外,徐若瑾正看到他胸口的刀疤!
哪怕烛光不够明亮,哪怕伤口躲避在暗处,徐若瑾都看到了它的狰狞和恐怖。
惊吓过后,她立即看向了梁霄。
梁霄倒是一脸镇定,没有任何表情。
徐若瑾伸出手指比量了下,那一个刀口比她的拇指还要粗、还要长,更可怕的是,那个刀口正在他心脏之处。
亦或许只差分毫,便是生死决判,想起当时的情景,她都不敢想象。
“伤的很重。”
“嗯。”
“你是真的不能习武了吗?”
“你说呢?”
徐若瑾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当初他跳自己的墙时,是那么的利落。
轻摸了下他的手,徐若瑾豁然发现,他的手很冰。
昨日应当是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没有什么感觉,但今日的他是清醒的,身体应是正常的,手却凉的可怕,好像外面冻上的冰,摸一下都觉得扎手。
这或许就是他的病症?
梁霄仍旧没有开口,徐若瑾怀着探究的心,又去摸了摸他的腰、膝盖、脚…
一处一处的摸去,手脚和关节都异常的凉,身体的体温虽不暖,但并没那般可怕。
心里想着药书上的记载,她只琢磨着这应该是什么样的病症,又有什么样的药合适缓解。
怪不得他当初那么夸赞自己酿的酒,喝下去却也无事,而其他的人用过之后,都醉的厉害。
他更适合热酒,烈酒。
但过烈的酒也是伤身的,该如何的中和一下才好呢?
徐若瑾陷入了思索之中,梁霄却抽了一下鼻子。
她那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摸完了?”
“嗯,嗯?让我想想,该用什么药更合适。”
“回头再想。”
“没事,我还没想睡。”
“你摸完了我,该轮到我摸你了吧?”
“什么?啊!”
徐若瑾没缓回神来,便又被梁霄压在身下。
“讨厌,唔…”
**帐暖,连绵轻吟,熟睡声起,天色已有微微蒙亮。
第157章 晾着
翌日清早,徐若瑾醒来时,梁霄已经离开了梁府。
看着空荡褶皱的**边,徐若瑾翻了个身,都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那个臭男人,坏男人!
自己心里想着为他酿酒配药,他却…
徐若瑾摸摸自己滚烫的脸,仰头哀叹:“浑身酸软酸软的,折磨人呢!”
春草从外面进来,正听到徐若瑾这一句:
“四爷临走时说为您准备沐浴的水,现在就用吗?奴婢让小可已经备好了填兑的热水了。”
“哼!”
徐若瑾也不知该用什么词儿去骂那个坏男人,只能哀怨着小脸,让春草扶着她去净房。
沐浴过后,徐若瑾连忙吃早饭,梳妆整齐,赶去“福雅苑”。
虽然昨儿婆婆说了,回门之前不必再来请安,但惹了婆婆不高兴,今儿好歹也得表现一下才行。
徐若瑾带着春草到门口,却不见红杏的踪影。
春草也发呆,刚刚她还在这里呢,怎么转眼就没了影?
“奴婢去找找?”春草看向徐若瑾,徐若瑾摇摇头,“等一下,若是还没来,咱们就先去。”
春草刚要点头答应,就见红杏从主屋后面小跑着回来。
一脸怒气冲冲,好似刚与谁吵了架。
看到徐若瑾和春草都在,红杏忍不住抱怨开来,“奴婢先说,奴婢可没吵,而是忍了。”
“为了什么事?”春草先问。
红杏看了一眼徐若瑾,咬着嘴唇,满脸委屈:
“昨儿是奴婢守夜,早上四爷起身早,凤莺又没在,我便给四爷递的洗漱水,伺候的早饭,刚刚凤莺拽着奴婢去后院,骂奴婢是狐媚子…有心…有心勾搭四爷。”
红杏眼泪汪汪的,“奴婢若有那个心思,天打雷劈!”
“行了,咱们先去福雅苑,一切都等回来再说。”
徐若瑾收敛了心神,带着她们便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凤莺正好回来。
给徐若瑾行了礼,与红杏擦身而过,倒是仰头瞪了她一眼。
红杏气的头昏脑胀,只闷声不语的跟在徐若瑾的后面。
尽管今儿起的早,用不着一路匆匆赶去“福雅苑”,可走到这里时,徐若瑾也有些粗喘腿软。
不用多猜,都是那个家伙昨晚上太…
顾不上心里腹诽梁霄,徐若瑾已经看到有丫鬟迎过来。
“给四奶奶请安,奴婢白芷,是夫人身边倒茶的。”
白芷撩起了帘子,“四奶奶进。”
徐若瑾笑着点点头,拿了一个绣包赏了她。
“谢四奶奶赏。”白芷没有推辞,笑着福身行礼,把绣包收下。
梁夫人还没有露面,徐若瑾便坐在屋中等。
白芷沏好了茶放在一旁,徐若瑾轻声问她:“婆婆早间醒了吗?”
“屋里的事奴婢不知道,都是方妈妈负责的。”
徐若瑾微微点头,没有继续问。
梁夫人是大族出身,一张一弛都格外重规矩。
即便到了中林县这等小地方,虽然伺候的人比在京都少了些,但丫鬟婆子们的职责也都分的格外清晰…
只是等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梁夫人还没有动静儿。
屋角的计时沙漏在缓缓的滴着,此时已经过了卯时末刻,难道今儿还是要晾着自己?
徐若瑾脸色未动,心里却在讶异的琢磨。
虽说昨儿已经告诉自己不必来了,可徐若瑾仍觉得不应该落下…
不过晾着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压根儿就瞧不上,还出来见自己干嘛?
只是那是梁夫人的事,自己却不能擅自走,不能真的不来。
谁让她是儿媳妇儿呢?
徐若瑾平缓了心,继续慢慢的等。
又过了小半晌的功夫,倒是梁芳茹从屋里走出来。
“三姐姐。”
徐若瑾先福了身,梁芳茹脸色那般的尴尬,又是从梁夫人屋里出来,显然是婆婆不想见自己。
“天气寒凉,母亲今儿不舒服,还没起身,你也不用等了,”
梁芳茹挤出几分笑来,“院子里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到我那里坐坐?”
徐若瑾对梁芳茹的突然相邀,倒是很意外。
“三姐姐开了口,院子里有事也是没事,我巴不得与三姐姐多亲近亲近。”
挽上梁芳茹的手臂,徐若瑾显得格外殷勤。
好不容易梁家有个乐意搭理她的,她还不借着机会多了解些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她的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梁芳茹就居住在梁夫人的东厢房。
虽然不是个单独的院落,但也看得出梁夫人待她不薄。
屋中的字画、玩物摆设都透着雅致的文气,倒是与梁芳茹的性格格外相配。
双面绣的字画屏风后,是一个黄花梨的茶台。
梁芳茹让小丫鬟把茶具准备好,先拿了点心给徐若瑾品尝。
“平常母亲休息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在这里吃茶,看书,外人看着雅致,其实一个人时也很寂寞。”
梁芳茹点燃了炉具,有意煮茶,“如今四弟妹来了,我倒是能有个伴儿了。”
徐若瑾对她的话惊诧过后,倒是认同的点点头,“也是,如今府里除了母亲,就只有梁霄…就只有四爷了,他那个性子吃茶?酗酒还差不多。”
看着徐若瑾轻撇小嘴的模样,梁芳茹倒是笑起来,“其实四弟是面冷心热,时间久了,你就能知道了。”
面冷心热?
徐若瑾暂时不敢认同,只看着煮茶的壶咕嘟咕嘟的烹着水。
梁芳茹看看她,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四弟妹别怪母亲这样冷漠,其实以前母亲是个性格和蔼温顺的人,只是家中突然遭变,连续遭受着打击,受得住也得受,受不住也得挺着。”
“原本她对四弟的婚事抱有最后一丝期望,只可惜四弟不肯。母亲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时间久了,就会好了。”
梁芳茹看着她,“四弟妹是大度的人,应该明白的,对吗?”
徐若瑾已经感觉出梁芳茹是有话要说,并没有太过惊讶:
“三姐姐说的哪里话,已经进了梁家的门儿,孝敬母亲是应该的,昨晚与他我也说了,对母亲,我是尊敬的。”
“那便好,那便好。”
梁芳茹的笑容更浓了,“我心底一直都期望梁家能回到之前那样的欢畅日子,只可惜那是梦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出现,也只能期待这个小家的人气旺一些。”
徐若瑾顿了下,壮了胆子问道:
“三姐姐,恕我冒昧,对梁家的事,我知道的少之又少,不知道你能不能讲一讲?”
“我如今进了梁家的门,好歹也算是梁家的媳妇儿,只怕一无所知的话,有时候嘴快,犯了哪门子忌讳,惹得母亲和家人都不高兴…”
徐若瑾的请求让梁芳茹犹豫了半晌。
“其实…”
梁芳茹的笑容不在,而是一脸凝重:“这件事也没什么不能讲的了,因为那是梁家忠义,而非丑事!”
第158章 家史
依照梁芳茹所讲,梁大将军是被奸党诬陷的。
这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梁家前两代人的身上…
大魏国的边境之地有一相邻的国度,叫七离国。
之所以称之为七离,是因为此地是由三座山脉和四座岛屿相互围绕而成。
梁霄曾祖一辈曾是大魏国的军户,先帝登基之时,跟随废太子逃到了边境,攻下一座山脉。
废太子过世,可梁家又不可能再回到大魏国都,于是便在那里建起村落,生活下去。
先帝登基,派人下旨,梁家人只要在当地筹军守住边境,之前协助废太子逃亡一事不再追究,更是赐了梁家曾祖三代免死牌,以示诚意。
终归不是当地的匪盗,梁家便起了纷争。
不过最终梁家曾祖做了决定,不能在此地被称之为匪盗,还是忠于大魏,才是良策。
于是梁家祖孙便开始习武,入军,与七离国征战多年。
先帝也很有诚意,把梁家的很多人提为将军,调职各地,回京都任职。
祖祖辈辈在边境拼搏,死的死,伤的伤,曾祖一辈早已过世,梁霄的祖父一辈也不过剩下兄弟二人。
当初的百人大族,如今也不过剩下十几个男丁。
六十年过去,新皇登基,对梁大将军和七离国的态度与先帝不一致。
于是朝中众人开始挖起了梁家祖辈的罪状,称梁家是逃贼,是曾有叛逆之罪的人。
先帝赏的三代免死牌,截止到梁大将军这一代。
所以才有梁大将军被责贬到中林县的边境做苦役。
徐若瑾听的张大了嘴,她万没有想到梁家会有这么复杂的历史。
“…其实梁家现在也还有几户,只是,只是父亲被责贬之后,便都无声无息的归顺了朝中各个派别之下,虽是姓梁,但曾经的亲情已经很淡了。”
“那梁家还有什么人?”徐若瑾追问。
梁芳茹思忖下,道:
“还有一位五叔祖父和二伯祖父,那两房的梁家人还有七七八八,五叔祖父家人各处都有,二伯祖父在京都,咱们家还有大哥和二哥,都守在七离国的边境,不允回来。”
“大哥是母亲所生,二哥与我是太姨娘生的,但母亲待我们都如亲生一般。”
徐若瑾听的有些发懵,仔细想想,便道:“那…若是梁霄这辈人犯了罪,没有免死一说了?”
梁芳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完全是,因为父亲军功卓绝,先皇还曾单独赏赐过一次免死令,但只能传嫡亲后辈,父亲给了大哥!”
“怪不得母亲想让四爷接下忠勇侯府的亲事,起码能保命。”徐若瑾抽抽鼻子,倒是把梁芳茹给说愣了。
可仔细想想这话也无错,大哥有一次免死令,梁霄虽没有,但却是嫡子,有忠勇侯府拖了底,的确是件好事。
但这话虽然有道理,只是出自四弟妹的口中,实在有些奇怪。
“谁也不知将来会有什么结果,所以说,你嫁来梁家也谈不上好赖。”
梁芳茹看着她,“如若有一天,真的又出什么变故,你也…”
“三姐姐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不过就是跟着吃瓜落,跟着定罪呗。”
徐若瑾杵着小脸抿着茶,满心的毫不在意,“反正我横竖就这个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我向来不做坏事,否则张家的那个恶人坑害我多次,我都没死成,我怕什么。”
“你呀!”
梁芳茹手指轻点了下她的脑门,“你和四弟才是绝配,一个赛一个胆子大,没心没肺!”
“活的洒脱一点儿有什么不好?”
徐若瑾摊开了手,“好歹是喘着气呢,总比死人强,那就能过好一天是一天,有什么可矫情的?”
想到“矫情”这俩字,徐若瑾又想到了梁霄。
“唉,四弟的伤,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梁芳茹只说了这一句,便重新倒好了茶,换了话题,与徐若瑾说起配茶的方子。
两个人依依呀呀说半晌,已经到了用午饭的功夫。
徐若瑾凑合在梁芳茹这里用过午饭,才回了“若霄轩”。
一路上她都在想梁芳茹与自己说的这些事情。
之前心里的确对梁夫人的冷漠有那么些抵触,如今看来,倒释怀了一些。
梁家祖辈留下的痕迹,都要在梁霄这一辈清算。
而当初他跟随梁大将军来中林县又遭遇刺杀…
说不清下手的是什么人,更说不清到底是想要谁死!
不过…
梁芳茹今天突然给自己讲梁家的过往史,恐怕也不是一时兴起。
至于是为了什么,徐若瑾暂时不愿去揣摩猜度。
日子长着呢,她先看管好手边的事便罢了。
回到了“若霄轩”,徐若瑾进门便看到了凤莺也在。
褪去了披风大袄,徐若瑾换上了屋内穿的便服。
想到三姐姐提起梁霄的伤,徐若瑾又想到了他喝的药。
不知药的成分,只怕有与酒对冲的禁忌。
徐若瑾看向了凤莺,问道:“早间四爷走的时候,喝药了么?”
凤莺一怔,回道:
“早上不是奴婢侍奉的,四爷没喝,只能等晚间回来时再重新煮了。”
徐若瑾吩咐道:“把药拿来给我看看。”
“四奶奶要药干什么?”凤莺没有马上去拿,倒是反问起来,“那是夫人请名医为四爷定期诊脉开的药。”
“我要干什么,需要向你解释么?”
徐若瑾的语气很平淡,只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
凤莺被盯的有些心虚,想要顶回去,翕了两次都没敢出声。
转身离开了屋子,她取了药包回来,“这是晚间需要再煮的药,今晚归凝香管。”
“行了,下去吧。”
徐若瑾摆手打发她,凤莺却愣住了。
让她走?
她去哪儿?
徐若瑾又看着她,凤莺一心不自在的转身离开。
红杏走到门口狠瞪了她两眼,“死蹄子,不过也是个奴婢罢了,却好似比谁都厉害一般,还没被四爷看上眼,就真拿自己当个小主子了,呸!”
春草拽了拽她,示意红杏不要乱说。
两个人转身看向徐若瑾,却见她正打开药包,分辨着其中的药料。
红杏是提起一股气撒不出来,因为四奶奶根本不往心里去,只能闷声闷气的憋回去。
黄妈妈站在旁边看半晌,肚子里有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这才两天的功夫,院子里的丫鬟便这么活泛了,时间久了,还能有好吗?
只是四奶奶并不是个蠢笨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到底是不懂?还是故意装傻?
不是贴身伺候的妈妈,黄妈妈根本不敢擅自多嘴,只能在旁边看着。
徐若瑾却根本没有理睬凤莺的事,更没理会红杏谩骂的话。
一心一意的琢磨着药方,分辨着其中的药料。
这药是治伤筋动骨的,温和的方子。
可梁霄上蹿下跳、像鬼影子一样闪来闪去的,根本不像伤了筋骨的人。
他喝这方子,有用吗?
第159章 肉疼
徐若瑾并没有把这一包药还给凤莺,而是让人告诉凝香,再去另寻一包,熬给四爷。
明日便是三天回门,徐若瑾暂时抛开了这件事,准备着回娘家要带的礼物和给丫鬟婆子们的赏钱。
之前是被人诟病着出嫁的,如今回门,也不知有多少人会盯着自己。
若没有梁芳茹说的那些话,她或许还没有刻意炫耀的心思,如今却打算风风光光的回去。
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都把下巴抬起来、把嘴闭上。
选了另外一套的大红喜服,徐若瑾刻意配上自己最好的发簪和头钗。
连带着要跟着回去的春草和红杏,她都特意吩咐穿一身好料子的衣袄,又拿出库房里的貉皮子给了她们。
春草欣喜的连夜做了两个衣领子,她与红杏各一个。
徐若瑾另给了小可和杨桃每人一个鼠领子,她们也没吃春草和红杏的醋,笑着便去改在自己的棉袄上。
杨桃连剩下的一小条都没舍得丢下,编了几朵小花,为徐若瑾做成了扣子套。
自己的丫鬟赏了,徐若瑾也不会落下凝香与凤莺。
拿了一条狐狸皮,徐若瑾让红杏送去给凤莺,“你拿去给她和凝香,怎么改怎么做,都随她们的意。”
“这么好的东西您自己都没用呢。”
红杏有些舍不得。
早间刚被凤莺挤兑几句,四奶奶还要对她们这样好…
“去吧,听话。”
徐若瑾没有多解释,哄着红杏,让她别闹小脾气。
红杏憋了一口无奈的气,也只能送出去。
未等一会儿,徐若瑾便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就一条狐狸皮?你不是给昧下了吧?我和凝香可是两个人。”
“四奶奶都没舍得自己留下赏了你,你还挑三拣四什么?”
“让你说的,四奶奶好似穷的什么好物件都用不上似的…”
“给了你,你还这么多嘴?我和春草得的是貉子皮,好的都给了你。”
“哟,合着我还高了你半截呢?”
一阵气闷的脚步,红杏狠跺着脚进了门,便见徐若瑾在看着她。
谩骂的话不用再说,显然四奶奶是听见了的。
过了小半晌,凤莺和凝香进门来谢恩,抬头就见徐若瑾坐在屋中吃茶,她也愣了一下。
“谢四奶奶赏,奴婢给四奶奶谢恩了。”
两个人齐齐的行了礼,徐若瑾看着凤莺,“物件不多,只有这一条,不知道是否能做成你们二人的,旁的不成,打个衣领倒是行的。”
轻笑一下,徐若瑾道:“我对织绣手艺着实是一窍不通,你觉得如何?”
凤莺本以为四奶奶是小气的,还想让她们心里记恩,却没想到说的这般客气。
只是客气换来的却不是恭敬,反倒是不屑…
“两件衣领子倒是需要改一改,虽不算小活儿,但奴婢还是做得了的。”
“那就好。”
徐若瑾一笑,看向了凝香,“凤莺既然主动担了这件事,你也替她分担一些吧?这几天都由你来伺候着四爷吧,凤莺做针线活儿也累眼睛,就别起早贪黑的了。”
凝香豁然怔住,见四奶奶在看她,便立即行礼答应下来。
凤莺憋的一脸通红,完全没想到自己逞了一句能耐,却被四奶奶抓住了,让她远离四爷?
“奴婢不怕累。”凤莺连忙补话。
徐若瑾摇摇头,一副慷慨体贴的模样道:
“还是听我的,等把活计做完了,你们小姐俩儿再商量着分派,我就不再管了。”
凤莺还想再开口,徐若瑾把笑脸收敛起来,直直的看着她。
凝香连忙拽住凤莺,“还不谢谢四奶奶?”
凤莺心里不忿,却知道不能再硬顶,否则被拿捏住话柄,夫人是不会饶过她的。
“四奶奶真为奴婢着想,奴婢感激不尽,这就先下去了。”
凤莺倒吸一口气,“奴婢也一定尽快把活儿做好,不能因自己的私事,耽搁了伺候四爷和四奶奶。”
“行了,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徐若瑾摆了手,凤莺和凝香便立即离去。
刚刚跨门出去,便听见红杏爽朗的笑声…
凤莺气的猛跺脚,一溜小跑离开了这里。
屋内。
徐若瑾埋怨的瞪了一眼红杏,“不听话,不让你与她吵嘴,你偏要斗两句!”
“她实在太过分了,那样说您,挤兑您,奴婢哪能忍得了?”红杏满心不忿,嘴快撅到了南门外。
徐若瑾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一次是我在屋中听到了她争吵,不得不小小的惩治她一下,若下次你再与她吵嘴,我就罚你。”
红杏见徐若瑾不像是说笑,心里“咯噔”一下。
可她实在不明白四奶奶为何这样纵容着凤莺。
不过是伺候四爷的丫鬟罢了,还是梁夫人刚派来没多久的,至于这样吗?
黄妈妈看出苗头不对,斥着红杏道:
“以后吵嘴也不许在四奶奶面前吵,吵完了也要做出委屈模样,你这个丫头,平时挺聪明,怎么到了梁府还越发的糊涂上了,你见四奶奶什么时候吃过亏?嗯?”
黄妈妈一提醒,红杏怔住的眨眨眼。
对啊,她什么时候见过自家主子吃过亏?
倒是每次都是别人受罪…
红杏看着徐若瑾,徐若瑾朝她轻眨下眼睛什么都没说。
嘿嘿咧嘴傻笑,红杏心底记下,更多的是信任。
她最应该信的便是自己的主子,那才是最聪明的人!
梁霄晚间回来时,凤莺正在与凝香争吵。
“我就天天晚上去伺候四爷,我看她能怎么着!”
凤莺看着凝香道:“你若是还知道咱们俩是一起的,就听我的,咱们身后是有夫人的,难道还怕她?不过是拿一条狐狸皮子便想收了咱们俩的心,我呸,哪里对得起夫人?”
“今晚上我去,明天我还去,我倒看看她会不会对我发火!”
凝香一脸苦涩,却又犟不过凤莺,只能看着她把那包药抢走,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若瑾这会儿正在听梁霄说着明天的安排。
“明天安排了两辆马车,选了四十抬的礼还回徐家,你还有什么想的,都一并说出来,晚间准备还来得及。”
“四十抬礼还回去?”
徐若瑾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还?”
“对娘家还这么小气?”梁霄奇怪的看着她,“礼单都在这里,你斟酌着办吧。”
徐若瑾一把抢过来,仔细的翻着看。
这些物件要是都给的话,得多少银子啊?
之前还觉得自己一百多抬的嫁妆出门子是多么富裕的事,如今想到要还回去近一半儿,怎么这样肉疼呢?
第160章 仁义
徐若瑾感慨了半晌,知道自己心疼,这些物件也要还,只能把心思彻底撂下,不再思忖。
早上被梁夫人晾了很久,又与三姐姐聊天知晓了梁家事,外加凤莺个小妮子搅和了半晌,徐若瑾身心疲惫,浑身无力,洗漱后沾了**便睡着了。
不仅睡着,而且还有轻微的鼾声。
梁霄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真没忍心把她揪起来再亲热一番。
门口有了轻轻的声响,梁霄皱眉看过去,却发现是凤莺端了一碗药。
“四爷,您今儿的药还没有用,奴婢为您熬好了…”
梁霄皱了眉,转头看了看徐若瑾未醒,披好衣裳,从内间走出来。
晚间值夜的是春草,凤莺大半夜的来送药,她也被折腾起来,正在一旁点着蜡烛。
“放在那里就行了。”
梁霄指着一旁的桌子,“以后用药的事让四奶奶接手,你不用管了。”
凤莺当即呆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梁霄,下意识便道:
“四、四爷,这事儿是夫人教给奴婢的,奴婢怎么能撒手不管,四奶奶她哪能…”
梁霄的眉头忽然皱紧,“你怎么称呼她?”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故意的。”
凤莺立即跪地认错,“四爷,奴婢绝对没有不敬四奶奶,只是刚刚心急说错了话,奴婢觉得四奶奶如今刚刚入府,事情繁多还没有完全适应,所以想替四奶奶分担一些,想必夫人也是这么考量,所以才让奴婢与凝香来专心管这件事,奴婢若情急说错了话,请四爷恕罪!”
梁霄盯了她半晌,没有说话,拿起药碗一口喝下,便转身进了屋。
凤莺听到屋门关上,才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
看到春草在门口看着她,凤莺的脸色突然很冷。
拿起空荡荡的药碗,走到春草身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顾忌屋内的人没有开口,咬着嘴唇步出门外。
春草对凤莺的怨怼毫无表情。
吹了刚刚点起的蜡烛,便躺下睡了。
四奶奶鲜少起夜,她也能睡的踏实…
翌日清早,徐若瑾醒来时便感觉自己身上特别的沉。
睁开眼一瞧,却是梁霄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腰上…
轻轻的推一下,梁霄的手臂未动。
用力推,还不动。
徐若瑾扭头朝他看去,却见梁霄睁着眼睛在看她。
“你都醒了还不拿开?故意犯坏!”
梁霄倒是很平淡,“想试试你到底有多大力气。”
“试好了吧?还不拿开。”徐若瑾继续用手推着,梁霄微蹙眉头,把她往怀中一搂,“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徐若瑾撇撇嘴,“还睡什么了,天亮之前便要回,还是早些出门的好。”
梁霄拆穿她的说辞,“你什么时候这样喜欢徐家了?”
“从嫁给你以后!”徐若瑾扭过了身子,两只手把他的胳膊推开,立即翻身下了**。
怕梁霄再拽她回去,徐若瑾立即朝门外喊:“春草,我起**了,要洗漱!”
门外响起了簇簇的脚步声,梁霄掀开被子下了**。
徐若瑾看着他去了净房,立即打开内间的门,春草和红杏等人进了来,随后便是凤莺和凝香。
看到凤莺一脸怨气,徐若瑾还有些奇怪。
“你身子不舒服?”
凤莺被问的一愣,“奴婢身子挺好的。”
徐若瑾点点头,又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爹娘都安好,没事的。”
“如果有事尽管说,回去办完了再做事也不碍的,若霄轩也没太多活计,不忙。”
徐若瑾的好心好意却更让凤莺的脸色难看。
听在她的耳中,这明明就是四奶奶在撵她走…
昨儿四爷突然开口让她把药交给四奶奶,凤莺想了一宿,早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赖在四奶奶身上。
若不是她开口要求的,四爷怎么会那么说?
如今四奶奶又在撵她,凤莺心里一股火发不出来,却憋了满眶眼泪儿,委屈的不得了。
只是她的委屈徐若瑾没看着。
因为这会儿梁霄从净房出来,她便准备洗漱。
稍后还想精心的打扮一番回娘家,路上说不准会遇上谁、碰见谁,她都要笑呵呵的去打招呼,封住那些看热闹人的嘴。
春草从外跟进来,见四奶奶根本没理凤莺那一茬,不由轻声问着:“您是想撵凤莺?”
“没啊。”徐若瑾擦着脸,满脸疑惑,“怎么会这样问?”
春草无奈的一笑,把昨晚的事也说了,“…四爷让她把药的事交给您,她跪了地上求,四爷才没理,您今儿一早便说她家中有事或身子不利索,她估计一定会想歪的。”
徐若瑾瞪大眼睛,“我是看她一早上沉着脸,发自内心的去呵护一下,难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得不了好报?”
“估计是。”春草没否认。
“那就依她随意想吧,我哪有空去琢磨她的心思。”
徐若瑾轻撇嘴角,“既然存了那份心,就让她早早的发泄暴露出来,这些矛盾咱们早收拾了早利索,就等着看吧,反正,我不着急。”
春草轻应一声,便伺候着徐若瑾更衣。
黄妈妈进来为徐若瑾盘头,格外精心,分毫不亚于出嫁当日。
徐若瑾看出她欲言又止,倒是主动的提了,“我会与父亲提一下母亲的事,你不用在这里心里犯嘀咕还不说出来。”
黄妈妈的手一松,梳子掉了地上。
慌忙的捡起来,黄妈妈再看向她时,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半晌才吭出一句:
“老奴但凡还能动一天,就伺候您一天,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行了行了,我也是为了自己。”
徐若瑾似自言自语,“徐家被人当笑话看,我就永远被当成笑柄,否则哪能连个丫鬟都在我面前拿乔端架子?有些事可以不介意,但一辈子的事,我是不会退让的。”
黄妈妈没有回答,但梳着头发的手更加沉重…
徐若瑾收拢好后,随着梁霄离开梁家上了马车。
凤莺让凝香守在院子里,她要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凝香满脸担心。
凤莺咬牙,一脸的怨气,“夫人一定很想知道四奶奶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这个不能怪我,她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第161章 回门
梁霄并没有骑马,而是随同徐若瑾一起坐了马车。
梁府的马车虽不奢华,但规格和设施就比徐府强上太多了。
宽敞的空间至少可以坐下六个人,铺着的羊皮毯子和烧着的银碳的暖炉,让徐若瑾横在靠枕上就想睡。
只是为了不压坏了发髻,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梁霄半靠在软枕上看书,格外认真。
徐若瑾凑过去,却发现他看的是药书…
“奇怪么?”梁霄目光仍在书上,与她随意说着:“都说久病自成良医,我倒要试试。”
“你晚上喝的药是自己配的?”徐若瑾微蹙眉头盯着他。
梁霄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你看过那些药了?”
“看过,不像能治病,顶多是调养。”徐若瑾心直口快,直接说了自己的见解。
梁霄猛的盯着她,把徐若瑾吓了一大跳,“怎么这样看着我?要吃了我啊?”
“没什么,”梁霄的神情缓和了些,“你倒是很会藏拙,若非你说,还没想到你对药理这么通透,只是小心言多必失。”
“用不着你在这里警告我。”
徐若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心让我知道你到底什么毛病,又何必昨晚让我接手你吃用的药?娶我时,你就知道我不是个能随意糊弄的傻子,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后悔了?”
梁霄看她撅嘴扭过脸。
徐若瑾点点头,“后悔了。”
“我来补偿一下…”梁霄伸手把她抱入怀里,徐若瑾立即手忙脚乱的慌了!
“你别乱动,你干嘛?这是马车,不许胡来,你快放开…”
“想什么呢?”
梁霄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继续打开书,“没想到你还挺**。”
徐若瑾“扑腾”一张大红脸,可看他轻翘的嘴角明显是在捉弄自己!
坏人!
徐若瑾心里愤恨的骂,不肯就这么咽下心里的气,她气冲冲的道:
“上次不是说我若开酒铺,随时让你帮忙都行吗?我要用药材,要酒,要人!”
“给。”
梁霄朝着她的屁股猛打一巴掌,“现在先别动,我在看书。”
“哼!”
一路上晃晃悠悠,挣挣扎扎,腻腻歪歪,徐若瑾的发髻早已乱了。
到了徐府,梁霄先下了马车,徐若瑾把黄妈妈叫到车上,帮自己再整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