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不是被派去照看小侄子了?怎么又去照看母亲了?”
徐若瑾不留分毫的颜面,直接揭了柳姨娘的短儿。
徐耀辉也皱起眉头看向她,柳姨娘忙道:
“是夫人前两天身子不爽,婢妾便让黄妈妈去陪着了,伺候了多年的老妈妈,还是有一套经验的,小丫鬟们伺候的不周全,夫人不顺心。”
徐若瑾微微一笑,“你之前也是伺候母亲的,倒是应该去替换下黄妈妈,毕竟你没有生育过,照看不好小侄子,反倒不如黄妈妈有经验了。”
柳姨娘当即脸色落下来,委屈的好似要哭。
徐耀辉被这两个女人阴阳怪气的对话,弄的莫名其妙,“行了,禾苗一家子的身契我会尽快的给你,若是没事了,就先去筹备你的亲事,过上几日,陆续便有添妆的人要来,该怎么招待,你自己都要斟酌好。”
“女儿知道了。”
徐若瑾说罢,带着丫鬟们便离去。
只是刚刚离开没多久,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转过头一看,正是柳姨娘快步的追上来。
“柳姨娘还有事吗?”徐若瑾一句话便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柳姨娘快步的赶过来,把身边的丫鬟打发下去,与徐若瑾道:
“二小姐,我本念着您的好,哪怕您斥我不知身份,不懂规矩,我也念着您的好,可您这又是何必?难道,我对您一片赤诚的心,都比不上待您苛刻的夫人吗?”
柳姨娘很是不忿,上一次她承认自己糊涂,可这一次,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有些话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若瑾已经懒得再与她多说什么,“你聪明,可我也不傻,父亲如今宠着你,是因为你听话,单纯,你也最好自知分寸,若让父亲知道你还有着莫名的小心思,他对你的那份情意恐怕浅薄的比不上纸,很快就化为灰烬。”
“可我…”
“不必说了。”徐若瑾看着她,“我不会与你联什么手,也不会再帮你,把主意打在我的身上,你选错了路,告辞。”
徐若瑾话音落下,转身离去。
柳姨娘满心不甘,却被她的话刺痛了心。
老爷对她的情意,就真的那么浅薄吗?
梁夫人自梁芳茹与方妈妈去徐家回来后,便开始准备起梁霄的婚事。
尽管她瞧不上徐若瑾,但对这一门亲事却要求的格外细致。
连大红的喜花抽多少道褶都一个接一个的数清楚。
梁霄每一日都来请安,倒是与梁夫人相处的越发融洽。
晚上用过饭后正要走,梁夫人却从外召唤了两个丫鬟来,“这两个丫头跟随我多年了,我有心给了你,你直接带走吧。”
看到丫鬟们脸上的羞红,梁霄的眉头皱紧。
这是母亲送到院子里的通房,他收还是不收?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
梁霄没有拒绝梁夫人送的通房丫鬟,只是微微点头,便让丫鬟们先回院子,他还有事要处理,离开了梁府。
看到方妈妈脸上涌起的无奈,梁夫人的神情很是冷淡,“他的身边一直都没有丫鬟伺候,年少时也就罢了,如今要娶亲成家,我必须要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全了。也不能再由着他肆意胡闹。”
梁夫人说到这里,情绪也微有激动,“好比现在,我连他去哪里都不知道,我的心里怎能安稳?老大和老二如今都杳无音讯,我也只能指望着他了,只可惜,他又是个有主意的…”
“四爷也没说什么,还是懂您的心的。”
方妈妈故意装没有听懂夫人的话,其实夫人是在说信不过徐若瑾。
梁夫人见方妈妈不接话,也着实没有了辙,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该将脾气泄在方妈妈身上,觉得她和徐若瑾有什么勾结干戈,可总是忍不住。
“算了,终究只能这样,我也忍了,只把老四的婚事办的妥妥当当,绝对不能丢了梁家的脸面。”
徐若瑾一连忙了几日大婚的事,整个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万万没能想到,成个亲居然这么繁杂,简直比她上一个时代的条条框框还要多。
这是怕新娘穿大红的喜衣不美,故意劳累减掉几斤肉吗?
徐若瑾趴在了床上,暗自腹诽。
只是老天爷就不让她闲着,红杏从外跑进来,“二小姐,莫家小姐来为您添妆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莫蓉?
徐若瑾对此倒是很惊诧,但仔细想一想,还是点头见了,“请进来吧,人到了门口,也没有给撵出去的说法,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
“还有莫夫人,老爷在前面应酬着。”
“那我知道了。”
徐若瑾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装头饰,便去小院的门口相迎。
莫蓉从小辇上下来,看到徐若瑾站在门口笑着看她,小脸僵硬一下,随即强挤出笑。
虽然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徐若瑾走过去打量着她,“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就都好!”
莫蓉听了这话,险些哭出来。
虽然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可惜同情她的人却寥寥无几。
连带着莫家都受到了很大的歧视和鄙视,这无非都因为她莫名其妙的失踪。
尽管清白在身,却无缘无故的离家那么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总不能出去大声嚷嚷自家女儿没被毁了清白吧?何况,这件事莫家人心里明白,之所以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敢说,完全是因为理亏。
谁让最早还允了女儿出面去污蔑徐夫人的?
归根结底,哑巴亏吃定了。
原本莫夫人是不肯让莫蓉来为徐若瑾添妆的,难道过来挨骂吗?早已经没有了脸面,没必要自己再去找骂。
可惜莫蓉不答应。
她一定要见徐若瑾,宁死也要见。
莫夫人没了办法,只能亲自的陪着她来。
徐主簿好歹是一方的官,还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刚刚特意让丫鬟传话,徐若瑾是否肯见,见若瑾姑娘答应了,莫夫人才松了一口气,让莫蓉去小院子里见。
在小院里是打是骂的,都不会太丢脸。
莫蓉早有心里准备,可却没想到徐若瑾是唯一一个说“没事就好”的人。
寻常与她交好的人,都刻意的疏远她,要么便是阴阳怪气的损她。
“都是我的错,我来给你认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
莫蓉说着,膝盖一软,要给徐若瑾跪下。
徐若瑾连忙扶住她,莫蓉的眼泪儿也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进屋说,咱们都进屋说。”
徐若瑾让红杏去招待莫蓉的丫鬟和妈妈,让春草去打一盆水端进来,给莫蓉重新净一净脸。
莫蓉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尴尬羞涩的道:“原本是来添妆庆喜的,谁知不争气的掉了眼泪,徐姑娘千万别介意,让你笑话了。”
“行了,又不是外人。”徐若瑾仔细的打量着她。
莫蓉瘦了,白嫩的小脸蜡黄,没有了之前青嫩的光泽,眼眸中始终挂着恐惧胆怯,连看向春草和红杏都一直低着头。
她的心里充满了自卑和封闭,显然是被那件事吓坏了。
“都是我不对,虽然都是他硬逼着我这么做的,可答应的是我,污蔑徐夫人挑起事端的也是我。”
莫蓉在认错,徐若瑾没有拦。
这是她内心的话,就由着她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要强,否则会憋出毛病。
“一步错,步步错,我谁都不怪,只怪我自己。”
莫蓉看着徐若瑾,“我只求徐姐姐能原谅我,我是发自内心的认错,当牛做马,我都认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就给你当个丫鬟贴身伺候,若是您嫌弃,我就去找个尼姑庵当姑子去,不给家里丢人。”
“做错事的,是张仲恒,你虽有错,却也是遭了罪,受了罚,我也没必要再怪你。”
徐若瑾拍拍她的肩膀,“你还有家里人,胡话就别说了,免得让我听着虚假,反而把情分淡了。”
“情分?”
莫蓉轻轻呢喃,“这两个字太重了,我怎能受得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
徐若瑾自嘲的一笑,“之前,我的日子还不如你现在呢,不也是熬过来了?只要自己不放弃,日子总会越来越好,怕的就是你自己都没了心思,那就什么期望都没了。”
莫蓉的脸上涌起一股复杂,盯着徐若瑾在看。
“怎么了?”徐若瑾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莫蓉见屋中只有春草,显然是在问她是否靠得住。
徐若瑾点点头,莫蓉才开了口,“我今儿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你知道约我出去,摔断了腿的人是谁吗?”
莫蓉不等徐若瑾在问,直接道:“是袁蕙翎!是她要害我,她与张仲恒是一伙儿的,她最嫉妒的就是你,她一直想害死你,当初张仲恒推你落水就是她鼓动的,她之前是想嫁去张家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礼
徐若瑾听了这个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莫蓉一直在盯着她,见她面色那般的平淡无奇,神情略微激动,“徐姐姐,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说谎?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假,我莫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信你说的是真的。”
徐若瑾把她对天发誓的手拽下来,“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有心嫁去张家,那也是之前了,如今张仲恒恶有恶报,都已经被发配去了西北当军奴,袁蕙翎还肯嫁吗?”
“她看上的不过是张家,而不是张仲恒本人。”
徐若瑾看着莫蓉,“我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她做了坏事,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罚她,我又何必去理?”
徐若瑾看到莫蓉脸上的失望,“她坑害过你,你恨她怨她这都正常,可你有法子让她洗心革面的来给你认错吗?如若没有,那就让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或者撇开她,只等着老天爷去罚她,把她当做一摊****,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做错事的是她,不是我,也不是你,她才是应该心虚恐惧的人,我们应当笑着等,等看她遭受惩罚的那一天才对。”
徐若瑾拍拍莫蓉,“亦或许你想不通,但把自己完全的陷入愁怨之中不得自拔,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莫蓉的脸上通红一片,没有再说什么。
她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灰尘,空气一般,没人能看得见。
徐若瑾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她或许很难接受,但这的确是她的想法。
一个袁蕙翎而已,她又何必去在意?
让春草取来点心给莫蓉尝,又拿来缘绣坊的绣样,莫蓉越发的如坐针毡,徐若瑾对她越好,她越是愧疚的无地自容,只觉得像一个小丑,恨不得快些离去。
终于,莫夫人派了丫鬟来说,要回府去。
莫蓉站起身,取出为徐若瑾准备好添妆的礼,轻轻放在了嫁妆箱子里。
徐若瑾笑着道了谢,一直把她送去了二门。
莫夫人一脸焦虑的看着,见徐若瑾送莫蓉出来,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多说的话,寒暄几句,莫夫人便带着莫蓉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莫夫人才连忙问:“她可是骂你了?”
“没有。”莫蓉轻轻的摇头。
莫夫人不肯信,“那你的脸怎么这样的红?”
“娘,我觉得很羞愧。”
莫蓉紧咬着嘴,“她是个好人,只可惜,我够不上她,连求她做姐姐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比她差的太远了…”
莫夫人无奈的叹口气。
跟错了人,便一落千丈,人情淡薄,已经没有补救的可能了…
送走了莫家母女,徐若瑾并没能马上就回了院子。
“刚刚得了消息,严家少爷赶来参加你的大婚,已经进了城门了,你也先别回了,到屋中喝两杯茶,他应当也就到了。”
徐耀辉的眉头锁紧,似乎也没想到严弘文年前离开,这么快又赶了回来。
明日便是正月十五的大喜日子。
他到底是来添喜的,还是增忧的?
徐若瑾对此也比较吃惊。
之前严弘文不声不响的走了,怎么又突然回来?
而且她嫁的也不是张仲恒了,他还跑回来干什么?
对这个人,徐若瑾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无法总结明白。
“严公子前来参加大礼,倒是个好事,只是女儿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不如父亲在这里应酬着?女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回了。”
徐若瑾不想见他,径自的找寻离开的借口。
“他要见你。”
徐耀辉说到此,目光很是复杂的看向徐若瑾,“还是留一下,请个安然后再回去。”
“好吧。”
徐若瑾不得不答应,便跟随着父亲去了正堂的屋中。
气氛豁然的尴尬下来,徐若瑾只低头看着青石砖上的一只小蚂蚁,分毫没有率先开口的念头。
“咳咳。”
两声轻咳,徐耀辉率先打破了这份抑郁的平静,“就快要出门子了,这么多年,为父对你的确有亏欠,可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懂,我也便不说那么多了。”
“离开家以后,有什么事尽可回来找,但若是小委屈…能忍的便都忍一忍,梁家如今虽是罪臣之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我们比得了的。”
徐耀辉看着她,“无法判定你去梁家到底是好是孬,都看你自己的了。”
“女儿记下了。”
徐若瑾对这件事早已有了估量。
上一次会亲家谈亲事,徐夫人便没有出现,嫁过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明儿就要走了,女儿想见一见母亲。”
徐若瑾想到了杨氏,“明日便要出嫁,母亲若是能出来露一面,好歹咱们家不被外人诟病。”
“你不用去见她了,她明日是否露面,我再琢磨一下。”
徐耀辉很是果断的拒绝了这个要求,“你还是安心的等着出嫁,徐家的名声我心中有数,不用你多操心。”
杨氏能不能露面,还要看稍后严公子的意思…
谁让杨氏惹恼了他?
“可是…”
“不要说了。”
徐耀辉当即看向陈才,“再去派个人看看,严公子的马车到何地了,也问一问他晚间要在何处留宿、何处用饭,提前都准备好。”
一声疲累的沉叹,徐耀辉站起身走向外面,“我先去净一把脸,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说着,徐耀辉便离开了正堂。
徐若瑾咬着嘴唇心中打鼓。
为何不让她去见杨氏?
好歹那也是徐家的夫人…
徐若瑾并非善心到想让杨氏继续出来掌管徐家,她只是试探的问一下。
因为这么多日子过去,父亲始终没有再提到母亲。
之前母亲也做过很多错事,可父亲却多数得过且过,没有这般圈禁。
如今却不太一样。
连徐子墨都与自己提过好几次。
到底是什么原因?
徐若瑾探寻不到,而父亲那么严厉的拒绝,她恐怕也没法擅自去见。
心里正在踌躇犹豫着,小厮立即跑了进来,“二小姐,严公子到府门口了。”
徐若瑾把杨氏从脑中抛开,只专心去应对严弘文。
严弘文站在门口见到徐若瑾露了面,一张俊脸笑的格外灿烂,“来,快上车,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第145章 目的
“我不去!”
徐若瑾怔愣一下,警惕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马上拒绝。严弘文似早已料到她会拒绝,走上前几步道:
“怎么着?还信不过我?”
“信不过。”
徐若瑾的回答很干脆,“母亲不能帮忙,大哥又不在,我还有一堆的琐事要处理呢,怎能离府?严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父亲稍后就到,还请父亲代我宴请严公子,答谢您的好意。”
“且!”
严弘文撇了撇嘴,“我是为了让你亲眼去看。”
“不去。”
“张仲恒可是今儿被押出城,连张夫人都会在今天被张家人送去庵里静修,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他们离去的狼狈么?”
严弘文的诱导,让徐若瑾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大礼?”
“难道你不想体验下报仇雪恨的感觉?”
“很无聊。”
徐若瑾看着他,“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最大的蔑视便是不予理睬,我又何必去搭理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罪人?没工夫给他那个面子,不去!”
“哈哈哈哈…”
严弘文“啪啪”的拍着手,“好,果然是好!”看向了身后的朱方,严弘文笑着道:“怎么样?你赌输了吧?”
徐若瑾皱着眉头,看向他们。
朱方被盯的尴尬,低下了头。
严弘文笑的很欢畅,“记得输给我妹妹十根金条,别忘了去添妆。”
“知道了。”朱方的声音很沉,明显透着不甘。
徐若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严弘文凑过去,她马上反驳:
“严公子自重,还是不要随意称呼为好,我与你非亲非故,还是不要兄妹相称。”
“若瑾妹妹,这回可以了吧?”
严弘文不再对这个话题纠结不清,朝外吩咐下人搬东西,“把我送给若瑾妹妹的礼都抬进来。”
“走,咱们先去吃杯茶。”
“那边不是正堂的路。”
“去你的院子…”
徐若瑾看着严弘文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她翻多少个白眼也无用了。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春草也一脸的惊愕,不知怎么办才好。
徐若瑾叫过了红杏,“去告诉父亲一声,说严公子去了我的院子,请他快些过去。”
“奴婢省得了。”红杏留下,徐若瑾也只能带着春草先往小院去。
脚步格外的慢,她巴不得比父亲到的还晚。
严弘文这个人的目的太深,软硬不吃,她实在不愿去应对,总有一种无力感。
好端端的京都不呆,总跑到中林县这个破地方来干嘛?
吃多了撑的!
绝对的!
尽管走的再慢,徐若瑾也不可能不回院子。
进了屋,正见到严弘文在吩咐小可和杨桃倒水沏茶,拿果子点心,好似这里是他的地盘才对。
“快过来坐下,”严弘文摆着手,让朱方把送的喜礼单子递过去,“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我都送你。”
徐若瑾奇怪的看着他,严弘文对视过来,“怎么了?”
“只觉得你很奇怪。”
“我看你顺眼还不行?”严弘文撇撇嘴,“我乐意,看着你穿的美丽动人,我便开心,这不行吗?”
徐若瑾的脸色立即落下来,“我不要,都拿走,一个铜子儿都不收!”
“别别别,我不逗你了。”
严弘文正了正神色,“好歹你的亲事最早是我们严家做的媒,如今换了婆家,我也是要做个样子的,让张家理亏,让梁家堵心,也圆一下严家的面子。”
指了指礼单上的物件,严弘文继续道:
“不过我个人还是期望你过的好,就这么简单。”
徐若瑾斟酌下,没有马上拾起礼单,“你倒是说了实话,你与梁霄不合?”
“都是在京都时的恩恩怨怨,如今做不得数了。”
严弘文指指礼单,“你不仔细的看看?可有我特意送的…”
“拿我当了挡箭牌,谁知你还有什么目的?收了。”
徐若瑾拿起礼单递给春草,“都装了嫁妆箱子里单独放起来,等到了梁府直接入大库。”
严弘文苦笑着摇摇头,“就知道在你这里得不着好。”
徐若瑾没有再回话,端起茶杯抿起来。
而这一会儿功夫,徐耀辉也到了。
他的确是匆匆赶来的,得了严弘文直奔徐若瑾院子时,他的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儿。
待看到两个人在正屋里吃茶,他只觉得脊背流了汗。
“父亲。”
“徐主簿。”
徐若瑾与严弘文先后打了招呼,徐耀辉见徐若瑾的脸色未多变,松了长长的一口气,把心放了肚子里。
“不知道严公子还会赶来参加若瑾的婚事,实在是太惊喜了。”
徐耀辉寒暄着话,脸色却格外的苦,“不知道严大人…”
“正是父亲让我来的。”
严弘文收敛了之前与徐若瑾的亲近,换上一派冰冷的正色,“书房谈吧。”
“好好。”
“我先去一下,晚间一同用饭,明早…我来背你上喜轿?”严弘文好似变了一张脸,“我可刚认了你做干妹妹啊。”
徐若瑾立即拒绝,“我有子墨,不必劳烦严公子。”
“晚上再说,”严弘文说着话,已经跨步离开了小屋。
徐耀辉没说什么,簇步的跟去。
徐若瑾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喃喃嘀咕,“怎么觉得这样奇怪呢?”
“奴婢也觉得很奇怪。”春草咬咬唇,“严公子对二小姐您很亲近,但对老爷却颐指气使的。”
“算了,先收拾东西吧。”
徐若瑾不愿再多分神,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明日出嫁上。
严弘文与徐耀辉关上了书房的大门,只留两个人私谈。
“父亲对若瑾嫁去梁府是不满的,归根结底还是徐主簿您没有做好。”
严弘文开门见山,徐耀辉猛的看向他,猜测严弘文是否已经知道徐若瑾的真实身份。
“徐主簿不必这么看着我,都是严家的事,我只听父亲母亲的叮嘱,也要顾忌着严家的脸面。”
“那严公子有什么…”徐耀辉缓慢的试探着。
严弘文看着他,“我要若瑾妹妹过的好,也要能时刻掌握住梁家的动态。”
“这个不好办啊,人都是若瑾自己选的。”徐耀辉很为难。
“你会有办法的。”严弘文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你可是她的父亲,而且,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
“谁?”
角落中有的声音,徐耀辉心思一紧,下意识的朝向角落看去。
严弘文皱了眉,站起身朝声音那里走去,角落中有一个人。
杨氏!
杨氏只觉得今儿是自己活了几十年来最倒霉的日子。
她恐吓了丫鬟,又与黄妈妈联手从院子里跑出来,想要向老爷求情,不要再圈着她。
只可惜她躲在书房当中,却等来了严弘文,又听到了稀奇古怪的话。
严弘文的目光中露出杀意,吓的杨氏瑟瑟发抖。
她只觉得死亡临近,被那一双阴狠的眼睛瞪的面前一黑,倒了下去…
...
第146章 找茬
这一晚,徐若瑾躺在**上根本没能睡着。
尽管她很想快些入眠,因为明日天不亮,她便要起身等候全福夫人开脸上妆,还有应酬前来贺喜的人添妆,她要等着梁家的大红喜轿来迎亲,她要等着三弟把自己背上轿…
只可惜,她的脑子里全是紊乱的场景。
完全无法睡着。
很多人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不断闪过。
父亲,杨氏,李秋萍,张仲恒,梁夫人,包括曾在身边伺候过的白梅,还有刚刚来到府中的严弘文。
特别是这个严弘文,总有一股子让她躲都躲不开的纠缠,到底为了什么呢?
而母亲…之所以父亲今日回答的那么犹犹豫豫,恐怕不是因为母亲宁肯让李秋萍丢命也要保孙子,而是因为她惹了严弘文。
这其中总有一股说不明白的乱,让她突然的焦躁起来。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时,只听到身边已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轻语声。
“春草,到时辰了?”
徐若瑾轻问。
“刚刚寅时末刻,马上到卯初,二小姐要不要再歇一会儿?”
“起来吧,不睡了。”
徐若瑾缓缓的坐起身,春草立即递来了一碗绿茶,漱口,敷眼睛,红杏听到二小姐起身,便去为浴桶里添热水。
泡在了浴桶之中,徐若瑾看着上面飘着的干花瓣儿,闭上了眼睛。
天差地别的待遇,都只因为出嫁?
春草在旁边伺候着沐浴,见时候差不多,要出去取衣裳拿进来为二小姐更换:“您可不能睡着了,奴婢出去一下,马上就回。”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徐若瑾轻声呢喃。
春草快些的出去,更想快些的回来…
热气熏蒸扑面,花瓣的香气扑鼻,徐若瑾闭着眼睛靠在浴桶上,虽说在提醒着自己不要睡着,却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儿。
“噗通”一声!
徐若瑾滑了浴桶之中,水气呛鼻,让她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一双大手连忙把她从浴桶之中捞起来,徐若瑾起身咳了几下,满脸通红,哑着声音道:“没想到滑下去了。”
“您今儿可是大喜日子,千万小心点儿啊。”
声音不对!
徐若瑾猛的向身边看去,却是黄妈妈!
“您、您怎么来了?”徐若瑾连忙坐回浴桶之中。
她可很久没有见到黄妈妈了…
黄妈妈拿了棉巾为她擦拭着身子,“老奴昨晚得了老爷的吩咐,让老奴随着您去梁府,刚刚过来想知唤您一声,正遇上了春草出去。”
“您要跟我去梁府?”
徐若瑾眼睛瞪的硕大,“父亲,没有与我说。”
看到二小姐一脸的怀疑,黄妈妈也很苦涩,“老奴也是昨个大半夜才临时得了吩咐,至于为什么这样安排,老奴也不知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奴更想留在夫人身边…”
从昨儿帮着夫人去见老爷之后,黄妈妈就再也没得过夫人的音讯。
而老爷单独的吩咐,黄妈妈又不敢轻易的问出口…
“大喜的日子,先不说这个了。”
黄妈妈要伺候着她起来,“水凉了,您还是快些起身。”
徐若瑾仍有话想问,春草已拿了亵衣亵裤进来。
黄妈妈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由着春草去服侍。
徐若瑾换好衣裳离开了净房,坐在妆奁台子前,却见黄妈妈仍在一旁站着。
许久没见,她也变了…
脸上的苍老不必多说,眉头那一道沟壑般的褶皱,显然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只是父亲为何这样安排?
得不到答案,她也不能把黄妈妈赶出去。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再闹出什么事,丢人的可是自己。
“黄妈妈,您梳头的手艺最好了,今儿就请您来帮帮我吧。”
徐若瑾开了口,黄妈妈也惊住了。
没想到二小姐会主动的用她,还以为会被撵走,亦或者找老爷来亲自证实自己没说谎。
“二小姐信得过老奴,老奴就逾越了。”
黄妈妈拿起梳子动了手。
红杏从外进了门,看到黄妈妈,惊的迈不动步,她刚想开口,春草先把话说了:
“黄妈妈往后便是二小姐的陪嫁妈妈,快去拿两条棉巾来,二小姐的头发还没擦干。”
说完话,春草又狠捏了一把她的手,红杏猛吸一口凉气,也缓过神来,转步进了内间,取出棉巾递过去。
默声无语的接受了黄妈妈的加入,小可与杨桃并没有太强的感觉,但红杏和春草发自内心的有一股强烈的隔离感。
盘好了云朵髻,春草把之前预备好的凤冠礼簪都拿出来。
黄妈妈没让马上戴好,“很沉,等候全福夫人来为二小姐开了脸之后再上簪子也不迟,迎亲还有一阵子,不急。”
“您是有经验的,都听您的。”
徐若瑾轻松的应对,“母亲今儿会露面吗?”
黄妈妈摇了摇头,徐若瑾也只轻皱下眉头,没有再去多想。
今天是徐家的大日子,黄妈妈纵使有什么私心,也不会在今日动手,那都要看到了梁家之后的表现。
春草、红杏外加另两个丫鬟都是没经验的,倒还真应该有一位妈妈在身边更好。
天色大亮起来,陈婆子送了一桌席早饭。
徐若瑾本只想吃点儿简单的对付一下,黄妈妈却让她能多吃就多吃,“要到了晚间才能吃上两口,这一天可有得折腾呢。”
“那就都多吃点儿,到了梁府,不知是什么状况。”
徐若瑾看向了春草和红杏,她们是要贴身服侍,陪着自己的…
红杏没客气,一连喝了两大碗粥,还吃了几块糕点,春草拿了吃碟送去给外面的小可和杨桃。
不等递出去,就见齐二匆匆跑了进来,“二小姐,有来添妆的了,马上就进您院子。”
黄妈妈很果断,立即吩咐着:“快把桌儿收起来,拿下去给丫鬟们吃。”
红杏立即动手,很快就收拢干净。
徐若瑾正纳罕是谁这么早就来添妆,坐在屋中望向门外。
两顶小轿落在院子当中,看着随行服侍的妈妈,倒是有些眼熟。
几声清脆的笑传出,下来的是袁蕙翎和赵翠灵。
“哟,原本还以为若瑾姐姐躲了被窝里没出来呢,却是已经起身了,大喜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袁蕙翎那副趾高气扬的嘲讽模样,徐若瑾也平静了心神。
大喜的日子还想来找茬?
自己怎能容得下?
第147章 挑唆
袁蕙翎的心里也很郁闷。
张仲恒的事闹出之后,她被父亲好一通训,若非有母亲拦着,恐怕要挨上一顿打。
从那之后,父亲便请了教习妈妈严加看管,袁蕙翎已经吃了好些天的苦头,心里把莫蓉恨急了!
不过恨归恨,刨根究底,还是张仲恒的心思太恶,她当初只听他的话,让拐莫蓉出来,却没想到他的手段那么的狠!
想到张家因此而破败,袁蕙翎也心有余悸,越想越后怕。
可一想到徐若瑾要安稳出嫁,而且还是嫁去梁家,她便怎么想都无法心里平衡了。
凭什么哪个死丫头总能逢凶化吉?
之前掉了湖里没淹死;
想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嫁不去张家做正妻,孰料梁霄却还要了她。
袁蕙翎原本不想来,可袁夫人得了县令大人的吩咐,今日要来随一份礼,她也不得不跟着。
本想往她的箱子里扔一根破钗就算了,孰知看到她那副俊俏的模样,盘起的发髻,忍不住讽刺两句。
可谁知徐若瑾得了讽刺却一点儿没生气,只是淡笑的望着她,这倒是让袁蕙翎心底涌起一股火!
赵翠灵没有了以往爱出风头的劲儿,似是也被莫蓉的遭遇吓到了,只在袁蕙翎的身后跟着。
春草和杨桃将两位小姐迎进屋来递上了暖手炉,搬了椅子,袁蕙翎并没有马上坐下,只走到徐若瑾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徐若瑾仰起头看她,目光没有分毫躲闪。
眼波流转,挂着微笑,可其中的坚韧、大气在袁蕙翎看来,却是强烈的嘲讽和挑衅。
“不过是嫁去了梁家,至于这么炫耀么?”
袁蕙翎阴阳怪气的坐了一旁,“梁霄虽出身很好,可你别忘了,他可是再不能习武的废…伤者,你嫁过去,也就是为他生儿育女,再培养下一代的。”
“不过,生出来也不见得能培养的好,谁知梁家往后会是什么下场。”
翻了一个大白眼,袁蕙翎声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挤兑。
“生儿育女是应当的,难道说明后年你出嫁,不肯做这件事?”
徐若瑾分毫都没生气,“人生一波三折,只要心地良善,不做恶事,是不怕老天爷罚的,好比张仲恒,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这一句,她的脸色豁然变冷,直瞪着袁蕙翎。
袁蕙翎心一颤,脸上划过一丝心虚,又连忙收敛,“他是什么下场,关我何事,是他坑了莫蓉。”
“莫蓉今儿为何不与你一起来?”
徐若瑾补上这么一句,袁蕙翎脸色通红,气嚷道:
“她不跟我一起来,我怎么能知道,那是她的事!”
“为何不来,你心里明白,还用问其他人么?”
徐若瑾说这句时并没有看着袁蕙翎,看的却是赵翠灵。
微微笑着摇摇头,徐若瑾不再理睬这个话题。
赵翠灵早憋的满脸通红,一句话不肯说,徐若瑾补这么一句,她的心也豁然沉一下,看着袁蕙翎的神色都变了。
袁蕙翎气恼的要发火,徐若瑾的脸色立即冷下来,“不是来添妆的?我便是先谢过袁姑娘了,红杏,稍后随着两位姑娘去前院吃茶,这里人多耳杂,别扰了两位姑娘的清静!”
“你行!”
袁蕙翎气的把盒子狠狠的摔在妆奁箱子里,转身就走。
赵翠灵愣住后,轻轻的放下一枚钗,有心与徐若瑾说两句,袁蕙翎却在院子里瞪着她。
不敢多说什么,她也补一句:“愿你幸福,白头到老。”
徐若瑾轻道:“谢谢你。”
赵翠灵抿了抿嘴没多说,簇簇的小步追着袁蕙翎离开此地。
春草把桌上的茶收起来,只等稍后来客人后换上新的。
黄妈妈上前道:
“袁姑娘送来的物件,用不用仔细的查查?别有什么问题。”
“不用,她没那个胆子,而且,她也不会有这份心,张家已经倒了,她又何必与我过不去?只是看不得我好罢了。”
徐若瑾的话,让黄妈妈心底五味繁杂。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小姐与别人应对的手段。
哪里还是当初吃不饱、穿不暖的软弱姑娘?
完全是一位极有城府的小姐。
不过是两句话,就把袁姑娘孤立起来,让赵家小姐去仔细揣摩莫蓉姑娘的凄惨。
这等事越想越怕,越怕便会想的多…
其实二小姐什么都没做,若要怪,就怪她们心不齐、心不正。
夫人有如今的结局,都是输在轻看了二小姐吧?
若是她能早日看透,好好的对待二小姐,亦或许不会过成今天这么惨。
不容黄妈妈再多想,陆续有其他夫人们到府上添妆贺喜。
有徐若瑾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的。
按说应当杨氏出面答谢宾客,如今却缺了这样一个人,只能由黄妈妈在一旁悄悄提醒,徐若瑾自己答谢应酬。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全福夫人到了!
这位夫人在中林县可是很有地位和名号的,是老知府大人的儿媳妇儿。
知府大人致仕之后,一大家人便都搬回了中林县。
虽已不再为官,但曾有的功绩和地位摆在那里,子孙更有在京都任职的,谁都不敢小瞧。
之前要嫁去张家时,便已是依仗严大人的面子,请了这位全福夫人,只是如今人没变,却改了要嫁的人家。
若非昨日严弘文又亲自去一趟,这位夫人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来的。
徐若瑾自当不知道这些,瞧着刘夫人进了院子,连忙亲自过去迎。
四旬的年纪,保养的格外好,虽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美貌妩媚,但皮肤白皙、举止高雅,让人看上去便愿意亲近。
“给刘夫人请安了。”
徐若瑾躬身行一大礼,刘夫人微微淡笑着扶起她,“这大半年,你的名字在我的耳朵里可是不知响了多少回,有讽刺的,有嘲笑的,也有赞赏你有勇气的,如今亲眼看到真人了,反倒是没了之前的那些感觉了。”
刘夫人话中有话的嘲弄,徐若瑾并不在意。
若是换做她,恐怕也对如今的自己没什么好印象。
不说曾经历的事,单说是因被梁霄救起,有肌肤之亲,不得不成亲这一件事,在大家族的眼中便格外不屑了。
“您说的客气了。”
徐若瑾当众自嘲,“恐怕您听到的传言也没什么好说辞,只是这个人还活着呢,那就得应对老天爷赏的这条命,虽说嫁的人换了,可您这位全福夫人和前来参礼的宾客却都没变,这便是小女子的福气,想必老天爷怜悯我,还容我再搏一回。”
又行了一个大礼,徐若瑾一脸真诚,“小女子什么都不懂,连应酬宾客的人都极缺,这个荒诞的婚事,就全拜托给刘夫人您了!”
...
第148章 难题
怨怼的嘲讽,换来诚恳的请求。刘夫人心底的那丝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倒是对徐若瑾刮目相看。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恐怕早被自己两句话挤兑的要哭,她却坦然接受了自己名声不佳的传言,更是自嘲起来。
这个年岁的姑娘,能有这一份开阔的胸襟实在不易。
连自己这个几十岁的妇人,都觉得有些羞愧了。
“既是徐姑娘如此信得过,那我便接下这个差了。”
刘夫人笑着看向院子里的其他夫人小姐们,“家里的姑娘年岁小,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如今先历练一回,往后也有经验了。”
说罢,刘夫人便爽朗的笑开了。
不过是找寻一个说辞,也表明她对徐若瑾的态度。
刘夫人已经放下了架子,众位夫人还哪有不开眼挑刺的?当即点头称赞。
“好了好了,该我这个全福夫人动手了。”
刘夫人示意徐若瑾快些进屋,去换上大红的喜服。
徐若瑾也不再过多耽搁,快步的进去,把大红嫁衣里里外外都穿上,随即坐在了妆奁台子前,等候刘夫人开脸。
两根细细的丝线交织一起,将徐若瑾额头上的汗毛刮掉。
尽管刘夫人的手很轻,也是疼的。
徐若瑾“嘶”了一声,便立即忍住,刘夫人的手很快,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
额头、两侧的面颊弄完,便把丝线装入一个绣包里,拿起秀气的小剪子,将徐若瑾鬓角的发丝修剪平整。
剪掉的发丝也同样放在绣包中,紧紧的系好,收拢在盒子当中。
徐若瑾轻声道了谢,刘夫人坦然的接了她的礼。
“去**上坐着等来迎亲就是了,有人前来逗乐子问话的,让你身边的妈妈和丫鬟答,你不要再开口。”
刘夫人悉心叮嘱,徐若瑾立即点头:
“还有什么应当注意的?请您指点一二,这些事是真的不懂,生怕闹出笑话。”
“唉,你这丫头,赶的也真不是时候。”
刘夫人拍拍她的肩膀,“家中没有主母在,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挑剔你的,只等着就行了。”
“多谢您了。”
徐若瑾站起身道谢,刘夫人指着她的脚,“坐去**上,脚不能沾地了。”
“是是是。”
刘夫人看丫鬟们把物件都收拢好,才转身出了门。
徐若瑾让春草跟着刘夫人,自己坐在**上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有一位夫人肯出面帮忙,她的婚事也不算太简陋丢人。
红杏心底有些不忿,“二小姐也真是能容人,这么嘲讽着您,您还那么对待她,即便帮忙,也不领她的情。”
“这你便不如二小姐心宽了。”
黄妈妈在旁边看了透彻,“原本便是出身贵气的夫人,她们最识得旁人的敬,越是敬重她们,她们反而越会觉得理亏,刚刚刘夫人便是如此,所以才肯应承了二小姐的请求,帮忙应酬众位来客的。”
红杏陪陪嘴不吭声,她深知黄妈妈的心有多黑、多狠。
纵使现在变了,谁知是变成什么样?
能不接触便离远一点儿,不求出气,只求自保罢了。
黄妈妈被晾在那里,只尴尬的笑了笑。
如若以前,她一定会心里记了恨,找机会好好收拾红杏一番。
可如今…
如今她在二小姐这里还比不得红杏的地位重,这等心思着实用不得了。
何况,黄妈妈刚刚的话,无非也是过往经历的感慨。
如若夫人早明白这个道理…
黄妈妈摇摇头不再多思忖,这一句话她心底不知翻了多少遍,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欠下的债,迟早都要还的。
刘夫人应承下徐若瑾的请求,做的也格外洒脱。
是来添妆的,还是来吃喜席的,都应酬的格外顺当,把徐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调动起来,忙的脚不沾地。
又过了一小会儿,远处便有鼓乐声隐隐传来。
不等丫鬟们来传,就见徐子墨吭哧吭哧从外跑进来,“二姐,二姐是接亲的来了!”
“三少爷别急,慢点儿跑,先坐下喝杯茶。”
红杏见徐子墨脑门全是汗,笑着道:
“大冷的天,三少爷还能跑出了汗,可见今儿是多么喜庆的日子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
徐子墨笑的合不拢嘴,“今儿可是有任务的,要背二姐上花轿呢。”
“我刚想到一件事。”
徐若瑾吐了舌头,“你背得动我么?”
“二姐这话可是伤了我的心了,我就算再没本事,总不能连你都背不动啊!”徐子墨捶捶自己的胸,“没问题!”
徐若瑾忍不住笑。
皓白的牙齿,殷红的唇,脸上也涌起了几分喜悦的红韵,让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徐子墨啧啧嘴,“姐夫真是好福气。”
刘夫人从外进来,开始安排丫鬟们挡门要红包,“作诗对对子,你们这些丫头是不行了,那就把最里面的一道门挡严实了,主行郎进门,要的越多喜气越多,他是迎亲的,可不是你们的姑爷,用不着客气!”
主行郎便是伴郎,一共一队人,要分别拿着迎亲的物件…
“主行郎带队的人是谁呀?”杨桃忍不住问。
“是姜家的少爷姜必武。”
红杏率先捋了胳膊,笑着冲到门口,“这可是要喜包的好机会,姜家少爷是个大方的,红包一定不小,姑娘们,快来!”
笑声最能感染众人,不管是不是徐府的丫鬟,全都一股脑冲了过去,让夫人们好一通笑,只等着稍后看热闹。
梁霄今日也难得的露出笑颜。
英俊的面庞今日也收拾整齐,胡茬刮了干净,一身大红喜服挂身,显得他更为英姿勃发,帅气凌人,引得不少姑娘们在不停的偷偷瞧看。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打扮的如此浩然俊朗,不由嫉恨起徐若瑾来。
梁霄对此根本不知。
男儿成家立业,他虽仕途上遇了坎坷,但徐若瑾这个媳妇儿,他终归是自己选的。
有过几次交往,他也了解这个丫头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