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可风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层阴霾,“你从来不肯叫我的名字。”
“有这个必要吗?”苗凤儿无所谓地笑笑,“你将名字看的很重要?”
卫可风感到这些日子以来熟悉的不舒服的感觉又聚拢在心脏的部位,沉沉地压着,感到很难受。“在你面前,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吗?再说,你根本不会在意。”
苗凤儿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带了询问的眼神让卫可风一瞬间有跳水自杀的冲动,一定是夜色太温柔,才让他说话这般无所顾忌。
“卫——可风,你叫可风是吧!”
听到苗凤儿低低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卫可风竟然感觉到浑身颤抖的厉害。
“那好吧,既然你要求,我就叫你风好了,讨厌,怎么跟我的名字有点像啊,还是换个吧,叫你可可好了,觉得好听吗?
卫可风目瞪口呆,刚才心中涌起的莫名感觉一下子又退潮了,果然,这个人,实在是很恶劣的人。
“这样玩弄我的话,你觉得很开心吗!”卫可风一下子站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船上。
一下子船剧烈摇晃起来,卫可风身体跟着船猛烈晃了晃,一头栽进苗凤儿的怀里。
苗凤儿搂住他的身体,等船慢慢平息下来,
“真是的,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冲动的个性啊…”


古怪心思

卫可风闻到她身上的奇怪的花香味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呆呆的望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苗凤儿看看怀里的男人,月光下面,那微微往上挑起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遂迷人的双眼,鼻梁直挺秀丽,薄唇鲜嫩红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用不沾凡俗的眼睛看着她.但是现在,现在…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世人眼中不沾染凡俗的无双公子了,他已经不再是了…
如同受了诱惑一般,苗凤儿轻轻揽过他的头,贴上他的嘴唇。
有舒服的感觉,很舒服。
皎洁的圆月把微冷的银光洒在湖面上,洒在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身上。身边的萤火虫也在两人身边翩然起舞,顽皮地在他们身边打着转转。
卫可风的唇被亲吻着,头懵懵的,仿佛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苗凤儿缠绵的亲吻,沾染着温暖的眼神。
好奇怪的感觉,身体被她搂着,嘴唇被她亲吻着,明明该抗拒的,明明该拒绝的,明明不该这样顺从的,甚至是迎合的,可是,他贪恋这一刻的温暖,贪恋这一刻她的温柔。
好奇怪,好奇怪…
也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变得脆弱了,不想拒绝,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时刻…
苗凤儿搂紧了他,深深地吻着他。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湖边的树丛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穿著黑色披风的人,从披风帽子的阴影下露出的苍白的嘴唇,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相拥的人影,一只雪白的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他冷冷看了它一眼,猫儿顿时刺溜一声跑得无影无踪了。男子又抬起脸看头上的月光,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很黑很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明显的阴影,他的目光很快又移到远处的湖面,抿紧嘴唇看了一会儿,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卫可风被弄得心醉神迷,只能紧紧抓住苗凤儿的衣袖。
从远处看去,刚开始只看到两个人影深深纠缠着,那道纤细的影子很快将怀中的人压了下去,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在静谧的湖面上,小舟飘飘荡荡,余波不断。
接下来的日子是卫可风所无法想象的甜蜜。
原本以为,她不会带他出去,可是,第二天开始,苗凤儿就带着蒙了面纱的他四处去逛,四处去玩。当然,如果坐轿子,她一定会把他摁在轿子里面胡来一通。即便是骑马,他也被她搂在怀中。
抛开一切的顾忌,忘了他们之间的不正常的协议,忘记他们不是情人,忘了一切什么名门贵公子的顾忌,像是顽皮的孩子一样到处嬉戏。
从来没有过的自由与放松,让卫可风的身心如同被蛛网细细紧紧地缠绕着,挣脱不开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嘴上说着不要,嘴上说着不许她再这样,可是,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卫可风也不知道了。什么男子的闺名,什么家族的荣誉,什么戒律,他全部忘掉了。这二十年来所受的教育,他全部抛弃了,即便是妻主与夫郎也不会有如此亲密的表现,他根本就不记得礼教公公对他的教导。男子要端方,要守礼节,即便是自己的妻主,也不能过度的亲密,不能放纵,不能有过多的房事,妻主想要亲热的时候还要规劝,这些那些规矩他什么都不去想了。要阻止,太迟了吧,苗凤儿眼中没有什么礼教可言,只要她一高兴,就开始胡作非为。只要他一摆出一副说理的面孔,她不但不会理睬,还会更加变本加厉。
白天四处去玩,晚上就是狂欢。卫可风也曾经要拒绝,觉得这么放荡的生活绝对不是一个良家男子所能做的。可是他刚劝她,才说了一句要有节制,苗凤儿就一通大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
她带他到山中泡温泉,到西湖看湖景,到林中去找野蘑菇,半夜拉他上屋顶看日出,又到最热闹的城中看夜市。苗凤儿的武功怎样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轻功似乎极好,有一次在一家客栈歇脚的时候,一个轻佻女人上来说了几句轻薄话,不一会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可见她应该擅长使毒。只是,她到底什么来路,家住哪里,卫可风不敢问。隐隐中的预感让他觉得,如果冒昧地去问,绝对不会得到回答。
有时候,他要是做出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就会让苗凤儿很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下,卫可风不敢想下去了。
有一次在街上的时候,他们碰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还满身可怕的浓疮,卫可风远远地离开那里,坚持不肯再从那条街上走。苗凤儿并不理会他,从街口买了整整一笼包子放到那个乞丐的面前,还对那个恐怖的人露出很温柔的笑容。可是回去面对他的时候,却一天都没有跟他说话。于是,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那样。
然后,每次他要焚香弹琴,她都冷笑着说他又开始装腔作势了。他一争辩,说这些是作为高贵人家公子必须要具备的素质的时候。她会用很不屑的口气嘲笑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
他无法反驳,也许连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最初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只是他无法拒绝,他是卫可风,是无双公子,是所有男子的典范。
跟她在一起,他什么也不是。就是卫可风。
也许,连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也不具备任何特殊的意义。
他稍微反抗一下,会被她绑在床上好几天不给下床。她说如果他执意要弹那个什么破筝唱什么小调的话就把他剥光了绑到树上去。
也有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他想要在落日楼的下人面前表现一下琴艺。可是却被她发现了,虽然最后他苦苦哀求,没有被绑到树上,可是,也差不多吧。
她把他脱光了绑到了筝上,当真是毫无遮掩的,幸好是把他带回房间去惩罚。
他的身体被牢牢绑在筝上,四肢大开着,她戏谑说要给他作身体检查。一寸一寸地摸个遍不说,他气地大声骂她,只换来变本加厉地搓揉亵玩。他的身体仿佛堕入了快感的地狱,只能狂乱地甩着头,发出连连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淫荡的叫声。
最后,没有最后,只有抵死缠绵。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奇怪,刚开始那么抵触那人的亲近。到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有时候明明好好的,苗凤儿也没迫他没拿他开心,像是犯贱一样,自己非要去说些她不爱听的话,激怒了她,又被拖到床上去惩罚一番。一次一次,如同有瘾一般,就算理智告诉自己别招她,别惹她,身体会不由自主渴求她的拥抱,就算是她冷嘲热讽也好,他最害怕的就是她沉默的时候。他总会故意去问她什么时候把爹亲的遗物还他,他好回家,回家?卫可风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秋儿了,有多长时间没有想起卫府了…


只是迷恋

一大早就不见苗凤儿身影,到底去哪里了,昨天夜里闹了他到那么晚,早晨刚睡下没多久,卫可风疑惑地摸摸身边空着的床铺,不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在做什么,又懊恼不已。取过一边的内衫穿上,磨磨蹭蹭到铜镜前坐下,细细端详镜子里面青丝散乱的美人,只见媚眼如斯,一脸的春情遮都无法遮住。卫可风叹了一口气,卫家还回的去吗,他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是被女人疼爱过的样子。
轻轻挽好青丝,将腰间丝带系上,细细整理了,取来外袍穿上。
她究竟去哪儿了?卫可风有些烦乱地想着,她总是如此漫不经心,一直以为他的容貌能让世间女子都折服,不是一直如此吗,难道他已经容颜不在了,所以才让她这么轻贱。刚这么想着,一紫衣的少女便端着水敲门而入。“水已经准备好了,公子请用。”
少女年纪尚轻,头上还梳着发髻。一直低眉敛气,并不抬头看卫可风。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中闪了一下,卫可风突然笑道:“多谢你了,放下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跟下人说话,少女愣愣抬头看他。卫可风回以一个充满了男性魅力的笑容,配上那一副媚态,生生让少女看呆了。
不意外地看到少女的表情由惊艳到呆滞出神,卫可风又婉转一笑,端是风情万种。只是他不自知,现在他的笑容神态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不是清冷高贵,而是春意毕现,同样都让人目眩神迷。
只是一转眼,却看见一个女子斜靠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看。
卫可风仿佛被雷霹中一般,呆呆望着那人。直到那人露出一种他最为熟悉的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
她竟然不准备踏进门来,转身就准备离开房间。
卫可风心急地站了起来,迅速地追出门去,那人没有回头,施施然往外走。卫可风太过心急,手伸出去明明够到了那人的衣袖却没有站稳,一下子扭了脚踝。
可他还是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腰,面对她回头诧异的表情,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房内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
苗凤儿也不再要走,拉了他就往房间里面走。他被摁着坐在床上。
苗凤儿打开柜子,在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找了找,摸出一个青瓷小瓶。
卫可风坐在床上,任由她上来检查伤口,裤管太窄小,她似乎又很心急,顺手就扒了他的长裤下来。倒吸一口凉气,只知道下体一下子暴露在空气当中。卫可风紧紧咬住嘴唇,没有拒绝,也没吭声。
“会有点痛,没有伤到筋骨,上点药揉一揉,淤青很快就会消的。” 苗凤儿蹲着身子,查看了伤口,放下心来,柔声说道。
她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男人的脆弱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也许她做的太过分了。
白玉脚踝,那片淤青让她感到内疚,沾了药膏,轻轻地抹在淤青处,便开始按摩了起来。
微凉的手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揉搓著,火辣辣的疼痛感觉渐渐淡去,药膏的清香也随即蔓延开来,脚踝上舒适的感觉终于让卫可风忍不住逸出淡淡呻吟,敏感的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手指的动作,他全身酥软地舒展著,享受著这份快意。
苗凤儿手下的动作继续着,专心致志,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卫可风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自己跟她的纵情交欢,回忆中她的眼睛里满是水光,专注地盯著被压在她身下的自己的脸,光是感觉自己被这样凝视著,他就觉得一股战栗感传遍全身,感觉有多舒服他连想都不敢再想了。
他垂下头看她低着头温柔地帮他上药的时候,有一种冲动,他想叫她抱紧他,再要他一次。
天,现在才刚刚早晨,他就开始怀念晚上的时候…
发现自己有这样一种骇人的念头的时候,卫可风的身体僵直了,真正吓到了,他怎么可以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念头,他居然想要苗凤儿抱他,真是太可怕了。
不,他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别的感情,也许,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
对,就是迷恋,他只是迷恋她。想想也对啊,他一直遵守男儿家的本分,她是占了他身子的女人,自然,自然会有一点不一样。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等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
等她再抱他一段时间,让他过了这阵子新鲜感就好了,到时候就好了。卫可风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如同催眠一般的暗示自己。
苗凤儿并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只是觉得,这一次真的玩得过火了。把他当成那个世界的男人来看待,太高看他了,他并不如表面看去那么坚强,最初也许确实只是想让他也知道被人鄙弃的滋味,让他也受到冷遇,尝尝辛酸。可是,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了解到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是一个冷酷倨傲的贵族公子,也许,当初的那件事情,他并不是有意的吧。
暗暗思索了一会儿,苗凤儿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苗凤儿要卫可风乖乖躺着,她亲吻他的颈项、肩膀,胸膛,动作轻柔,宛若轻羽,一路挑逗而下。她好似贪婪的孩子,任意玩弄着他的身体。
他则被卷入激情的旋涡,情欲汇成一条条小河,众集在下腹,令他有着随即满溢了出来的快感。只能无助的呻吟着,任凭情欲无止境地袭向他,身体紧紧靠着女子。
“舒服吗?”苗凤儿微笑着问。
“很——舒服。”卫可风忍不住反手抱住她,笨拙地轻轻吮吻她的肩头。
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由他的前胸,亲吻到耳朵、肩膀,以及湿润的双唇,空闲着的手也直往他身上抚摸着,一直到那灼热之处。
卫可风不停的呻吟着,情不自禁地向上挺动着身体…
他猛然翻身坐起来,四周一片黑暗。
大口大口地喘气,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女子静静地睡在他的旁边,幽静如夜色里绽放的花朵。
受不了地捧住自己的头,想让自己忘却现下痛楚得快要爆炸的身体。
疯了!疯了!疯了!
他快要为身边的这个女人疯掉了!
从昨天帮他揉脚踝到现在,她整整一天没有碰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但是身体渴望她的拥抱,无时不刻不在渴望。想要在她怀里醒来,想要看他和她的身体直到早晨还连在一起的画面,想要她亲吻他的额头,嘲笑他晚上的反应。想要,想要被她搂着吃早饭;想要她挥退下人,压着他反复亲热的样子;想要她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他;想要她抱抱他,亲亲他,哪怕只有一会也好。可是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帮他上药,她只是很正常地问他有没有需要,要吃点什么,要准备什么衣服,甚至她还问要不要秋儿来伺候,她说她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叫他过两天就回家去住。她甚至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再来,从来没有过,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每次她邀他见面以后都会用爹亲的东西威胁他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可是这次没有。
她不再要求他见面了,摸出怀里的玉佩,卫可风浑身冰凉,她把玉佩还给他了。放在他的枕头边上,一眼就看见玉佩躺在那里。她不要了。她不要了。
大脑无法思考,虽然她还是躺在他身边,但是不管他怎么激怒她,用话去刺激她,她都没有再如往常一样再拥抱他。
这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以往被人称赞的睿智头脑现在无法再想了。他以后也不需要再来了,甚至即便他来了也见不到她了,是不是?
是不是?他不敢问,怕她会说是,怕她会点头。怕她用不经意的语气说以后他都可以不用来了,她已经玩够了。
是啊,她一定是已经玩够了。这个身体没有一寸不是她的,没有一点她不熟悉的地方,他已经是旧东西了,她要寻找新的乐趣了吧。
只是想想,卫可风觉得不能呼吸了。
这只是迷恋吗,卫可风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谈心谈心

第二天一天,苗凤儿一大早出去,一直到傍晚才赶回来。还没有到房间门口,一个仆人就半道把她叫走了。
卫可风站在窗口,望着她先是皱了眉头,然后往这里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再回的转身走了。卫可风握紧了窗棱,全身无力地靠在窗边上。
就在昨天,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他固守这间屋子的两天里,最终悲哀的发现,他对她的迷恋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这种痛苦不啻于有成千上百只的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她。
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让她不论到哪里,千万别忘了他。
甚至这种迷恋已经让他摒弃了任何的道德礼俗,什么男子的矜持、什么对爹亲的保证,一切的一切,卫可风没有时间去思考,也不能去思考。
他只是迷恋她,无法控制地迷恋她。
这种迷恋始于何时他不明白,可能是从最初他落到她手上就已经注定了,他只知道他对她的迷恋日益加深,成了比他立下的要侍奉爹亲的骨灰一生的誓言更重要的感觉。每天,只有见到她才能抚平他被思念揉成一团的心;想到她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有幸福的感觉,无法忘记的幸福的感觉。
他,想和她在一起,不是天天和她在一起,而是无时无刻想和她长相厮守,可是他找不到借口。
当他的迷恋找不到可以舒缓的渠道时,终于开始疯狂的渴望着,一种接近疯狂的渴望,想要让她抱紧他、吻他…
可是,可是,他没有借口了,再也没有赖在她身边的借口。
苗凤儿匆匆出了城门,紧赶慢赶,才找到纸条上面通知的地方,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酒馆。
叹了一口气,她才走了进去。没有意外地发现那个女人正喝多了趴在桌上。
拜托,大姐,回回都是借酒浇愁,你换个新花样好不好啊!回回都要她来背。
她走进去,非常熟练地把女人撑起来。“喂,师姐师姐,醒醒啊!”
醉醺醺的女人抬起头来,终于把一张脸露了出来,这才看见她生得一张异常美貌的脸,她的嘴唇微微弯起,嘴角似笑非笑,一把揽住苗凤儿的脖子:“凤师妹啊,你终于来了!”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苗凤儿点头:“好了兰师姐,跟我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卓玉兰脚步不稳地站了起来,踉跄着靠在苗凤儿的身上出了酒馆。
可是她走出了酒馆就不再走了,猛推开苗凤儿,一屁股坐在路边不肯动了。这时天已经黑了,凉风吹过来,她的酒劲下去了一点,终于脑袋清醒了些。
她指指身边,“凤,坐!”
苗凤儿见这光景,也不再坚持,对前面的马车挥挥手让他们先去前面等着。便也坐了下来。
“师姐,你这么爱他吗?为了他不惜一而再地买醉?”苗凤儿仰天长叹,唉,情字伤人啊。
卓玉兰并不回答,眼睛入神地望着黑暗的某一处。“我爱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他了。他也爱我。”
彼此爱慕,却迫于压力不能在一起,其实,挺悲哀。苗凤儿发自真心地劝道:“去找他吧,我得到消息说他很快就要嫁人了。如果你赶的及,在他婚礼前把他抢回来。”
卓玉兰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不可能。”
又是这三个字,这么久了,这么多次的回答都是一样。苗凤儿也觉得这个人太麻烦。“是是是,我知道你有血海深仇,我知道你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抛弃,也知道你够狠心——”
话到半途被打断了,卓玉兰掉头看她,“凤,你是不是还在怨恨师傅。”
苗凤儿不吭声了,下意识地将眼睛移到别处,此时此刻,不想看到那张多少有些相象的脸。这几年来,她一直避免回想起那件事情。也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把那个人给淡忘了。只要见不到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怨恨的。算起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才对。
“凤,你别怪师傅,他有他的苦衷。”
“我不怪他,也不打算再提这件事情了。”苗凤儿突然觉得自己口气生硬了些,“抱歉,我无法忘记那个人可怕的地方,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
“这几年来,师傅也很痛苦。如果当年不是他,我早就在死人堆里面饿死了,明明是我的亲人,可是他却不让我叫他一声舅舅。你知道为什么吗,凤,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他。这些年来他对我严厉要求,到了苛刻冷酷的地步,甚至我的姻缘他都破坏了,可是我不怪他。因为他身上的仇恨太多,他只是走不出来了。”
卓玉兰停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凤,你知道这四年来,他一直对你那么纵容,他不要求你为耀日做任何事情。其实,他一直在想着如何补偿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苗凤儿拍拍她的手:“可是他除了报仇以外,连人性都丧失了。连亲生骨肉都能够一掌…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见那样的男人。”
卓玉兰只觉得深层的悲哀从骨子里面透了出来,喉咙哽咽着无法再为那人辩解。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点不怨恨吗,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跟凤不同,她没有抱怨的资格。
苗凤儿接着说下去,“但是,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的怨恨,只是出于,那个人杀掉了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拌。最庆幸的是,我没有爱上他。不然,我可能会恨死他的。仇恨这东西我上辈子已经背负过了,不想再尝试一次。所以,我能够理解他。”
卓玉兰艰难地笑笑:“别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会崩溃的。凤,你不知道——”
苗凤儿摇头:“别说了。玉兰,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不要放开你所爱的那个人的手。这个世界上,能为你孤守灯下,为你辗转难眠,为你赴汤蹈火的人,不论是个什么样的人,抓住了就一定别放开。”
卓玉兰呆住了,面上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了起来:“凤,你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
苗凤儿愣住了,不自觉地摇头:“你怎么这么问?”
却突然被那个女人抓住肩膀,“不管怎么样,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千万,千万别让他知道!算我拜托你!”
苗凤儿的肩膀被她抓地很痛,也吓了一大跳:“我知道了。”
卓玉兰放了手,转而捏住了眉心,“我快头痛死了,你别给我找麻烦了。”
“喂,有没有搞错啊,我给你找麻烦!”苗凤儿给了她一拳,突然转换了口气道:“你去吧,去找你爱的人。他那边,我来处理。”
卓玉兰惊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蹦了起来,“真的真的,太好了!我要出发,现在就走!”
苗凤儿手一指,“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滚吧!”


真的喜欢

苗凤儿把马车让给了玉兰,自己一个人步行回了城,等回到落日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守侯在门口的侍从一直在等着,一见主子回来立马前前后后忙碌着。苗凤儿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休息不用在这里伺候了。自己一人便往房间去了,却见房门开着,窗户也开着,一人披衣坐在桌前,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为自己孤灯独坐的那个人?苗凤儿心里发酵出一种好象名叫感动的情绪,随即将这种感觉抛掷开来,提醒自己,不要走上跟姐姐一样的老路。这种时候,该不会认真了吧…
想是想着,还是迈了进去。换上一副表情搂住那人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不去床上躺着?”
卫可风身体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如实告诉她,是因为她一夜未归才在这里等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
苗凤儿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卫可风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仍是俊美依旧的容貌,一身单薄的蝉衣,头上只有一只古朴的白玉簪子,发丝落在胸前。可是,苗凤儿觉得,他此刻脆弱的可怕,叫她的心弦也为之波动。
不假思索的,她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也不深入,怜悯的,温柔的,甚至是爱怜的,轻轻摩挲着。头抵着他的,微微喘息着,苗凤儿紧紧搂着他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怀里的这个人,真的属于她。需要她保护,需要她爱怜,需要她专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