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儿小心思,翻身了也只看着从前那点不平的人,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朱三老爷愣了一瞬,心里又平静下来了。
是啊,知道又怎么样,他一时因为苏同知的事乱了心神,就如同母亲说的,这世上的事,小孩子才分对错呢,大人可只看利弊,就算是朱元救了苏同知的孩子,只要朱家好处给足,苏同知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朱元捅破天不成?
他冷笑了一声:“这个死丫头,其心不正,胳膊肘往外拐,母亲说得对,就不该饶她!”
绿衣皱起眉头拉了拉朱元的衣袖,有些害怕。
这帮人真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朱元却早已经在心里预料到会有如今这副场景,她挑了挑眉,冰雪也似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老太太,您这个自以为是的毛病,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呢?”
朱三老爷被这个好像奶奶训斥孙子似地语气给呛了一下,总觉得古怪,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口训斥,朱元就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正对上了朱老太太。
“苏同知儿子的病,我只给治了一半。你预备拿什么东西去换他儿子的命?你给得起吗?”朱元冷笑了一声,面上全是不加掩饰的讥诮:“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样当人父母。”
朱老太太从来不曾料到朱元有这么锋利的一张舌头,怪不得之前朱三太太被她气的发昏,她一时只觉得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扬手就要朝朱元的脸打过去。
朱三老爷也同样上前了一步,指着朱元大怒:“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小贱人!我今天就打死你!”
“你们可想清楚。”朱元灵巧的往左侧闪了一步,让朱老太太落了个空,对着赶上来的朱三老爷笑了:“这一巴掌打下来,你们未必不是今天的孟符。”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杂种难道还想把他们朱家的人全部弄进大牢里去?
朱三老爷嗤笑了一声。
朱老太太也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可就在这个时候,朱老太太跟前得力的嬷嬷跑进来了,跑的头发都散了也顾不得什么,诧异的看了朱老太太她们一眼,就片刻都没有耽误的扬声说:“老太太!三老爷!外头.....外头李名觉大人来了,说是还有事要问问大小姐!”
朱老太太的手停住了。
朱三老爷的动作也僵了,转回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问:“哪个李名觉?”
这世上还有哪个李名觉可以被叫做大人?
朱老太太神情僵硬面色难堪,手僵在半空中瞪着朱元,心里一口气没上来险些闷痛得晕过去。
这个小贱人!
她果然留有后招!
李名觉啊.....刚把孟符给弄下去了的李名觉!
朱老太太到底是慢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她缓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问朱元:“你到底想要怎样?!又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朱三老爷也急忙追问:“李名觉来找你,到底是为的什么,你老实说!”
李名觉的到来不在她的意料之内,朱元下意识想起顾传玠,转过头去看了那个报信的婆子一眼,问她:“除了李大人,还有人一同来吗?”
那嬷嬷看了看朱老太太,才点头:“是,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
顾传玠。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朱元原本就显得冷淡的面容便越发漠然,哦了一声,摇头说:“你就跟李大人说,有什么话,请他单独进来说。”
顾传玠这个人,她再也不想瞧见了。
嬷嬷愣了愣,朱元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蹙眉看着朱老太太和朱三老爷了:“怎么样,你们想好了吗?李名觉这个人嫉恶如仇,若是我踏出这一步,你们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正文卷 三十八章·磕头
有什么别的办法?
形势比人强。
朱老太太收回那个巴掌的时候就已经等同于举手投降,曾经连看也不得她看一眼的朱元已经有了这等本事,步步紧逼还留有后手,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缓缓的,艰难的点了下头:“这两样......都依你......”
朱三老爷吞了一下口水,想说什么马上又收敛了-----这个死丫头有备而来,铁面无私的李名觉现在就在外头,且忍一忍,忍下这口气......
艰难的答应了朱元的要求,朱老太太怨气横生:“我们既然都答应了,你又如何替朱家解决这事?”
朱三老爷睁大了眼睛,这个死丫头还是有些能耐,哄的苏同知夫妇对她极好,她要是开口求苏同知的话,苏同知应当不会太为难朱家的。
已经有人去把朱三太太给从偏厅弄醒了,朱三太太挣扎着过来,苍白着脸色简直似乎马上又能晕一次的样子,瞪着朱元僵持着没有动作。
朱元也不着急,轻松惬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对着朱三太太低眉浅笑:“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我当初对三太太说的话,三太太还记得吗?”
朱三太太觉得有一只巨大的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脸上,被一个自己曾经那样无底线的践踏的朱元按在地上摩擦,而丈夫和婆婆竟然也没有办法,她心里憋屈愤怒又难堪,好半响才咬着牙说:“从今以后就记得了。”
绿衣笑起来了。
真没有想到,她还有看到三太太在姑娘面前低头的一天,她原本以为朱家的人永远都高高在上的主宰她们的命运。
朱元点头,无视她话里的那些威胁:“记住最好,记不住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三太太想必一定会永远记得这句话的。”
这是什么意思?!以后还要无限次的来打她来让她磕头的意思吗?!
这个小贱蹄子哪里来的自信!?
朱三太太想要破口大骂,想起外头的李名觉无奈的又忍住,愤恨的含着眼泪开始给朱元磕头。
朱元端端正正的坐着,看见朱三太太满眼含泪,牙齿把下唇都咬破了,也并没有半点心软,目不转睛的看着朱三太太将剩余的两个头都磕完了,才理了理腰间的流苏,轻描淡写的道:“三太太心痛了吗?觉得难堪吗?”
朱三太太心里想要杀人。
这么明显的问题,朱元却还要故意问她,来戳她的心窝子,让她更加难堪尴尬,她紧紧咬着牙齿,抬头望着朱元忍着眼里的泪水:“都是托你的福,我有儿有女的人了,竟也有给晚辈下跪的一天。”
“那三太太想过我母亲的难堪吗?”朱元冷笑:“三太太又有没有想过我?你磕这几个头便觉得委屈绝望,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了,可曾想过我这八年来被你们如同猪狗一样对待的时候?!”
都已经磕完头了,再翻这些旧账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三太太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几乎仰倒过去:“你要杀就杀,到底要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别无休无止的折磨人......。”
她有些怕了。
朱元真的说到做到,她嘴巴里要做的每一件事,至少到现在为止,都做成了。
这个姑娘......简直跟从前的朱元不是同一个人。
朱老太太也适时的出声:“朱元!我警告你,你别得寸进尺!”
朱元终于放弃了对他们的精神折磨,冷眼看了她们一眼,直看的他们把心都悬起来了,才轻飘飘的俯身看着三太太笑了笑:“好了,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朱三老爷怔住,旋即就觉得自己被耍了。
不说出去算什么?难道不该是去同知府给他们求饶说话吗?
朱老太太也勃然大怒:“你这个狡猾的小贱蹄子......”
“我要出去见李大人了。”朱元镇定出声打断朱老太太,看着她失态也丝毫没有反应,好似把她看作一个石头一棵树没有分别:“我原先就说过了,这两个条件只是换我自己不说,我说过要帮你们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
可是朱老太太还是觉得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叼了眼,心里的尴尬难堪简直难以言喻,伸手将手边的一个花瓶重重的拂落在了地上。
三太太被飞溅的碎片划了脸,这回又气又怒又伤心,一气之下竟又晕过去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朱元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领着绿衣就出了门。
没有人敢拦她。
连朱老太太也没有出声。
李名觉就在隔壁偏厅,这个死丫头什么都算计好了,他们的确是不敢冒险。
现在至少还有一点时间去掩盖这件事,如果惹怒了朱元让她跟李名觉告状,那朱家才是真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朱老太太再一次被朱元的心机和手腕给气的发怔。
付氏那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怎么能生出这么一株带刺的玫瑰来的?
她从前还真是把朱元给看扁了。
从心慌里回过神来,朱老太太心烦的挥了挥手,让人把朱三太太扛了出去,自己跟朱三老爷说:“得想个法子,不能被这个丫头牵着鼻子走,现在我们简直如同是她掌心里的金鱼,她伸手一捏......”
朱三老爷也是这么想:“只可惜这丫头比狐狸还狡诈,苏同知和李名觉都盯着......”
“总有他们不能盯着的时候!”朱老太太一锤定音:“等李名觉出了家里大门,你就寻个机会,把那丫头整治了。她不是说只是帮我们保守秘密吗?那就让她去死!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她死了,苏同知那里自然就好说话了。
至于苏同知孩子的病?
那怪谁呢,朱元自己死的啊,又不是朱家人弄死的。
话虽如此,可朱老太太心里仍旧没有半点出气的畅快,朱元这个死丫头,实在是让她有了太多意外和挫败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糟糕的感觉了,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好半响情绪都没有平复。
正文卷 三十九章·领情
李名觉正在喝茶,浑然不知道不远处还发生了如此激烈的一场战斗,不过当他看见了朱元的时候,也不妨碍他猜到一些东西。
这个小丫头,真是有些意思。
听说朱家对她很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虐待漠视,可是看她身边那个丫头现在这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
某人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他就说嘛,眼前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掉眼泪,心里脆弱的样子啊。
清了清嗓子,李名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用孟家的事做了个开头:“孟符在牢里上了一封辩折。”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被人弹劾嘛,怎么也得给自己辩解辩解的。
尤其是孟符这种内心中只有自己的人,他觉得当今也该明白当人子的为难,再不济也是他母亲做错了,他做错过什么?
凭什么遭到这样的报复?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朱元抬眼看了李名觉一眼,恭敬又不失客套的问:“李大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的吗?”
身为湖广巡按,有这么闲吗?
李名觉咳嗽了一声,想起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的顾传玠,皱了皱眉问朱元:“朱姑娘......除了拥有一身好医术之外,似乎还比寻常的孩子智慧些?”
虽然是询问,但是他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审问人的意思,朱元也就淡淡的说:“如果那些孩子都过一遍我的日子,想必会同样智慧。”
李名觉没话说了。
朱元这逻辑也没错,人家从小就是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过日子的,稍不注意可能性命就没了,怎么可能不养出心机来?
他心里埋怨了一会儿顾传玠的多事,却还是赞同的应了一声:“这倒说的是,朱姑娘到如今,也是殊为不易。”
朱元有些焦躁了。
李名觉是在没话找话。
而他本不该如此,他是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新贵,根本无谓分心在她这个目前毫不起眼的她身上。
除非是有人授意。
顾传玠?
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
自己既然能重新回到十二岁的时候,那顾传玠会不会......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传玠这三个字是她前世的心魔。
刚进京城的时候,她是作为一份必死的礼物送出去的,礼物的主人是马上就要咽气的,备受皇帝喜爱的小皇子。
朱家的人打算把她卖个好价钱,给这位尊贵命格的皇子配个阴婚。
正好一举两得,讨好太后又能除掉她这个祸害。
她一度以为人生无望了,可是老天还是给了她一线生机。
这个皇子拖拖拉拉的就是不死。
所有人都等的没耐心了,他也还是没死。
她这个拖油瓶在京城的朱家就显得有些碍事了。
而后峰回路转,辅国公家的顾夫人找上门,说是跟付氏是闺中密友,曾经跟付氏定下娃娃亲,并且留有信物,现在要践行诺言,娶她过门。
顾传玠年少出名,早已经是京城贵家子中的风云人物,朱元以为自己被馅饼砸中,可是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无常。
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顾传玠放弃了她,亲自来朱家退了婚,转头娶了新夫人的女儿。
她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勉勉强强成了半老头子的填房,替朱正松发挥了最后一点余热。
想起往事,朱元心里已经冷笑出声。
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当作猴耍。
她迅速收拾好了情绪,对上李名觉询问的眼神:“大人还有别的话要说吗?若是没有,那请恕我无礼,我大约要失陪一下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虽然本来就是不请自来,可是他用意到底是好的嘛,李名觉有些受伤,又敏锐的察觉出朱元的态度是因为顾传玠而有不同,猜度了片刻才站起来说:“对了,王姑娘托我告诉你,你求她的事,她一定会替你办的妥妥当当,让你放心。”
提起王嫱,朱元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客气的问他:“李大人,你介意带我一起出门吗?”
朱家的人没有底线,她耍了他们一通,按照朱老太太的个性,只怕立即就要杀人了。
既然有现成的助力在,当然还是要物尽其用。
李名觉到底是官场的老狐狸,就算是觉得朱元这小丫头翻脸如翻书,也立即便反应了过来,竟然很随意的点了点头:“朱姑娘要去哪儿?”
朱元带着绿衣和李名觉正大光明的出了门,李名觉再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朱姑娘把家里的人得罪的不轻啊。”
瞧刚才朱老太太那紫涨的脸色。
他想起顾传玠对朱元的关注,就有些困惑的问:“你这样聪明,应该能毫不费力的就投其所好讨好她们,然后过上好些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
这样不是更好吗?对于朱元来说又不费什么力气,收服了这些人还能少许多后顾之忧,根本就不必现在这样闹的不可开交。这个姑娘没有理由不懂这个道理啊。
“没必要,我就是喜欢看她们跳脚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朱元站定了脚,谢过李名觉的帮忙,顿了顿才说:“或许在李大人眼里这样很不值很小儿科,可是对于我这个受过她们多年欺压的人来说,看着他们跳脚,是一大乐趣,不是吗?”
这还真是有趣的爱好。
李名觉摇了摇头:“你手里肯定还握有他们其他的把柄,这不过是一个开胃小菜吧?”
能出手就是给苏同知一张贼匪巢穴地图,让苏同知一举打破巢穴的人,别说她的眼光只着眼于这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他是怎么都不信朱元是无缘无故闹这么一场的。
朱元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的说:“是啊,我要趁着我父亲还未回来,先给他送一个大礼。”
正文卷 第四十章·帮忙
李名觉听不大明白,但是也不妨碍他知道对面这个姑娘准备坑爹,他咳嗽了一声,余光瞥见已经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台阶上的顾传玠,想了想还是对朱元说:“对了朱姑娘,这位是京城顾家......”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朱元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吩咐苏家来接她的车夫扬起了鞭子。
态度变化的也太明显了,李名觉摸着鼻子转过身瞧了顾传玠一眼,摊了摊手:“这位朱姑娘好像蛮不待见我们的。”
顾传玠背着手,明明十几岁的少年郎,瞧着却像是久居上位的掌权者,他睥睨看了李名觉一眼,皱眉说:“我不知道,她原来艰难到了这个地步。”
原来她从前过的这么艰难,简直到了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地步。
怪不得后来她恨他入骨。
要是谁给了他希望而后又毫不犹豫的把这希望打碎了,他大约只会做的更过分。
李名觉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抽搐:“你是不是说反了,我看分明是整个朱家现在被朱姑娘牵着鼻子在走,按苏同知说的,他去打山匪是因为得了贵人相助......”
这个贵人,现在还需要再猜是谁吗?
朱元都有这等本事了,之后肯定还有后招的,朱家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她。
李名觉皱了皱眉头:“我原本以为,你帮王嫱,是因为想要王太傅的助力,卖个人情给他,可是现在看来,倒像是冲着这位朱姑娘来的,你怎么会认识她?”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青州,两地相差何止千里之遥,可别说什么两人曾经认识,他可从来不知道顾传玠来过青州。
顾传玠看了他一眼,脸上笑意淡得几乎瞧不见,眉头一轩吐出一口气来:“我比你先来的青州,她救人的那一夜,我就在广济寺里。”
李名觉神情微妙瞧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轻声道:“这回的事,王家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只是孟符此人......”
孟符的座师可是盛大人,盛大人此人对门生可是十分关照的,尤其孟符在没出这件事之前,可算得上十分的前途无量。
折损了这样一枚门生,只怕盛大人会有些不开心啊。
“不必担心。”顾传玠笑了笑,毫不留情的哂笑:“他也蹦达不了多久了。”
绿衣知道自家姑娘是很不想看见那位年轻公子的,一直等到拐过了长街,才有些不安又有些好奇的问她:“姑娘,您为什么答应要替三老爷保守秘密?三老爷他们不会领咱们的情的。”
刚才三老爷和老太太分明恨不得要吃了朱元,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毕竟那些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只能上山落草为寇的土匪也可怜啊。
谁的命不是命?难道朱家人的命就格外的金贵了吗?
何况朱家的人对待自己家的人也同样的恶劣,这种人怎么能便宜他们。
“等到老爷回来了,他们一定会从中挑拨离间的。”绿衣愤愤然:“姑娘,老爷很听他们的话。”
这一点朱元早已经深有体会,朱正松把朱家所有的人都看的很重,唯独把她这个女儿不当人看。
顾传玠上一世来退亲另外求娶新夫人的女儿,朱正松甚至连犹豫也未曾有过一瞬就答应了,而后回过头来就训斥她无用,名声不好连累了家里,要把她送去家庙。
是新夫人想出让她代庶女出嫁,去给半老头子做填房的主意。
朱正松毫无心理负担的答应了,在她心里,就连一个庶出的女儿,也比她显得亲近几分。
她闭了闭眼睛。
曾经得不到的,她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不管是顾传玠还是朱正松,她都已经不要了。
马车已经停下来,朱元笑了笑摸摸绿衣的头发:“好了,你不要担心,这些事都会解决的,一件一件来。”
那些人欠她的,全都不要想躲得过。
绿衣很相信她办得到,露出笑容来重重的嗯了一声,什么也不再问的跟着她进了知府衙门。
听说是她来,苏万州很是奇怪,却也急忙放下了手里的事物赶过来迎接,又问她是不是朱家有什么事为难她。
朱家的事他已经听夫人说了,知道朱家对朱元很不好,还以为朱元是因为朱家的麻烦来找他帮忙的。
这也没什么好推拒的,他在心里想,朱姑娘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治好了他儿子找到了他女儿,而且还凭空送了这么大一个功劳给他。
虽然是代理知府行使职权,可是那也是代理过知府的,他这段时间只要处理得当,若无意外下一任便很快会高升了。
这真是不小的恩情,就算是朱姑娘要他出面帮她撑腰,那他也是很乐意的会答应的。
可是朱元却显然并没有那个意思,她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问苏同知:“苏大人,请问你们抓住的人当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姓杨?外号叫做杨书生?”
苏同知啊了一声。
之前朱元画了一副土匪们栖居的地形图给他,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现在朱元更是知道这里头有谁,这让他万分惊讶。
吃惊过后他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个人,这些土匪们一个个的狡诈的很,都已经动过刑了,竟然也还不肯招认......”
虽然有地形图,但是那些土匪实在是太狡猾了,有官兵围剿的时候他们就四散开来逃命,隐入山中,而一旦风声过去他们就又出来插旗,真是让人头痛。
如果没有这些已经抓住的土匪作为突破口,他们就算是有朱元帮忙,也很难将匪患彻底清除的。
“我有些事情要问问这位杨书生。”朱元说的镇定自若:“还请苏同知行个方便。”
啥?!
朱姑娘竟然是想要见这个土匪?!
那可是土匪啊!
苏同知觉得自己脑子不大够用,每次对上这位朱姑娘,他都觉得自己好似是在跟神仙说话,反正她说的话他大多是听不懂的。
正文卷 四十一章·交易
绿衣也吓了一跳,拉住朱元的衣袖瑟瑟发抖:“姑娘,那可是土匪啊!”
土匪可是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
当初朱家的庄子可是被这群土匪给闯进去,死了不少人。
虽然现在那些土匪已经被抓住了,可是这帮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朱元一个姑娘家对着他们总是显得吃亏的-----那些人的嘴巴至少就肯定是不干净的。
朱元摸了摸她的脸,皱起眉头来说:“是,忘记不该带你来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去。”
这怎么行?!绿衣反应过来,拉住朱元的手摇头:“不不不,姑娘,我不怕的......”她们自小在一起,什么苦都两个人一起撑了过来,她怎么能为了害怕就不跟着姑娘?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朱元一锤定音,跟着苏同知出了门,进了大牢,面不改色的看着锁在牢里受了刑却仍旧目光冷漠的书生模样的人,片刻后才对苏同知说:“苏同知,能不能打开门让我进去?”
这又是啥要求?!苏同知心里有些崩溃的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朱姑娘,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不过这些土匪一个个都心狠手辣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朱元给杀了,开玩笑,那他儿子的病可怎么办?!
再说了,看李名觉那样子,对这位朱姑娘也是很关照的,还有王嫱......她这回能脱离苦海完全靠的是朱元,以后朱元肯定是王家的座上宾了。
朱元要是死在他的疏漏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苏同知在想些什么,朱元也不再多说,蹲下来正对上那个杨书生似笑非笑的眼神,首先自报来路:“我是朱家的人。”
苏同知有些莫名。
朱家在庆州府的确是挺有名的,可是对于土匪来说,知府同知都不看在眼里了,还在乎你朱家?
可是杨书生却猛然抬起了头,一扫之前的无所谓的态度,扑向了朱元这边,竟是一副十分痛恨的样子。
苏同知吓了一跳,对于这土匪的生猛他是领教过的,要不是有花魁在手,他还真没这么容易把姓杨的抓来,他急忙喊了一声。
朱元却似乎已经早有预料的后退了几步站稳,对着已经扑到了牢门处抓着门柱的杨书生笑了:“你要是真恨朱家,可不该对我怎么样。”
杨书生冷笑了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们朱家没有一个好人!全都该被碎尸万段!”
出乎他意料,他以为朱元原本应当很生气的,再不济也该啐他一脸才对,没想到朱元竟然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是,朱家的人的确是都少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