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宝典 作者:秦兮
顶着穿越者的光环无所不能,庶女扶摇直上成为堂堂侯府的话事人,勾勾手指便让姐姐的男人死心塌地。凡是跟她作对的绊脚石没一个有好下场!----可惜这样彪悍的人生不是顾满的,她只是白花庶妹上青云的一块垫脚石。
重生一世,她发誓要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穿越的无所不能的白花庶妹,
生性凉薄无能又自私的亲爹,
居心不良要人财两得的渣男,
还有一大堆麻烦的兄弟姐妹姨娘婶婶,
不用一个个来了,一起上吧!
重生一世,纵然路途艰难,我也要披荆斩棘!
小说类别:女尊王朝
一 死绝
又下雪了,顾满撩开帘子往门外看去,盛京的雪跟南方的不一样,如同棉花一般的雪花砸在地上,瞬间就将地面堆出了厚厚一层白毯。
“二奶奶怎么不披衣裳就站在这风雪里?这样冷的天气,冻坏了可怎么是好?”沛音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回来,忙将她推了进门,一边又埋怨道:“房里的下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别人咱们使唤不动,难道自家带来的人也这般目无主人么?”
“我还算什么主人?”顾满闻言却没有一丝反应,她伸出白皙依旧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转头看着沛音道:“现今的定远侯可不是我的哥哥。”
沛音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些,她自然知道,以前的定远侯是顾满的父亲,但是现在袭爵的,却是顾满的庶出哥哥。
也难怪这府上的人对待顾满的态度越发的不敬,连她的娘家现下也不把她当回事,自然是人人都可以作践了。
何况······她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便有女子的笑声传来。沛音自然听出了这笑声是属于谁的,便偷眼瞧了一眼顾满,见她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心下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担忧起来。
顾满随即便站起身来亲自到门前打了帘子将来人迎进来,这才冷笑道:“早该来了,却让我等了这样久。”
顾满的头有一瞬间的晕眩,她看出顾烟头上正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生辉的金镶玉满池娇分心明明是自己的陪嫁。而这个东西,分明自己连同陪嫁庄子一起给了自己的丈夫邱苍梧。她忍不住伸手去指她的首饰,谁知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顾烟的随身大丫头云霞不动声色的上前隔开顾满的手,一边又皮笑肉不笑的冲她道:“瞧九姑奶奶说的这话,我们们姑娘现今忙着呢,这回也是百忙中抽空才得了闲儿来看您。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了罢?”
似乎很享受在顾满面前摆出小姐的款来,顾烟听了云霞的话,嘴角勾出一抹笑来,才瞥了一眼顾满,笑道:“姐姐这样巴巴儿的唤我来,究竟是有何事?如今不比从前了,姐姐想必清楚得很,现如今我姨娘一人打理偌大的侯府,我少不得也得费心帮忙。若是你没事的话,我可得回去了?”
她满yi的看顾满的神色由痛苦到愤怒再到认命,最后低眉敛目的站在自己面前。心内方才得到满足,这样低眉敛目的卑微作态,她从前曾在顾满面前维持了十几年。以往的顾满是侯府嫡女,万千宠爱在一身,何时有过这样卑微的神色?现今终于风水轮流转,她欣喜得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
顾满却似乎察觉不到顾烟脸上嘲讽的笑意,竟忽然直挺挺的跪在顾烟面前,哽咽道:“十一妹!我上次托你的事······”
顾烟微微眯了眯眼睛,讥诮的笑起来,她伸手将顾满小巧的下巴托起来,啧啧的赞叹了几句,拿手背往她脸上拍了几下。
“姐姐怎么到了这步田地了,还如同从前那样天真啊。”她接过云霞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手,才冷笑道:“你娘从前不总是把嫡庶挂在嘴上么?她那样通透厉害的一个人,居然会生出你这样草包的女儿来,当真是好笑。好姐姐,此番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满仍旧不可置信的看了顾烟一眼。
顾烟却微微的偏头去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见那些曾经晃花过自己眼的珍贵玩器跟摆件都不见了,禁不住嗤笑了一声:“怎么姐姐这一家主母的屋子竟这样寒碜?姐姐的嫁妆,怕是都用在打点关系上了罢?”
还不等顾满接话,她便又佯装失了口似地,假作歉意道:“苍梧跟我说过,姐姐的陪嫁庄子跟一应嫁妆早交托给了他,好上下打点活动,我竟忘了。”
顾满并不笨,相反,她似乎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东西。因而,她强忍住心中暴怒,脸色平静的看着顾烟:“你是什么时候看上邱苍梧的?”
“说错了。”见顾烟一脸诧然,她又冷笑道:“不对,换个说法罢。你是什么时候,起了勾搭姐夫的心思的?外祖父能不能获得赦免我并不知晓,但是在这个关头,邱苍梧想必不敢冒着被天下读书人所不齿的危险休了我这个正妻,而另娶我的庶妹吧?就算他想,邱世安也没这个胆子敢!”
顾满身为侯府嫡女,脾气从来便不小。此刻见她口不择言,顾烟倒也不算太惊讶。但是顾满这番话,居然跟自己刚袭爵的哥哥顾承宇说的话如出一辙。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此时此刻,她却并不因为被顾满说中了心事而恼怒,相反,她却咯咯咯的笑起来,一脸得意的蹲下身来与顾满对视:“你说得对,现在这个关头,我们们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天下读书人的风险,但是过个一二年呢?到时候你郁郁寡欢的死了,莫非苍梧哥哥还为了你终身不娶么?顾满,你实在是太错误的估计了现在的局势。你娘死了,你外祖父也致仕已久,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断定我们们不会动你?”
顾满的外祖父王伯雍乃是曾经的天子帝师,历经四朝不倒。
尝有人叹,王伯雍门生无数,乃天下读书人之师。
声明太显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对于位极人臣的王伯雍更是如此。而王伯雍也深知这个道理,因而向来谦和自持,官风严谨。
当年她的嫡女王修盈下嫁定远侯世子之时,居然只有区区十六台嫁妆,足可证明他的清廉。
但纵使他再小心,若是有人存了心要挑错,那他必定便是错的。因此,在御史张嘉志的十四道奏章的弹劾下,王伯雍终于主动提出致仕。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伯雍又年事已高,致仕只是迟早的事。但是周慧帝却如此等不及,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四朝重臣赶出了京城。
墙倒众人推,王伯雍因为为官清廉,平日里得罪的人自然甚多,因而当他致仕离京当日,居然无一昔日同僚相送。
王修盈早在顾满出嫁前几年香消玉殒了,定远侯顾博齐又不是长情之人,因此她在定远侯府的地位全然凭着她这外祖父。随着外祖父的致仕和失势,再加上并无兄弟扶持,顾满在侯府的地位虽说不上一落千丈,却也并没好到哪里去。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顾烟柔柔的在耳旁道:“姐姐怕是不知道,因为路途崎岖难走,又恰逢今冬大雪封路,你外祖父一家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不幸全部身亡了。”
说完这句话,顾烟快意的再看了一眼顾满,转身离去时又提醒道:“对了,苍梧哥哥怕是不能够将你的嫁妆给北安王妃了呢。我刚听哥哥说,北安王妃因为外祖父一家的死讯日夜难安,郁郁寡欢之下,竟然引发了心疾,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九姐姐,若是再加上一个你,你母亲的娘家,可真算是死绝了。”
沛音手里来不及放下的包裹便哗啦一声摔落在地上,她目瞪口呆的看向似乎全然傻了的顾满,忽然朝着顾烟扑过去。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令我们们姑娘相信姑爷会为我们们奔走,故意说现在北安王妃已经不能见我看们姑娘,骗我们们交托出了所有财物。其实你早已知道这些事了对不对!”
顾烟身后一直没出声的两个丫头云彩云霞此刻却异常的机灵,闪身上前便将沛音推了个趔趄。
顾烟状似无意,上前一脚踩在沛音手上,冷笑着冲顾满道:“此刻到了这种地步,你身边还有这样听话的狗,倒让我有几分佩服。我若是你,还争什么争?拿条绳子勒死自己是正经,免得留在人间受苦。好姐姐,你怕是不知道,邱夫人昨日还在我们们面前说你刻薄寡恩,不知廉耻呢!”
顾满仿佛此刻才回了神,她竭力消化这些接二连三的噩耗,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真是可笑,她居然还妄想着邱苍梧会凭着这两年的夫妻情分上,多多为自己的外祖父奔走出力,原来人家早已经攀上了高枝。
而眼前这个从来只会唯唯诺诺的庶妹,居然是一头伪装成羊的恶狼。
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到此刻,才算是看清楚了这头狼的真面目。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回答我?”她用尽力气,才没有立刻扑上去掐死眼前笑的一脸明媚的顾烟。
顾烟自然不会错过她眼里的恨意,但是她却并没有立刻就走。对于一个屈居他人之下十几年的人来说,最好的消遣便是看着曾经尊贵现在落魄的人万念俱灰的模样。她心念一转,便笑道:“你是不是要问我,你母亲当年生你弟弟的事情?”
王修盈嫁给顾博齐之后,先诞下了嫡长女顾昭,如今的北安王妃。然后是现今的九小姐顾满,顾满六岁时,又怀上了第三胎。但是生这第三胎的时候,王修盈因为难产而死,而侥幸活下来的这个小少爷,却还未等到取名,便夭折了。
顾满点点头:“当年我虽然还小,但是却依稀记得大夫说我母亲这胎保养得极好。以前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想来,我却不得不怀疑你们能思虑得如此周详,绝了我母亲的根本。”
二 丈夫
时近黄昏,太阳散发出昏黄的光,透过院子里梧桐树的缝隙洒在房间里。
顾满下意识的拿手遮挡了那些光亮,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那刚刚还散发出光亮来的太阳已经不知何时钻进云层里了。
也好,总算看不见镜子里自己难看的脸。
“给我梳头吧。”她尽量不去看镜子里那个形容可怖的自己,头也不回对冲身后的沛音道。
沛音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才咬着唇上前接过顾满递过来的梳子,顾满的头发早已不复当年的柔滑黑亮,用手去抓的时候,轻松的就能抓在手里,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脸颊却已经深深的凹陷进去,能看见高的有些恐怖的颧骨,她探手将顾满的头发拢在一起,尽量让自己忽视那些冒出来的白发。
顾满却似乎并不在乎,等沛音替自己挽好了发,才拔腿踏出门槛。
她立在游廊上看全部蒙着黑布的鸟笼子,心底的悲凉一丝丝的涌上来。
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她已然瘦的没了人形,现今的她,再也没了当年的风姿,不过是一个形销骨立的将死之人而已。
沛音拿着外袍站在穿廊下,却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姑娘,您且放宽心。既然世子现在并没跟十一姑娘说的那般冷落鄙弃您,说不定······说不定······”但是她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满拿手里的簪子去拨弄笼子里乱撞的雀儿,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何必自欺欺人?他若是对我有一点情意在,也不会日日坐视他那尊贵的娘亲折辱我。何况,你听他来我房里,可曾说过一句人话?他不过要做个宽容的样子,好博取一个好名声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院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邱苍梧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身长袍,头发都梳起来编成小辫藏在帽里,白面玉冠,看起来倒是比平常还多了几分书生气。
顾满的嘴角几不可见的翘起来,转身吩咐沛音道:“沛音,今天日子好,你替我去二楼库里一趟,将王妃送的梅花酒取来。”
沛音看着转眼就要到眼前的邱苍梧,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欠身去了。
纵然邱苍梧是看着顾满一日日的消瘦下来的,但是猛地一抬头看见她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当初迎娶顾满的时候,她明明还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人,可是只不过短短的这几年,她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归根究底,终究是因为顾满太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懂变通,若不是她帮不上任何忙,自己又何必巴巴的奉承顾承宇?
这样一想,邱苍梧心里对顾满仅剩的几分情义跟愧疚都烟消云散,转念想到自己要在之前百般看不起的顾承宇面前卑躬屈膝,陪笑谈天,心内便对顾满又生出些怨忿来。
看着现在全然没有当年风采的顾满,他眼底便透出浓浓的鄙夷,再想想自己现今身份尊贵,相貌堂堂,再也不是顾满这种家破人亡的贱人可以高攀得上的,便不自觉的将腰身都挺直了些,也不去看顾满,咳了两声化去了些尴尬。
“我来是要告诉你,前日都察院御史史同舟上书弹劾你外祖父亲弟王伯谨玩忽职守,延误战机。皇上震怒,下旨夷王氏三族。”
他忍着惊惧跟愧疚说完这句话,便掉头想走,虽然他如今已经移情别恋,可终究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良心总算还没完全黑透。
王伯谨其实并不是无能之辈,相反,他镇守边关十三年,克尽己任,从未出过差错。
但是现在新帝废除丞相制,组内阁,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便需要清除一些异己,而手握重兵但兄长又被新帝逼出朝堂的王伯谨,显然是新帝的眼中钉。
顾承宇出主意让他父亲邱世安授意史同舟上书弹劾王伯谨时,他也是在的。
顾满手里的簪子猛地往前一送,笼子里面的雀儿只是蹦跶了几下,便摔翻在笼底没了声息。
邱苍梧不敢去看顾满的脸色,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压抑得有些可怖的地方。
但是顾满不仅没有暴跳如雷,还相当平静的喊住了他:“总算是夫妻一场,二爷便这么薄情,连陪我小酌一杯也不愿意?”
邱苍梧的步子还是没有迈开,并不是为了顾满口中的夫妻情分,现在北安王妃已然薨了,王伯谨也已经下了诏狱,很快便要夷三族。是时候了,顾满现在留在这世上也只是活活受苦,倒不如自己送她一程。
他回头看着顾满叹了一口气:“之前你若是也能如此沉得住气,我又何至于冷落你?其实我也着实不忍心看你这般痛苦,也罢,咱们夫妻之间哪里会有隔夜仇?我便陪你一醉解千愁罢!”
顾满只是哂然一笑,并不兜他的话。
邱苍梧颇有些尴尬,但是想到顾烟那窈窕妖娆的身段,再想想新帝面前的大红人顾承宇,便将心中那尴尬都抛的远远的了。
随着顾满进了屋,他轻车熟路的在炕上坐下,然后才看着顾满:“你这性子倒是改了不少。”屋子里少了从前惯常摆着的大引枕,他有些坐不习惯。
“吃一堑长一智,若是经过这些事我还不能收敛自己的脾气,那岂不是太不识时务了?”顾满丝毫不觉邱苍梧的话中有话,看着沛音替邱苍梧倒了酒,才举杯道:“这一杯,是要谢谢你父亲的。”
听她这话说的奇怪,本就心虚的邱苍梧脸色禁不住变了变,才不动声色的浅啜了一口酒,试探道:“谢我父亲?这话倒是说的有些奇怪。”
顾满垂下头,装作并没看见他替自己倒酒时指甲里落下的白色粉末。
“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谢他与顾承宇合谋陷害我外祖父。我是要谢谢他一时不察,竟然忘记了我外祖父还有个得意门生,沈乔啊。”
邱苍梧心内一动,他自然知道这个沈乔是何人,这个沈乔,便是陪着新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登位的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沈乔。
但紧接着他便放宽了心,这个沈乔是新帝的人,且从未曾站出来替王伯雍说上一句话,立场已经很明显了。
三 身死
邱苍梧不在乎沈乔跟以前的王伯雍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没听出顾满话里的意思,他以为沈乔现在已经是堂堂的指挥使,不管是为了新帝的信任还是自己的权势,都不可能去为王伯雍翻案----王伯雍的死是必然,新帝不会允许卧榻之侧还有他人安睡,沈乔既然能当上新帝的心腹,怎么会那么笨?
但是被顾满说破了自己父亲跟顾承宇的勾当,他心中还是有些尴尬恼怒的。虽然他早已经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了,可是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利用过的棋子,被一个棋子说破自己的秘密,他禁不住甩袖而起,怒道:“你在胡吣些什么?!”
顾满施施然的下炕站直了身体,状似随意的拿起炕桌上的酒杯:“这一杯,是提前恭贺你即将登上武选司员外郎位子的。”
若说方才邱苍梧心中是惊讶,现在听完顾满的这句话,他只觉得脑袋轰隆隆的响,几乎要懵了。他早把顾满移到了这最偏僻荒凉的后园,顾满的凭仗王家也几乎覆灭,究竟是谁,能将这些消息透露给她的?
顾满却仿佛并没看见邱苍梧难看的脸色,她缓慢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冷笑:“你家果真是立了大功,你父亲倒也清楚你是个草包,别的做不来。这又闲又有油水的武选司是最适合你不过了。”
“从龙之功呢,你父亲最近是不是在幻想封侯拜爵的美梦啊?”顾满的眼里充满不屑:“但是太可惜了,你可记得当年你父亲依附的是谁?正是我外祖父不是么?”
邱苍梧并不笨,相反,少时便有人赞他有急智,电光火石间,他居然就从顾满这貌似语无伦次的句子里听出了些东西。
邱世安当初可就是靠着王伯雍的保荐,才从六品巡按一路直升进了兵部,进兵部右侍郎的。现今在皇帝面前上眼药的却也是他父亲,忘恩负义,不顾师恩,这在重视师徒关系的大周,简直便是不孝不悌。
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算邱世安跟邱家升的再高,在天下读书人面前,也已经臭了,他们要一辈子为天下人所不齿!
而疑心重,又笃信孔孟之道的新帝,又能容忍忘恩负义的邱家蹦达多久?
他脸色发白,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连顾满是否喝了毒酒也顾不上了,抬腿便要往外走。
“去哪儿?”顾满却似乎料到他的动作一般,闪身挡住他的去路,嘲讽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何必这么慌张?别这样等不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呢。”
一刀刺死有什么作用?钝刀割肉才疼呢,邱家跟顾承宇不是希望用这一个个的噩耗来逼死她么?那好,她便让他们也同样尝尝这滋味。
还没等邱苍梧做出反应,顾满却上前两步,将那沾了雀儿血的簪子送在他脖子上:“很奇怪吧,我身在内院,居然也能将你们的现状打听的这么清楚。那我便大发善心告诉你好了,沈乔早在你们府里安插了人手,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做下的丑事没人知晓么?要知道,新帝虽然新登基不久,可是亲兵二十六卫,已然全部握在手里了。你猜,跟我外祖父情同父子又擅于隐忍的沈乔,会不会放过你们?”
她说着,手里被刻意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簪子便轻轻巧巧的邱苍梧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来,血滴不断的往地上掉,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一片地。
“贱妇,你竟敢弑夫?!”邱苍梧惊怒交加,却碍着簪子锋利,不敢擅动。
“弑夫?真是好笑,你刚刚指甲里藏着的是什么?难道不是毒药?”顾满已经不想再听眼前这个男人说任何话:“难道我只能引颈受戮,白白送死不成?”
邱苍梧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逞口舌之利,只好虚与委蛇道:“我只是一时糊涂,阿满,咱们夫妻这样多年,你真的忍心么?快将簪子放下,为夫保证,只要你将簪子放下,你还是我邱苍梧的正妻,以后谁也不能折辱你。”
“邱苍梧,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骗我!”顾满伸手将簪子使劲往他喉间一送,满yi的看那四处飞溅的血,她看着双目中尽是震惊的邱苍梧,一字一句道:“别慌,刚刚那杯有毒的酒我喝了,家人全部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按沈叔叔说的那般,用我这条命为他开路,好一举铲除你们!”
邱苍梧捂住脖子慢慢的倒在地上,他费尽力气伸出手揽住顾满的腿,呻吟道:“救我,阿满,救我。”
他显然错误的估计了顾满的恨意,顾满蹲下身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笑的残忍而快意:“救你?别逗了,邱苍梧,我还觉得这样死便宜了你!很快沛音便会以你的名义去请顾烟过来。一屋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王太傅的嫡孙女,而且死状还甚惨,你猜御史们会不会闻风而动?最关键的是,定远侯的亲妹妹竟然毫发无损的在这个有两条人命的地方,你说别人会怀疑谁做的?这段日子,你没少带着顾烟出去显摆吧?你看,报应可不就来了?”
你得寸就进尺,步步紧逼,我节节败退,一让再让,可是你或许有一点不知道,若身后已是悬崖,我也并非善类。那就一起死吧!看谁该下地狱。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黑,窗外不断传来风吹树叶的呼呼声。
邱苍梧终于死了,尽管他死也没闭上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顾满的头越来越沉重,她努力靠着沛音站起来。
“沛音,若有来生,我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沛音的步子并没因为这句话有所停顿,她知道现在顾满已经咽了气,而现在自己所能做的事,便是去将顾烟叫来。并且在锦衣卫上门的时候,一口咬定是顾烟毒杀嫡姐,顾满一时间不察,仓皇间误杀了邱苍梧。
大周元年二月,兵部右侍郎邱世安之子媳暴亡,其间纠葛牵扯甚繁,一时间风波无数。不日,以御下不严,坑陷前太傅王伯雍,家宅不安等数罪下诏狱,家产没入国库。
同年四月,定远侯顾承宇与边关大将梁溪来往密切,欲行不轨,被锦衣卫指挥使沈乔弹劾,刑部审定罪名属实。新帝大怒,削其爵,念定远侯当年功绩,不杀,流放三千里。
四 重生
寅时,定远侯府四处静谧,唯有灶上要造汤水打发爷们上朝的婆娘们起的早些,天边微微的透出些鱼肚白来。
“我说,九姑娘这病一病便是一个多月,也太邪门了些。”一个肥肥胖胖,粗短身材的妇人往锅里舀了一勺水,才眯瞪着眼睛捅了捅旁边准备食材的精瘦妇人。
那精瘦妇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附和道:“可不是么,这一个多月来日日不得安宁。太太为了这个没少操心,说来也怪,前阵子还好好儿的呢。莫不是被魇住了罢?”
胖妇人一惊,偷眼瞧了瞧四周,方才轻声喝到:“这等话可不得说,被二太太听见可了不得!前儿老太太还说姑娘怕是沾上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要送到庄子上去修养一阵呢。你现在说这话,被二太太听见了,还不得扒了咱的皮?”
精瘦妇人也自知说错了话,忙住了嘴,正要再说些什么,抬头便见几个婆子前前后后的进了厨房。
这个时辰,想来九姑娘又做噩梦了,来要热汤水的。她赶忙抢上前去准备好,因问道:“九姑娘还没见好些?”
那婆子接过胖妇人递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埋怨道:“是哟,天天闹得不得安生。一晚也不知能睡几个时辰,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灶上团团围坐了几人,话便七嘴八舌的多了起来。
顾满小声的‘啊’了一声惊坐起来,抬眼望去时,外间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烛火。
她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帐,犹自发呆。
门被推开,睡在外间榻上的丫头婆子们听见动静,皆一股脑儿的爬了起来。
沛音探手去测她的额头,触手却是薄薄的一层汗,她忙拿了帕子替顾满擦拭,一边又轻声冲眼前的人道:“姑娘醒了,可是又被恶梦惊吓了?”
顾满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经历过的事情算梦境,还是眼前的情景算梦境,她愣愣的拿手去掐自己的胳膊,直到痛感清晰的传来,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