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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了出租车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区,挑了家影院,时候还早,买票并没有排队。同期上映的有好几部片子,秦允之让温北北挑,她便挑了一部大制作的史诗片。之后,看见别他来看电影的情侣都去买某部国产爱情喜剧片的票子,温北北便有些懊恼。
她问秦允之:“我们是不是该看爱情片才对?毕竟…”我们这也算是在约会嘛…
秦允之笑,劝导她:“你不是喜欢历史片嘛,何必为了形式和说法去看自己不喜欢看的东西。”
温北北觉得深有道理,于是便心情大好的和秦允之去看了那场史诗片。
看电影的时候,温北北中规中矩地,很是认真,但还是免不了偷瞄一旁的秦允之。他和她曾经隔着一个讲台的距离,而现今,只隔着一个扶手,他离她如此之近,总叫她难以全然投入到这宏伟的史诗中去。
电影散场时,她跟在他身后,落了他一个台阶的距离。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想要去握,却是不敢。犹犹豫豫,就出了电影院。他们在十字街口,秦允之说请她吃了午饭再回去。她是应声,心思却还全然放在他宽大的手上。
红灯转绿,人流开始涌动。在秦允之迈步的那一刻,温北北心下一横,手抓住了秦允之的衣角。
秦允之被她这一拽,偏过头去,只见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另一只小手在身侧握紧很是紧张的模样。
“唉。”秦允之叹了一口气:“你抓我的衣角还不如抓着我的手。”他言语间,便握住了她的手,领着她往马路对面走。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有着莫名的安定的力量,温北北唇角不自主地笑开,跟上他的步伐,和他并肩。
她只觉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地好,就连路人都是微笑着的。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一个个街区,好像,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更新了…【自觉地抽打自己】
第十八章
18
暑假过去,便是大三上了。秦允之照例开了文学概论的课,温北北正巧那个时候没有课,便有时跑去那儿听课。
即便是听过一遍,再听也好像不会厌。她依旧找靠窗的位置,只是坐在更后排了。至于笔记,则是变成了胡乱的图画。虽然系里有绘图的课,但是和素描却还是搭不上边,所以温北北是想将秦允之儒雅的样子画下来,最后也通通成了浪费纸张的罪过。
有一次,她前晚看书看得晚了,早上上完课便累得慌,竟然在秦允之课上睡着了。
秦允之上课时便见温北北趴在桌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但渐渐的眼睛就眯起来,越眯越小,没多久便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他不禁失笑,课间休息,他走到她课桌前,敲了敲她的桌面。温北北猛然抬起脑袋来,虽是睁大了眼,但脸上还是带着迷蒙的睡意。
“累了就回家里去睡,趴着睡不好。”他温言劝说。
“唔。”温北北揉了揉眼,语气里却颇有些委屈,“这学期课不少,都不能常上你这儿,我就想…多见见你…”
我就想多见见你,轻轻浅浅的一句,却直击秦允之的心房,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班里头的学生也因此纷纷投来或好奇或八卦的目光,秦允之倒也不甚在意,也没再坚持让她回去。
课上完了,温北北便和秦允之一同回了公寓。到了北北家门口,秦允之停下脚步来,嘱咐她晚上早些睡,别熬夜,她乖乖应声。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温北北的三个好友纷纷来打探她和秦允之的进度。她却总是含含糊糊,只说成功了一半,其他的,怎么也不肯多说。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地被秦允之承认。不过没关系,只要时间长了,他就会相信,她的认真和坚持,不只是儿戏。
秋天不长,转眼间就过去了。秦允之和温北北隔个一两周就会出去吃一次饭,或者是看看电影,有时牵手走在肩上,又有时,她会挽着他的臂膀。
只是,该不该有下一步了呢?
温北北有时候看着书,就会走神地想。她现在也慢慢地觉得,秦老师是喜欢她的。不然他也不会牵她的手,不会对她偶尔的任性这般纵容。所以,该不该有下一步了呢?
不过,温北北的想法也一直停留在想法,直到入冬后的某天。
那天,父母都不在家,她上秦允之家蹭饭,之后便留在书房看书,是她很少看的武侠书。她看得入迷,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她还浑然不觉。
秦允之见时间不早,本想进书房来提醒她,看她读书读得入神,再看书封,竟是《神雕侠侣》。
“神雕侠侣啊,你从前没看过?”
温北北定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她应了一声,然后说:“杨过和小龙女两个人真惨。”
“没有分分和和,怎么成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嗯,所以就不要故事了。”温北北认真地说:“如果非要分分和和,经历千难万阻才能成全一段感情,那么我就不要去当那个主角。”她的声音渐渐放低,“也不要老师去当英雄。”
秦允之闻言,又是笑:“你呀,太容易代入剧情了。到睡觉时间了,你要是喜欢看,就拿回去罢。”
温北北看了看壁钟,已经十点了,是该下楼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又要分别,虽然只是楼上楼下,但这种分别还是让她难过。尤其是在看了那些凄凄惨惨的小说之后。
“我还是不要看这书了。”温北北将书摆回原来的位置。
“怎么了?”
“就是觉得,看着闹心。”
瞧着她小脸都愁得皱作一团了,秦允之摇了摇头:“看个小说就把你愁成这样了?生活总有起起伏伏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怎么办?”
“生活是生活。如果生活本来就很曲折了,为什么小说还得闹心呀。”
秦允之看这丫头又在钻牛角尖了,便不再同她争:“好好,不看就看了。下去睡觉吧,别第二天又在看上睡着了。”
温北北挪着步子出了书房,秦允之跟在她后头。快要走到门口,温北北猛然转过身来,结果和秦允之撞个正着。
“唔。”温北北吃痛地捂着脑门,秦允之却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揉着自己胸口问:“又怎么了?”
“嗯…那个…”温北北欲言又止,吱吱呜呜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温北北。”秦允之饶是再好的耐心也快被她消磨光了,将她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我想要个晚安吻!”温北北被他一逼迫,立刻说了实话。
秦允之却是被这个实话惊了一下。温北北偷偷瞟他,瞧他不知喜怒的样子,她立刻纠正道:“额…不给也没关系…其实…嗯,晚安什么的就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秦允之便将她拉进了怀里,这回换她的鼻子撞上他的胸口,差点就泪眼汪汪。下一刻,他就俯下头来,在她额头印上一个轻柔的吻。
温北北想要去揉鼻子的手当即定在了半空,像是一片羽毛拂过,柔柔的,软软的,总之那种感觉,就好像躺在云朵上一样,让人轻飘飘。
“晚安。”他松开她,笑意融融。
温北北缓慢将视线移到秦允之的脸上,然后愣愣地回了一句:“晚安。”
从秦允之家出来,温北北在他家门口离了一分钟,她抬手覆着额头,然后站在那里傻笑了半分钟。
而门的彼端,秦允之亦是站在那儿许久,摊开手掌,好像还有拥抱着她的温度。明明已经不小的年纪,但在她面前,居然还是像毛头小子一样,心跳得那么快。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今晚的你在,思念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文更得慢…所以乃们抽打我吧TAT
第十九章
19
时间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从客观的角度上它有着标准的刻度,但在个人看来,它却总是忽快忽慢的。
一个人的时候,感觉时间特别慢也特别宁静,而和秦允之在一起,温北北总会嫌时间过得太快,分别总来得太早。
习惯一般的晚安吻,温暖的拥抱,她那么贪恋他怀抱的温度,以至于都不愿时间流动,还真是越来越贪心了呢。
这样忽快忽慢的平缓日子一直持续到冬天。
考试周一晃眼就过去,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持续了几日的压抑终于得到释放。
和四喜他们三人一同走出考场,温北北套上毛线手套,低低呼出一口气来,白色的雾气便升腾起来。
“外头冷死了。”四喜搓着手,在已经积了雪的地面上不停跺脚。
小米横了她一眼,“又不是第一年在这里过冬,大惊小怪。”
“唉,子烟就好了。”四喜嘻嘻一笑,勾住子烟的肩膀,道:“考完试,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南边就没那么冷了吧。”
子烟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四喜和她说话,她却半晌没有反应。
“怎么了,子烟?”北北出声。
子烟这才回过神来,她的表情像是欲言又止。
小米瞥了她一眼,说:“又捅什么篓子了?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闻言,子烟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下学期,我就出国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话,另外三个人都惊讶了。北北问:“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而且你不是喜欢中国文学么?”
“怪不得你这学期老在寝室念英文。”四喜恍然大悟,却又引起新的疑惑,“可怎么大三才出去?”
子烟笑了笑,说:“或许因为真的不喜欢考古吧。父母也想我换个专业,正好有出国的机会。再加上男朋友准备去国外读研,所以想索性一起去那边了。”
“重色轻友。”小米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但大家似乎都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隐藏着的不舍。
“什么时候走?”北北开口。
“这次回家里,准备准备,过几星期就走。”
说话间,天空里又飘起了雪,温北北抬起头来,雪花落在她的脸颊山,眼睑上。
大三了呢,每个人都开始走向不同的道路,之后,四散天涯。而子烟只是先于他们一步,做出了选择。
那她温北北以后的路呢,会是怎样?她突然有些伤感,有些不确定。
僵持片刻之后,四个人一起去吃了饭,子烟的践行饭。饭桌上,聊到了许多过去的时光,聊到子烟那些烂桃花,聊到她上课无聊时画下的画,说过的笑话,做过的糗事,还有复习前的狂吼。说着说着,就起了意,四喜喊了酒。
四喜是正宗的东北人,特豪迈,一瓶酒下去也不含糊,豪气得很。北北虽不常喝,但并非不行,何况台面上的气氛使然,也陪着喝了。
开了闸似的,酒一喝就喝开了,四人走出餐馆的时候都有些薄醉,一个搭着另一个的,四喜手里还拽着个酒瓶乱挥。
“走起,去KTV继续。”四喜喊了一声,余下的三人就跟着捣蒜似地点头。
到KTV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于是在里头霸着麦吼吼,又喊了酒继续喝,三四个小时眨眼就过了。
秦允之下午监考完,就收拾收拾东西回了公寓。他晓得温北北上午就考完试了,温教授夫妻两个又一同出去调研不在,她定然是要上来找他。但一直到四点多都没她消息,秦允之便打了电话过去,却没人接听。
他不免担心,坐立不安,什么书都看不进去,前前后后打了好几个电话,直到近七点,电话才通了。可听见那头吵闹的音乐声和温北北醉意浓重的音色,秦允之刚松开的眉头有一次收紧。
“温北北,你在哪里?”
“唔…KTV…”
“地址。”
那头温北北听到问话,将头扭过去问,“子烟,我们在哪?”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哪?”温北北加大了声音,但子烟显然还是没有听清楚地样子,温北北于是朝拿着麦歇斯底里吼的四喜说:“四喜,你轻点!”
“A大厦啊,B路上。”四喜停下嘶吼后,子烟才听明白温北北的问题,回答她。
于是吼了几次,温北北才将答案传递给秦允之。
“你们几个人?都喝酒了?”
温北北又“唔”了一阵,然后拿手指头去点了点包厢里的人头,才回答:“嗯,加我四个。都喝了,呵呵。”
“你在那儿没走,我来接你们,听见没?”
“哦。”
她应了一声,那端就已经挂了电话,温北北却还拿着手机愣了好一阵,直到四喜喊她,她才回过神去抢话筒了。她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喝醉酒后倒活泼了许多。
秦允之在车库里一直停着车,但除非回家里,很少开车,今日却是开了去。到了A大厦停好车,他又打给温北北问了包厢号。
他一推门,就见拿着话筒唱得投入的子烟,然后是歪倒在一边灌酒的四喜,温北北原本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铃铛给子烟伴奏的,一见秦允之便立刻甩下铃铛,三步并两步扑进了秦允之的怀里,还扬起喝得红扑扑的脸蛋儿看他,眼睛笑得弯成一条线:“秦老师。”
秦允之身子一僵,原本到嘴边的责备,变成了一句明知故问:“喝多了?”
温北北笑嘻嘻地点头,然后扯着他说:“我们要回去了么?”
“嗯,我接你们一起回去。”
温北北闻言,就跑进去拖另三个醉鬼,费了好大得劲,终于才让四个人都上了车。
将其余三人送回了寝室,温北北和他们道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四个人不知缘何还抱在一起痛哭了一气。秦允之就在一边等着,也不催。
等秦允之载着温北北回到公寓,已经快九点了。喝了酒的温北北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下车就噌噌噌地往上跑,秦允之只得加快脚步跟在她后头,生怕她踩空楼梯摔下来。
跑到他家门口,她才停下步子,扭过头来催他:“开门开门。”
秦允之无奈,打开门,她甩下鞋和外套,光着脚跑到秦允之家的沙发上,然后对着男人大声地喊:
“秦允之!我喜欢你!”
秦允之抬起头来,看沙发上醉醺醺的北北,依旧短短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宽大的毛衣底下,露出细长的小腿和一双光溜溜的脚丫子。他走近,将她抱了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北北头枕在他肩膀。小手不安分地绞着他的毛衣,他心底一片柔软。
秦允之突然开口:“北北,我大你八岁。”
“秦允之,我喜欢你。”
“不嫌我无趣?赚的钱少?”
“秦允之,我喜欢你。”
温北北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似的,只重复地回答这一句。
“那么,温北北,你不能后悔。”
秦允之语罢,就吻上了北北的唇,起初还是轻轻的,但一旦触碰上,就像是点了火似的,不自觉地想要深入,想要变得浓烈。
温北北脑袋迷迷糊糊的,此刻被秦允之搂着亲吻,更不知东西南北了,只知道抱着他,胡乱地哼哼。
或许是有秦允之自己知道,他想吻她,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
这个吻很绵长,青涩的北北也懂得秦允之的娴熟。分开后,北北红着脸靠在秦允之的怀里,高兴里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嫉妒,良久,她说:“秦允之,你要对我好。”
有些孩子气的话,秦允之笑了,摸着她的脑袋,允诺:“温北北,我会对你好的。”
温北北闻言,又扑哧笑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呐,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幸福就是,温北北喜欢秦允之,秦允之也碰巧喜欢温北北。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已经月更的作者,我自觉地任你们鞭打(下手请轻点)……
第二十章
20
开春的时候,子烟走了,离开了她最不喜欢却足足逗留了三年的这个专业,这所学校,这个城市,去到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地方。
人们好像总是在迁徙,在漂泊,那样地不安定。于她温北北也大抵如此,一直跟着父母在外游历,又选择了一个需要到处去走去发掘的专业,她的人生轨迹也不总是安宁。
反观秦允之就不一样了,他像是那个牵着风筝的人,给人那样安定的力量,让人觉得他会永远在那里,不管你去到哪里,不管你同他相隔多远,只要回头,只要去寻,只要你想要回去了,他就一定还在那里等你。
所以,温北北应当算是幸运的,幸运她遇到的那个人,是秦允之。
自从上一次酒醉大胆表白后,温北北还时常会想起那个晚上,虽然回忆并不那么连贯清晰,虽然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醇厚的酒的味道,醉人。
她会想起他低低的但柔和的嗓音,说温北北你不能后悔,更会想起他柔软的,微凉的唇瓣,触碰到她的…
然后,温北北就会烧红了脸,拼命地摇头,让自己停止这害臊的,让她脸红心跳的回忆。
其实在那之后,他们也会牵手、拥抱、亲吻,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他们本来就是普通情侣。只是一个更为沉稳,而另一个更为孩子气一些罢了。
秦允之的所有举动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隐忍而克制的。所以即便他还会在情动时亲吻她,眉心、脸颊、或是唇瓣,但都不会似那一个夜晚一样深入迷醉。不过即便是如此,温北北的脸还是每次都能红得滴出血来。
温北北更喜欢蹭到秦允之怀里,然后各自看各自的书,她能感受到他心房内的跳动,这种感觉真好。
大四,温北北像大多考古系的学生一样,决定继续攻读研究生。她的成绩好,保了研。除却寒暑假要出去实习考察,偶尔还和父母一起出去旅游,日子还是和过去一样。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慢慢地成长了,而原本陪伴在身边的人也有了各自关于人生的选择。
四喜最终决定放弃读研,毕业去考公务员。并非是性别上的偏见,考古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或许真的太苦累了一点。四喜的父母家里都是普通工人,不希望女儿这样四处奔走,也担心她嫁不出去,还是公务员稳定一些。
于是考古系这一届唯一的四个女生,就走了两个,只剩下了小米和温北北。而班里其他的男生,也有决定毕业后另谋出路的,四年艰辛,到最后,也免不了分道扬镳。
去到上海读书的谷米定了主意留在那座繁华的魔都,要在那里安家落户。温北北原以为她只走四年,如此一来,从今往后都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再见到这个曾经最最好的朋友。连温北北都似乎能遇见,她们的结局,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两个人最后慢慢地就此失联。
毕业季,就是这样一个忧伤的季节。它让你好不容易用四年养成的习惯,搭建的情感,在一夕间土崩瓦解。
终于,温北北在冬末披上了学士服。拍毕业照那天,大伙都很感伤,像是有说不完地话似的,十几个人一个班,一起上课,一起实习,整整四年,此后各奔天涯。温北北难得的陪着众人一起疯疯癫癫,摆出这种稀奇古怪地造型拍大合照。
一群人疯闹到傍晚,便吆喝着要吃一顿散伙饭,说起码得吃了饭。饭桌上也闹腾腾的,酒全给当成水来喝,没过一个小时就都东倒西歪。北北也耐不住,被灌了不少酒。一顿饭吃到了十点多还久久不散,温北北此时也已经有点喝高。
十几个人还嚷嚷着要去KTV唱通宵,温北北想早些脱身,但还是被拉了去,进包间大家又是一番喝酒划拳。待温北北踉踉跄跄地跑回公寓,都过了午夜。
父母不在家,她鬼使神差地就奔上三楼。敲秦允之家门的时候,下手都有些不知轻重了,将门板敲得砰砰响。门开,瞧见秦允之,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眉眼依旧清俊,带着初见的诗书气。
北北咧嘴一笑,穿着宽大学士服,喝得脸颊绯红的她,一下就扑进了秦允之的怀里。秦允之颇为无奈地摇头,就知道这一顿散伙饭必然得把这丫头灌醉了。他腾出手来合上门,然后将温北北打横抱起来,往沙发走过去,一边柔声地问:“喝多了?”
温北北乐呵呵地往他胸口蹭,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秦允之,我毕业了。”
把北北放到沙发上,她端端地坐在那儿,秦允之蹲□和她平视,“所以?”
“所以,我可以不用让你在等啦!我们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啦!”她激动地挥着自己的小手。
秦允之失笑:“小丫头,还全世界呢,你啊,倒是喝多了活泼一些。”他的手指理着她因奔跑而变得杂乱的头发,眼神里带着无以伦比的宠溺,“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毕业了。可是北北,你的路还很长,我不想别人的闲话来打扰到你的世界。你的真心我早就接受了。”
温北北张开手臂,开口:“抱抱。”
男人看着她,难得的爽朗地笑,然后将她抱住,他在她耳边说:“过段时间,同我回趟家?”
“这里是不是你家吗?”
“回我父母的老房子。”
“诶?”
“嗯,带你去见公婆。”
作者有话要说:温北北小丫头啊,你这样儿怎么见公婆啊。
第二十一章
21
温北北虽然瞧上去温顺乖巧,从小就深得长辈们喜欢,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的典范一般的存在,但若真是碰上要“见公婆”这种事情,北北还是十分以及非常地紧张。
不过在见公婆之前,还有另外一桩十分紧要的事。温北北至今还没有正式和父母说过自己和秦允之的关系。以至于自己的母亲近日里还无意间提到说施磊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家里了。
在开口之前,温北北还找秦允之给她做心理建设,秦允之实在是耐不住这个丫头,当初追他时这么个执拗劲儿怎么都拉不回来似的,现在到了见家长了反倒哆哆嗦嗦的了,活像是两人怎么见不得光了。
温北北其实也不能说是有多怕,紧张或者说兴奋的成分居多。毕竟,见家长,是很郑重的事,是承诺,不是随随便便的。
终于,在暑期开始后的两周,在温父温母即将要去外地考察前,温北北在客厅里郑重其事地向父母宣布:“爸妈,我有男朋友了。嗯…他要来拜访你们。”
温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咦”了一声。温父亦是眼前一亮,毕竟她们家的丫头的个性,过于内向,倒没想到一毕业就有了能带回来见父母的男朋友了。
“应该不是施磊吧…”温母道:“怪不得他怎么都不上门来了,叫他来吃饭也都推三阻四的。”
温北北这才想起来确实很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但思绪还没飘远,父亲的问话便已经抛了过来:“对方是什么人,同学吗?”
北北脸立刻一红,“不…不是,他,你们也认识…”
“嗯?我们认识?”温父温母面面相觑。温母突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偏过头来看温北北,“该不会是…”
“秦老师…”温北北的头埋得更低,她挠了挠脑袋,又添了句,“我…我很喜欢他。”
“楼上那个秦老师啊!”温母颇为惊讶,“他大你有七八岁了吧。诶,这我倒是没想到。”
温母的话让温北北有点心慌,她的父母年岁差的并不大,她怕他们在这方面会有所介意。虽然自己家的父母开明,但也实在算不上开放,甚至比较传统。
温父打量着温北北的一举一动,片刻后,开口道,“不过秦老师在院系里名声很不错。”
温母瞥了一眼温父,说,“那挑个日子,让秦老师来拜访吧,楼上楼下的,也挺方便。”
这么一说,也算是答应了,但温北北心里总还觉得每个着落,她并没全然明白父母的想法。不反对,却也没谈得上有多高兴。
没过两日,秦允之就正式上门拜访了,带了礼品,礼数也是周全。下午的时候到的,温父温母都在,聊了很久,问了他家里的近况,学院里的工作等等,也很琐碎。晚饭秦允之还主动帮温母一起制备,温北北终于在父亲的眼睛里看出些许赞许的神色。
夜里,温北北看了书洗漱完准备回房睡觉,路过父母房门口,有昏黄的光线从里头映照出来,她依稀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其实年纪长一些也未必不好,起码成熟。我们北北啊,虽然生活上用不着我们操心,但是人情世故上总还是差了一些。有个懂事的人能陪在她身边,是最好。”
“嗯,我看那个秦允之是个稳重的人,家务也会做,脾气不错。最重要,你今天看见北北的眼神了吧,就两个字,喜欢。”
“你这个当爸的,不会吃醋了吧?我和你说,女大呀都不中留!”
温北北在门外听着,鼻腔就不知不觉的酸涩了起来。这世上最在乎她的永远都是她的父母,因为她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他们从不会说海誓山盟,不会说永远,但他们却会一直坚守在那个叫家的地方,为他们的孩子挡风遮雨。
默默地回去自己的房间,温北北抬眼,窗外的夜色正浓,空气里飘荡着的是夏季的风,有幸福的味道。被这样呵护着的她,是如此幸运。
八月仲夏,温北北见公婆的日子终于到来了。秦允之开车的一路上,空调的温度已然调的很低,但温北北的手心还是不住地出汗。
车最终驶入了一个新式住宅区,环境优雅,还有人造喷泉和绿地,温北北连额角都沁出汗来了。她在心底鄙视自己企图撒腿逃跑的念想,可是…她都没有想到秦允之的父亲是建筑系的教授,也没想到他母亲是海龟说着顺溜的英文!怪不得找来的相亲对象会是那样时髦的外企白领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小古董似的,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泊好车,秦允之瞧见一旁坐立难安的温北北,便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北北,我和你说过的,不要担心,我父母会接受你的。”
“可是…我怕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我英文不好,建筑…”
“温北北。”秦允之打断她的话,“你又胡思乱想了,他们怎么会拿专业的东西来为难你呢?何况,他们还不懂历史呢。我父母是很好相处的人,就像你的父母一样。放宽心,相信我,不行吗?”
放宽心,相信我。温北北望进男人的眼睛里,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坚定地握着她手的秦允之,会让温北北拥有很多很多多得溢出来的勇气。
她跳下车,拎上礼物,和男人牵着手一同坐电梯上楼。
开门的是秦允之的母亲,温北北见到她第一眼便被她的眼睛所吸引,那是一双同秦允之一模一样的柔和的眼睛,充满让人安定的力量。
秦母见到温北北,便笑着将两人引进了门。秦父此刻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两人也起身来打招呼。相比这下,秦父看上去要严肃许多,他的眉骨笔直,唇线抿着,有种威严的架势,让温北北不敢过久地对视。
温北北诺诺地喊了伯父伯母,就被秦母热情地拉着手一同坐在了沙发上,“你是叫温北北吧。”
“嗯。”
“挺标致的一个孩子,听允之说,你是读考古的,很辛苦吧?”
“额,还好。”
“妈,北北她比较内向,你别吓着她了。”秦允之把带来的东西给家里的钟点工,便走过来在北北身边坐下。
亲妈睨了他一眼,“看你担心的,难不成我还能吃了她啊。”
秦父呷了口茶,悠悠道:“你放心,你妈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这个准儿媳盼来,是决计不会为难她的。”
温北北面上一红,偷偷去看秦允之,秦允之只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意。
之后,秦允之为秦父叫去楼上书房,就留了温北北和秦妈。或许秦父说的是事实,秦妈对温北北很是热忱,为难是一点没有,关心倒是不少,问她学业是不是很重啊,秦允之有没有欺负她啊等等。还说北北是秦允之第一个带回家里来的女孩子,当然不免略微提了一提他大学里那个女朋友,总之是为了凸显温北北在秦允之眼里的重要地位。温北北听着,心里不能免俗地产生了开心的情绪,在秦母面前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晚饭请了煮饭阿姨来做,自然也无需温北北帮忙。饭桌上气氛也很和谐,没出什么岔子。饭后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人才离开,秦母还特意嘱咐他们多来走动走动。
下了楼,温北北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坐回副驾驶座的时候,整个人都瘫了似的。
“很累?”秦允之偏头,说。
“嗯。”她点头,然后朝他笑,“但很开心。你爸爸妈妈好像接受我了,对不对?”
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秦允之笑开,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然后说:“对,所以,放心了?”
她被他突然的亲吻弄得有些瞢急急忙忙地撇过脸去,“唔,嗯。”
“温北北,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害羞、这么生涩呢?嗯?”秦允之没有后退,反而有些使坏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和他对视。
分明她的脸已经通红,可男人还是低下头,用力地吻了下去,或许因为他的心情也很不错,没似往常那般蜻蜓点水。他的吻很深入,撬开她的唇舌纠缠,手绕道她的颈后托住,将她带向自己。
感官的愉悦突如其来,搅动着让世界都跟着晕眩,温北北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衫。空气稀薄,她夸张地觉得自己会窒息在这一刻,又可耻地觉得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也不算太糟。
她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一个真正的秦允之,也越来越爱这样的一个秦允之。
作者有话要说:唔,秦老师你快点吃掉温北北吧,捂脸
第二十二章+尾声
22
温北北研究生的第一年,两家就已经把婚期摆上了日程。秦允之是院系里的青年才俊,又受学生喜爱,消息自然很快就传了开来。温北北连带着也成了院里头的热点人物,甚至连导师都特意向她道喜,着实让她不习惯。
从前,温北北倒是不介意常去秦允之那里走动的,但而今人多嘴杂,北北脸皮又不是一般地薄,就不肯去秦允之那儿了,生怕碰见他的学生而显得尴尬。
有一回实在有着急的事去找他,碰巧遇上文学院里的老教授,温北北喊了人,就往秦允之身后躲了躲。老教授开玩笑地问自己难道面容可憎,温北北急忙想要解释,秦允之反先开了口,说她怕生,让老教授海涵,说话的时候还握着北北的手,将她护在后头。老教授上课的时候偶然提起这桩事来,更是羡煞文院一群姑娘。
婚期定在夏初,在温北北要升上研二的时候,但恰巧遇上研究生导师有个考古的项目,北北是他爱徒,便邀请参加。这是一个大项目,只是耗时很长,过程艰辛,导师循循善诱,希望北北回去思虑再给答复。
北北知道机会难得,她不想放弃,但想到和秦允之的婚期,她便又有些犹豫。可她刚和母亲说,母亲就表示了反对,因为这一去,少说就是半年,婚期就得搁置。秦允之的父母早就想让两个人结婚,但是碍于北北的年纪,才拖到初夏,若要再拖半年,这婚事实在难说。
可北北却不知怎么的就吃了秤砣似的,甚至和母亲高声辩驳,说这一趟非去不可。因为历史不能重演,错过了这一次挖掘,就不可能再有同样的机会。
秦允之就是这样被温北北告知的,她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去定了。”没有商量,语气强硬。绕是秦允之的好脾气,脸色也不好看。
“北北,你想做的,但凡是合理的,我都全力支持。可以这么说,又是何必。”
他说这话的时候,北北就知道自己语气过分了。其实,秦允之总是让着她的,以他的成熟内敛包容着她的年轻懵懂。她站在他面前,手紧紧地握成拳,她只是像这一次,出去闯一闯,这一次,任性一回,就只这一次。何况,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北北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秦允之家。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
北北走的那一天,秦允之还是去火车站送她了,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算不得好。列车开启的时候,北北回头看向秦允之的方向,他还立在那里,她看到了他的不舍,让她鼻尖酸涩。她选择了最强硬的方式,去追逐一场历史性的发掘,放逐一次自己的任性。
到了危山,整个团队就开始了的发掘工作。在危山的工作,繁复而辛苦,日晒雨淋都要出工。北北刚去的那一个多月,毫无收获。疲累、沮丧,让她在每个入眠的夜晚,都想家,想秦允之,可憋着一个口气,她始终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秦允之又怎么不明白北北心里的想法?她年轻,要去外头闯一闯,要证明自己这全都是情理之中。他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年少轻狂,往往会受伤。
只是他没想到,担忧竟成了事实。秦允之接到的第一个关于温北北的电话,是从章丘市的医院打来的,北北在挖掘墓室时,出了意外。
挂了电话,秦允之就买了最早的一列火车票,赶到了章丘市。辗转到医院,见到温北北时,已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温北北的头上缠着纱布,瘦了,也黑了,变得狼狈了。可确确实实,是他秦允之的温北北。
北北没有睡,也睡不着,脑袋上擦破的地方针刺一般的疼。她吃力地翻了一个身,却瞧见病房门口站着的挺拔的身影。北北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张嘴,眼泪却比话更先落了下来。
秦允之上前,轻轻地将她纳进怀里,说:“北北,没事了,我在。”
闻到他熟悉的气息,又再听到他的声音,温北北的泪却流得更凶了:“允之,我好想你,对不起…”
温北北实在挖掘的时候,一失足掉进了穴里,撞到了脑袋,一阵钝痛,她几乎失去意识。脑子里残留着的意识是绝望,想起家里的人,想起秦允之,她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她以为她终究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你是对的,北北。我们都要有勇气追逐自己的梦想。但只要记得,哪里是家,记得回家的路就好。”他抱着她,轻声地哄。
北北抱着秦允之,紧紧的,带着哽咽,却很坚定:
“秦允之,我哪里也不去了。”
温北北伤好后,回到了D大,完成硕士。在研二开始的时候,和秦允之结了婚。中式婚礼,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很是热闹。温北北凤冠霞帔和秦允之拜堂成亲。
那晚,秦允之取下她的红头盖,她看着男人一身装扮,竟然笑了出来,他还是适合白衬衫的模样,这一身红衣,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秦允之倒很喜欢温北北这个模样,最正的红色,衬托出她平日里鲜少的那一股子艳丽,像是盛夏绽放的花骨朵。
共结连理,从此她成为了他的,他也真正属于了她。她第一次意乱情迷,攀附着他的脊背,羞红了脸,听他在她耳边细细语,温北北,我爱你。
而她亦用烟哑的嗓音拼凑出同样的三个字,我爱你。
平凡,也是俗气的三个字,但在这样一个时刻说来,却像是要印刻进灵魂里去一样。
他们没有那么多起起伏伏,那么多跌跌撞撞,情如细水,此生长流。
尾声
婚后的生活,除却两人搬到了一起之外,还是如往常一样。她腻在他的书房看书,他为睡着的她盖上薄毯。她还是会怕生,会躲在他身后,他也照旧护着她,一年,两年,成为一种习惯。
温北北完成硕士学问,继续攻读博士,之后留校任教。她还是会在全国各地地跑,只是不同的是,她会尽量和秦允之一起。两人在外头跑得时间久了,家里堆积了太多的工艺品,摆都摆不下,于是乎,在学校旁租了间铺子,做起了小生意。
两个人谁有闲,谁就去照看铺子,倒不是图生意,而是图街角的铺面好,朝阳,总能晒到温北北最爱的阳光。铺子里放的曲子,都是些仿古的调子。当然,有他们都喜爱的那首《北方有佳人》。
每每放起这首曲子,秦允之都会想起十多年前他碰见的那个小姑娘,短短的头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一个人跳着格子,一边跳一边唱。而当他低下头,便能见到这个长大了的姑娘伏在他膝上,和着曲子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