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进屋内,形成一条狭长的光带。夏晴抬眼遮住亮光,转过身子往男人怀里钻了钻。韩子卿也是半梦半醒,本搭在夏晴腰上的手此刻摩挲着被沿,拉拉高,将两个人都裹得严实一些。
若不是夏晴手机的震动和叫嚣,两人估摸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夏晴捂着耳朵往被子里躲,想要摆脱吵闹的声响,韩子卿则半眯着眼含糊道:“晴,电话。”
夏晴烦恼地哼哼了两声,才从被子里探出纤细的手臂来摸索地抓了手机拿进被窝里接听。
“夏小姐。”电话那头显得有些阴冷的声音让夏晴豁然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消息?”
“昨天晚上裴千急症进了医院,不过抢救回来了,现在还住在重症监护室,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夏晴沉默片刻,问:“消息公布了?”
“裴默封锁了消息,但估计没多久就会走漏出来。”
“我知道了,继续跟进。”语罢,夏晴挂了电话。头埋在被子里不免有些闷,夏晴探出头去,鼻尖便触及到清冷的空气,夹杂着男人熟悉的气息。
“怎么了?”男人垂眉亲了亲她额头,懒懒地问。
夏晴将头抵在他的颈窝,许久,她闷闷的声音传来:“裴千快不行了。”
韩子卿睁开眼,抬手将女人从被子里提上来和他面对面:“要去看他?”
夏晴撞进他探究的视线里,他紧绷的气息让她柔柔地扯出笑来:“嗯,你在意的样子让我觉得心情好些了。”
韩子卿微怔,随即将她捞进怀里折腾,咬着她耳垂,又挠她腰眼,躲都躲不开:“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是吧。嗯?”
“哈…别闹…”夏晴弓着身子躲,和他推推搡搡的。
“快,求我,我就饶了你。”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手有意无意地滑过夏晴的脊柱线,闹的她一激灵。
夏晴摆出抵死不从的模样,一个劲儿说不。韩子卿便就压住她的唇,辗转地吸,双手在她最敏感的地方游移,或轻或重,却又不那么彻底,他还一边挂着坏笑,问:“求不求绕?”夏晴被他来回逗得实在耐不住,最后只得松口,用软软糯糯地声音央求:“我错了…错了。子卿…你别闹了。”
“再叫一声我的名字来听听。”他唇贴在她的耳边,有意无意地摩挲。
“子卿,韩子卿。”夏晴攀着他的背,温顺地叫。
“乖。”男人终于松了手,满意地碰了碰她粉嫩的唇。
沉静了片刻,夏晴终于试探着开口问:“你和凌冽,这次打算对元裴赶尽杀绝?”
韩子卿轻哼,半真半假地答:“这就要看裴默的本事了。”

年初八,裴千住院的消息已经上了报。开市第二天,元裴股价就下跌了七个百分点,并且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医院,初七裴千就已经转醒,只是清醒的时间总是很短,大都一两个小时便又要再睡过去。医生给的说法是他的器官已经并发衰竭,现在药物所起到的作用并不是治疗,而仅仅是拖延生命。所以谁都不知道,他这一刻睡过去,是不是就不会再醒来。
裴默在医院里已经连着陪了两天,几乎没睡,只在管家或者陪护在的时候抽空去洗个澡冲把脸清醒一下。故而初九那天,夏晴在医院里见到他,觉得他仿佛一夕之间长了两岁。
青色的胡渣,深深的眼圈,即便他依旧衣着得体,面色沉静,但眉间紧锁的抑郁还是深深刺痛了夏晴柔软的神经。来这之前,她也考虑再三,毕竟不太合适,不管是因为裴千,还是韩子卿。可心中的挂念还是牵着她来了,到底,他们还是有过情缘。她恨裴千是一件事,而对裴默,无可奈何里,还是有着情意。
她它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他此刻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额前细碎的黑发落下几缕。听到声响,裴默顺着皮靴向上瞧去,抬起头来见到捧着花束的夏晴,大衣短发,依旧单薄的穿着,但比起上一次在S市见她,面色要好了许多。女人礼貌性的微笑,但眼睛里的担忧更为真切。
裴默站起身来,掩去刹那的讶异,道:“我没想过你会来。”
“我的身份太尴尬了吧…被人看见未免招人口舌,抱歉。”夏晴递过话,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裴默接过,说了一句谢谢,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那个…”
“我说…”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想开口打破沉默,却巧合地撞到一块儿,于是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下。
“到底还是有点默契。”夏晴揉了揉鼻梁,随即沉声道:“木头,想开一点。之后,还有硬仗要打。”
裴默闻言,流露出不明地笑意:“谢谢你的提醒。还有,恭喜你,要结婚了。”
或许,她今日来就是一个错误,他们之间只能持续着这样尴尬又疏离的对话。
“早些回去吧。你别忘了,已经是韩家的准媳妇,这样的场合你还是不太适合出现。何况医院这地方,总不怎么干净,染了什么病就不好了。至于我…”裴默探手,本想拍拍她柔软的发顶,最后还是搭在了她的肩上:“当年你都挺过去了,我还比你差么?”
不知缘何,男人说得这一段话让夏晴酸涩地情绪不停上涌,哽在喉咙口特别难受。她垂下眉来,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软弱而情绪化了。
裴默看着面前的女人沮丧的样子,又说:“你到底是来安慰我,还是来向我讨安慰的?”
半响,夏晴终于收敛了自己胡乱的感伤,她匆匆地拥抱了一下裴默:“不要我安慰最好。我和你们裴家势不两立的。”
语罢,她就转身离开了。裴默手执着女人拿来的花,望着她的背影快速地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神色木然,只余下眼里些微的伤感,到底,时光是过去了。


夏晴走后,裴默就进了病房,此时裴千已经转醒。他微微抬起手,示意裴默在他身边坐下。裴默拉过椅子坐下,没有直视裴千。原本硬朗威严的男人,此时在病榻上形同枯槁,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几分昔日的风采。
“夏晴?”男人的声音嘶哑,无力。
裴默点了点头:“对。她只是来看看。”
“看你,还是看我?她在心里早恨透我了。”裴千竟然低低笑了几声:“可是,她最该恨的人却不是我…”
“阿默,你过来。”裴千又摆了摆手,让裴默凑到他耳边:“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就不用再顾及韩家,他们不敢拿我们怎样…”
裴默听完,不可置信地望向父亲,却得到他肯定的神色。他几乎是跌坐回椅子上,夏晴方才的颦笑闪现在他眼前,他却只觉得荒唐,之后涌上的情感和想法便就乱作一团不可分辨了。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善恶,都会有报应。”裴千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唇角的肌肉向上扬起嘲讽的弧度。
“我这一走,凌冽和韩子卿一定都会有动作。但裴家家底厚着,你大不了就送他们点,我拼了这么一辈子,公司再大了,又怎么样。人下了地狱,钱在银行。”裴千拍了拍儿子的手,摇了摇头:“我唯一放不下的,就剩下你了。夏晴的事,不管过去怎样,都已经挽回不来了…”
裴千说到此处,歇了一会儿,继续道:“莫辰是个好姑娘,我看中她不只是对元裴有助益。也是我看得出,你挺在意她。而她也无怨无悔地陪了你好些年…好好珍惜。”
裴默望向父亲,是多年来少有的期许的眼神,良久,他点了点头。裴千于是微笑,道了两句好,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从医院出来,夏晴也没什么心情回公司。索性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路过报亭,便习惯性地买了一份娱乐报纸。
夏清已经许久没有在头版出现了,自从那场毁灭性的暴力事件以后。然而,今次却又在头版上看到了夏清,却是在医院里狗仔偷拍的系列图。养了两个月,夏清已经能下床了,图片里闫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夏清在医院的草坪里散步。两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夏清的腿上打着石膏,脸上也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文章醒目的标题是“天王就此陨落?”,耐下心来将报到通读了一遍,却难得的算作好消息。
或许现下对物质的追求太过疯狂,反而像夏清这样为了纯粹的爱情不惜抛名利弃功业的人显得难能可贵了。虽然仍有许多人觉得为了一个闫玥不值,但这一段堪称惨烈的爱情还是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夏清的偶像路线就此到头,但深情的形象却拔地而起,即便代价惨重。
而夏晴本人对闫玥,到底爱不起来。自己的弟弟本也是天之骄子,一夕家破人亡后,抛弃了知名大学的学位投身演艺圈,终于混出名堂好衣锦还乡,却因为闫玥而毁于一旦,作姐姐的岂能不心疼。可再思虑,夏晴又不知该以什么立场去批判闫玥,毕竟她自认自己没有高尚到那里去的节操,而弟弟到底就是栽在这女孩子手里,他们的爱情已经诸多磨难,她又怎能再添一笔。
看着图片里夏清弯起的唇角,夏晴喟叹,他若是甘之如饴,她除却心疼,又有什么可以责备,她甚至觉得,当初劝他放手去追求的自己,也是罪魁祸首。
她突然有些想韩子卿了,如果在她边上,便就有法子能开导她些许。然而随即,夏晴就挥去了这个念头。她现如今太过依赖他了,这并不见得是好事。
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双腿行走,这样即便摔倒了,也还能有力气爬起来。

第二十六章
26

三月的第一天,凌晨两点裴千的病情急转直下。
心率血压,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往下降,医生束手无策。两个小时候,仪表发出绵长不绝的“嘟——”声,裴千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不再声响。一旁守候着的裴默头埋在雪白的被褥上,些许潮湿。
护士走来,最终将白布蒙在了这个强势了一辈子,创造了一个商业帝国的男人的身上。
裴默办完一系列手续,已是黎明,旭日东升。走出医院,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到了大地上,裴默抬头,阳光迎面照来,没有丝毫暖意。他垂眉,取出一支烟,燃上。

夏晴和韩子卿就收到消息时,此时他们正在吃早餐,准备出门上班。
韩子卿推了推眼镜,说道:“凌冽估计也已经知道了,最晚今天就能上报,元裴的股价还得跌。”
夏晴面露担忧:“凌冽什么打算?低价收购?还是想要从工程上下手,让元裴把建设这一块给吐出来?”
“先从建筑下手,再逐一残食。据我所知,他手里的筹码不只建筑这一块。”韩子卿吃罢,收了自己的碗筷,捧着女人的脸亲了亲:“你顾好Summer自己的拓展就好,裴家那块,你别再担心了。听我的话,晚上回来再和你说。”
夏晴应了一声,两人收拾好便各自出门,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这件事上各怀心思。
晚上韩子卿并没有早归,他只打了电话说出去应酬,夏晴边看设计稿一边等他,到十二点他也没回。于是,她就自行睡下了,或许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想和她多谈。而夏晴自己,也觉得有些许的迷惘。
在回东区之前,她是想着如何打着一场商业战役,总以为定然要漫长而艰苦的时间,她要让裴千亲眼看到自己种的恶因产下恶果才能算做圆满。可万万没有想到,远远在元裴的商业帝国倒塌之前,裴千却先倒下了。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谓的报复此刻显得荒诞而毫无意义。
凌冽和韩子卿猜测的是对的,裴千死了,夏晴的复仇和可能就戛然而止。对于她来说,裴千的奸诈无良是她这前半身境遇急转直下的源头,也是父亲所托最沉重的那一部分。如今斯人已去,她如何追究,又向谁讨要?
韩子卿自然懂她的想法,他的意思其实在早晨已经说得很明了了。裴千一死,仇也结了,之后她便只要顾着拓展Summer,重振夏氏的家业。至于元裴接下来的走向,就仅仅是简单的商业问题,不由谁说了算。
躺在床上思考,渐渐地思绪飘远而无法抓住,夏晴就这么睡了过去。男人是何时回来的她也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身边有细碎的响动,冷空气侵入被子里随即又被迅速隔开,她迷蒙间呢喃了一声:“子卿?”就听得男人低沉地“嗯”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她就此睡得更沉了。


次日醒来,夏晴绝口不提裴千的事情。反倒是韩子卿用探究地神情打量了她许久。出门前,夏晴在全身镜里复又照了照,整理自己的围巾。韩子卿走进屋来,从后抱着她,侧头将吻落在她耳鬓。
“夏晴。”
“有话说?”夏晴从镜子里看向他,轻挑起眉毛。
“不过你看上去不太想听。”
“我只是等着你说。”她收回目光,继续整理者围巾:“想说的迟早会说,不想说的,就是撬开了嘴也不会说,这不是你韩二少的性子么?这围巾老打不好,总歪。”
韩子卿便就松开了手,将她转了过来,接开她围得胡乱的围巾,笑意不明:“若是你用一招美人计,我一定乖乖就范。”
“那我该把你绑在家里,外头美人太多,真是危险。”话还没说完,围巾就打好了,夏晴转过头去看了看,位置正正好,于是她啧啧道:“一定得绑起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扭过头,夏晴露出悚然的笑:“一定要想个办法绑起来。”
“那不如你拿上户口本,我们现在就去领结婚证。”
“先把你想交代的交代了。”夏晴拎起包:“九点还有一个会要开,事关我拓展的投资问题,你可耽误不起。”
“那边下楼边说吧。”韩子卿也走到客厅拿起外衣,两个人便一同出门了。
进了电梯,韩子卿道:“我昨天和凌冽在一起。韩氏和凌风的合作还不会结束,起码要等裴氏让出建设工程的这一块,才可能收手。”
“哦。”夏晴应了一声。
电梯到了底楼,夏晴突然开口:“这些我都懂,商场上的事情,不是哪两个人的感情说了算,牵扯太多。”
韩子卿答:“你明白就好。”
她扭头看向韩子卿,与他对视,视线仿佛穿过他的镜片直直进入眼底,她说:“从现在起,我决定相信你。”


驱车到公司,夏晴已经调整好心情将裴家的事抛之脑后,全心准备着九点的会议。然而,刚踏进公司,就看见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此刻正低头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夏晴的出现。夏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转身问前台小姐,语气颓然地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前台小姐面露难色:“这位莫小姐一大早就在这里候着了,我问她有没有预约,她说没有,但执意要见您…”
夏晴扬手打断了前台的话:“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有一个十分十分重要的会议,让她下午再来。千万不要让她有机会闯进我的会议室,不然,你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甩下话,夏晴就疾步拐进会议室。
这次会谈是一家意大利的跨国公司,夏晴意欲创立服装品牌,要与该公司做前期洽谈。是否成功,关系到Summer领域拓展是否能够成型。幸而,这次的企划准备十分充分,而以Summer在意大利的声誉加之Manuel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洽谈进行得很顺利。连合约日期都敲定了。
然而,前脚夏晴送走几个代表,代表的车还没开远,夏晴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跑。夏晴沿着对方的手臂向上看去,如愿看到了莫辰的脸。穿着平底鞋的莫辰丝毫没考虑到夏晴踏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只顾拉着她跑,力气大的吓人。
“莫小姐,拜托你停下,我要是脚扭了哪儿都去不了!”夏晴吃力地跟在她后头。
“跟我走,去找裴默。”莫辰不顾,依旧不松手,也不放慢速度。
可有些话,不说也罢,说了便就乌鸦嘴成真,就在莫辰拉着她跨下街沿时,夏晴脚一歪,扭了。


坐在医院的长倚上等着X光片,夏晴的脚已经肿了,大冬天脱了鞋,真是冷得不行,她蹙着眉,电话一通接着一通,还未到下班时间,公司里还有各种事情没有处理,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一边的莫辰坐此刻也不闹腾了,坐在一旁,时不时看看夏晴,又跑到放片子的窗口处打探情况。
待喊道“夏晴”的名字,倒是莫辰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过X光片要打开来看。夏晴坐在长椅上,淡淡说了两个字:“拿来。”莫辰瞧了她一眼,又看看手里的片子,最后还是将塑封袋递了过去,表情却是极其不愿的。
夏晴不理睬她,抽出片子来看,虽也不全明白,但至少看不出什么骨裂的迹象。她扶着墙,步履艰难,而身后跟着的莫辰想要伸手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般,在她后头虚探着手。走了半条走廊,夏晴停下,回头对莫辰说:“可以扶我一下么,走不动。”莫辰这才伸出手扶住她,动作有些慌乱。夏晴微微叹了一口气。
莫辰掺着夏晴,总算回到了诊室,医生的结论就是没伤到骨头,只是扭伤。裹上厚厚的纱布,再出医院,夏晴手里多了一把拐杖。她颇为无奈地看着莫辰:“坐你的车吧,我们车上说。”
车内,莫辰开车,夏晴坐在副驾驶位,拐杖被丢在后座。
“回我公寓,我不会去见裴默。”车子刚发动,夏晴便开门见山。
莫辰微怔,随即道:“你的脚,我可以对不起,但你一定要和我去见裴默。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每天都在工作,打理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正常地太过分了。这样他会病的。”
夏晴支着头,懒懒地回答:“他这样挺好,起码他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担着什么样的责任。”
莫辰愤怒地投来目光:“难道你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么?你难道都不关心他心里的想法?”
“开车看路。”夏晴提升提醒莫辰,她被害得崴了脚,还不想就此被害得丧命。待莫辰终于收回了目光,夏晴这才缓了一口气继续道:“莫小姐你不要忘了,我是韩子卿的未婚妻,裴默的所有早不该在我的关心之内。所以今日,你恐怕是来错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医院看他?”
莫辰这一问却是夏晴没有料到的,她脑子转了片刻,问道:“你那天也在医院?”
莫辰抿嘴不答,夏晴就此明白了原委。莫辰之所以来找她去看裴默,未必是在男人那里吃了闭门羹,而是以为她和裴默之间还有旧情未了。
夏晴继续问:“莫辰,他现在公司的事和你提过么?”
“你又想做什么?”莫辰警惕地问,瞥了一眼夏晴。
夏晴这时轻笑起来,裴默啊裴默,你将这个女人护得如此之好就如同当年的我。
“你笑什么?”
“莫辰,你要相信,裴默需要的人是你,不是我。”


暖气开到最大,客厅的吊灯通亮,轻音乐从立体环绕音响里倾斜而出,舒缓流畅,意大利皮质沙发软硬适度,陷在里头看书,没扫过几行便让人生出倦意。
韩子卿刚打开家门,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便直扑而来,实在与屋外的料峭寒风截然相反。他进屋褪下外衣,循着音乐走进客厅,就见女人只穿了单衣仰躺在沙发上,书本歪歪斜斜地搭在胸口,一只手还放在书本上,显然是看书时睡过去了。只是当他视线移到女人被纱布裹住的脚踝时,双眉便迅速蹙了起来。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瞧了瞧,既然没有打石膏应当还没伤到骨头,只是看着女人大了一圈的脚踝,他脸色沉沉。于是起身走到自己卧室打了个电话。
待他回来,却见原本睡着的女人已经坐了起来,朝他张开手臂:“回来啦,来。”
韩子卿走过去拥住她,问:“吵醒你了?”他偏过头亲吻她的发,她的头发竟有些湿漉漉的,男人的声音又沉下几分:“和你说了头发没干不要急着睡,对身体不好。”
夏晴将脸埋在男人的颈边,他身上还带着屋外头的凉意,但却很舒服:“不小心就睡过去了。怎么不问我脚伤怎么来的?难道你消息这么灵通?”
她的声音轻快,似乎一点都不烦恼。韩子卿将她送出去几分好与她面对面,他说:“你似乎对莫辰特别宽容,照例旧情新欢不是这样的吧。”
“唔,可能我比较喜新厌旧,也可能我对我的新欢特别满意于是对过去不那么计较了。”夏晴嘴角扯着戏谑的笑。
韩子卿一翻身推倒她,覆到她身上。
“碰到脚了,疼。”夏晴轻呼一声,看着眼前同样露出戏谑笑容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说实话。莫大小姐让我扭了脚,一瘸一拐的我没法去公司,可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原本五点可以做完的工作拖到了七点,一直不停的打电话,收发邮件等等。”
“她来找你…是要你去安慰裴默?”
“不然呢?虽说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是真心希望她和裴默能在一起的。起码她是个好女孩,可有时候,实在太后知后觉了一点。她难道看不出来这个情势下只有她出现在裴默身边才是最有利的么?”夏晴语调上扬。
“你还是说真话的时候更让我喜欢。”韩子卿俯身吻她的眼角:“虽然能辨别真话还是假话,但只有坦诚的时候,我才觉得,你是真实的。”
夏晴微怔,随即勾住男人的脖颈:“真是不公平,你能看穿我,但我不能看穿你。”
“你不需要看穿我。”男人抬手,抚过她的刘海,手指滑过她的眼角脸颊:“你只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好。”
夏晴看着男人的眼睛,片刻,她出声道:“韩子卿,你知道么?其实夏晴真的喜欢一个人,她会变得盲目,变得不顾一切。所以,她现在相信你,努力地去爱你,你不要让她失望。”
“我保证,我的爱人。”男人发出一串低低的笑,甚至散落在眼底的也都是满满的欢愉。
“其实我先前不说实话是担心你吃裴默的醋,你以前一提到裴默就脾气很差。”夏晴面色转悠,追加道:“我还真的挺担心裴默的,一直都是。”
“你现在提到他,我还是会吃醋。”韩子卿轻笑了一声,取下眼镜往桌上一甩,随即俯下身镬住夏晴的唇,用力吸吮:“告诉你,我的醋坛子深着呢。”
待这绵长的一吻告一段落,夏晴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她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威胁:“子卿,永远不要再欺骗我。我忍受不了再一次的背叛打击。如果你违反,那么,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毫无征兆,她在他左肩咬了一口,不重却也不算无关痛痒:“我很认真的。”

第二十七章
27

裴千的葬礼定在三月中旬,当天到场的除却裴家人,也就是些生意场上往来的人了。裴千只有一个姐姐,早年就定居海外,也没有子嗣,一个人生活,这次赶了回来。葬礼的场面很大,西式,虽然裴千身前没有过什么信仰。
葬礼前一天,韩子卿问夏晴要不要去参加,那时候女人正在书房看合同。听完话头也没抬,回答道:“我想裴千应该不愿意连葬礼都要看到我。”语罢,她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突然停顿下来,夏晴抬起头看向靠在门边的韩子卿,问:“你要去?”
韩子卿抬步走了进来,从背后拥住夏晴吻她的颈侧:“这可是不能错过的大场面,我总要代替你我聊表敬意。”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说。”夏晴环住他脖子,仰头在他颈侧张开嘴,牙齿轻轻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