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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不禁笑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还没认真求过婚,她怎么就要嫁过去了?
虽说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但真的这么快就要结婚领证?!她可以继续当少女不当人妻吗?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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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人一辆车,把双方家长送回家后再折回公寓。
江哲对今晚这顿饭的评价是:就告诉你了不用紧张,气氛多融洽。
陈念的回答是: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我今天早上还问你来着,如果我要你和我过一辈子你答不答应,你说你答应的。”江哲大言不惭地说。
“你问的是如果,我回答的是,我会。这表达的是一种假定情况,仅此而已。”
“那你要不嫁给我你家给谁?你倒是和我说说。”江哲抱住她的腰,箍得死紧。
“你别尽给我打岔,重点在于,你根本就没求过婚!”
“啊~”江哲故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要我求婚。”
“呸!你简直不要脸!我不结婚!”陈念一脚踩上男人脚趾头,江哲一声咒骂,松了手,抱着脚向她飞来怨恨的目光。
“要我求婚也是你,说不结婚也是你。现在还动用武力。陈念你能讲点道理吗?”
“一边去,看见你心烦。”陈念撒腿就往卧室跑。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要保留点惊喜和神秘,要一下都说明白了,那多没意思,是吧?”江哲跟在她身后进卧室。
陈念外衣一脱直接往被窝里钻,江哲拨开被子去哄她。她背过身去:“我不要结婚。”
“看看,耍小孩子脾气就不好了。”江哲把爪子伸进被窝里去挠她痒痒,陈念被他捣鼓的翻来覆去,片刻后愤恨地坐了起来。
“姓江的,我现在十二万分严肃地和你说,我还没享受够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不想做少妇。”
“不就扯个证嘛。唯一区别就是你填表格的时候以前在未婚的前头打个勾,现在勾已婚而已。这两个格子之间也不是差很远嘛。”
“闭嘴。”
“哦,好吧。”
江哲探身吻住她,接着手就不规矩了。他身体力行地向她展示了,要他闭嘴导致的直接后果。裙子烂了,脑子乱了,身子软了,再也没力气和他讲道理了。
次日,陈念顶着两个更黑的眼圈到路通,前脚踩进自己办公室的门,后脚徐路宇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刚出的消息,景宇被耀燃科技收购了,价格之低简直难以置信。”
“血的教训告诫你,伴君如伴虎,你可当心别触到他逆鳞。”
“什么伴君如伴虎,合着他是皇帝我就一太监?怎么说话的。”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阻止。”
“陈念你自从跟着楼下那个姓江的,嘴皮子功夫真是越来越不得了。”
“我自学成才,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他。”
陈念蹙眉,被徐路宇逮个正着:“怎么?闹别扭了?提到他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能不能不八卦?”
“我这是关心你。我总觉得周耀燃收购景宇多少有点你的因素在里头,我认识他那么久也没见他冲景宇下手,你就和他提了下。我真的有那么种感觉,觉得你们两个吧…”
“打住!”陈念抬起手。
“行,正事。昨天系统出现了个bug,你看看。”
在公司忙到中午,收到江哲电话,叫她一起出去吃饭,她说抽不开身,没过多久男人就上楼来了。他一路走进她办公室,外头的员工一路目送着他进来。
陈念一抬头见他,也惊了。
“你怎么上来了?”她迎上去,把门顺手合上,帘子拉上,隔绝了外头探究的目光。
“你这么做叫欲盖弥彰,别人只会更多想。”江哲看她神经兮兮地做保密工作,评价道。
陈念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我是个注重*的人。”
江哲耸肩,提起手里的饭盒:“给你带了饭。”说完,便在她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将菜拿出来,那股子香气倒真勾起了陈念的食欲。
“你这么直接冲上来不怕我不高兴?”她问。
“你是这么会不高兴的人吗?”他反问。
她竟无言以对,现在最了解她的人,反倒是他了。
两个人这么窝在办公室里吃饭,不知道外头已经炸开了锅。徐路宇出来交代事情却只见一堆人趴在陈念紧闭的办公室门上,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过去,在他们身后站定。
“听见什么没?”程序员a道。
“嘘!别出声!”文秘b回,“好像在说话。”
“咳咳。”
“别吵!听不见里头说话了!”
“听什么呢?”
“楼下那个大江的老总提着饭盒上来找徐总了!有奸!情!”
“哦~你们是不是最近太空了?”徐路宇声音照旧柔和,但众人还是听出了猫腻,集体回头,惊觉和颜悦色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大老板!
瞬间,集体做鸟兽状散开。
“哎呀,今天天气真好。”
“啊啊,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小张,走走走,我要和你聊一聊这个项目,”
徐路宇目送着他们各回各位,自己内心也不免有点小失落。他其实是很想探一探这个江哲的,对于陈念,徐路宇也有这些爱护的情绪在。这丫头从来都是闷声不响的,其实内心想法不少,她做出的游戏和程序这么天马行空,怎么能是个不会多想的人?她暗恋景榕多年都不曾踏出一步,现在和江哲认识也不算多时就已经一头栽进去,要是这段感情真出了什么问题,她要如何处理?徐路宇都不敢想。不过,谈恋爱这种事情,旁观者有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值不值得,说到底是个人感受。
徐路宇想到此处,迈开步子正要回办公室,秘书突然大步过来:“徐总,周耀然周总来了,说要见陈总。”
徐路宇闻言一笑:“这倒是有场好戏。周总大驾光临,我们不能不请人进来。”
陈念和江哲吃饭都不慢,一桌子菜没半小时就一扫而空了。两人收拾了桌子,陈念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提了提他伸地老长的腿:“不下去?没工作啊。”
“你不是我首要任务吗?”他半仰着头,语气带着点慵懒。
“话是你会说。”陈念睨他,“你在这儿我没办法工作。”
江哲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她跌坐在他腿上,肩膀被扣住,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子:“那就休息会儿。”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钻进她耳朵里就让她有点神志不清。两个人贴的很近,她的唇就离他一寸之遥。
两人就这样近距离地对视,气氛微妙,似是引|诱又好似拉锯。江哲在她眼前扯出一个缓慢的笑容,陈念微微颔首弥合彼此最后的距离。好吧,算他赢了,她这样想。倒不觉得郁愤不平,既然彼此相爱,何惧这些细节上的谁赢谁负。
虽然不是干柴也没烈火,这个吻依旧缠绵万分。陈念掌心滚烫,握住他在她腰间摩挲的手:“我没锁门。”
“谁那么不知趣又不懂礼貌闯进来?”他头埋在她蝴蝶骨,头发擦着她颈侧。
“你上楼来就没怀好心。”
江哲忽得抬起脑袋来,一脸正经地看着她:“我就是来找你吃饭的,刚你亲的我。”
陈念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相信就好。”
男人笑,欢畅的,有点阳光:“反正我是信了。”
此时,忽然想起敲门声,陈念还来不及动作,门就开了。她一眼扫到徐路宇和身后的人影想要站起来,却被江哲扣住,于是她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迎进了周耀燃。
徐路宇进门看到这场景就待了,觉得陈念在他心里的固有形象瞬间崩塌,他万分后悔自己门再敲得久一点,然而看江哲按着陈念的手,又明白这门无论是敲三下还是九下,自己看到的恐怕也还是这个场景。男人宣誓主权,野蛮也直接。
周耀燃自然没料到这一幕,一闪而过的惊讶,陈念和江哲起身,他绽开一抹从容的笑意。
“江哲,大江建设。”江哲率先伸出手。
周耀燃握住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力道,他面上不表,回道:“周耀燃,耀燃科技。”
陈念在一边垂着头,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被人看见的羞赧中,想要她出来打这个圆场是不可能的了。徐路宇呢又不方便出面,这两位他哪位都得罪不起,何况陈丫头这出好戏,他也是挺想看续集。
“听说周总你刚收购了景宇。我倒是很期待,集团以后的发展策略。”
“作为股东,江总你的关心是对的。不过这事,你得问陈念陈总。”
陈念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嗯?”了一声。
“我景宇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我说到,做到。”
江哲微微皱眉,陈念一个白眼翻到天花板上:“无功不受禄。我说了,不要。”
“你不要?”周耀燃点了点下巴,“那好,徐总,不如我送给你?”
徐路宇被突然点名,差点跳起来,立马摆手:“哥,这玩笑开不起的,开不起的。”
“我认真的。”周耀燃一脸真诚地看着徐路宇,“合同我都带来了。”
周耀燃从口袋里拿出usb,递给徐路宇。
“哥,这真不敢要啊。”徐路宇手都快摆断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九成九都是要砸死人的。
“为什么不敢?公司本来就是你们的。景榕我想治他很久了,陈念给了我一个理由一个契机。我现在压了他的股价撤了他的权,虽然伤了景宇的元气,但你们两个在,景宇照样还是有希望。”
“那做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陈念忍不住问道。
“对你来说,钱不重要,对我,就更不重要了。我本来是想千金买你一笑,可惜你不吃这套。”周耀燃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江哲,复而看向陈念:“那就当交两个有能力的朋友。涂个自己开心。”
江哲本绷紧了神经一摊子老醋打开了正准备翻,结果发现对手是个神经病,根本没他出手的地方,谁都跟不上这男人的思路。
周耀燃扔了话和合同就表示自己要走了,徐路宇赶紧地说要送,临走前,徐路宇在周耀燃背后把手指头摆到太阳穴边上绕了两圈,用口型道“神经病啊?!”。陈念耸肩,确实,如果合同是真的,那周耀燃真是个“神人。”
办公室门再度合上,余下江哲同陈念两个。江哲拿起usb看了看,说:“千金买一笑,嗯?”
“你少了个难字。”陈念笑:“你看,我还是很抢手的。”
“你看得起我,实在是太荣幸。”
“刚意识到?”
江哲走到门口,将门反锁,“啪嗒”一声击在陈念心里。
男人背靠着门,冲她微微一笑。
“哦,我意识到很久了。”
他的眼睛里闪着的光,嗯,很邪恶。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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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路宇送走大神后,就找了公司法务来,不过进不了陈念办公室。他在门口恨不得把门踹开,但实在没这个勇气,只能自己回办公室挠门。
半个多小时后,陈念才出现在他办公室,把u盘给他。徐路宇盯着她脖子上那一朵花,吼道:“那么大一块饼掉下来你还有心思卿卿我我!也不怕砸了你们这一双!”
陈念走到一边的会客椅上坐下,道:“他之前就告诉过我,我没信。你让法务看看,要是真的,可能我们真的走大运。”
“不会有病毒吧?”
“我已经查过了,没问题。”
徐路宇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就一个合同文档,徐路宇打开粗粗扫了一眼,抓了几个关键词,然后就给法务发了过去。
“我以前觉得周耀燃还挺正常的,可这事儿我真闹不明白。”
“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和你提过那场解密竞赛,悬赏一百万那场。”
“…别告诉我金主就是周耀燃。”
陈念不可置否地一笑:“我是靠奖金汇款渠道查出来的,花了很久。”
“我怎么就没在福布斯富豪榜上见到他名字呢?他是不是真精神不正常。还是当一个人钱多得没地方花的时候就这样?”
“你看比尔盖茨这样了吗?周耀燃确实是不正常,但他依旧是我偶像。”
“你这话摆江哲眼前说没?”
“我又不傻。”陈念起身,道:“你让法务多审核几遍,要是周耀燃真愿意送你这人情,你就接着。”
“你倒说得轻松!要说收就收你干嘛不收!”
“我是有家室的人。男女授受不亲。”陈念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男男比较安全。”
被周耀燃这么一闹,陈念对景宇和景榕似乎完全释怀了。本来或许会是个很痛苦的过程,或许还会遇上与景榕的正面冲突,或许还会牵扯到谢家导致她资金流转出现问题。可是周耀燃从天而降,轻轻松松解决了这件事,还顺便把恶人也给当了。
这总不由让人感慨,只有做真正的强者才能获得自由。她不够强,她还是太心软。不过她接受这样的自己。周耀燃是个天才,她不是。她是拔尖,因为她比一般人专注,她愿意沉下心思去琢磨。景榕有一个坚持其实并没有错,没有他,陈年只是一个程序员而已,或许她也会做些副业,赚比别人多一些的钱,但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视野。
陈念回首自己一路走来,不是没做过错的选择,不是没有过惋惜,她只是懂得如何坦然接受,如何面对将来。无论周耀燃是不是真的为他们送来一份大礼,于陈念,景宇这家公司和过去她曾暗恋的人都已彻彻底底地翻篇,连半点怨都不再剩下,而是固封成了回忆,摆在脑海的时间轴里。
另一边,于江哲,他对周耀燃的出现本来是很警惕的,他对景宇和景榕也有自己的打算,有些证据让景榕身败名裂足够了。只是他还比较谨慎,在候一个恰当的时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周耀然,江哲甚至都想好要打一架来解决问题了。但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好像还真是非一般人思路。听陈念说好几个法律顾问看了条款都表示,绝对公正。周耀燃以低价转让自己手里的大半股份,让路通成为景宇掌权人。这么大一个人情,江哲问陈念她和徐路宇怎么还。陈念扔了一句“那是徐路宇的事,反正法人代表是他,董事会主席是他。”就算完事儿了。
陈念这样看得开,江哲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在这事情上纠结。当下他最纠结的事情是怎么把陈念拐进婚姻的坟墓。她对结婚一副很排斥的样子,江哲实在头很疼。他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人,觉得自己和陈念到了这份上,领证是水到渠成。他愿意给她一份一辈子的承诺,只要她领这个情。只是每次他稍稍提到这事情,或者拖着她去看钻戒,她就岔开话题以及撒腿就跑。江哲觉得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性别倒错,哪有大男人上赶着结婚的,又不是恨嫁。每每想到此处,心就很塞。
对于结婚,陈念的真实想法是:不想结。不是说不想和江哲结,她确实现在爱他爱得要命,离了他就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她确实没结婚的念头。一来她对结婚没概念,二来在和江哲谈恋爱之前,她从没想过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是什么样子,现在刚开始有点念想,突然就要扯证她,她真的还需要缓冲时间。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她不清楚江哲的财务,但她的财务实在很复杂。她稍微和理财顾问试探了下结婚的问题,对方就叽里呱啦和她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劝她最好做个婚前协议。
只是江哲时不时就和她念叨两句,路过珠宝店就要拉她进去,陈念浸淫在这种要结婚想结婚的氛围里,多少受到点影响。苏桐度完蜜月回来,陈念还特意去找她咨询了一下关于结婚的问题。
“结婚真的太累人了!!”这是陈念得到的答案,金玉良言的主人挺着个肚子振振有词,“要不是黎效文有那么多人给他打下手,他家里人对婚礼也没什么要求,我真的觉得自己撑不到结婚。”
“光扯证就很烦了,像黎效文这种家底深厚的,得有协议吧。你想想啊,结婚不是扯个证就好了。你们还得搞定婚房,不能随便一个公寓吧,你现在住江哲那儿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你自己山阴路的房子,自己的基地呢?起码得把房子买在山阴路边上吧。这一来选房子装修就又是个事儿。婚礼这大工程你也参与了,我就不一一叙述有多烦了。按你说法,江哲这个妈妈肯定在这事儿上有想法的。想想就复杂,还有还有…”
“还有?”
“陈念你得想清楚,谈恋爱看到的都是梦幻的泡沫,结了婚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结婚前你可能觉得他高大伟岸,结婚后…哎。”
“你发现黎效文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了?”
“隐疾倒是没有,只是当你可以开始认真看你男神脚趾毛的时候,你会发现什么幻想就都破灭了。”
“…我懂你的意思。”
“难怪别人多说婚姻是坟墓,不是没道理。”
“你婚没结多久,感触倒已经挺多。”
“念念啊。”苏桐握住陈念的手,长长一声叹,“真的,结婚要慎重。”
苏桐描述的十分可怕,陈念反而坦然了一些。要说她和江哲,似乎从来没怎么梦幻过。江哲不是她的男神,她也不是江哲的梦中情人。对彼此似乎从来就没有过超乎现实的期望,所以没体会过幻想破灭反而觉得相处过程中处处有惊喜。
这么平淡无奇地又过了几个礼拜,江哲突然就消停了,也没再提结婚的暗示。
江哲暗示结婚的时间里,陈念其实想法有些转变。她觉得大概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两个人的将来,毕竟,即使她期望,两个人总不可能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何况,她知道不单单是江哲,江妈妈更是早想让陈念进门了。江妈妈正儿八经地说自己不会给他们太大压力,但“一年抱两”的渴望实在太过强烈在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生孩子这事儿实在太可怕陈念拒绝想,不过在这样全民想要两人结婚的大环境下,这层法律关系,陈念慢慢地也能坦然面对。
可她刚调整好心态,男人却没了下文,这回轮到陈念心塞了。
那天两个人出门逛街,路过高级首饰店,陈念忽然止住脚步,问江哲:“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男人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
一阵沉默,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念终于忍不住问:“前段时间不是你一直拉着我看钻戒,现在怎么不看了?”
“你不是不想结婚吗?”男人眼睛也不抬地说。
“但伯母他们不是催的很紧嘛。你也觉得再拖拖比较好?”
“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江哲此时终于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她:“对,你说了算。我想过怎么去感动你,玫瑰、戒指、音乐、单膝下跪、大颗钻戒,但我把这些浪漫的东西摆到你面前你只会甩我一脸no。陈念你多固执你自己知道吗?你从来是按照你自己的不掉走,我再推你在逼你也是徒劳。”
“你在责怪我。”
“不,我只是说一个事实。”江哲顿了顿,转而道:“这么说吧。基于你这副德性,我就也坦白告诉你。戒指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想要结婚随时可以。你现在不想,你还要等、要做心建设,都可以。我就在这里,做好了准备。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式我们通通不管,求婚在哪里是哪天该什么形式浪不浪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到老到死。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开口,我就娶你。我可以等你。”
他说完,复又拿起筷子。平淡地好似刚才那段告白,乍听如水,回想又太过深情。
他说他准备好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开口,他就娶她。
她终于发现他最与众不同之处,发现为什么是他走近了她的心里。因为他们之间的每一段距离,他都主动承担起百分之九十九的路程。他跋涉到她眼前,却将最后一步留给她,将真正选择的权利交付于她。
这顿饭陈念始终在走神,他们没有太多交流,他如往常牵着她走路。
到停车场,合上车门,他给她寄安全带。
“你记不记得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们也是坐在这辆车里?”陈念忽然问。
“…嗯。还害你撞了车顶,差点以为自己就交待在这里了。”
“你今天戒指戴了吗?”
“嗯?”
“你说你准备好了。”
“啊?”
“我现在允许你求婚。”
第四十九章
49
停车场空气糟糕,两个人坐在车里,车窗没开,很闷。从车玻璃看出去,正对着商场出口,出口边上摆着一个蓝色的垃圾桶,保洁员正在换垃圾袋。
江哲带着戒指,在后座摆着的大衣口袋里,车里没有音乐,且他现在都不能单膝下跪,他也不想在保洁阿姨和垃圾桶前面单膝下跪。
“现在?这里?你确定?”
“你说的时间地点不重要。”
如果不是熟知陈念,不是注意到她眼里的认真坚定,江哲真的会以为陈念这是故意刁难。
“那我更正,时间地点不那么重要,不是非得好地方,但不能对着垃圾桶吧?”江哲抬手指了指两人正前方。
陈念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嘴巴一撇:“很具有纪念意义。”
女主人公既然都这样说了,江哲再推辞岂不是自己打脸吗?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
江哲长臂一伸取了自己的大衣,从口袋里掏出戒盒。不过,因为一时紧张,连掏错两只口袋才翻出盒子。
黑色皮盒,不大,在他掌心竟衬得他皮肤有些白。打开戒盒,剔透闪亮的一枚钻戒展现在她眼前。陈念不懂珠宝,只觉得它美得不可方物,因为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捧着的。他的双眸比这珍贵的宝石还要闪亮,他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沉,却依旧有些颤抖。
他问:“陈念,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念抬头看他,凑近亲吻他的唇角:“地点时间都不重要,只要你问,我的回答就是:我愿意。”
他微微偏头,准确擭住她的唇,唇齿相交,吻得动情。她扬手合上戒盒,扔到后座,趁着每一次的呼吸说“我愿意”,直叫他心化成一汪水,盛着全是对她的情。
那个值得上他们坐着的这辆车的小戒盒就这样孤零零地被丢在后座,直到两人缠绵结束。江哲把盒子拿回来,取出戒指,带在陈念纤细的手指上。
“倒正合适。怎么量的?我不信你看出来的。”
江哲睨她:“就不能是我火眼金睛?”
“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量的?”
“你的重点怎么总在奇怪的地方。”江哲把她的手背举到她眼前,“你从今往后都是我的人了,我可圈你一辈子了。”
“这石头还挺大的,你放了不少血吧?”
“陈念。”江哲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陈念笑开,摸了摸戒指:“我知道这块石头说明了什么。所有事情我都不会盲目答应,何况是这样严肃的事。我的父母没有一段成功的婚姻,我不知道也没想过结婚,但是江哲,我相信我们会过得好的。你让我相信的。”
“我们当然会过得好。”江哲吻她的脸颊。
非常符合常理的,开车回家之后为了庆祝订婚成功,没少在床第撕磨。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念次日和江哲说要签婚前协议。这四个字江哲压根就没想到过。一来他觉得和陈念不会离婚,二来陈念的性格加上她自己的财力也没可能图他的钱。基于以上考虑他告诉陈念这完全没必要,陈念的回答是:你见到律师就知道这很有必要。
陈念迅速地安排了律师见面,江哲也就跟着安排了。大家会议室排排坐,陈年的律师把资产清单摊到江哲面前的时候,江哲就抓瞎了。江哲没认真了解过的财务状况,但景宇和路通不管哪家公司体量都没有大江建设那么大,所以江哲一直以为陈念只是有钱。看着眼前的清淡,她这哪里是有钱,是太有钱!
“景宇五年,路通也就三年,陈念…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这么多房产这么多股票?!”
陈念揉着自己的鼻梁,小心翼翼道:“赚着赚着就…”
江哲抚额,感觉内心遭受了极大的创伤,什么叫赚着赚着就那么有钱了,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他把文件往自己律师那儿一推,边上律师看着看着也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哲一眼。江哲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陈念目送着他出去,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懂怎么钱生钱,只是当年因为黎效笑认识了很多投资高手,通过他们才有了现在这样看似有些夸张的财务状况。熟悉的人都知道她不差钱,不过她因为对物质也没太多要求,平时又不太出门周围人也没觉得她多有钱。
要和江哲签婚前协议,陈念倒不是因为已经想着要离婚,或者怕有什么财产问题。虽然理财顾问提议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对陈念来说这更像是为了财务公开。她既然都狠下心答应嫁给他了,总是要对他坦诚一点。
陈念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男人抽烟的露台。她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风灌进她大衣里让她抖了抖。
静默了半分钟,江哲叼住烟,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干嘛出来吹风?”
“怕你跑了。”
“…”江哲敲她的额头,“你这么大一金主,傍上你我干嘛要跑?”
“这听上去像是气话。”
“我真不生气。”江哲摇头,“就是觉得,有点不认识你。或者说,我可能还不够了解你。”
陈念看他蹙眉的样子有些好笑,手指点他眉心:“你不是在感情上比我有经验的多?人和人哪那么容易互相了解?那都是一步步来的,不是吗?日久见人心,我们进度已经很快了。”
“这我当然知道。”江哲捻灭手里的烟蒂,说,“所以我真的就是来抽根烟而已。冷风一吹,我就想起来你家用抽氧搞真空的办法来灭火,然后你家财万贯这件事也就看上去没那么奇怪了。”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陈念脱下他的大衣送到他眼前,“披上吧,别回去感冒了。我很容易被传染。”
“…富婆你果然金贵。”江哲套上衣服,一把把她裹进怀里往室内走。
“所以你是要当小白脸?”陈念缩着身子问。
“你看我白吗?”
“老黑脸。”
陈念这三个字给自己讨了一个爆栗,她捂着额头满满地委屈:“你自己先起的头。”
“富婆不可以和富翁在一起吗?为什么偏是小白脸?三观不正!”
“…”
两人回到会议室,开始梳理文件。幸好对协议彼此都没太大异议,主要是保持个人财产的独立性,总算也是在饭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就此,两个人结婚前最后一道障碍也扫清了,就差向父母宣布喜讯以及领证了。
对于两个人打算扯证这件事,双方家长反映总体相似,皆是喜,不过细微上还是有差别。
江妈妈刚听完便热泪盈眶,掩着嘴不停重复:“真的?真的?是真的?小念真的要做我儿媳妇儿了?我真的要当婆婆了?真的吗?”
一边江爸爸显得十分淡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忘告诫:“既然决定了就要担起作为男人的责任,不要辜负人姑娘。”
另一边,老陈听完后,先起了一副喜色,随即长叹一声,而后语重心长:“现在是不比以往传统,但毕竟嫁到别人家。你这性格啊,和人处的时候也得让这点。小江心肠不错,你们好好过。”
似乎婚姻总是这样,讨媳妇儿的欢天喜地,迎了一位进来。嫁女儿的却像是割走了心头肉,只盼她被人善待。即使对于陈念的这桩婚姻,需要被善待的其实是江哲。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哲骨子里就是个老婆奴,还是他对生活品质要求高过陈念。总之洗衣叠被烧饭煮菜这种事情不是阿姨保姆做,就是江哲做。陈念不是没尝试过家务,比如叠被子,但她叠的被子没棱没角的,江哲看到就忍不住麻利地重新叠出一豆腐块儿,为此引来陈念非常崇拜的目光,大大激励了他叠被的积极性。
两个人扯证也是扯得平淡无奇,江妈妈给挑了个黄道吉日,两个人就依了那天去领。本来想着要拍照,陈念打算找个化妆师来画画脸,没想到江哲一句我爱的就是最自然的你,把她的化妆师给打发了。陈念当天素面朝天穿了衬衫就和西装革履的江哲去领证了,一路就看别人夸他帅她整得合一陪衬似的。照片拍出来她虽然看着不差,但边上的男人明显更加帅气耀眼。陈念心理安慰反正他也就这张皮子能炫耀炫耀了。
陈念觉得婚前婚后生活也没太大变化,这两本证并没有在他们的生活中区分出一道明确的分水岭。陈念甚至习惯了在山阴路和江哲公寓之间来回,不过她还是开始筹划重新建一间新的安全屋。她总担心江哲不当心抽个烟什么的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真要说有事儿,那就是joseph又回来了,又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路通。不过这一次,看上去没那么神志不清了。他算带来个好消息,说已经找到适合的肾脏,妈妈病在好转。陈念同他说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个事情来找她一次,她真没那么关心。只是这个弟弟自助自动把她当亲姐,非说要请她吃饭。陈念自己觉得应付不过来,就拖着江哲一起去。
joseph自来熟的天性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见到江哲一口一个姐夫的叫,叫得本来想教训他一顿的江哲倒有点下不去手。古话说什么来的,叫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念一顿饭没说什么,joseph倒是分享了很多关于她那个妈妈的事儿,江哲在边上给陈念布菜,偶尔搭个两句免得joseph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陈念越发觉得江哲这个糙汉子越来越暖了,再下去她可真是这辈子醉倒在“温柔乡”了,回头有一想,已经把一辈子给许了。
她这么顾自走神,这顿饭就算是蒙混过去了。晚上到家江哲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弟弟,脑袋吧,不是很清晰。”
“说话颠三倒四没逻辑?上次就深刻体会。”
“你说会不会是,嗯,生理问题。”
陈念仔仔细细搜索和joseph的每次谈话,良久,开口:“还真的…有可能。他走路的样子也有点不协调,虽然穿衣服什么都挺正常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不至于吧?应该只是没逻辑而已。”
江哲耸肩:“我只是随便一猜。”
江哲这随便一猜倒真的困扰了陈念,她一直以为是joseph三观有问题,毕竟是那个妈妈带大的。若如果他真的有生理缺陷,那整件事反倒是她有些不近情理。他的无理要求倒成了无心之过。陈念于是花了大力气去查,查到的时候joseph已经飞回美国了。
那日陈念坐在阳光房里坐了许久,直到江哲回来将她的思绪打断。
他问她怎么了,因为她有段时间没流露出这么困扰的表情。
“我想去一趟美国。”陈念犹豫片刻,还是这样说道。
“为什么突然说要去?你不是…”
“记得你上次关于joseph的猜测吗?我查过了,他确实,有些问题。”
“真的?!所以你…”
“我并不是因为对他同情了就觉得之前整件事就顺理成章,我那个妈妈依旧是狠心的这点没有改变。可我不该是那么狠心的人,去美国也不是捐肾,去看一眼。也算替爸爸看一眼,他虽想可始终拉不下面子去找她,我去看看她也没什么。”
“要我陪你去吗?”
“你英文好吗?”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那就不带你去了。”
“…作为我老婆,你就这样回报我的关心!”
“我想你哪儿都不要去,就在这儿等我。”
“你想去多久?”
“不会太久,四五天,最多一周我肯定就回来。”
“什么时候走?”
“先得申请签证啊,我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我现在反而觉得签证这件事是好事,不然你要真说走就走,我得多命苦。”
陈念忽而沉下脸来,她说:“我永远都不会说离开就离开,那样很不负责任。”
他意识到自己玩笑触到她的逆鳞,她妈妈不就是说离开就那样狠心地留下她离开了吗?
“对不起。”他搂着她,她将头枕在他胸前。
“我们说过这辈子不分开,但如果要分开,我们也一定要经过严肃商讨,经过双方同意。我不会轻易说要走,你也不可以。像你说的,感情或许会不再炙热,但是习惯、依赖、回忆那么多的东西始终都会在,我现在同时拥有三个家庭,不想变回一个人。”
江哲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摇:“不会。我以后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小念,我哪儿都不会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第五十章
50
世界上最好的和世界上最坏的加起来就是纽约。
繁华如曼哈顿,光鲜如华尔街,萧条如布鲁克林。帝国大厦、自由女神像、第五大街、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一切的一切,都拥挤在这一座城市里,迥异又和谐。
陈念从酒店打车,到曼哈顿上东区的东端大道,那是毗邻依斯特河的新兴区。比起中央公园附近的房子,这里要安静许多。车在一栋豪华公寓楼前停下,告诉她到了。
她站在公寓楼前,仰望这栋陌生的建筑,阳光从建筑的背后射过来十分刺眼,她抬手遮住自己的眼,这样静静地站着。寒风、艳阳,她这样站了足有五分钟。
明明是想要见上一面的,所以才来了纽约。可同近乡情怯一个道理,越是靠近,反而越难迈步。
长出一口气,下了决心,陈念走进大楼,joseph应的铃。电梯直达他们居住的楼层,门一打开,先引入眼帘的是墙上悬挂着的摄影作品,关于纽约的街道。joseph紧接着出现:“姐,你竟然真的来了!”
陈念颔首,脸上没表情,机械地跟着joseph往里走,心如擂鼓。整间公寓的装修摩登现代,以灰白基调为主,装饰了一些当代艺术作品。
“妈妈刚出院没多久,走路还不方便。她听说你要来很高兴,你和我一起上楼吧。”
joseph没给她回答或迟疑的时间,长腿一迈率先上了楼梯,他走上半层回头发现陈念没跟上,手搭着不锈钢镜面栏杆:“姐,上来吗?”
陈念长出一口气,迈出步子。到走廊尽头,进了屋,房间明亮,装修简洁。
“mum,sheishere.”joseph说完这句,人便让到一边。
二十六岁的陈念这一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妈妈,和照片上相比,她变了很多。虚弱,却更凌厉,唯一相似的是那一双眼睛,清明透彻。陈念看着她的双眼,仿佛在与自己对视。
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尴尬的沉默,较量般的对视。陈念抿唇,将对方的眉眼下颚全部收入眼底。她在内心一遍遍确认,她是眼前这个人的女儿。
“你长大了。”良久,床上的女人打破沉默,却是一句无意义的陈述。
陈念定定地看着她,没接话。
“joseph,给陈念去倒杯水吧。”她再度开口,支走了joseph。
“当年为什么走?”陈念说了进门的第一句话,一句在她心里盘旋过无数遍的问句。
“因为不懂责任。”
“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不敢面对,不想面对。”
“想过我们吗?在你要那颗肾之前。”
她沉默,眼里流转出一道哀戚:“当你告诉自己千万遍,不要想,你就真的会不再想了。”
“你不想见我。”陈念嗤笑。
“我没想到你会来。joseph不懂事理,我虽念着,却并不想他来打扰你们。”
陈念多希望自己没有来,她为何要给自己一个来的借口?为何用对joseph的同情当作送上门来的理由?
这个女人,她的妈妈,在曼哈顿有一间公寓。她买得起名画,她独自抚养了有残缺的儿子,她经营这公司挺过了重病,她看上去犀利能干,然而,她是个懦夫。她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回首和面对。她不曾想见陈念,她早已选择了抛弃过去,她没想过要回头。
这挺好,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姐,怎么走了?不喝杯水吗?”joseph端着水上楼梯,就见陈念疾步下楼。他一路追上,陈念进电梯,门未合上,被joseph的长臂挡住。
“怎么了?”
“放手。”
“姐。”
“我不该来,也不会再来。”陈念面无表情道:“我想她也同意。”
江哲今早起来右眼皮跳个不停,俗话说左吉右凶,这种鬼话他是不信的。只是他情绪低落是真的,陈念去美国三天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只有清早和夜里才能和她通上话。陈念到那么远的地方,即使是几天,他也觉得心悬着没个着落。
那天机场去送她,她也没带多少行李。他念她带这么少也不怕冷,她还笑着说是要去纽约,带着钱想买什么买不到。她有时候真的很固执,固执不让他陪,固执轻装出行。他有点不喜欢她的固执,却明白要去尊重。
这天他按前几天的时间给她打电话,可连着打了两个都没有人接。他记起她说是今天去找她妈妈,猜想或许事情还没完,就发了条消息过去,让她完事儿了给他打电话。然而过了中午十二点,还没有陈念的半点消息,江哲有些急了。
打不到她电话,他还给酒店打电话,酒店并不愿意透露客人信息,他只能在前台留言。时间分秒流逝,到了夜里依旧没有回音。江哲安慰自己或许陈念和她妈妈的会面并不顺利,她只是累了,回了酒店就睡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电话,等她睡醒了就会给他打电话的。
江哲这夜有饭局,一直心神不宁,散了回到家,更是彻夜难眠。夜里十二点,纽约已是中午,依旧没有半点消息。江哲的右眼皮又开始跳,这一回,他真的很不安,有点迷信了。
从那个女人家出来,陈念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走,路上被人撞了一回,她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却听清一句英文的脏话。陈念笑了,那人骂的可是她的心里话。她忽然有点迷失,这个时间,江哲应该还在睡觉吧,她想。
一路走回酒店,她的腿酸胀得很,叫了两瓶酒,设置了免打扰。她喝完一瓶,看时间差不多,想翻出手机给男人打电话,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想起路上同人那一撞,瞬间明白过来,更觉得好笑。于是独自灌下了第二瓶酒,晕得直不起身,反胃地到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她觉得挺好,把这里的东西都当做垃圾一样吐了,吐了她就好了。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强求的东西,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轨道而已。她有什么可难过,又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不知每一种爱她都一定要得到的,没有人可以得到十全十美。
陈念打开水龙头,躺在浴缸里把自己浇了个透,头晕晕乎乎地,只记得自己关上了水,却没力气爬出来,就这么睡着了。
再度清醒过来,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水早就凉透,包裹着她,犹如置身冰窖。她艰难地从浴缸里爬出来,脚下没力,摔在地上,一阵疼。裹上浴袍,拿着毛巾包着自己的头,栽到床上,最后的力气用来拿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
她睡得不安稳,身上一阵阵发冷,可醒不来。她想果然放纵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乡异地,她会不会就这么沦陷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竟有人说话的声音,遥远的,有人在呼唤她。她思绪混乱,没有力气。她想睁眼,因为她终于听清了那个唤着她名字的声音,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那是她信任的爱着的相守一生的人…
江哲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机场出来直奔酒店,给酒店出示证明,终于进了陈念的房间。她窝在床上,整张脸通红,他手一探,知道她发了高烧。跟着酒店的人把她送去医院,庆幸带着翻译,沟通起来方便很多。
折腾了一晚上,从医院再回到酒店,陈念几乎都在昏睡。期间只握着他的手睁开眼,仿佛是在确认他在,这才又安心睡过去。江哲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桌子上两个空酒瓶,浴港里的水,扔在地上的湿衣服,这些东西足够他猜到个大概。她的母亲,定是又让她失望了。这一次,或许是彻底的失望。
从昏睡中彻底醒来,陈念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去搜寻江哲。他果然在,伏在她的床头,在睡觉,他还抓着她的手。这一场高烧燃去了她的气力,也燃尽了她和她妈妈的所有牵扯,像是一个句号,她和过不去的自己的了断。
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洒进来,印成一道长长的光线,她微微起身,见那光线穿过两人交握这的手。她悉悉索索的声响让他惊醒,他抬起身子看向她,喜悦瞬间出现在他英挺的脸上:“你醒了?饿不饿?”他将手覆在她的额头,“烧退了。”
她不说话,只倾身去拥抱他,她的嗓音嘶哑,却很坚定:“江哲,你想要孩子吗?”
第五十一章
51
孩子,江哲当然是想要一个孩子的。虽然会很吵,虽然会很麻烦,想到是他们两个人的,他便全都可以接受。
只是他知道,陈念不想要。起码,这两年不会想。她连婚姻都不曾想,何来做母亲的念头。她自己还是个小孩,以善良去揣度这个世界的小孩。
“你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也是。”江哲揉她的脑袋,“你需要休息。”
陈念不依不饶:“你不想?”
江哲叹息:“你现在的状态不好,这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我很认真。”陈念抿唇,“算了。”
她翻了个身,切断了话题。江哲叫了客房服务,拉开窗帘,打开窗,新鲜空气和阳光顷刻涌了进来。
陈念侧身躺着不说话,江哲安静地坐在床边。门铃响起,江哲去开门,服务生推着餐车进门。陈念被这香气勾住,坐了起来。
江哲淡笑,抱起她:“先去洗漱一下,嗯?”
她没反驳,由着他把自己抱到洗漱间。她在镜子里看着男人的脸,忽然开口道:“你该刮胡子了。”
江哲摸了把下巴,还真是,这两天守着她也没出去,真有点不修边幅。
“等你吃了饭。”他说。
陈念拆开酒店的一次性剃须刀,说:“我帮你吧。”
男人眉头微皱:“先吃饭。”
“那我吃完饭你让我刮吗?”
江哲点头,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壮烈赴死的意味。陈念这手艺,他破相这事儿肯定板上钉钉了。不过,只要她心情好,破个相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念当然也不是随口说的,吃了东西,她真的认真地坐到洗漱台上,给江哲糊起剃须泡沫。她拿着剃须刀,尽可能小心地沿着他的脸部轮廓往下刮。她盯着手里的工具,而他凝视着她。
“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敢乱下手。”她拿手把他的脑袋往左推。
“你本来就不能乱下手!”江哲抓住她的手,沾了泡泡往她鼻子上一点。
她鼓起腮帮:“别闹,我很认真的。”
“嗯,好,你继续。”他收起笑,由她拿着刀继续摆弄。
出乎意料,虽然剃得不算最干净,但陈念竟没划破他的脸。江哲对着镜子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赞许道:“手艺不错,有前途,以后都交给你了?”
陈念两条腿在空中晃,把一次性剃刀抛进垃圾桶,回答:“想得到挺美。”
江哲双手撑在她两侧,唇碰她的鼻尖,问:“不生气了?”
她低眉,唇角亦往下撇:“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证明。这想法确实有些突然,可不是没头没脑。哎,说不清,总之就是,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真的特别想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轻柔地亲吻她的发鬓、脸颊、唇瓣,他说:“我们当然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你不离,我不弃。
“你不离,我不弃。”她阖上眼,重复他的话,将头埋在他的颈边,长长久久地拥抱。
陈念烧刚退,江哲不想她立马回去,旅途劳顿。两个人便又多待了三天。无非一起逛逛景点、散散步、就着阳光吃饭喝咖啡,然后,在酒店缠绵。
他们的身体一次比一次更契合,尤其去了那一层阻隔,对彼此都是更深的刺激。他强大,她纤弱,她攀附着他一起一落,在每一次呼吸里溢出深情。
遇见他之前,她不曾想过这样的感情,这样的缠绵,这样的未来。婚姻、孩子、家庭,他让她一夕成长。
至于该来的生命,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间到来的。
回国,生活继续,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有时候让人绝望,但最重要的,是能在路上遇到一同奔跑的人。
陈念遇到了,景榕应该没有。周耀燃买了景宇之后,景榕并没在陈念面前出现。徐路宇觉得这不正常,景榕既然先前万般刁难报复,为何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亏却闷声不响。陈念是懂得的。
陈念和徐路宇联合是一回事,到底对景宇对景榕,影响甚微。可周耀燃把景榕压到了谷底,景榕他那样骄傲,输得一败涂地怎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呢?无非是自讨一句“活该”而已。
说他不择手段没有底线,可他比谁都骄傲。过分的自尊就是自卑,过分的骄傲亦是如此。
因而,在冬末的夜晚,陈念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景榕的名字,她就猜到他是醉了。
江哲此时正搂着她,自己在看杂志,听到声响,目光挪过来。
见陈念长久不做反应,他问:“不接?”
陈念摇头,按掉来电,而后进入电话簿,将男人的名字加入黑名单。按确认键的那刻,她手指些微停顿,依旧按了下去。
对于她这一系列动作,江哲不予置评,继续看他的杂志。陈念关掉手机,伏在他胸口,心照不宣。
他们各自的事各自整理,他们在一起,不做多余的揣测。
开春的时候,办了婚礼,地点选在马尔代夫,流程不复杂,只有关系极近的亲朋参加。画面很美,起码江哲这样认为。他见过陈念的惊艳,知道她的美好,可当真见她披上白纱,挽着自己的父亲朝他一步一步走来,她的美依旧超乎了他所能想象的。
她的父亲将她的手递给他,无比郑重,老陈说:“我把她交给你了。”
话有千斤,却是再甜蜜不过的负担。
她那天对他说:我时常嘴拙,可这一段话,我写出的时候毫不费力。才发现原来真心实意,并没有那么难以表达。江哲,谢谢你的正直、包容、坦诚,让我找到生命里我认为自己已经缺失的或正要丢掉的东西。谢谢你出现,谢谢你向我迈出的每一步。谢谢你的不完满,成就了我们彼此的完满。爱或许不能长久,可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我爱你,用我的生命。
她这一段话便把他的誓言扰得七零八落,只说出口一句:“我爱你,我到死都不会放开你。”这简直像极了怨恨的诅咒,可她冲他笑,清澈的眼睛落下一滴泪,她是懂他的。
他们交换戒指,他们拥抱,亲吻。他们的身后是海,浪声涛涛。
无须再多说誓言,无须再多说爱,他们就是爱,就是永恒,就是生活。兴许曾有不顺,终究会走向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