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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在同一天从顾问那里知道了耀燃科技接触景宇的消息。这应验了陈念的担忧,周耀燃与她的谈话是具有目的性的。他对路通暂时还没动念头,但他看中了景宇,而她向他证明现在对景宇下手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景榕有心套现。
徐路宇电话里表达出些许懊悔,他原本只是想成人之美,没料到让陈念给人截了胡。确实,陈念再有家底,她也是单枪匹马,如何敌得过耀燃科技这艘大船?对于景宇这个公司,加入耀燃旗下,是最好的。耀燃的团队,耀燃的经营理念和市场经验能够帮助景宇找到最快最适合自己发展壮大的道路。问题是,如此一来,真是太便宜了景榕。
陈念不是看不开的人,不能拥有景宇这没什么,周耀燃探她的底,她也不会觉得受伤害,和他这样的人相处本来就是累的,是不安全的。她唯一放不下,是无法让景榕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相反,他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和小动作得到了金钱的褒奖。
世间就是有这样多不如意不公平的事,陈念巴不得失了原则找人去给景榕套一麻袋暴打一顿以泄他砸她公寓之愤。但是,如果因为自己没得到公平就轻易放弃随波逐流,那世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无原则无底线的事情发生。
回江哲公寓的一路上她都心烦意乱,刚到就扔下行李给自己煮了杯咖啡。江哲带着花回来,推门只见她的行李箱横在那里挡住去路。
陈念正躺在沙发上发呆,视线忽然被一片艳红占满。她眼睛重新对焦,这才认出是一捧开得肆意的玫瑰。她接过花,起身,男人就在花的背后,轮廓依然刚毅,笑容依然让人安心。
“这花很漂亮。”她说。
“你觉得我是在等你夸这束花?”江哲拿指尖点她的额头。
“你不就是老样子,没什么可夸的。”
“陈念,你说句你想我会死吗?”江哲捏她的脸,语气不满。
“这样讨来的有意思吗?”陈念语气戏谑。
“你能耐啊?出去住一个礼拜就六亲不认不知道自己姓甚名啥了?”
陈念手环住他脖子,整个人缠到他身上像个树袋熊:“好吧,我虽然不愿意想你,但是每天都在想。睡觉旁边没有人想一下,饭菜不和胃口想一下,算下来一天想个小几十下吧。你说你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怕她掉下来,江哲双手托着她,她的眼神现在贼亮,有股子过往少有的狡黠。他也意识到从初识到此刻,她有很大的变化。起码在他面前,她开朗许多,会打趣了,偶尔也会撒撒娇,当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撒娇,而是一脸严肃地服软撒娇。她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从前她说自己是恋爱新手,不会撒娇不懂相处,但她会学,她还真都学会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矛盾,两个人还是会闹别扭,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江哲觉得,他和陈念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不单单是让人头脑发热的激情,也已经有了生活,彼此磨合。他很想一辈子都同她一起过,她看上去严肃,却是一个有趣的人,时常会有新的惊喜。
“你也改变了我,不是吗?”江哲说。
“有吗?”
“晚上没有你我也睡不好,吃饭没有你我也吃不香,你的症状我都有。”江哲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觉得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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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脸上,亮得刺眼,梁成醒过来,头有点疼,想必是昨夜酒精的作用。
身边的位置空着,梁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拿起床头摆着的表看了一眼,十点半,他微微蹙眉。掀开酒店素色的被子,赤着身下了床。
从椅子上拿起早已被叠好了的衣服,他扬手拉起了窗帘,复又黑暗下来的屋子让他没那么头疼。他讨厌阳光。
进浴室,梳洗穿戴,再走到落地镜前,他复又是那个镇定自若的律师梁成。对着镜子,收紧领带,他思忖着是不是应当回一趟公寓,不知那人回了没。门却“嘀”地一声,解锁被推开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欣长的少女,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t恤牛仔裤,提着两个塑料袋子,眉眼漂亮,在看到梁成的那刻微微一惊。
“你醒了啊。”少女开口,声音和人一样,有些单薄,但干净清爽。
只是看上去清爽罢了,梁成闻言,眉又是一皱:“我以为你走了。”他音色沉,并且醇厚,可夹杂着浓重的冷。
少女没有顾忌他的冷意,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买早饭去了。”说完,便顾自走到床边的圆桌上放下早餐摆开来,并且,拉开了窗帘。
梁成抬了抬手,眉宇间的不悦更深了一些,他掏出皮夹,走到少年面前,问:
“说吧,想要多少钱?”
少女见着他的姿势,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却更惹得梁成反感,索性冷笑了一声。
梁成昨日刚打赢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合同纠纷案,心情不错,便夜里去常去的酒吧寻寻乐。如果他没记错,昨夜是这个少女主动接近的他。顺理成章,一夜激情,理应分道扬镳,如今少年却又折回来,还能为了什么呢?
抽出皮夹里厚厚的一叠现金放在台子上,梁成说:“这点够不够?”
少女偏过头,沉默,在梁成就要失去耐心的前一秒,她才扑哧地笑开,唇角轻轻地勾起,有些漫不经心。
她说:“甩钱的戏码啊,不适和你。”然后,她招了招手:“快吃早餐吧,就要凉了。”
不正常的人,梁成在心里给少女下了定论,于是收起钱包,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早餐粥,倒是和他的胃口。但梁成并没有理睬在椅子上喝粥喝得正尽兴的少女,转身往房门走去。
“喂喂,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少女见他要走,便箭步冲了过来,直接拽住了梁成的胳膊,梁成用并不赞许的目光盯着她,她却深深地回望着梁成,像要从梁成眼里看出些什么。少女说:“我叫景小宝,景色的景,大小的小,宝贝的宝。”
“放开。”
梁成只吐了两个字,景小宝被他的眼神冷得瑟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放手,而是蹬鼻子上脸扯着笑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或者地址也行,我还想来找你。”她顿了顿:“唔,我对你,很感兴趣。”
闻言,梁成仔细地打量了少女,瓜子脸,如笔墨勾勒的眉眼,鼻梁挺而窄,薄唇,床上功夫也不错,对他的胃口。但是,保持长期的关系?梁成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提议,只是视线落到少女紧抓着自己的手,又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他最终拿出名片给景小宝,语气里无不透着打发和拒绝:“我赶时间。”
景小宝接过名片,还没来得及看,梁成就已经开门离开了。
“柏立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梁成”,景小宝看着名片,面上却露出一丝苦笑。那男人真该改名叫“梁薄”才对,一如既往的凉薄。
黑色奥迪a8l,梁成坐在驾驶位上,稳稳地把着方向盘,阳光很烈,即便戴了太阳眼镜还是难受。胃里空空如也,慢慢地感觉到一些绞痛。遇到红灯,他停下车,燃了一根烟,终于舒坦了些许。
回到公寓,时间敲过了十一点。梁成打开家门,就被屋里冲出来的人扑住,缠着他的脖子八爪鱼似地攀在他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的少女瞪着灵动的大眼睛,在梁成的面颊上“啵”地亲了一口,声音雀跃。
“什么时候回来的?”梁成揉了揉她的脑袋,清冷面色放缓了一些,抱着她走进了屋,“午饭吃了么?”
尹舒趴在梁成的肩上,鼻子一个劲儿地嗅。她能闻到什么呢?梁成想,只能闻到惯用的古龙香水的味道罢了。
尹舒没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便平静下来,汪汪地一双眼瞅着他:“没,从昨晚我就一直在等你。”
“哦?”梁成挑眉,将尹舒抱到客厅,梁成便问:“那么,尹舒你想要什么补偿呢?”
梁成放下尹舒,尹舒坐在茶几上,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没有回答。梁成轻笑,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俯下头缓慢地贴近,然后镬住她的唇瓣。尹舒的唇型小巧,唇瓣薄而软,和她正常时的人格很相近,温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护着占着。
起初仅仅是厮磨,而梁成却加深了这个吻,用力地吸吮,然后舌尖抵开唇齿,霸道地侵入,掠夺对方近乎全部地呼吸,不可控制地将尹舒拉进自己,梁成当真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在接近尹舒的时候,梁成的心底时常会有一股绝望和懊悔,虽然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于是只得将尹舒抱得更紧,生怕她消失了似的。尹舒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两人虽是同住,但有时甚至十天半月见不到她人,问她去哪,她也只笑不说。梁成虽然不赞成她乱跑,可久而久之,他倒觉得尹舒跑出去几天不回来,也算是件好事。
结束了绵长的一吻,梁成没有再进一步,尹舒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你该按时吃饭的。”梁成看着微红着脸大口喘气的尹舒,有些失笑地说:“我打电话叫外卖。”语罢,梁成就拿电话订餐了。
尹舒低低应了一声,然后从茶几上下来,脸色红扑扑的,盘腿窝在沙发上,她说:“我又不会做饭,学也学不会。”
梁成定完餐,对尹舒说:“和你说过我不在就叫外卖,号码就放在电话边上。”
尹舒的状况又时好时坏,碰不得家务。她一直希望请一个帮佣,但梁成并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于是梁成在的时候,饭菜就都是他做,家务也是他在打理。他不在,就嘱咐尹舒订餐,但尹舒似乎不太喜欢,宁愿饿着也不会去打外卖的电话。
外送很快就送到,两人有些沉默地吃着饭,梁成动作优雅,一筷一筷地送进口里。而尹舒则扒着碗里的饭菜,有些孩子气。
吃完,梁成将餐盒收拾干净便回房,去浴室洗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事务所。但当他整理清爽打开门,却发现尹舒抱着膝盖坐在浴室门口,手边摊着他换下的西裤,从西裤口袋里扯出一张纸条来,他扫了一眼,上头是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个洋洋洒洒的落款,名字有些熟悉——景小宝。
梁成眉头深锁,他疏漏了。
尹舒听见他开门的声响,抬起脸来,眼睛红肿地看着梁成,神色是全然的愤恨,梁成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尹舒,只是一个客户。”他的语气坚定,视线坦然地看向尹舒,但少女却站起来冲进屋里,抄起自己巨大的毛绒玩具往梁成身上招呼。
梁成接住玩具,尹舒却又将枕头扔了过来,她没有了先前的温顺,甚至面目狰狞,发了疯似地往梁成身上砸东西,包括床头的纸盒、闹钟、烟灰缸…
“尹舒,你该吃药了。”梁成熟练地躲过这些杂物,大步迈到尹舒边上,打开抽屉拿出药来要给她喂。
而刚触到尹舒,她便红着眼咬住了梁成的手臂,梁成吃痛地甩开他,再大力钳制住,强行掰开她的嘴,塞进药丸。少女执拗地摇晃着脑袋,双腿拼命地蹬。梁成将她压住,让声音尽量显得安抚:
“尹舒,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梁成一遍遍地重复,狂躁的尹舒终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在他的臂弯里合上了眼睛,直到安静地睡了过去。
舒了一口气,梁成这才感觉到手臂上的刺痛,他低头,看着尹舒留下的鲜红的齿印,又看了看这一室的狼藉,心情又有些烦躁。
这一闹,事务所自然是去不成了。梁成拿着手机出了房间,给公司合伙人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听筒就传出一声“honey~”。对这个称呼,梁成已经能够免疫。身为合伙人之一的马里奥,是个有着意大利血统热情过分的人。
“我今明两天都不来了。”梁成直奔主题。
“哦~甜心,你的办公桌上已经又堆了好几个案子了,委托人可都是大牌哦~你真的确定要请假么?”
梁成的声音透出些许不耐:“家里有事。”
“啊,又是家里那只小麻烦吗?真想见见庐山真面目啊~能让我们家honey一养就是这么些年~不如…”
聒噪,梁成没等马里奥说完就掐断了电话。拿出医药箱,又取了根烟,梁成走到阳台上,啪地打开打火机,蓝色的火苗一闪,夹在唇齿间的烟便点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再缓慢地吐出,烟雾缭绕。
尹舒有病,精神病,或者用医生的话来说,叫作躁狂抑郁症,是一种让人的情绪像“钟摆”一样摇摆不定的奇怪疾病,也叫双相情感障碍。
梁成叼着烟,打开医药箱,给自己的伤口消毒,裹上纱布。
看来应当让医生来一次。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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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耀燃扔完深水炸弹,没事儿人似地就撤了。一头雾水的陈念反而被苏桐拉住,不得脱身。
“陈念,怎么回事?桃花旺成这样?”
“今天这是我第三次见周耀燃…”
“第三次?!第三次就说是在追你了?不行不行,这么看你这个周偶像肯定是个浪子,而且你看他和黎效文一副在美国混得很熟的样子,不是吃素的,不是吃素的。你搞不定他的。”
“我没想搞定他。”陈念揉了揉额角,“我有男朋友。你对自己丈夫的评价好像有点低。”
“我这叫中肯。我要夸黎效文人畜无害,这话说了也没人信,我们要认清现实。”苏桐说到一半,“不对,话题都给你带跑偏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周耀燃的事?”
“你都说他不是认真的,我也不需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黎效文在不远处喊苏桐,苏桐应声,走之前赶紧嘱咐了陈念一句:“你自己好好处理。按照你家江哲那脾气,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这么过去。”
陈念没太把苏桐的嘱咐当回事,她身正不怕影子歪,何况她始终觉得周耀燃说要拿景宇送她不过是句玩笑。就算他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也不至于买家公司送给一个才见了三次面的人吧?
不过,陈念还真的估错周耀燃了。他在心里决定的事,他说出口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在接下来的两周,景宇负面消息一波接着一波地被爆出,行业震惊。原先这些消息,是陈念聘请的顾问也调查到的并且想要运用在收购当中的。只是周耀燃的手法要激进得多,他甚至不给景宇一丝喘息的机会。短短三周,陈念手里景宇得股份总价值就蒸发了一半。
江哲忍不住问陈念,知不知道周耀燃意欲何为。陈念答不上来,要说周耀燃是想要纳景宇入自己麾下,那将景宇的名声毁得七零八落、元气大伤,他确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实可以少花许多金钱拿下景宇,但重振其在业内的地位,将会是更巨大的投入。
陈念无论在财力上,还是在决断力这方面,都比不过周耀燃,因而无论他意欲何为,陈念都放弃了对景宇采取任何动作。这也算是桩好事,陈念可以省下很多精力来应对生活中其它事,比如,江妈妈觉得是时候安排一场正式的双方家长见面。
想起第一次江哲来家里,老陈就已经把最高规格的服装给穿了,陈念觉着这次得早些去帮老陈挑衣服,免得他慌不择衣,把老博士帽都翻出来戴上。
与江妈妈已十分稔熟,陈念照例自己对这次会面是心平气和的,可周六她还是很反常的一早就醒了。天还没亮,江哲都还在呼呼大睡,她就从梦里惊醒。噩梦里头江妈妈和江爸爸一脸严肃,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允许你们两个结婚!”陈念分不清自己是被“结婚”这两个字吓得,还是被“不允许”吓得。她黑着两个眼圈,头昏脑涨地自己去洗手间洗漱。
约半个小时后,江哲起床,循着身体惯性去洗手间上厕所,相应完自然呼唤转身要去洗手,却见陈念手里拿着一支黑笔,定定地看着他。江哲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刚才自己干的事儿,窘地直接退出洗手间。
陈念是听到他走路声音扭的头,扭过去看到他在脱|裤子,脑袋里无数个惊叹号叫她赶紧扭头,赶紧出声,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她就这么张着嘴一言不发地“欣赏”了整个过程。即便两个人早就坦诚相见,但是看到这么“自然”的场面,还是有一点…
“你这么早在厕所里干什么!”江哲的吼声从洗手间外传来。
陈念此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思绪还是卡顿的:“我,那个…化妆。”
“你早上六点半不睡觉化什么妆?!你为什么要化妆?!”
“见…见你爸妈。”
“我们约的是晚饭啊!!”
陈念摇头,想要停止脑海里不停回放的江哲相应自然呼唤的场面,可是无果。江哲听里面没声响,做了三个深呼吸,这才再走进洗手间。他冷声道:“让开。”
“啊?”
“…我要洗——手——”
“哦哦哦。”陈念忙不迭就把洗漱台让给他,自己手里拿着眼线液一路退出洗手间。
江哲平日里洗漱很快,今天却在里头磨蹭了十多分钟,这才出来。陈念这十多分钟里一直神游天外,他出来见她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眼线化了半条,右手举着那支应该是眼线液的黑笔。
“我去跑步了,会带早饭回来。”他丢下这句话,就去衣帽间套了运动衫,拿了水瓶自己出门跑步去了。
他这按部就班的样子,是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陈念盯着自己的笔刷子,点了点头,嗯,还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比较好。不过,男人们的生理构造还真的,很奇特啊。
江哲慢跑回来,陈念还没把自己捯饬好。她化妆水平实在糟糕,半个小时才糊出两条还算完整的眼线,一个小时也就搞定了妆面,头发还是一团糟。江哲进屋要洗澡的时候,正见她以诡异的姿势拿卷发棒卷头发,眼瞅着就得烫到她自己的脸,江哲一步上去抓住她的手,把头发从她自己的魔抓中解救出来。
“陈念,你放弃吧。这事儿不适合你干。”江哲把卷发棒插头顺手给拔了,“你不一直去美发店或找人来解决这问题的么?今天怎么了这是?”
“时间早,我试试。”
“对自己好一点,别了”江哲往洗手间走,“等开门了我送你去美发店。”
“哦。”陈念应了一声。
江哲就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手间。怎料他正脱衣服呢,洗手间门突然被打开了,陈念冲进来说:“我帮你刮胡子?”
江哲后退两步,皱眉:“小念,只不过晚上吃顿饭而已,你就这么紧张?”
陈念鼓起嘴,一屁股坐到洗漱池边的小方凳上:“我知道我知道,我和江妈妈都那么熟了,两边父母也都挺赞同的,照例我应该没什么感觉,可就是…唉…”陈念揪着自己的头发,道:“烦躁啊!”
她这个样子叫他实在百感交集,说是喜悦吧她这么看重这顿饭足以表明她对这段感情的重视程度,说尴尬吧他现在就只穿着条裤衩这模样实在很难让人认真扮演知心男友的角色。江哲深深叹了口气,拿浴巾围住自己下|半身,走到她跟前蹲下。
“你自己都说了,和我父母那么熟。伯父现在对我也挺满意的。今天这顿饭就是形式上的见个面。真半点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你完全是因为不爱出席正式场合这才心慌,怕啥?你男人我在,场面尴尬了我来调解,你就坐那儿吃饭就成。乖,啊,把你这两边不对称的眼睛线给抹了,让男人我安静地洗澡,成吗?”
陈念起初听他的安慰还是很舒心的,最后那句话让她不由眯起眼来:“我哪儿不对称了化得?!”
“你别眯眼,眯起来这两条线更狰狞。来来来,赶紧洗了。”
陈念特别不高兴地去照镜子,一边嘀咕之前化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她眯着眼往镜子里这么一瞅,低咒一声,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她打开柜子翻化妆棉出来,倒上卸妆水往脸上抹。江哲站在她背后看她这些动作,不禁感慨,他对陈念肯定是真爱,不然看到这种原始镜头他怎么还能觉得她可爱得要命而非“这个女人还是女人吗”这样的感觉。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就是了。
陈念把之前那一小时的成果五分钟洗了个干净,她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脸,内心沮丧地无以复加。江哲从背后抱住她,对镜子里的她说:“我觉得你这样最好看。”
“我就是想遮黑眼圈,一晚上没睡好,现在都像熊猫了。
“熊猫多好啊,国宝。”他拨开她的发,亲吻她的后颈。“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皮肤上,陈念手支住梳妆台,低声道:“你说谎话。”
“真的。”他拉下她睡裙的肩带,唇印在她肩头,手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作祟。
陈念望向镜子里渐渐迷失的自己,早已放弃抵抗,她从镜子里看他的眼睛,与他对望,他的眼神依旧炙热、直白、坦诚。
他说陈念,如果我求你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你会答应我吗?陈念用破碎的声音回答他,我会。
他就这样要了她,她就这样看着自己一次次沉沦。
下午,陈念一个人去了老陈家。她和江哲约好直接在饭店碰头。
应门的是老陈自己,他看见门口已做好造型美丽动人的闺女,不由赞叹:“小念,你可真漂亮。”
“爸,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陈念揉了揉额角。
进屋,老陈已经把自己挑出来的几套衣服摆在床上,陈念给他挑了套西装。她帮老陈穿上,替老陈打了领带。站在落地镜前,老陈看着这一高一矮的父女俩,忽然道:“我家小念真是长大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叫陈念一阵酸涩。她自知并不是一个好女儿,从大学时期,她就不在家住了,和常出差的老陈碰面机会很少。她定期回来看老陈,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件小棉袄,很少和老陈说体己话。能做的,就是陪他看书喝茶吃饭。这还是她未出嫁时,老陈或许也意识到,陈念的这一段感情意味着她可能就此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以后连陪他看书喝茶吃饭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陈念抬手抱住老陈,喊了句:“爸爸。”
老陈拍了拍她的背,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入夜,陈念驱车和老陈一起到饭店。进包间,江哲一家三口已经到了。见到他们两个进屋,三个人均立马起身迎上来,热情而礼貌。
“陈先生,你好。我是江哲的父亲。”
“我是江哲的母亲,幸会幸会。”
“你们好,你们好。”
“伯父好。”
“伯父伯母好。”
大家一团合起地打了招呼,江哲朝陈念眨了眨眼,陈念吐舌头回应。圆桌落座,大家又互相客气地让彼此点菜,最后还是江爸爸定得菜。江爸爸和老陈都是话少的人,为了活跃场面,江妈妈时不时抛问题延续对话,也不忘可劲夸陈念。老陈也一个劲儿夸江哲,陈念怕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夸过人,这晚上能用上的赞美之词全用上了,搞得江哲都被夸得不好意思,摆手不停说“伯父过奖”。
到饭后甜点时间,大家都夸得差不多了。老陈开口说道:“其实今天见这个面,我是既高兴又忐忑的。恕我直言,高兴我们陈念要有归宿了,忐忑不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现在同你们聊了,心里稍微安稳了些。我希望两位包括小江在内,能够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心。自己一首带大的女儿,舍不得的。”
“爸。”陈念握住老陈的手,只觉得眼睛跟着起了雾。
“亲家亲家,你这份担心我们懂。”江妈妈赶忙道,“我们也是做父母的,哪个父母不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尤其女孩子,本来就是弱势,生怕再别人家过得不好。这点你绝对放一百万个心。我是真疼陈念。以后在咱们家啊,饭阿姨来煮,地阿姨来扫,实在不行,我们江哲上啊。他是当过兵的人,这点内务还能搞不定?我不是同你信口开河,正儿八经地说,小念嫁过来,我们只有宝贝的份,绝对不会欺负她。江哲,赶紧,你也表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