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晗被沈牧瞪了,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扭头和自家男人亲亲我我去了。秦讼失了对手,也悻悻不再说,专心看表演。

我算不上个追星的人,只是看时尚杂志偶尔会夹杂着些明星八卦,也就认得几张脸。有些演员这歌吧,唱得是真心不咋滴,所以三个小时的演出,有一半儿时间是听假唱。正觉得无趣,要熬不过十二点,晚会的重头戏来了。

天王夏清唱了三首歌,以为就要下台,却突然请了自己的姐姐上台。然后舞台上缓缓升起了一架三角钢琴,坐在那里的男人面生,歌声并不算太优质,但却是实打实地唱,一手“Love To Be Loved By You”。台下基本都和我一样是不明真相的群众,直到男人走到女人面前,说出口一句“夏晴,嫁给我,好不好?”

顿时群众们了解到真相了,这可真是华丽丽的求婚啊!少说这也是地方台直播的跨年晚会,有几个能如此大手笔地搞一场求婚!人都是八卦的,在台上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群众们已经开始起哄了“嫁给他!嫁给他!”地狂吼,活像自己是台上那人一样。

当台上的女人点头,两人相拥的时候,整个场子都沸腾了,而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

多幸福啊,结婚,二十七岁的我在这一刻尤其恨嫁。

我不需要这么盛大的求婚,其实也不奢求另一半要多有钱,我就是想有个一辈子想依靠的人。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在我走不动的时候将我背在身上,我也愿意做他失意时的拐杖,听他诉说那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懦弱的话。

就在我还沉浸在别人的幸福里,秦讼却起身,对我说:“走么,沈牧叫去喝酒?”

“嗯?”我抬头看他,“新年第一件事就喝酒?”

秦讼此刻已经把我拉了起来:“还不是赵晨城跟别人跑了么。我知道你早十点的车,去转一圈,我就送你回去。”

我还留恋台上相拥的一对璧人,现实却已经将我拉扯了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羡慕不来的。

各做各的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会所,利落开了包厢就进了K歌房。上来就是六瓶一打十打啤酒,颇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我跟秦讼最后一个进房间,我本是想打了招呼就走的,结果叶小晗这个女流氓一瞧见我就把我拖住,要和我拼酒。

叶小晗的酒量,一个词形容,烂,是除了赵晨城外的第二烂。可是她特别容易被坏境带动,一冲动就爱和人喝干了。真的,这点我特别同情她男人Benson,他自己都收拾不过来,还得收拾一个拖油瓶,日子可想而知。

我本想和叶小晗应付应付就走,但却越喝越精神,大概我也比较容易被坏境带动。十五分钟后,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一滩烂泥的叶小晗,我咬开有一瓶啤酒,特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Benson,你们家叶小晗喝挂了!”我戳了戳叶小晗的脸,却听得她的打呼声,于是大喊Benson。

Benson原先正和秦讼打桌球,此刻不得不放下杆子,无奈地过来收拾残局,“舒昕,你和秦讼打吧,我得把她扛回去,不然待会儿又要闹了。”

闻言,我却不怀好意地笑道:“少假正经,肯定是想回去温存了吧,嘿嘿。”

Benson此刻挑眉,甩下话来:“舒昕,你与其担心叶小晗,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不以为然地起身,往桌球台边走,朝身后的Benson挥了挥手:“回家好好享受吧,拜拜!”

“看你这样,醉了三分了。”秦讼见我支着台球桌朝他抛媚眼,于是下了定论。

我没说话,而是把酒瓶递到他面前。秦讼自然地接过,仰头灌了下去。

浪子浪子,千杯不倒也是需要的本领。起码认识秦讼这么多年,只有我喝到吐的份,却总没见他醉过一回。兴许是借着酒劲,又或许是周围太吵闹导致我内心有点空虚,我的赌瘾莫名地上来了。

“秦讼。”我偏了偏头,道:“我们来赌一局怎么样,美式落袋,你输了,喝一瓶…白的。”

“喝多了,忘了今天还有公关活动了?”秦讼此刻收起了杆子,一副正经的样子似乎要拐我走呢。

“不行不行。”我拉住秦讼的袖管,“你今天一定得从了我!”

秦讼闻言,本要迈开的步子收了回来,“真要赌?”

我点头。

“那好,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秦讼,我,不可能输。”

10第十章

10

我既然敢夸海口,没点分量断然是不行的。

美式落袋,在我进大学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我只去过一次台球房,和高中同学一起去的,刚进去没五分钟我就出来了,只因为里头香烟味儿太重,又昏昏暗暗的。很不好意思的说,大学前我走的是乖乖女路线,虽然现在说出来没人信…

我的首个桌球老师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不过显然这个老师特别菜,导致我的水平也特别烂,能打到球我就已经特欢欣鼓舞了。所以认识秦讼后,他没少鄙视过我的球技,直到某一天,我前前男友和秦讼打了一场,痛痛快快地虐了秦讼一顿后,我才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可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现在推土机力道这么大,指不定哪天大树就给推平了。所以既然有个好老师,就要好好利用。我那段时间背着秦讼简直是卧薪尝胆,苦练球技,只希望哪天能在桌球台上把他虐上一回。不过还没等我虐到秦讼,前前男友就和我掰了,我估摸着他大概觉得我爱球比爱他多一点,于是就成全了我和桌球。

今时今日,机会终于来了。

“这么有信心?”秦讼半抬眉毛,“那我也不客气了,舒昕,你要输了,也喝一瓶…黄酒。”

男人说话的时候扯出魅笑,弄得我像当下就喝了黄酒似的。虽然堵住有点大,但话出口就没收回来的道理。我一扬手,“成交,让服务生来,拿酒。”

我这么一吆喝,余下的几只纷纷过来围观,晓得我和秦讼开赌局,他们也来劲了。结果就是他们也开了个赌局,我和秦讼,赔率——100:1。

真泄气,我端了杆子,心里气愤,但还是专心回到球桌上。

我开局,彩球,上手很稳,即使碰到角度刁钻的球,也顺利进|洞,顺风顺水一路杀到只余下两只彩球。边上原先看好戏的那帮禽兽一时也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就乐了,心里顿时有种颠覆别人世界观的成就感。可惜我大概乐得太由内而外了,手一乐乐抖了,白球也跟着偏了…

原先一直在旁边坐着的秦讼,此刻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走到桌边,扫了我一眼:“舒昕,睁大眼,看我怎么赢你的。”他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贴着我耳根说的,让我耳根顿时热了。

白球脱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胜算无多。秦讼比我,胜总胜在一个稳字,不管是球或是生活中的别他方面。

在桌边一旁的我甚至没能坐下来,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杆,利落,精准,稳当…

黑八落袋,四周响起禽兽们的口哨声,我扔开杆子,其实早就泄了气,意料之中了。

侍者适时的端上开了瓶的酒来,我这人不扭捏,愿赌服输,此刻拿过酒瓶,朝秦讼点了点,仰头就灌。

他们都知道我豪爽,但没想到我那么爽。毕竟这是黄酒,度数不低,一姑娘这一瓶下去,估计没好脸色看了。

“舒昕,别这么猛吧,大家也都只是玩笑。”

“是啊,别喝了。”

我没顾他们的话,说实在的,我此刻有些醉意,并不介意更醉一些。仗着人多,我也不带怕的。

可显然秦讼并不这样认,我刚猛咽下三四口,瓶子就被他夺了过去。瓶口泼出的酒洒在我衣服上,我蹙眉,瞪着秦讼,“做什么呢你?”

“你到时候喝得醉醺醺不还得我照顾,真打算吐我家一地板是不?”

这话显然引起了周遭的歧义,“喔唷,这话可真暧昧啊。”

“那要不这样,秦讼,你替舒昕喝了得了。”

“就是!秦松喝!”

“对,铁血真汉子,就是要给姑娘挡酒的!”

秦讼盯着我,像是要刺穿我一样,片刻,他收回目光,吐了两个字,“我喝。”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参杂了什么魔力,比咽下去的黄酒更让我迷醉,让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瞅着秦讼把余下的大半瓶黄酒悉数饮尽。

“够男人!”

“舒昕,赶紧的,随了秦讼吧!”

喧杂声,吵闹声,叫好或是口哨声,在我耳边搅做一团,可我现在眼里,耳朵里,呼吸里,所有的感官里,却奇怪地独独余下秦讼一个人…

“她今天白天还有工作,我先带她回去。”秦讼放下酒瓶,拉起我便往外走。

或许是黄酒的后劲慢慢显现出来,我的脑袋开始变沉,于是只能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走。会所提供了代价服务,于是我和秦讼一起坐到了奥迪的后座上,或者更确切的说,我是被秦讼塞进后座的。

秦讼靠着椅背,就解了衣服的头两粒纽扣,他有意似地往远处挪了挪,与我拉开距离,随后扭头看窗外。

换做平时,我更本不会去注意这个举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头晕的我此刻却对这个动作特别敏感,甚至带出些许难过想哭的情绪。

大概是,夜晚,酒精,热闹,节日,这些元素通通都能放大一个人的悲伤,孤单以及脆弱。

可又或许,这些情绪从来都存在,只是我们借着酒精的名义,夜晚的名义,来释放这些我们平日里羞于释放,羞于承认的懦弱情绪。

就像我从来认为,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就像我从来吹嘘,我是个坚强的人,懂事的人,是个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人。

可是这个夜晚,我却想说,我很累。

在爱情里奔跑得很累,在工作上坚持得很累,伪装得很累,又勇敢得很累…

然而,我的那一个累字,却硬生生哽在喉咙口…

在我以为自己完全没有酝酿的情况下,我哭了,无声的,奇怪的,落泪了…

我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忘了翻找纸巾,只知道用手胡乱地擦,可是脸上却依旧是潮湿…

直到,有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有一双唇轻吻上我的眼睑…

“秦…讼…”我哑着嗓子念出了这两个字。

这时,车停了下来,秦讼抓住我的手,另一边利落地打开车门,将我拽了出去。

我此刻真正叫头重脚轻,双手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企图寻找到一些平衡,可是秦讼却丝毫没有因此放慢脚步,他像中了邪一样快步走,直到进入了电梯。

停下脚步,我刚下喘一口气,却被男人一把推到墙壁上,我吃痛地抬头,却正好迎上他压下来的唇。

带着浓重的酒气,秦讼吻我,近似啃咬,撬开齿关便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间,张开手掌,摩挲着。

我大脑刹那间空白,紧跟着到来的便是混乱的感官体验…

酒精如果能放大孤寂,便亦能放大情|欲。

而此刻,他醉了,我亦是。

秦讼家的房门在我背后合上,随即迎上我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吻,肆意,流畅。

带着电流和热力,我早已经迷失,只恨不得抛弃所有的束缚,即便心底叫嚣着危险。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在疯狂的时候,那样像一只兽,带有最原始,却也最诱人的力量。

他步步紧逼,而我只能节节败退。

衣物一件件剥落,痴缠一路…

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思绪也早就跟着飘走,只知道身下的是坚硬的床板,冰凉的床单,而身前的却是一路熨烫的高热,让我在冬日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和靠近。

完完全全地接纳,契合,我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承受,适应,随即欢愉…

起起落落,直到将所有一切释放,我疲累地睡去,一夜无梦。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闹铃一遍一遍机械地重复,我拉高了被子将自己更深地埋在里头…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闹铃依旧不屈不挠地响着…

“秦讼…”我低低地喊,“把闹铃关了…”

“嗯?”

男人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带着慵懒。

半分钟后,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拉下被子,第一秒,我就看到了秦讼的脸,以及赤|裸的胸膛…

接着,我感到自己的脑袋特别沉,而脑袋下头的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似的没力气,酸,特别的酸…

“嘶…”我尝试着扭了下腰,差点当场英勇就义。

于是,抱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我低头往被窝里看了看,晴天霹雳…

光的,全是光的…

趁秦讼没醒透,我按掉了闹钟,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扶着我的老腰,顺了衣服溜进浴室。

刚在浴室站定,抬眼一看里头的自己,从颈侧一直到胸口,腰间,惨不忍睹,跟草莓园似的…

我仰天望天花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我遭遇了传说中的“酒后乱|性”…

拎着产品出现在动车前的我,情绪依旧很乱。

打车过来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我真希望自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完全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还好欺骗一下我自己…可现实总是骨感得惊人,整个情节发展我全部记得,一帧都没落下。

我昨天喝了几瓶啤酒,就壮着胆去挑衅秦讼了。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我们两个就都为了显示自己的爽快而喝过了。之后坐车回家,秦讼就开始发酒疯耍流氓了,而我也非常主动热情地配合了。

于是,新年第一天,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睡了。

而东窗事发后,我,逃了。

11第十一章

11

“我们这一季的春夏腮红,是针对下周女性推出,以花为主题…”

台上的品牌化妆师一边给模特上妆,一边推介着产品,精心布置的站台下坐着的,是今日邀请到的各大时尚媒体,杂志编辑。

我脖子上缠了丝巾打出个小蝴蝶结,挂了工作牌,暗暗扶着腰拿着对讲机站在一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现场的进展很顺利,我本该庆幸…只是松懈下来的我,思绪顿时散了开来…

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时就闪现出来,只让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潮水一般猛烈的烦躁不安。

我必须承认昨天晚上我是很爽的,并且以身试法证实了秦讼又中看又中用。但是激|情总是短暂的,一炮过后,身体得到了释放,那么感情呢?

除却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喝了太多的酒,我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和将来。

我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秦讼也不是责任心爆棚的老实人,我不会逼着他负责,他也不见得为此就放下屠刀。

那么就当是意外?翻过这一页,继续归为好朋友的位置?

我给自己提如上的一个假设,并私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他,一个能陪我喝酒、送我去医院、偶尔嘲讽我却又在哭得毫无形象的时候打心底里心疼我的…好朋友。

然而我却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叹息,低低的,低到心底里去。

一点点剥开自己的伪装,或许,我对秦讼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非分之想。我喜欢浪子,他够,我喜欢嘴唇薄的,他也够,我喜欢身材好的,他更够;赚的比我多,吃得比我少,实在没有比他更符合我的理想型了。

如果我没有那么了解他,我八成会义无反顾甚至没皮没脸地就地把他正法。

可是,我了解他。

我了解他的残忍,他爱你,便把你宠到天上,他不爱了,便手起刀落,哪怕鲜血四溅也绝不留情。

我了解他的不安定,新鲜感对他拥有那样巨大的冲击力,促使着他不断寻找,征服,享受,随后落幕,循环往复。

于他,没有中间选择。

如果我们在一起,不管往后分分合合,都不可能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要么,当一辈子的爱人,要么,当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此刻不醉,我不愿赌。

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亦没有把握,在经过秦讼之后,我还有继续奔跑的勇气。

“舒昕姐。”对讲机中传来的喊叫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帮着派发礼品,给编辑媒体赔笑寒暄,又摆台子开了一顿夜席。这一顿饭开得虽早,但却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

我瞧着时间,再拖下去估摸着药店就得关门了,于是借口去洗手间匆匆下了楼。幸而问了接待台,说最近的药店就在一条街开外。我寻过去,速战速决地买了避孕药,甩下钱塞进包里就往回走。

到酒店,正在等电梯,却被人叫住了。

“舒昕?”

我回头,便瞧一男一女两个人往我的方向来。其中一个我一眼认出,温苧,我读大学时候学生会认识的学姐,特疯魔的一个女医科生。

让她在整个学生会出名的事,就是某一次解剖课堂上作业来不及做,此人便将标本,没错就是一只人头,偷偷抱回了寝室,并且将这颗头摆在了桌子底下。

其实看惯了尸体的医学生对这种事情估摸着早就司空见惯,但偏偏他们寝室有个土木女,又偏偏土木女回到寝室的时候温苧碰巧下楼去了,又偏偏土木女进门时候东西不当心掉地上了,于是她一弯腰,看到了自己掉的东西的同事,也看到了这一颗人头…

这运气简直能排上年度点背排行榜,结果土木女当然是晕菜当场,并且之后的一个学期都没能回校学习,而是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这件事情后来传出去,温苧虽是被学院警告,却在学校里出了名。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我们那几界医学生的形象就是被她给扭曲了的。

“温苧,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进学生会时,温苧是我们部的部长,我虽小她几届,但却和她颇聊得来。只是后来她去了研究生院后,见得也就少了,等我毕业离开学校后,慢慢就不怎么联系了。此刻在异地遇见熟人,不能说不带着一种亲切感。

“哦,杭州这边正巧开研讨会,我是导师带着来沾光的,顺便在楼上蹭饭呗。刚还说起你呢!”

“说我?准不是什么好话吧。”

“哪能!我刚和宋医生说起,现在的小姑娘都很能独当一面的,哝,你不是最好的范例?”温苧说到此刻侧过身去对一边身材欣长、眉目清秀的男人说,“忘了介绍,宋医生,这位是我的大学学妹,舒昕。舒昕,这位是八院外科室的宋思哲,宋医生。”

“宋医生,幸会。”我礼节性地伸出手来,对方也同样礼节性地和我握手,回了一句幸会。男人的手温度很低,干燥,修长干净,确实像个医生的手。

此刻,电梯到了,我们三人便一同进了电梯。

我和温苧又闲聊了几句,互相留了手机号,我便到了目的地,迈步离开了。我将写着手机号的本子放回包里,目光瞥见那盒避孕药,刚有些缓和的心情便有低迷了下去。走到包厢门口,我定了定神,对着空气扯出个笑来,才迈步进去。

晚饭到八点半散场,原先公司出差的都定了来回的动车票,赶晚上十点的车。可我却不想今天回去,我妈明日才和我爸飞回上海,我今日若回,便还要回秦讼的家。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见到他能说什么,那索性就不见呗。

于是我就在酒店住下了,收拾了东西,打了个电话给母上,问她航班的时间。

当然,她还在为我“丢手机”的事在气头上,语重心长就是给我一顿“爱”的教育,于是我也不好在此刻告诉她其实我连家钥匙都被我自个儿锁进了门。她教育完,话锋一转,竟问我秦讼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就更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就是她老人家的亲闺女我。

总之,在拿到航班号和降落时间后,我就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以免我聪明的母上从我言语上听出些什么破绽。毕竟我现在和秦讼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方便”告知的苟且之事。

洗了个澡,换上睡袍,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拿了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拆了盒子,把药送嘴里,一口水一仰头,放下杯子,我舒了口气。

我买的是一次性的药,听药店的人说,这种药的好处是快速,不用隔十二小时一次,连吃三天这么麻烦,但相对副作用也强些。我容易忘事,实在担心漏了一次到时候留下什么孽债。我也不想拖沓,不想给自己犹豫反悔徘徊的机会。

起身,我正打算去吹头发,门铃却在此刻响了。

我略微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却只能惊讶地微张了嘴,“秦讼…”

12第十二章

12

我脸上的表情是惊讶,可在内心深处,或许我隐隐猜到秦讼会来的这一个可能。他平时虽吊儿郎当的毒蛇样,真遇到什么事,却是断然而果决的。我想或许,他和我都需要达成一个共识。只是他总想最快地解决问题,而我却更倾向将这样的抉择无限期地拖延。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在这里,藏得够深。”秦讼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俯视穿着拖鞋头发还滴着水的我,表情还像是往常一眼带着点玩世不恭,“不请我进去么?”

我默然,这样两个人堵在门口确实有些奇怪。于是顺遂地侧身,他便走了进去,但当他迈步进去我才想起事有不妥,因为我的拆开的避孕药盒还仍在茶几上。

“等…”我迈步追上,却只撞上男人止住的背影,我在他身后,而他的视线落在那盒药上。我等另一个等子于是就这样半途夭折了。

“舒昕,昨晚…”他背对着我,开口。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打断他的话,一如我之前决定好的那样。

“没发生?”秦讼说着,回过神来看我,视线落在我颈边,没错,那里还有他啃咬留下的痕迹,他手指着药盒,“这样,叫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反应还是秦讼的问话,我感觉并不舒服,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昨天我们都喝多…”

“哦~喝多了。”秦讼点了点头,“舒昕,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负责任了?”

“哈?”我被他这一句呛得抬起头来,“我负责?”

男人双手抱胸,斜四十五度向下睨我,“是你要和我赌,搞得我们两个都醉得滚床单了,现在怎么,用了我的钱,上了我的床,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不是…你…”我还想要说什么,冲口而出却是一阵难掩的反胃恶心,我现在可以确定这种不适是混蛋的药物反应。

当下就弃秦讼而去,和酒店的马桶亲热了…

我的脸皮,在新年第一天,再次离家出走了…

待抱着马桶的我终于把咽下的药丸连同晚饭一起贡献了出来,才得以喘息。

秦讼将我从地上拎到了外头的沙发上,搓了热毛巾递给我。既然脸皮已出走,我也不别扭接过就捂在脸上,好歹也遮掩一下。

“肠胃炎刚犯过,就吃这么猛的药,舒昕,你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的。”

我闷着头,但也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薄怒,我并不确定这怒气从何而来,大概多半是因驳了他情场高手的面子。想来平时姑娘们也没少要抱他大腿,现在遇上个我,还是多年好友,真出了岔子却如此急切要和他撇清关系,扼杀一切可能于摇篮之中,不得不长叹一声,交友不慎。

可是出了这码事儿,总有个人得被驳面子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也算是自我防卫嘛!我边这样想着,也边觉着这套理论有些欠抽。

秦讼估摸是看我这怂样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便又开口:“这药就别吃了。你如果真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去给你买别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