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知道卫家无钱财,还有些担忧卫知来提亲时会失了面子,却不料他拿了几副字画来提亲,倒是颇有趣味。
“我卫家的情况,伯父也是明白的,这是我画的山水,只求给伯父闲暇时能赏一赏。”卫知虽然面如冠玉,可是那离他近些的丫鬟却看见他耳朵上的红色,是被羞窘的。
平阳侯接过了字画,微微一笑,他也曾担心这个未来女婿因为没有未来聘礼而失了面子,还曾想过如何如何不失他面子的将此事圆了过去,却不料他拿来了山水画来提亲,但是将此事圆了回去。
平阳侯漫不经心的将山水画打开,他并没有期盼卫知的字画能好到哪里去,可是当他打山水画的时候,却眼前一亮,这画!他有些迅速的将目光放到了那画的印上,问道:“你是墨玥名士?”如今这墨玥名士的字画在市间格外之前,一幅可以顶的上万两银子,可惜有价无市,他的字画很少流出。
卫知听了,浅浅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也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哪里是唯一的长处?平阳侯顿时对着几幅字画爱不释手起来,他小心的将它放到一边,心想着自己的女婿居然是墨玥名士,以后可以与那些拽文的老头子们炫耀一番了。
老爷子,你这婚事,定得好呀。
平阳侯默默的激动了片刻,笑道:“你的生辰八字与祺姐儿的已经对过了,难得的良缘,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你考完科举以后,便选个合适的日子成亲吧。”
这话本是平阳侯夫人出面与小卫氏说的,无奈平阳侯夫人正为此事气着,而小卫氏又上不了台面,此事便由两个大男人商定了。
“我必定认真考试,让祺…平阳侯小姐不会失望。”卫知差点将祺姐儿说出口,又硬生生的转了话锋,但是脸上还有些热。他虽然十分招惹女子喜欢,但成为他妻子的只有这一位,无论如何,都值得用心好好对待。
平阳侯多年在官产沉浮,如何看不见这俊美青年说起自己女儿时的羞涩,笑了笑道:“若是祺姐儿见到你,一定会心生欢喜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卫知已是秀才,就等着他中举甚至再往上了。
钟祺是大房最最珍贵的掌上明珠,钟祺又性子野,二房、三房的女儿们总要避她的锋芒的,只不过在内室中与母亲说起,还是有些醋意,凭什么那个野丫头能得到平阳侯府中最好的待遇?
钟祺要与老平阳侯故交子孙定亲一事,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的传到了平阳侯府上上下下,那些二房三房的女儿们不仅是呆了,还有些幸灾乐祸,平阳侯夫人千挑万选还不如老平阳侯的一句醉话,而听说那卫家家徒四壁,连那卫家子弟来求亲,也是眼巴巴的拿了几张字画来而已,真真丢死人。这明珠一不小心掉入了烂泥,还真让人有些心生愉悦呢。
钟祺虽然心中坚定要嫁,可是看到其他房姐妹那暗中带刺的模样仍是有些心塞,她索性不愿意在府中呆着,跑去了范府与柳依依作伴。
柳依依虽然是新媳妇,但是大林氏体恤,怜她年纪小小就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便对她宽松了许多,有时柳依依恍惚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没有出嫁的小姑娘。
“喂,你在想什么呢?”钟祺见柳依依的灵魂不知道飞到了哪儿,不由得生气戳她的脸道,“她们看不起我,难道你也看不起我不成?”
“哪儿的话,只是这秋日让人有些发困,莫名的坐着就想睡了而已。”,柳依依小声的抱怨道。
钟祺认真看了柳依依一眼,见她是真的,小声嘟囔道:“你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手帕交们听闻我嫁了一个这样的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呢。以后我便不能赶上她们的等级了。”虽然心中已做了决定,还是意难平。
柳依依见钟祺的模样,她虽然面上没有抱怨,但仍清减了不少,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变得立体起来,“你啊。”她拉住钟祺的手道:“我与珊姐儿是不会变的。”
提起沈珊,钟祺面上闪过一丝笑容,“珊姐姐知道此事,将我叫去将我骂了一顿呢,说平阳侯府百年的威势,也不是我一个女孩儿就能抹黑的,还说我不够为自己着想。她面上虽然难看,但是心中还是为我的,我都知道。”
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难免失落。钟祺说完,伏在柳依依膝上,叹气道:“我曾以为我以后都是最好的,却不料以后只怕再也提不起我那可怜的骄傲了。”
柳依依见钟祺如此晦暗,有些犹豫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钟祺只觉得柳依依在安慰她,只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那次你带我去看的那个公子?后来我叫表哥去打探了,他姓卫,名知。”这些话本不应跟尚没有出嫁的钟祺说,可是柳依依却实在不忍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得将事情全盘托出。
“哦。”钟祺淡淡回了一声,又突然从柳依依膝上抬起身子,瞪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上次那次你带我去看的公子叫卫知。”柳依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当时她也是惊讶了一番的。
“是他?”钟祺双手颤抖的握住柳依依的?寻求着最后的答案。
“是他。”柳依依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哪,我可知道什么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了。”钟祺站起了身子,围着房间转了几圈,又面色得意的对柳依依道:“他答应我父亲了,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
柳依依见钟祺恢复了之前的眉飞色舞,又不由得说道:“可是他家中穷困,是你我都知道的。”
“那怕什么?”钟祺又坐回了桌子,“我嫁妆多,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卫家,他愿意教书便教书,我专门开辟出一个院子来给他。”
柳依依无语的看了钟祺一眼,这孩子真是要美色不要命,范晟睿与她说过,只要卫知这次能金榜题名的话,在徐大儒与太子的联合推荐下,只怕他是要入了圣上的眼了,哪儿还有时间什么教什么书?“你也真是…”
“依姐儿,谢谢你。”钟祺已经忘了礼仪,在柳依依的粉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偷偷的乐了。
大林氏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带着贴身丫鬟到了柳依依的院子。钟祺曾是她看重的小媳妇儿,她心中对她自然十分喜欢,若是范嘉平没有出那事的话,钟祺与范府定了亲,卫家也不好再纠缠了。
如今她听说小丫鬟说见钟祺不是很开心,便想着以长辈的身份来看看钟祺。
可是进了院子,她却有些愣,柳依依靠在软榻上,看着钟祺在眉飞色舞的说笑话儿,钟祺的模样完全不是像被家中坑了嫁给一个穷书生的,反而像是嫁给了意中人。
钟祺欢乐的笑声在大林氏进来后戛然而止,她恭敬的向大林氏行了一礼道:“林姨。”
大林氏满腹的想安慰钟祺的话这下全部说不出来,只能看向了柳依依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依依见姨母惊讶的样子,不好解释,只笑着说:“我刚与祺姐儿说道了开心处呢。”
钟祺有了心情,便在大林氏面前撒娇打诨了一会儿,她看到柳依依不如以前那般与她一起做大林氏的开心果儿,便有了一个念头,脱口道:“依姐儿,你莫不是有了吧?”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的眼光都盯在了柳依依的肚子上,柳依依用手摸了摸肚子,惊笑道:“不会吧。”
碧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柳依依的小日子向来有些不准,可这次可是有几天了,“莫非真的是?”
“快请孙大夫来。”大林氏反应过来了,面上带着笑道:“多小心点准没错。”阿弥陀佛,天晓得,她盼孙子盼了多久了。
钟祺跳到大林氏身后,对柳依依眨了眨眼睛。
柳依依听说自己肚子里可能有了,莫名地动也不敢动了。
孙大夫是范府用惯的老大夫,他来得十分快,因他年纪大,并没有什么男女大妨,只握着柳依依的手腕,沉吟了片刻道:“贵少夫人确实是有孕了,只是月份浅得很呢。”
大林氏喜上眉梢,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虽然急着要孙子,但也不没好意思催着儿子与媳妇儿,却不料柳依依这么快就怀上了,难道真如算命的所说,依姐儿是睿哥儿的福星不成?
钟祺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柳依依的肚子一眼,喃喃的说道:“难道我是送子观音不成?”
柳依依听到她那呆愣的话,不由得有些害羞的锤了锤她,“你这个不知羞的,等你出嫁了,看你看这样口无遮拦么。”
与卫家的亲事只怕是钟祺的一个痛处,大林氏怕钟祺听了会面上不喜,却不料钟祺却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我嫁人了也这样。”
嘿,真是怪事。
第188章
钟祺见大林氏的双眼都有些放光,一溜烟的从范府回了平阳后府,她得好好的在床上滚两圈庆祝才是。
大林氏派了碧荷将钟祺送出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柳依依的肚子,笑着说道:“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要做娘了。”
柳依依还在惊讶自己什么时候腹中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用手在腹上摸了摸,却感觉不到什么。
“月份还小着呢,现在怎么可能有什么感觉?”大林氏吩咐自己的心腹婆子将房内摆放的那些花草与香脂都检查了,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伤害了柳依依,又吩咐了跑腿的小厮去宇府通知一声,如今小林氏除了盯着膝下的两个哥儿,最担心的便是依姐儿的肚子呢。
如今院子里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柳依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要生个像表哥那般的小人儿,可是表哥那样的从小就严肃,只怕不能逗她开心呢。
大林氏见柳依依坐在一旁,面上带着幸福的傻笑,心想到底年纪,只怕这范府的事她还要再挑一挑呢。
范晟睿下了朝,还没上轿,便见自家的小厮在一旁缩着,看着自己时,面上带着欣喜地笑容。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不成?”想到回家就能看见柳依依甜甜的笑容,范晟睿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小厮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范晟睿面前轻声道:“少爷,少夫人有了。”
“有了?”范晟睿张大了嘴巴,看向了小厮。
小厮充满喜意的点了点头,他跟少爷同龄,膝下已经有2个男孩,就等着少夫人有了孩子,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小少爷身边呢。
范晟睿这下顾不上坐马车,只骑着高头大马扬鞭直接跑向了范府,到了范府门口,他一改之前的徐徐漫步,而是小跑进了范府,手中还捏着那根马鞭。
柳依依现在因是重点保护对象,早已被众人送到了软榻上,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知是范晟睿的,便连忙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叫了一身表哥。
范晟睿见她穿着一身蓝色的棉布衣裳,斜斜的靠在软榻上,一双眼睛如含着水意,依赖的看着自己,心头一热,大步走上前,将柳依依拥在了怀中。
大林氏刚进门就见儿子如此,有些着急的将儿子从柳依依哪儿扯了过来,训斥道:“你都不更衣,怎么能接近依姐儿?万一你身上沾染的香里面有别的东西,你还要不要依姐儿娘两平安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能造成什么?大林氏这显然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只不过她如此一说,范晟睿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在柳依依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下说道:“我先去换了衣裳。”
“何止要换衣裳,还要沐浴。”大林氏大声说道。
范晟睿有些怪异的看了母亲一眼,孩子还没有出生呢,他便往后边站了,若是以后出生了,还有他的位置?只不过为了依姐儿,他点了点头,去更衣沐浴了。
范晟睿去更衣沐浴的当儿,范嘉平也听到这个喜讯来了,他如今在自己的院子里勤读书,倒是瘦了不少,他一进远门,就好奇的盯着柳依依的肚子看了两眼,笑道:“表妹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这话说得大林氏十分舒坦,她看范嘉平是换了衣裳来的,觉得这小儿比大儿不知道细心了多少,只不过这看人的眼光也比大儿不知道差了多少,“你怎么能还叫表妹,得叫嫂子。”
范嘉平听到这话,心中一阵为难,叫了这么久的表妹突然改口叫嫂子,还真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柳依依正摸着肚子,突然听到范嘉平如此说,有些恍如隔世,上世,他可是从不搭理自己的,“小表哥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范嘉平听柳依依说了,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大林氏,心中有些惆怅道,若是宁凝能嫁进来,他们只怕很快会有孩子了吧。
大林氏见小儿子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又在做什么妖,如今宁凝在京城中是数得着的风流人物,长得美又会赚钱,与那些身份地位颇高的公子哥儿们的趣事可是传的到处都是,大家都看着是哪家人傻,将这个交际花娶进门呢。
柳依依毕竟是嫂子,范嘉平不能在她的厢房久待,他送了一些当时在白鹭书院做的干草干花给柳依依欣赏,倒是格外有趣志。
范晟睿终于沐浴之后换了衣裳走进了柳依依的厢房,大林氏见他的模样,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记住,你每次都应如此。”
柳依依哭笑不得,为范晟睿说话道:“姨母,我又不是什么精贵的瓷娃娃。”
却没想到,范晟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母亲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大林氏听了儿子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我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贴心话了。”
柳依依听了大林氏的打趣,红了脸,看着大林氏带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去。
房中只剩下了范晟睿与柳依依,范晟睿坐到了柳依依身边,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柳依依的小腹道:“真的有了?”
范晟睿一向沉稳,而这次却带了些孩子气,他还想将耳朵放到依姐儿的小腹上去听听响动。
柳依依红着脸将范晟睿推开嘟囔道:“哪儿有这么快的?”
与范晟睿同年的男子,都膝下有了孩子,范晟睿虽然眼中看着有些热,但也不想将这压力堆积在柳依依身上,如今柳依依有了,他先是呆愣,最后坐在柳依依身边,才感到了心中如涌入了一股暖流,他将柳依依扣在怀中,发生了舒心的笑声,“谢谢你。”
“谢谢我干什么呀。”自柳依依嫁进来,倒是被范晟睿是养的越来越娇了。
范晟睿不敢将柳依依抱得太久了,便松了手,将柳依依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并没有传说中初孕妇人的吃什么吐什么的苍白感,才松了一口气,“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甜的?”
柳依依听到这句话,噗的一下笑出来,“表哥,我月份还小,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范晟睿听到这句话,难得的迟钝了一下,他摸了摸头,又一次的笑了。
钟祺回了家,将柳依依有孕的事跟平阳侯夫人说了,平阳侯夫人听了,笑道:“这个姑娘倒是个运气好的。”丈夫将她放在掌心,婆婆待她如亲女。
钟祺努了努嘴笑道:“我也是个运气好的呀。”
运气好?若是没这桩亲事的话,平阳侯夫人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女儿是个运气的好,可如今,她可不这么觉得了。
钟祺见平阳侯夫人面上有些阴霾,连忙站了起来道:“母亲,你放心,我是真的欢喜这桩亲事呢。”
平阳侯夫人见女儿的眉眼不似作伪,叹了一口气,女儿被她养得太过于单纯,压根不知道嫁人改变了多少东西。
钟祺满腔的喜悦却不好跟母亲倾诉出口,只又耐心哄得母亲开心了一番,才蹦蹦跳跳进了平阳侯的书房。
平阳侯书房中挂着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水,显然是他喜爱极了的,之前钟祺并没有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过,是后来卫知来提亲侯才被挂出来的,这作者是谁,显而易见。
钟祺围着这山水画,转了一圈,她并不是那种看到一朵花儿一根草儿都能伤春秋许久的才女,见到这幅山水画是只觉得好,但并说不出为什么好来。
长得好看,还能画这么好看的画,钟祺觉得自己心中十分满足,恨不得将父亲的这幅山水画挂到自己的厢房去。
平阳侯从朝中回来,看见的便是女儿站在自己书房里,有些认真的盯着这幅山水画,心中不由得好笑,莫非女儿也懂欣赏山水画了不成?他轻轻咳了一声,钟祺回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幅山水画不错。”
平阳侯走到钟祺身边,与她并肩看着这幅山水画道:“这是自然的,这画师可是大宣朝男的一见的才子。”
钟祺听父亲隐晦的夸卫知,心中甜得如蜜糖一般,点了点头,装作懂行的说道:“我瞧着也是十分好的。”
钟祺在父亲书房里蹉跎了一阵子,也不好意思问卫知的事,只好回去将所有气力都使在了绣扇套上,好不容易绣好了一个,便大着胆子待卫知上府时,通过一个小丫鬟递给了卫知。
卫知被小丫鬟拦住有些惊讶,小丫鬟偷偷的将扇套给他道:“这是我们小姐绣的,叫我递给卫公子呢。”
卫知心中本以为未婚妻恨透了他,却不料她居然还要小丫鬟偷偷的给他递扇套,一时惊讶,呆愣在了那儿。
小丫鬟见卫知公子如玉,虽然不是穿的豪华名贵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不由得心扑通扑通跳了跳,她凝了心神,“我们小姐,可是为此熬了几个晚上呢。”
卫知这才反应过来,接过了扇套,有些着急的说道:“请你转告小姐,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第189章
钟祺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满面羞涩的躲在那假山后,见卫知穿着青色的袍子,身姿挺拔,不由得吸了吸口水,这样的人成了她的未婚夫,真是一朵鲜花不一颗仙草插在牛粪上呀。
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钟祺摇了摇头,看小丫鬟将扇套给了卫知,她原以为卫知会小心的守着,却不料他说出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之类的话。
钟祺的小脸突然一下便板了起来,难道他看不上自己不成?她一边想着一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踩到了一颗大的石子滑倒在地,疼得她哎呀的一下叫出声来。
那假山前面的两个人齐齐回头,钟祺坐在地上,却见卫知看向自己时脸上的惊讶。
这下丢脸了。她心中有些气馁的想到。
小丫鬟见自己的小姐坐在了地上,连忙也不管那扇套了,几步跑到钟祺面前,恨不得掀开钟祺的脚腕看看,只不过卫知在前,她倒不好如此做了。
卫知见小丫鬟神色着急,又见钟祺身上的衣裳首饰皆不是凡品,便猜出了眼前的少女的身份,难道是他那未过门的未婚妻?想到此,卫知的脸也哄的一下红了,他虽然饱读诗书,在世事人情上也颇有见解,但却是很少与女子接触的,也曾经做过娶一个妻子百年好合的梦,如今自己的未婚妻就站在面前,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三人在的地方是侯府的角落,路过的人并不多,小丫鬟先是将钟祺扶了起来,又四处看了看,对上了卫知淡然的眼。
卫知状似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去叫人,我来陪着小姐吧。”天知道,他的手心有些紧张得发汗。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自己若是将小姐丢在这儿跑去叫人,只怕不妥。小丫鬟面上有些迟疑,却被自家小姐偷偷的捏了捏手心,才爽快的站了起来,“卫公子,麻烦你先照看着小姐,我去叫人。”说完之后,她便一溜烟的跑了。
卫知听了小丫鬟的话,看向了小丫鬟那边,却见钟祺也抬着素净的小脸儿有些好奇的往他这边瞧,她并不是极美的容貌,但却像太阳花一般,充满着勃勃的生气,让卫知这个自认为历经家族沧桑的,心有些暖。
而更让卫知有些疑惑的是,这位钟小姐,看上去实在有些眼熟。
钟祺并不是扭捏的性子,她见卫知眼中疑惑,便笑着说道:“你还在教那些小孩书么?”
此话一出,卫知恍然,钟祺不是那位男扮女装来送衣裳的姑娘么?他与她,还真是有缘分。
“还在教,只不过我要考试了,便从一天一次变为了三天一日。”卫知收拾了那些慌乱的心思,收回了眼光,有礼的说道。
“哦。”钟祺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假山边,显得格外的委屈,“你为什么不要我的扇套?”
听到这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卫知自觉耳边有些火热,“这些东西不值得小姐废这么大的心思的。”就算她不为他做任何事,他也会好好的待她一世。
“当然值得。”钟祺听卫知的意思并不是讨厌她,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值得,那便是值得。”
还没有成婚就大咧咧的看自己的未婚妻是一件很不守礼的事,可是卫知却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了钟祺,她那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见到自己的欣喜,并没有任何嫌弃自己穷困之意,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浅笑回道:“那便辛苦小姐了。”
卫知笑起来如春风一般,让钟祺往后退了两步,连忙挥手道:“不辛苦,不辛苦的。”
两人相视而笑,旁边传来陈嚒嚒心疼的声音,“诶哟,我的小姐,你怎么就摔倒了?”
钟祺回头,见是自己的奶嚒嚒,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道:“嚒嚒,不碍事的,一点都不疼。”
陈嚒嚒从小看钟祺到大,早就将她当成了心尖子上的人,她围着钟祺绕了一圈,发现她真的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个精明的奶嚒嚒,她笑着对卫知行礼道:“卫公子,多谢你照看小姐了。”
钟祺是她奶大的,她当然知道只怕自家小姐心中很是稀罕这位未来姑爷,便对他有礼了三分。
为着这桩亲事,卫知已做好了忍着平阳侯府小姐以及奴仆身在高处对他戾气指使的将来,却不料平阳侯府小姐以及她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十分有礼的,仿佛他那落魄的家世对此毫无影响。父亲在世时说起,平阳侯府不同于一般侯府,果然没错。
卫知微微对陈嚒嚒行了一礼,“这是我应当做的。”他看出这位积年的老仆与钟祺关系很深,便对她也十分有礼。
陈嚒嚒没有想到未来的姑爷居然对一个老仆行礼,连忙侧身躲了过去。
钟祺笑眯眯的扶了陈嚒嚒一下,轻声对陈嚒嚒说:“嚒嚒躲什么?这是应当的。”
陈嚒嚒一脸的不赞同,侯爷选了眼前这位公子做女婿,那他便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要知道,他们家侯爷面上豪爽,但是私下却是个会打算盘的,不可能真的随意将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现在未来姑爷是贫寒了些,等他一飞中天的时,万一想起了当年的屈膝,只怕是要与小姐生了间隙的。
卫知见钟祺的贴身嚒嚒丫鬟一众人都齐齐的来了,不好久待,便对钟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你过几天再来,我再给你绣个荷包。”钟祺在卫知身后,笑嘻嘻的说道。
卫知走了几步,突然停了,却没有回头,只大步走了。
若是与他熟悉的,一定知道他是害羞了。
钟祺的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原是没有见过卫知的,如今见了卫知,齐齐皆有惊艳之感,只随意穿一件麻布布袍便能如此清逸的,只怕只此一家了。
钟祺见丫鬟婆子们对卫知的观感有了变化,面上有些得意,她一眼看上的,能有差的么?
在这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事并瞒不住平阳侯夫人,平阳侯夫人听陈嚒嚒所了,面上有些忧郁的看着桌上燃燃的蜡烛,“祺姐儿真的喜欢?”
“喜欢得很呢,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陈嚒嚒笑着说道,“那卫公子对小姐也颇为细心,并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之气。”
如今丈夫、女儿都觉得卫知好,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平阳侯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深思,如今那两位都是唱着白脸,就只有她鼓鼓气□□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