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住家人?平阳侯哈哈大笑,“说得好,在这个世上,人之根本,谁不想护住家人呢?”他上下看了卫知一眼,知道他身上有着卫家人特有的性子,“徐大儒如今是太子的太傅,也是你祖父当年的至交,明儿我请了他来,让他考察考察你的学问。”
卫知面上踌躇,他来平阳侯府并不是为了借平阳侯府的势的。
平阳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你祖父举家匆匆南迁,并没有与徐大儒告别,此事一向被徐大儒引为憾事,你与他见一面,也算是圆了他的念想。”
平阳侯虽然是帮他,但将话说得十分圆融,若是卫知不应的话,反而倒是他的不是了。威名赫赫的平阳侯如此转圜,不过是在乎他的面子而已。卫知虽然清高,但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他感激的鞠躬道:“既然是祖父的至交,那我必然要拜见的。”
平阳侯见他虽然清高,但并不一昧迂腐,满意的点了头,“那你明儿下午过来吧。”
卫知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平阳侯与卫知商定好了,两人又就朝中事讨论了一番。
平阳侯惊讶的发现,卫知不仅学问好,对于世事也颇为历练,不想那些光读书不长脑子的酸腐秀才,这样齐全的人才平阳侯只见过一个,正是当今圣上颇为宠幸的范晟睿。他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对卫知的态度更为和蔼。
平阳侯夫人不太管朝中大事,只不过见卫知与平阳侯讨论时,双眼熠熠生辉,心中暗暗说道,若是卫家没有落魄的话,只怕她要烧着高香感谢公公为祺姐儿定下这么一门好亲事了。
只不过如今,卫知就算再好,还是差了些。
平阳侯送走了卫知。平阳侯夫人与他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一见便知道他对这位青年十分满意,她笑着说道:“卫公当年毕竟与老平阳侯有亲,我们可多多帮一把卫知的。”
平阳侯进了内室,脱下了外套,半晌在软榻上沉沉的思考了一阵子。平阳侯夫人见他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安,“要不我们在旁支选一名女儿嫁给他以全了当年的情分?”
平阳侯似笑非笑的看了平阳侯夫人一眼,女人到底是女人,眼界窄得很,“你如果随意塞一个旁支的人给他,倒是对他的侮辱了。”
平阳侯夫人听见自己丈夫这么说,连忙闭上了嘴,这门亲事,她可一个字都不想说什么。
平阳侯本来只想凭着以前的情分拉卫知一把,可是如今这么一看,他却真的动了将钟祺嫁给他的心思,如此学识渊博而处事老练的青年在朝中都少有。当今圣上也曾与他叹息过卫家人太过于刚硬,若是当年低低头,不是什么都好了么?若是如今卫知能在科举中考得一个好名次,再加上有他作保,圣上未必不会再给卫家人一个体面。
只不过这件事只能放在心上,等明儿徐大儒来了,他再做决定,“你先不要与大理寺宗夫人交换祺姐儿的庚帖。人家卫家人刚上门说起此事,你便急急的将庚帖交换了,反而显得我们心中有鬼了。”
平阳侯夫人诶了一声,心中忐忑个不停,自己的丈夫不会糊涂到真将女儿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吧。
平阳侯夫人越想越紧张,居然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徐大儒来到平阳侯府,见到卫知如见到当日的至交,不由得老泪纵横。
卫知连忙安抚了徐大儒一番,对徐大儒说当年祖父虽然因卫家抄家一事心中郁闷,但到了家乡,时时忙碌农活,身子倒比以前好了许多。
徐大儒听了,心中才安慰了不少,提起精神来对卫知考校了一番。考校完之后,徐大儒心中欣慰言道:“真是清出一篮胜一篮。知之你的学问已十分精进。”
卫知听了,并没有面带得意,而是谦逊在一旁笑道:“这些都并不算什么,只是因为我在乡间闲暇,比别人多了些读书的时间而已。”
见了故人之友,徐大儒亦十分关心卫知科考之事,卫知虽然无心官场,但是既然来了京城,该面对的还是会面对,他恭顺的与徐大儒说了自己的计划。
徐大儒连连点头道:“有你在,卫家振兴指日可待。”
卫知从小养成的便是简朴知足的性子,振兴了卫家又如何?还不就是吃饭睡觉而已,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面上还是应了。
与平阳侯不同,徐大儒还有些自己的小九九,他是太子的老师,天然便是□□,太子虽然年轻,但是也需要培养自己的臣子班底,在他看来,有着卫家人脉又孤身一人的卫知十分合适,若是进了朝堂的话,除了太子,他还能靠谁?
徐大儒狠狠关心了卫知一番。
平阳侯在一旁看了,有些乐。这位徐大儒虽然面上学识渊博,为人清高,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有些会钻营的。卫知是故人之友,但若是不被徐大儒看好的话,只怕也得不到徐大儒如此多的关照。他在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平阳侯夫人心惊胆战的等着卫知走了,才有些心神不宁的拿住了钟祺的庚帖对贴身嚒嚒道:“我这眼皮,一直不停的跳,要不我先偷偷的将庚帖与大理寺宗夫人换了?”
贴身嚒嚒连忙摇了摇头道:“夫人,你千万不要做这种无用功。若是惹老爷不高兴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平阳侯夫人咬了咬牙,“怎么可能让祺姐儿嫁那样的人?”
贴身嚒嚒那日也是看到了卫知的,她倒觉得,这卫知真是踩着小姐的喜好长的,若是小姐知道有这门亲事的话,只怕会打着滚儿要求嫁给卫知呢。只不过这等话是不能与平阳侯夫人说的,她只能劝慰道:“老爷一向疼爱小姐,怎么可能让小姐在亲事上吃亏呢?”
平阳侯夫人将庚帖放到了盒子里,“我不管,我今儿一定要问问老爷心中是个什么章程。”
第185章
平阳侯夫人并不是一个没有沉府的,但是此事牵扯到自己的女儿,便急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平阳侯还在书房,她便派人将他请了来,有些着急的问道,“今儿让大理寺宗夫人又叫人递信来,准备明儿上门了。这桩亲事,你到底怎么看?”
平阳侯见老妻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样,也明白她为女儿焦急的心思,便缓和了声音说道:“依我看,大理寺宗的那个儿子并不一定是良配,徐大儒曾说过他,长了一颗酸腐的脑子,只适合读书并不适合在官场上厮混呢。”
“什么是良配?”平阳侯夫人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可是她挑选了许久才中意的亲事,“难道那卫知便是良配了?”
平阳侯听了这话并不否认,而是有些心虚的将眼睛移到了内室里那开的一室芳香的栀子花上。
平阳侯夫人跟他老夫老妻了,平阳侯在想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
“不行,绝对不行。”平阳侯夫人后怎么多年与平阳侯在一起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了,可是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是一步也不会退让的。
“我的女儿我自己明白,被我娇养的是性子有些野的。若是嫁入了大户人家的话,难免不受到一些郁气。”平阳侯苦口婆心的说道,“而卫家不同,上面已经没有什么长辈了,女儿嫁过去了也松快一些。”
“抬头是烂瓦,低头是破地。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平阳侯夫人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圣上十分钦佩卫家人的文采,而任相又曾经是对圣上不假辞色的,若是卫家有人入了圣上的眼,卫家未必不能翻案。”面对老妻,平阳侯自然是多了一份耐心,“不说别的,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还不明白么?若是让祺姐儿见了卫知,她心中也是格外愿意的。”
前面那一段话平阳侯夫人心中不太认可,但是最后一句她心中是认了的,这卫知与祺姐儿要求嫁人的准则是一模一样的,“再好也比不过范家的二子。”
“诶。”平阳侯无奈的摇了摇头,“范家的二子有什么好的?才名是有一些,可是稀里糊涂带了一个红颜祸水回来的事谁不知道呢?你切莫再说他好,若祺姐儿要嫁这样分不清是非黑白的男子,我是第一站出来反对的。”
平阳侯的话中多了几分强势,平阳侯夫人明白,他虽然在小事上十分听从自己的话,可是在大事上,一向都是固执己见的。
平阳侯夫人歇了与他较劲的心思,只想着如何曲线救国了。
平阳侯夫人心中存着事,有些吃不好又睡不香。钟祺虽然大大咧咧,但对家人仍是十分关切的。她见平阳侯夫人有些清减,便觉得大概是秋老虎太热的缘故,还亲手调制了解秋燥的汤药与平阳侯夫人喝。
平阳侯夫人虽然面上经常嫌弃这个小女儿太过于活泼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在心中,确实最疼她的,如今见到钟祺如此孝顺,不由得私下还偷偷哭了几场。要将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她心中实在是难受啊。
父亲虽然在别院有几个妾,但是对母亲是最敬重不过的,但是母亲最近似乎有些不对,不仅清瘦了不少,还对父亲爱理不理的,听说私下在厢房里,还偷偷的哭过。
钟祺思来想去,莫非是父亲有了宠爱的新人?可是府中,并没有进来什么新人。她派人挡住父亲身边的小厮拐弯抹角的问了,小厮也一口咬定了平阳侯身边并无新人。
钟祺心中存着事,便减少了往外面跑的时间,陪在平阳侯夫人身边。至于那个好看的书生,她已经将他忘掉了十万八千里,再得她心意的人,也不如父母重要。
柳依依往平阳侯府拜访过一次,见钟祺再也没有与她提过那个书生的事,反而言语中都是对平阳侯夫人的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大概如范晟睿说的一般,那个书生对于钟祺来说,只是一个梦而已。
柳依依回了府上,与范晟睿说了钟祺的变化,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她惯是没有什么心事的,可是如今,为了母亲,也有存了难过了。”
关于平阳侯夫人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范晟睿倒是能猜到一点点。
上次他与太子喝茶之时,太子居然与他提起了卫知,还说到此人是徐大儒私下偷偷举荐给他的,说完之后他还有些好奇的问,卫家的人风流雅致他是听说过的,可是卫家都遭了难,那个卫知还那么好?
范晟睿并非是不能容人的人,将自己对卫知的了解全盘托出。太子听了,若有所思,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遇见的卫知?”
范晟睿有些语塞,他不能告诉太子是因为自己妻子的小姐妹看上了卫知才让自己去探探吧,最后只能说偶尔走到郊外时,听见儿童读书声,应声走过,遇见了卫知,才与他攀谈了一番。
太子性子温和,与范晟睿私下相处犹如老友,他犹豫了半晌,偷偷摸摸的在范晟睿耳边说道:“别的先不说,听说这个卫知曾与平阳侯府定过婚约呢。”
什么?范晟睿面上一惊。
太子见范晟睿这样沉稳的性子都吃了一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事还是徐大儒悄悄与我说的,如今平阳侯夫人与平阳侯正在冷战,不知道谁能拧得过谁呢?”
“太子如何看此事?”范晟睿反问道。
“我怎么看?”太子有些无所谓的言道:“若平阳侯府将女儿嫁给了卫知,那便是信守承诺;若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卫知,那便是人之常情。”太子妃与钟祺情同姐妹,钟祺也时常来太子府寻太子妃,凭这一层关系,平阳侯与太子的关系便不会太差,太子也没有无聊倒去管人家家事的地步。
范晟睿揣摩清楚了太子的态度,心中暗想,莫非钟祺与卫知真的有缘不成?只不过此时成不成,还是要看平阳侯的决定了。
范晟睿将这桩事说给了柳依依听,柳依依听了,半晌才说道:“我终于明白什么才是天生的缘分了。”若是钟祺知道了这桩事只怕会激动得跳起来,只不过此时并没有定下,若是让她知道了反而不美。
知道了平阳侯夫人不郁的原因,柳依依劝了钟祺几句,只不过关于她亲事的,倒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平阳侯又与卫知来往了几次,倒是下定决心按照当年的约定将女儿嫁给他,只可惜碍于平阳侯夫人的面子,迟迟没有与卫知说起。
老妻也算陪了他半辈子了,什么风风雨雨都站在他这一边,可是在女儿的亲事上,怎么就犯了轴呢?
正当平阳侯在书房里看着卫知的文章的时候,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响了。
平阳侯喜静,不喜在书房的时候有人进进出出,丫鬟小厮们经过他书房的时候都要踮着脚走,敢这么大大咧咧走进他书房的,除了钟祺就别无他想了。
平阳侯抬头见,见自己的小女儿穿了湖水蓝的儒衫,手中端着一碗甜汤,一双有神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小女儿的亲事给平阳侯带来了不少的烦恼,可是他见到女儿如此,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哟,祺姐儿来了?快来坐。”
钟祺见父亲对自己并无二样,便摆着小女儿的情态将甜汤送到了平阳侯的面前,当她将甜汤放到桌上时,余光见到了那卫知的文章,她惊讶道:“好规整的字。”
因是考试时的文章,卫知写的是小楷,每一个字都十分规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钟祺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从小便被平阳侯做男孩子教导,不善于绣花,但是看文章却有一手,她拿起了文卷从头看到尾道:“父亲,这是谁写的?此人不俗。”
平阳侯书桌上杂乱,钟祺什么没看到,恰恰便一眼看到了卫知的,真是缘分。可是当钟祺在平阳侯面前夸起卫知的文章的时候,平阳侯却觉得心中有些不爽利,只将钟祺手上的文卷拿下,“一个寻常书生的,并算不得上什么。”
钟祺哦了一声,她再会欣赏,也是后院的女儿家,只看着父亲将文卷收起了,然后敦促着父亲将甜汤喝完。
平阳侯笑眯眯的将甜汤喝完了,觉得嘴甜心里也甜,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女儿一辈子不出嫁便好了。
钟祺见平阳侯的心情极好,便乘机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父亲,你最近与母亲到底怎么了?我见母亲清减了不少,心中十分心疼。”
哦?还知道心疼母亲了?也不枉妻子为她殚精竭虑了。平阳侯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翻开了一本书,“我对你母亲好好的。”
对母亲好好的?那便是母亲对父亲不好咯?可是这么多年,母亲的一颗心都在父亲的身上,怎么可能与父亲怄气呢?钟祺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平阳侯。
平阳侯向来尊重平阳侯夫人,平阳侯夫人强烈反对这桩亲事,他倒不好说服她。他看了看一无所知的女儿,决定让她自己来做决定,“你母亲最近这样,还不是为了你?”
第186章
“我?”钟祺面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她虽然在亲事上与母亲曾有小小的争执,可是她在心中还是想遵从了母亲的决定的。她亲生的母亲,总不会害她。
平阳侯指了一边的凳子道:“你坐下。”
钟祺乖乖的在旁边坐下了,有些认真的看向了父亲。
“你祖父曾与一家人有过孙字辈口头的亲事,可那家人落了难回了乡,我们以为这桩亲事便如此罢了,却不料这家人又找上了门来。”平阳侯简单的将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要你嫁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母亲是万万不肯的。”
钟祺原以为只是因为她对嫁给大理寺宗的儿子有一些反抗,母亲才头疼,却不料还出了这么一桩事。不说母亲如何,就连她对此事都有些接受不了呢。只不过….
钟祺歪了歪头问父亲道:“若我不愿意嫁呢?”
平阳侯沉默了片刻道:“你自己决定。”他虽然看好卫知,但却觉得嫁他还是有风险的,若是女儿哭喊着不嫁的话,他就算背了背弃的名头也要促成此事。
落了难的人家,定是如今家境不好的。钟祺那些来往的小姐,哪个不是嫁的达官贵族,哪个不是当的当家夫人?若是她为了承诺嫁了这家人,只怕以后连与这些手帕交相交的脸面都没有了。
钟祺心思转了几圈,又想到平阳侯府多年来经营的名头,咬了咬牙对父亲道:“我愿意嫁。”
平阳侯本以为女儿会哭着打着滚要拒绝这桩亲事,却不料她一口便答应要嫁,与之前看上范嘉平吵着闹着要嫁给他的模样并不一样,不由得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钟祺见父亲愣了,便加重了声音重复道:“父亲,为了平阳侯府的名声,我愿意嫁。”平阳侯府得圣眷这么多年,可不是光靠的那些皇亲国戚的民名头,还有一向好的官声。
平阳侯满腹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见着女儿那有些稚嫩的脸,双眼有些热,“你….”
“就算那公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如何?哥哥与父亲总会惦记着我的,我不怕。”钟祺似乎一下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开始夸夸其谈起来,“母亲那边我来说服,那家人不是落魄了么?靠着我的嫁妆生活,谁敢给我脸色看?”
平阳侯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自得其乐的小女儿,喉咙哽咽般的说:“你呀。”
平阳侯这么多年来,在种祺心中都是再伟岸不过的父亲,如今他双眼湿润,对钟祺似有歉意,钟祺见不得他这个模样,连忙站了起来,用轻快的声音说道:“原来母亲就是为了此事而不开心?我等会儿就去说服她呢。”
平阳侯正准备收拾了情绪与女儿说一说卫知,告诉女儿未来的夫婿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却不料女儿就如小鸟一般的飞了出去。
“这孩子!”他重重叹了口气,难道她将他想成了随意什么人都会点头将她嫁给他的人不成?他有一百种办法让这段口头亲事做不成。若不是卫知确实不错,他也不会动了促成当年婚事的心思。
钟祺从父亲的书房里走出来,面带笑容,大步流星的甩下了身后的丫鬟,却在转角处,偷偷的擦了擦眼角掉下的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进了母亲的厢房。
平阳侯夫人正在与娘家写信,说起钟祺这桩祖上定的亲事,心中十分忧愁。她见女儿随性的扎着小辫子,穿着小皮靴,不知愁一般的走了进来,看上去神气极了。
“母亲,你可是为我的亲事而焦心?”钟祺一屁股坐到了母亲的对面,认真的说道。
平阳侯夫人挥了挥衣袖,将刚刚写给娘家的信偷偷的收在袖中,强颜欢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不知羞?与母亲讨论起自己的亲事来了。”
“如果是卫家的话,女儿刚刚已经与父亲说了,我愿意嫁。”钟祺性子耿直,在母亲面前不愿打什么马虎眼。
“这是什么话?”平阳侯夫人手一抖,将袖子中的信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钟祺起身将那一地的信纸全部捡了起来,看了看,小心地将它们放在了母亲的案头,“母亲,我是平阳侯府锦衣玉食养成的女儿,总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私,而毁了平阳侯府百年来的基业。”
“你一个小姑娘的亲事就能毁了平阳侯府百年的基业了?”平阳侯夫人有些气恼的说道。
钟祺摇了摇头,伏在了母亲的膝头,有些软的说道:“若是当年的母亲遇见此事,也会这么做的,不是么?”
平阳侯夫人摸着女儿软软的发,设身处地的想了下,若是当年的她,只怕也会做这样的决定,想到此,她心痛欲裂,流下两串泪来。
“母亲这个样子,我可是要跟外祖母告状了,多大的人了,还在女儿面前掉眼泪珠子。”钟祺一事之间像是长大了许多,她拿出帕子,细细的帮母亲将泪擦干了,又打趣的说道:“我嫁的门户低,但嫁妆母亲可不能忘了给我好的。”
这话逗得平阳侯夫人破涕而笑,“哪儿有小姑娘自己讨要嫁妆的?”说完,她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既然此事已成定局,她不如在嫁妆上多补偿自己的女儿了。
哄完了母亲,钟祺又勾画了以后嫁到卫家后拿捏着卫家人过日子的远大宏图,才从母亲的厢房内施施然离去。
虽然表面沉着冷静,但是在内在,钟祺心中却有两份失意,她披着发坐在大床上,想到了那个京郊的书生,打开床帘,将一个绣得十分马虎的荷包给剪了,既然是得不到的,还盼望个什么呢?
平阳侯是个速战速决的性子,既然女儿点了点,他便将卫知招到了府中,向卫知讨要玉环。
卫知有些愣,当初他来归还玉环的时候,平阳侯说过是做个念想的。
平阳侯见他愣愣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此玉环将做我女儿的嫁妆再回卫家。”
卫知见平阳侯的模样,大惊。平阳侯为他介绍了徐大儒,徐大儒对他的学问亲自指教;又时常给他指点朝中人事,他并没有想过还要以那玉环来要挟平阳侯府来娶得人家的女儿。
平阳侯摇了摇官扇道:“我前日梦见父亲,言辞灼灼担心你与祺姐儿的婚事,我已与父亲说过,请他放心,这门亲事必定能成。”
平阳侯将老平阳侯搬了出来,卫知便知道这桩亲事他是拒绝不了的,堂堂平阳侯的女儿愿意嫁给一文不值的他,吃亏的是平阳侯的女儿,并不是他。他对平阳侯行大礼坦然道:“以后无论卫知富贵贫穷,卫知这一世只会有一个女子。”
平阳侯听了,嘴角微微扬起,这个卫知,确实上道。凭心而论,除却家世之外,卫知本人不知与钟祺好多了多少,可是如今平阳侯府能在他贫寒之时嫁女于他,他若日后对不起钟祺,那平阳侯府便有底气让他不能做人。
“咳,你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平阳侯有些谦逊的说道,“我这个女儿,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颇为没规矩。相貌又不是一顶一的好,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平阳侯如此说,但卫知却不能真当如此,他只认真说道:“平阳侯府的女儿必定是好的。”
卫知如此模样,又一次让平阳侯另眼相看,以卫知的清高,他原以为他会对这桩亲事推辞一番露出不愿,但却不料他爽快的答应了且做出了平阳侯府的女儿无论怎么样,都会对她一辈子好的承诺。
平阳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卫知的肩,心道:“你可不能让我看错人啊。”
卫知从平阳侯府回了那破旧的小院子,头脑有些晕晕,因为他太过于繁忙,但是耽误了院子中学生们的课程。
他对学生道了歉,认真的给学生们上完了一堂课,有些喟叹般的说道:“以后我们便换成三日上一堂课吧。”
此话一出,学生们都面面相觑,那些不乐意学习的面上已经露出了欢喜鼓舞的笑容,而那些明白学习是唯一改变他们出路的,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每次我都会与你们画出重点,你们在家的三天,便好好将这些记住了。”卫知安抚学生道,“只要你们认真,必有所得。”
卫知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无法,毕竟卫知是不收束脩的免费教学,他学问渊博,说起书来并不枯燥,惹得附近的贫穷人家都让孩子来学一学。如今,他说事物繁忙,大家也不好挡他前程。
送走了学生们,卫知进了房中,小卫氏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笑道:“你今儿又去了平阳侯府?平阳侯怎么说?”
卫知看了母亲一眼,秋日已经有些冷了,她刚刚从河边洗完衣服而来,手上都是冻红的痕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平阳侯许诺将女儿许给我。”
“真的?”小卫氏面上一片骄傲,“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好的。”
卫知并不像小卫氏那么喜形于色,锦绣堆里长起来的贵女,本可以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顺顺遂遂的过一生,但却被一个口头的婚姻束了手脚,怎么可能意平?只怕自己在她心中,已是贪慕虚荣,懒□□想吃天鹅肉的小人了。
第187章
小卫氏催着卫知去提亲,一幅快点将此事砸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