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许靖杰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瞧着杨怀瑾熟练的笔势，再看她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带着几分怀念的笑容，再回想到大长公主无缘无故就和这杨怀瑾投缘的事情，他心里，隐隐就有了一个猜测。
他知道这个猜测很荒唐，可大长公主是多冷静理智的一个人，这大庆朝上上下下，叫杨怀瑾的姑娘没有一千个也有一百个。而一百个里面，和萱阳出生的月份时辰一模一样的，至少也能挑出三五个。
可大长公主就像是入魔了一样，头一次见这杨怀瑾，就表现出了不可理解的热情和殷切，哪怕他爹和皇上将人叫过去问了，大长公主也只说是合了眼缘。
再想想之前自己看见的书信，字迹稚嫩，和萱阳的有几分相似，自己之前以为是杨怀瑾模仿了萱阳，可现在想想，那框架明明是已经定下来了，字迹不过是因为半路换了，所以有些不太顺畅。
越想，许靖杰心里的疑惑也就越多。那个可能，他不敢相信，却又在心里多了几分怀疑，又有几分期盼。想了想，他又将窗户悄无声息的合上，然后绕到正门口，咳嗽一声，那在抱厦里烤火的小丫鬟忙出来行礼：“许世子。”
“杨姑娘在里面？”许靖杰沉声问道，小丫鬟忙点头：“是，之前殿下想要杨姑娘帮忙抄写一本书，杨姑娘就来了书房，许世子可是找杨姑娘？”
“不是，姑母出门的时候想起来忘记带东西了，吩咐我回来拿，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去书房。”许靖杰摆摆手，大踏步的往前走，在小丫鬟通报的时候，就已经推开了房门。
杨怀瑾正手忙脚乱的将面前的纸张给收起来，许靖杰三两步就跨过去了：“在做什么？你慌慌张张的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我看的？你是不是奸细，来我姑母的书房是为了偷机密的？”
杨怀瑾哭笑不得，一边将那纸张叠起来，一边笑道：“世子多虑了，我就是要偷机密的东西，也是先记在脑子里，回去慢慢的誊写下来，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书房 抄写，然后被你抓个正着。之所以不让你看呢，是因为殿下吩咐了，在她没看见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看，就是世子也不能例外。”
许靖杰仔仔细细的打量杨怀瑾，杨怀瑾微微挑眉，笑容半分没变：“世子，可是怀瑾身上有什么不妥当？”
“我问你，你既然是平州城人，那平州城的特产都有什么？”许靖杰在一边椅子上坐下：“我从没去过平州城，过段时间不是过年了吗？就想买点儿别的地方的特产，送给我爹娘他们尝尝。”
“世子，这会儿买怕是来不及了吧？”杨怀瑾也顺势在桌前坐下了：“从平州城到京城，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呢，再者，特产这种东西，一般是吃食多，一个月怕是 要放坏了，两边口味又不一样，平州城的特产，京城的人不一定能吃得惯。世子若是想孝敬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如做点儿有出息的事情…”
许靖杰眯眼：“你说我现在没出息？”
“自然不是，只是天下为人父母者，多是盼着儿孙成龙成凤的，你越出息，他们就会越高兴。”杨怀瑾笑着说道，许靖杰只瞧着那笑容，就想起萱阳还在的时候， 劝说自己的话——别整天只惦记着玩耍，表舅和表舅母将你视作眼珠子，你也别总是当自己长不大，你做一两件大事儿，他们就会高兴了，别吃什么仙丹灵药还要高 兴。
“那你说我现在做点儿什么会让我爹娘更高兴？”许靖杰打断杨怀瑾的话，杨怀瑾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出仕？我之前听殿下说，世子爷身上尚且没有职位，不如想办法谋个前程？定国公是掌管五军营的，据我所知，五军营指挥使也算是个不错的职位。”
大庆朝的军队总共分两种，京军和地方军。京军又分两种，一种是正规军队，一种是皇上的亲卫军。正规军队分为五军营和神机营，以及京畿卫。亲卫军则是包括金吾卫和锦衣卫，羽林军，虎贲军等。
能在京城担任武将之职的，定是皇上能信任的。
许靖杰的眼神也随之暗了暗，十一二的小姑娘，刚从平州城过来，虽然说的东西是浮于表面的，但能说出来这番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杨怀瑾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听我姑母说过几句，这才胡诌了一番，若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世子爷见谅。”
许靖杰微微挑眉，差点儿忘记了，杨怀瑾这小姑娘的姑父，还是金吾卫的指挥使呢，知道一些军队的情况，也还算是正常？
“我是来问你特产的，你唧唧歪歪的说那么多别的做什么？”许靖杰粗声粗气的说道：“我怎么讨我爹娘欢心，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你教我，你只管说平州城有什么特产就行了。”
“好吧。”杨怀瑾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着说道：“吃食方面的比较多，有八珍美味凉果，蚝豉肉干，双味瑶柱丝，金钱展，蚝油酥等，那边的衣服也和这边的大不一样，我可以找丫鬟帮你画几个花样，回头你让你府上的针线房做了送给国公夫人，她定然会喜欢的。”
“你画。”许靖杰抬抬下巴，杨怀瑾有些冷，许靖杰指指桌子上的笔：“现在就画，我回去就送针线房。”
杨怀瑾无奈，这会儿她可不是许靖杰的表姐，自己说什么许靖杰都得听着，自己这会儿还得听许靖杰的呢。拿了笔，又伸手拎了纸张，随意的描写了两幅：“这样就行，你回去让绣娘一看她们就明白了。”
许靖杰点点头，将纸折起来塞到自己胸前，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本书看。杨怀瑾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也不好赶人走，只好自己起身：“世子可是要看书？那我就先回去吧。”
“坐着，你也看，等会儿我问你几个问题。”许靖杰点了点椅子，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杨怀瑾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许靖杰，点点头，又坐回去了。
只是，她也看不进书，许靖杰不说话，她就开始发呆——刚才的许靖杰，怎么有些奇怪呢？和往日里的不太一样，是哪儿出了什么问题？
“表姐，庭前芍药艳，池上芙蕖冷的后半句是什么？”冷不丁的听见问话，杨怀瑾想都不想的就回了：“牡丹真国色，花开动京城。”
回完才猛然反应过来，忙笑道：“这诗还是萱阳郡主写的呢，我之前刚刚看了一遍，因为写的好，就记住了。”
许靖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确实写的不错，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等姑母回来，你就说我来找一本书。”扬了扬手里的书，许靖杰起身，看都没看杨怀瑾一眼，转身就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直接问她是不是萱阳。再不走，他怕露出端倪，经历过一次失去，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去看她？但是不行，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将人给吓着了。
更何况，这次，萱阳回来的事情，只他和姑母知道，若是他耐下性子，步步为局，是不是能将她圈到自己身边呢？什么李明睿，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不行，想到这个就更激动了，他不能再留下来了，要不然，定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的。冷静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一边念着静心咒，许靖杰一边往外面冲。迎面遇见柳妈妈，他只随意摆摆手就直接走人，柳妈妈在后面喊：“哎，世子，杏仁茶煮好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回去了，刚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书已经找到了，我就先走了，杏仁茶等下次过来再喝，妈妈留步。”一边大跨步往前走，许靖杰一边扬声说道。
再不走，他就要冲回去拥抱萱阳了。
柳妈妈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呢？”看了看手里的托盘，柳妈妈继续往前走，到书房门前，一瞧门没关，忍不住皱眉训一边的小丫鬟：“这大冷的天气，门也不关着，冻着了杨姑娘怎么办？”
杨怀瑾忙起身：“不怨她，许世子刚走，我还没来得及吩咐她呢，柳妈妈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好香啊，是杏仁茶？”
“姑娘好灵敏的鼻子。”柳妈妈笑眯眯的说道，端了茶碗给杨怀瑾：“奴婢刚煮的，姑娘尝尝，若是喜欢，以后老奴常常给姑娘煮。”
杨怀瑾端了碗，尝了一口就点头：“好吃，妈妈的手艺真好。”一边和柳妈妈说话，杨怀瑾一边走神，刚才那一句，许靖杰没放在心上吧？直接走人了，应该是没怀疑自己吧？以他那性子，不是沉得住气的，这次没吭声，定是没发觉吧？
真是嘴快了！
第40章
随后杨怀瑾就发现，自己和许靖杰偶遇的次数大大的增加了。以前许靖杰就是不讨厌她，也绝对不喜欢，只要她来大长公主府，许靖杰就不会过来。可现在，自己住在大长公主府，许靖杰一天就能来三趟，早中晚一次不缺。
杨怀瑾很忐忑，晚上和大长公主一起睡，就说起了许靖杰：“我当时嘴快了一下，就那么应了一声，只是当时靖杰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大大方方的拿着书走人了，我就有些庆幸，想着他大约是没发现，可现在，他来的也太勤快了些，娘你说，靖杰是不是怀疑我了？”
大长公主伸手搂着杨怀瑾，笑眯眯的安慰她：“不用紧张，靖杰那孩子，也是你从小带大的，他肚子里几根弯弯肠子，你还能不知道吗？他来的勤快可不是为了见你，而是为了之前我承诺他的那幅画，生怕我给他闷了下去，所以时不时的来催促我呢。”
以李明睿那年龄，李家是等不了怀瑾了。可将怀瑾许给别人，自己又不放心，靖杰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是不那么完美，也不是怀瑾喜欢的谦谦君子，也算是个良配了。
再者，靖杰喜欢怀瑾那么多年，失而复得，日后若是怀瑾嫁了他，自己可就半点儿不用操心了。
之前自己还有过犹豫，生怕靖杰将怀瑾当成了替身，那样许靖杰自己心里定然是要别扭的，难保他会不会迁怒怀瑾。可现在，他自己发现怀瑾就是萱阳，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岔子了。
“再说了，靖杰还要查杨铭进京的事情呢，我之前交代他每天来回一次话了。”大长公主笑眯眯的给许靖杰打掩护：“他这是听话，你可别胡思乱想了，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杨怀瑾点点头，想着大长公主看不见，又笑着说道：“我就是太知道靖杰了，他这人心里是存不住事儿的，万一他发现了，那以后定然是个大麻烦，所以我才有些 害怕，既然他没发现，那我也就放心了。对了，皇上的圣旨已经发出去了，王佑安过段时间就该回京了，到时候，我们要从哪儿开始调查？”
“这个事情，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不能插手。”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抚了抚杨怀瑾的头发：“你现在的身份…和王家比起来，实在是太弱了些，我 一旦开始对付王家，王家必然想要拿捏我的弱点，现如今…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你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有什么危险。”
杨怀瑾微微皱眉：“可是我也不想让娘亲您一个人冒险啊，再说了，报仇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我亲自来的吗？”就算她以前表现的很温婉端庄，她也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女儿，骨子里的骄傲，她绝对不少的。
“怀瑾，我已经失去了萱阳一次，你打算让我再失去一次你吗？这次你能保证，佛祖会再一次的保佑你吗？”大长公主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和伤痛，杨 怀瑾连想都没想，忙伸手抱了大长公主的胳膊：“好吧，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听娘的话，娘说让我别插手，那我就不去管这件事情了，我只等着娘亲给我报仇， 然后我们娘儿俩高高兴兴的继续生活在一起。啊，不对，不能是我们娘儿俩，还得有个人才行，娘，之前你去表舅家里，表舅给你介绍的那个将军怎么样？要不然， 你请人回来坐坐，我帮你看看？”
大长公主捏她鼻子：“没大没小！娘亲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吗？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明儿你就要回杨家去了，一直到过完年才能过来，我得早些起来亲手给你做顿饭才是。”
“嗯，娘亲做的，我最喜欢吃了。”杨怀瑾也没反对，这是大长公主爱她的一种方式，她不会拒绝。当然，为了不累到娘亲，也为了多些时间和娘亲相处，到时候她也一定会早早起床，和娘亲一起做饭的。
闭上眼睛，杨怀瑾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就像是娘亲说的，自己很了解许靖杰，比娘亲以为的了解还要多一些。之前娘亲的解释，虽然挺合理的。但是，她能分辨的出来，许靖杰是来回报消息的还是来看她的。
想想头几次见许靖杰，那人对自己可没个好声气。现在呢，就差嘘寒问暖了。而许靖杰，也是很了解萱阳的。自打进京，杨怀瑾就慢慢的将自己的习惯往萱阳身上靠，许靖杰那人虽然任性，却不是个粗心大意的。
想了大半夜，听着大长公主平稳的呼吸声，杨怀瑾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随便吧，认出来又能怎么样，自己死不承认就是了，难不成他还能杀了自己？
唔，不对，就是看在自己和她姐弟十来年的份上，他也不能杀了自己吧？好吧，就算是他想要烧死自己为民除害，没有证据也白搭了，皇上可不是个感情用事的。
想想萱阳的事情，哪怕是萱阳这个他最疼爱的外甥女被人害死了，没有证据，他还得重用王家，不能对王家有打击报复的行为。那自己夺舍的事情，没有证据，皇上也定然不会做出什么来的。
好吧，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想过了，那许靖杰能不能认出来自己，有什么要紧的呢？
杨怀瑾弯弯嘴角，翻个身，面对着大长公主闭上眼睛。再说了，她现在有娘亲护着呢，她的娘亲，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娘亲，肯定不会让人伤害自己的。
想通了，第二天再见到许靖杰的时候，杨怀瑾心里那些担忧啊害怕啊之类的情绪，就飞的一干二净了，和往常一样，对许靖杰笑了笑：“我和殿下刚做了早膳，你要不要尝尝？”
许靖杰愣了一下，随即受宠若惊，天知道这几天他是多么的心惊胆战，他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吓到了萱阳。可是，他忍不住啊，一想到去年萱阳的过世，他就恨不得将再次回来的人时时刻刻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若非是还有些理智，怕是他早就向大长公主提亲了。唔，或者是常住在大长公主府了。
昨天晚上他还强人心痛的决定，既然萱阳被吓着了，自己这几天就减少过来的次数好了。却没想到，一大早竟然收到这样的惊喜！萱阳这样子，明显是镇定下来了嘛。他就说，萱阳哪儿会这么胆小啊。
于是，一整个早上，许靖杰都是笑的跟个傻瓜一样。
大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使劲戳他额头：“遇见什么好事儿了，竟然笑成这样，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哦，是这样的。”许靖杰摸摸额头，忙说道：“我刚查出来一件事情，去年冬天的时候，王家死了三个丫鬟一个婆子，都是出意外死的，一个是落水了，一个是跳井了，一个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了，那个婆子则是晚上睡觉睡死了。”
大长公主撇撇嘴：“这种意外，也就骗骗外人，只是王家动手太快了，咱们半点儿没抓到什么证据。”
“可是我查出来一些东西啊。”许靖杰忙说道，大长公主顿时愣了，连饭也不吃了：“你说你查出来一些东西？你查出来什么了？”
“那三个死掉的丫鬟，一个是王佑安身边的大丫鬟，没有家人，是王家从外面买进来的，当时是说家乡遭灾了，只活了她这一个。我就去查了这丫鬟，然后就发 现，这丫鬟可不是无亲无故的。”许靖杰咧着嘴笑：“王佑安之前不是去了边关吗？那丫鬟就是这段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的。”
“那王家不知道？”大长公主忙问道，许靖杰摇头：“王家不知道，那丫鬟找到了亲弟弟之后，就想赎身出府，可王家的规矩严，赎身不是件儿容易的事情，那丫鬟又是个聪明的，生怕自己的弟弟也陷到王家，就没将这事情说出来。只偷偷和她弟弟有过几封书信来往。”
杨怀瑾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萱阳问话了！那是必须回答的啊，许靖杰轻咳一声：“因为那个弟弟，现在是在我手上，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我就是去了一趟庄子，就正好遇上了那人。”
而这丫鬟死了之后，萱阳又在王家出事儿，出于自保，谁也不敢说自己之前和这丫鬟交好的事情，这才没人能调查出来。许靖杰也是走了狗屎运，凑巧遇上了人。
大长公主也有些激动：“那人说了些什么？那丫鬟的死，不是意外吧？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被王家给处置了的？她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她有没有和她弟弟说这些？”
“姑母，您别急。”许靖杰忙安慰道：“若是没问出来一些什么，我会和您说这个事情吗？这人自己是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那丫鬟生前可是给他写过信送过东西的。”
第41章
大家族找丫鬟，一般都是只找家生子的。偶尔在外面买一两次，还要往上次调查个祖宗八辈才会用。那小丫鬟既是王佑安这个长安侯府世子身边的，可想而知王家会对这丫鬟的身世怎么看重了。
原先说是无亲无故，忽然就冒出来个弟弟。王家若是宽仁的主家，定会将人放在眼皮子下面，出不了京城是最好了。王家若是那严厉的主家，也会让那丫鬟的弟弟签了卖身契，将人收在府里慢慢调查。
不管是哪种，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小丫鬟原先还存着大志气，想要自赎其身，自是不愿意弟弟入了王家的眼，免得日后多出不少麻烦，所以，就将弟弟给藏在了京郊，姐弟俩也不经常见面。
只是到底是血亲，亲姐姐忽然出事儿，那弟弟根本不相信这巧合，就留在京城，想要查出姐姐的死因。只是他孤身一人，又不过是个普通少年，还得躲躲藏藏不被王家发现，别说是查出来线索了，连自家姐姐的尸体都找不到。
他在京郊那边晃荡，就是为了自家亲姐的尸体。许靖杰原本就在费心差那几个王家死掉的下人，遇上那人也是巧合，见他和那丫鬟长的有几分相似，就留了心，悄悄的打探了一番之后，就将人给扣押了。
不，也不能说是扣押，在许靖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和死去的萱阳郡主的关系之后，那小子就自发自动的将他手上的所有他姐姐留下的东西给上交了。
“他手里有几封信，是那丫鬟写的，并不曾多说王家的事情，我仔仔细细的看过，只找到了一个线索。”许靖杰将事情详详细细的大长公主以及杨怀瑾说了一遍：“萱阳出事之前，王佑安收到一封来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不太对劲儿，那封信，是真定府那边过来的。”
一说到真定府，大长公主和杨怀瑾先想到的就是威国公府。第二想到的是王佑安前些年去边关，去的正好是真定府那个方向，而真定府，和大长公主以及杨怀瑾有关系的，只有威国公杨家。
但是，母女两个还是想不明白，自家早就和杨家没有什么牵扯了，杨家应该不至于牵扯到这事情里面吧？再说了，杨铭就是再狠心，能让人害死自己的亲闺女？那就不是狠心了，那是猪狗不如！而杨铭就是在婚姻这种事情上犯贱了些，心性还没那么很绝。
至于张姨娘，那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后宅女人，娘家又是死光了的，怎么能指挥得动王佑安这个长安侯府的世子爷？
“可能是张姨娘的那个儿子？”杨怀瑾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王佑安被张姨娘的儿子抓住了把柄，对了，娘，张姨娘的那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许靖杰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我也忘记了，那种人的名字，说多了就是脏了自己的嘴巴，我可没闲工夫去记一个无关之人的姓名。”
“姑母，若真是杨铭的儿子做的事情，杨铭一家怎么敢进京？他们不应该是缩在真定府的吗？”许靖杰出声问道，杨怀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一切都是咱们自 己的猜测，是不是杨大人的儿子做的事情，咱们也没个证据。说不定是真定府别的人给王佑安写的信呢？而且，谁能保证就一定是因为那封信，王佑安才对萱 阳…”
轻咳了一声，杨怀瑾看了一眼许靖杰，许靖杰忙点头：“是呀，姑母您就别乱猜了，现在咱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王佑安就是因为那封信才…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更是连半点儿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呢。杨家那小子，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拿捏王世子的嘛。”
杨怀瑾就是不喜杨铭这一家子，但到底杨铭是她亲爹，哪怕是半点儿感情没有，出于孝道，她也不能这样胡乱猜测。
大长公主也是想到这点，难看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我们是查出来一点点儿线索了，那封信不管是谁写的，只要有那封信的存在，咱们就不愁找不出来写信的人。”
许靖杰又咳嗽了一声：“怕是现在，王家已经将那封信给毁了。或者，王佑安在收到那封信之后，就已经将信给毁掉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查王佑安前些年在真定那边，是不是和什么人交好，或者是犯了什么错被人抓住了把柄。”
大长公主点点头：“不管王佑安是被威胁的还是同伙儿，我们都要查清楚才是。回头我找皇兄要人，他那边有个姓王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个很能干的，查这种阴私最是在行了。”
因着前朝锦衣卫横行，好好的朝纲差点儿被乱的崩溃掉，所以皇上登基之后，就将锦衣卫的职责和权力大大的压缩了，锦衣卫现在是只有调查的职责，并不能做出什么决定来。
许靖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杨怀瑾，又看看大长公主，心里挣扎不休。
他知道自己在萱阳心里不占什么优势，因为不管是萱阳还是杨怀瑾，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之前他对杨怀瑾很不满的时候，甚至刻意找借 口想和杨怀瑾吵架却没吵起来，他总觉得是因为对方有几分像萱阳，自己才吵不起来的。可现在，他想明白了，对方看他的那种眼神，对待他的那种态度，完全就是 当他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了。
总是当小孩子，哪儿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所以，自己得找机会转换一下在萱阳心里的形象才是。可日日相处，形象转换起来就有些难了，正好自己前两天吓着怀瑾了，也应该是避一避的。
最最重要的是，哪怕是这会儿怀瑾回来了，他也从不曾忘记过萱阳的仇恨。他还要给萱阳报仇呢，可总是面对着怀瑾，活生生的怀瑾，他那报仇的“雄心壮志”立马就转变成了喜悦激动，半点儿报仇的动力都没有了。
可是心里想的再明白，理智上分析的再清楚，明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到真定府走一趟，看着杨怀瑾的脸，却半句分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姑母，您和皇上说一声，多派几个锦衣卫，跟着我去真定吧。”说不出来也得说，萱阳喜欢的可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他最是知道，萱阳喜欢聪明有责任心的君子，君子自己当不成了，总得聪明一些，有责任心一些，有担当一些吧？
“你要去？”大长公主又皱眉，许靖杰点点头：“上次姑母说我的那些话，我回去都仔细想了，姑母不总说，我一直是在碌碌无为的瞎折腾吗？我这次，就想向皇上讨个差事，然后去真定府，名义上是办差，实际上，暗地里调查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