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听说三丫头得了急病。”
对于女儿这种态度,二夫人也习惯了。谁让女儿就是比自己争气,在丈夫和公公面前得脸呢?她顺口跟舒华提起了舒媛的事情,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母亲也知道了?”
舒华在梳妆台前坐下,缎儿忙不迭上前为她梳头,另外两个小丫头也递上了擦脸的热手巾。
“有什么不知道,这会子家里除了老太爷,谁都听说了。”
二夫人撇撇嘴,在女儿身边坐下。
“这下你大伯母可有的忙的了。还有那个傲气的大丫头,也在跟着忙前忙后呢…哼不过是凌家泼出去的水,老掺和娘家的事干什么”
“是了,母亲,您昨儿和大姐姐吵什么呢?也不看看地方,让人笑话。”舒华想起这茬来了。
二夫人夸张地“哟”了一声,不满地说:“谁笑话?啊?要不是大丫头太不懂事,我能赶着给她不自在吗?”
“行了行了,您有理,可您得告诉我为什么呀。”舒华有些不耐烦了。她今天格外没有耐心。
二夫人“哼”了一声,说:“还不是铺子里的事”
她理了理思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大房二房这一年多来,表面上还没分家,私底下却争得厉害。大夫人手腕高明,硬是笼络住了凌大爷在世时管的那些铺子里的掌柜、管事,还有货源和销售也抓得很紧。凌二爷虽然是商业奇才,居然也插不进手去——主要是老太爷还在呢,并且头脑也清醒着,凌二爷不敢做得太过。
凌家是做布行生意的,凌舒雅的夫家唐家也是做这一行。大夫人联合女婿家里,这半年来把生意做得更大了,硬生生挤掉了凌二爷好些生意,这些事情舒华也是知道的。
而最近一个月里,唐家频频出手,从凌二爷手里挖走了几个货商。二夫人听说后气得不行,恰好昨天凌舒雅回门,二夫人就忍不住爆发了。
“你说说,有这道理没?啊?她凭什么还插手娘家的事情啊”
二夫人不服气地直嚷嚷,让舒华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母亲,您也…太糊涂了”
舒华也不管自己正在梳头,一下子转头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被女儿教训多了,见了她这眼色,不由得吓了一跳,讷讷地说:“什,什么?”
“这些事,背地里闹闹还行,您怎么摆到明面上来说怕老太爷不知道啊?”
二夫人顿时语塞,低声说:“就算老太爷知道了,大房也不占理”
“…唉。”
舒华硬把一口气憋了下去,她实在没心情跟母亲说了,只得揉了揉太阳穴说:“做生意的有什么占理不占理?老太爷指不定还夸大房有手段呢…”
老太爷要选的是能将凌家生意发扬光大的继承人,而父亲接连吃瘪,老太爷怎么会高兴?一个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的生意人,怎么掌控整个凌家?
二夫人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舒华的头更疼了,直接将母亲往外推:“母亲,您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
被女儿这么一推,二夫人也呆不住了。她虽说笨了点,被女儿说了这么一气,大致上也明白自己昨儿做得不对,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舒华“请”走了二夫人,随便穿戴整齐了,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莲子粥。这是她迟了一个时辰的早餐,但自然还是温热的,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炖着呢。
一碗粥吃完,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缎儿说:“走吧,去三小姐那儿看看去。”
从内心上说,她是真不想去。
聪慧如舒华,已经猜到了自己这次去肯定没有好待遇。舒媛十有八九将这事算到自己头上了,包括大夫人在内,估计都觉得是自己算计了舒媛,害得舒媛生了急病。
谁让自己母亲那么蠢急吼吼的就把两房私底下的争斗给揭破了?大夫人肯定认为,自己这是为了报复大房抢走自家老爹的生意,才会这么做…她们会觉得,自己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吧?把舒绿和舒媛一锅端了
没法子…她还是得去探病,还是得去解释。不然,就更显得做贼心虚了。
但是当舒华来到舒媛这边,才发现不太对劲。
这还没到中午呢,怎么屋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发生什么事了?
好容易抓着一个留守的丫鬟问了问,才知道今天早饭以后,大夫人就带着三小姐离家去了浮云庵,据说要在那儿静养一些日子。大小姐也回夫家去了。
舒华这下彻底懵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这个黑锅,她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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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背黑锅呀背黑锅…唔,渣女配们不要抢戏啊,还是把镜头留给女主吧,巴扎嘿)
第九十三章:报复,就彻底一点
(3月5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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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绿并不知道凌家大房二房之间,因为一杯药酒即将引发更加激烈的争斗。她正悠闲地坐在屋里吃着新鲜的小樱桃,酸甜可口的果子使得她的心情更加愉悦。
不知她亲爱的三堂姐有没有肿成猪头呢?嘿嘿嘿。
昨晚回来以后,她把事情跟展眉一说,展眉当时就炸毛了。
“她们又算计你?这都是第几次了?”
展眉的样子看起来和史前暴龙惊人的类似。
舒绿想了想,很严肃的说:“好像是第二次而已。”
“还而已”
展眉怒火中烧,差点就咬碎了牙齿。
“哥哥,息怒息怒。生气的人老得快哦”舒绿很高兴哥哥这么紧张自己啦,但是整天这么吹胡子瞪眼真的很容易长得一脸皱纹耶。
“那个,反正我也没有中招啦。我不是说过了吗,不会再这么被人算计了。她们能害我一次,不可能害我第二次。”她笑嘻嘻地拍了拍展眉怒气勃发的俊脸,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先不去管这两个女人,但她们给了我新的灵感”
“啥?被人暗算还能给你灵感?”
展眉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
“你想弄一种让人闻了就泛红发痒的香药么?”
舒绿一头黑线的看着哥哥。
“哥哥,我弄那玩意出来卖给谁?”
展眉嘿嘿笑了笑,然后说:“犯罪分子…”
“…”
“那你是说哪方面的灵感啊。”展眉被妹妹这么一打岔,怒意稍解。舒绿奸笑几声,凑在哥哥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展眉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越来越舒展,脸上也有了笑影。
“很好…”
他摸了摸鼻子,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嗯,你只管把这些药做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药是不难…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哦,别让人发现了。”
“我办事,你放心。”
展眉一刻也等不得,说了句“我走了”马上就去着手进行这桩秘事。舒绿看着哥哥飞速消失的背影,笑得奸诈无比。
唔,好久没有自己配药了。她可是有药剂师资格证的呢,抓起中药的药方来也不含糊…舒华舒媛那两个业余人士跟自己根本没法比,不过她这次要对付的不是她们。
而是一个已经让她惦记了很久的人呐。
齐家大少爷齐英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不爽。
自打那回他挑唆文知府的四子文墨,也就是他的亲表哥,截住舒绿闹事反而被牧若飞修理了一顿后,文墨就没再理过他。
文知府不让啊
文墨那天回府以后,因为是被人硬生生抬回去的,他娘亲齐姨娘就大呼小叫在内宅里闹,嚷嚷着儿子被人欺负了。
齐姨娘这些年在内宅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正室夫人都被她挤兑到佛堂里去念经眼不见心不烦的。见了儿子的惨状,哪还不激动?
文墨被母亲吵醒,听到母亲还在叫嚷着找人算账,立刻一个激灵蹦起来将母亲的嘴狠狠堵住。
但已经来不及了。齐姨娘闹腾得这般厉害,连文知府都惊动了。文知府能做到这个官位,当然不会是无能之辈。见儿子狼狈若此,第一个反应不是替儿子出头,而是想到了——谁敢在江城地界上这样对他的儿子?打狗还看主人呢,敢欺负知府的儿子,如果不是胆子太肥,那就是来头比自己更大
一想到后者,文知府立刻起了一身白毛汗。本性上,他是非常谨慎的人,不会胡乱做事。在父亲严厉的逼问下,文墨期期艾艾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将文知府惊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啪”
文墨被文知府一巴掌扇了老远。文知府还不解恨,在齐姨娘呆滞的目光中,又赶上去冲着儿子踩了几脚。
“你这个逆子逆子你是要害死你亲爹么?”
文知府说的也不夸张。要是牧若飞把这事给文知府的上峰、布政司大人一说,说文知府管教不严,纵子行凶,那文知府这一次的考核就悬了。还想得“卓异”?判你个“无能”才是
文墨本来就被牧若飞那两箭给吓怕了,现在又被亲爹一顿毒打,顿时瘫倒在地无法动弹,只懂得低声哀嚎。
齐姨娘再爱子心切,也知道丈夫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没法护着儿子的。文知府出够了气,指着儿子骂道:“小畜生,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闭门思过,别再和那些低三下四的人来往都是被他们教坏了你”
齐姨娘顿时很委屈,什么叫低三下四的人?那是她娘家侄儿,这么说不就是明摆着说自己身份低贱么?
可她只敢在心里怨念,嘴里还得帮着丈夫念叨儿子。谁知文知府又把火烧到她身上。
“叫你那些亲戚也老实点,别老扯着我当旗号出来惹事真把自己当成我文家的正经亲戚了么?”
文知府这话太重,齐姨娘差点就没忍住。现在你翻脸了?当年拿着我的嫁妆去卖官鬻爵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低贱,这么久以来拿着齐家提供的资金在官场上挥金如土,巩固势力,如今却说齐家不是文家的正经亲戚?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爆发了。但是齐姨娘是何许人也?她既然能以妾室的身份笼络住丈夫,把持了后院,靠的可不仅仅是丰厚的家资。
当下齐姨娘只管摆出款款可怜的模样来,一味应承着文知府,没有说半句不是。文知府撒够了气,看儿子被自个打得遍体鳞伤,宠妾也被骂得狗血淋头,毕竟是这么多年疼爱着的两个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齐姨娘忍得一时之气,总算没让文知府从她手里收回管家权,也没再找儿子出气。文知府后来又找了个机会,亲自备上四色大礼到牧若飞面前赔罪,说自己教子无方,冲撞了贵人,请世子爷千万别放在心上。
牧若飞早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虽然性子粗疏,但既然是王府世子,官面上的事情也拎得很清,深明“花花轿子人抬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当下也就给了文知府一个笑脸,表示自己完全没把文墨当回事,还勉励了文知府两句,说他是个“能吏”,将江城治理得十分繁华。
文知府得了牧若飞这一句,悬在半空的心好容易落了地。回到家里见了老鼠一样的儿子,又想着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了,总不能真的宰了他,以后多加管教就好。
为此,文墨就一直被关在家里没出门。
而齐姨娘很能贯彻老爷的指示精神,回了娘家一趟,传达了文知府的意思。齐家的长辈们也怒了,家里金山银山供出这么一位大官姑爷,现在却要和他们疏远?都是家里这小畜生闹的
读书不好也就算了,连打理生意也不会,一天到晚在外头飞鸡走狗,这回踢到铁板了吧?居然青天白日里调戏良家妇女,还是欧阳家的义女真当欧阳家的人死了么?
不管欧阳夫人是不是疼爱这个女儿,万一这女子真被齐家人欺负了去,欧阳家为了面子也不能放过齐英啊还有那位尊贵无比的临川王世子…那种人物也招惹上了别看齐家在江城也算是大户,人家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了你
商贾之家,如同无根之萍,官家人真想收拾你,才不会手软
于是齐英被亲爹揪到祠堂去罚跪,跪了一天一夜,差点把膝盖莫出血来。向来疼爱他的老太君出来求情也没用,在家族利益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
而一直窥视着家主之位的其他兄弟也都落井下石,一个接一个的在齐家家主齐大爷面前给齐英上眼药。这个说齐英平时在街上横行无忌,那个说齐英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没干点别的正事。
齐大爷那个生气啊,又让人把齐英按在条凳上,亲手打了他几十板子,打得他两股流血,走路都走不稳了。
然后,他也被关在家里闭门思过整整一个月。一个月过后,伤势才渐渐痊愈,也终于被允许偶尔出门了。
郁闷无比的齐英得不到家庭温暖,只好去青楼寻欢。不过他也很小心,不敢再让家里人知道,只敢偷偷摸摸的去。
“药做好了吧?”
展眉趁着屋里没人,走到妹妹跟前摊开一个手掌,意思是把药拿来。
“早就弄好了,只等你那边的消息呢。”
舒绿笑得比狐狸还像狐狸。她把一包药粉送到哥哥手心里,轻声说:“保管无色无味,入水即溶。用酒送服,效果加倍。分量我是算准了的,只要你让他喝下去就好了。”
想到齐英喝了这药以后的效果,舒绿的笑容越发灿烂。
如果那天不是牧若飞路过,她将会遇到什么事…真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对于一个女孩子,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那就等于是毁灭了人生的全部希望。
因此,她一定会报复齐英。而且,既然是报复…就报复得彻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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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豪富与望族
(3月5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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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江城刚刚进入夏季不久,天气越发暖和了。人们逐渐换下了缝了夹层的春装,都穿上了单薄凉快的夏衣。
江城的上等人家都在期待着临川王妃那场赏荷会的到来。即使是没有资格列席的人家,也会饶有兴味地谈论着此事,一边叹息说自己没福气在贵人们面前露脸,一面又打听着谁家接到了帖子。
而谁要是拿到了一张赏荷会的请柬,自然就能傲视亲朋,在众人既羡又妒的目光中得到了无比的满足。这些日子以来,城中各大绣庄和银楼的生意好得令人发指,绣娘和工匠们日夜加班,全是忙着赶制这场盛会中贵宾们要穿戴的衣裳和首饰。
就在这一片纷纷扰扰之中,又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八卦。
说不大,是因为这八卦事件的男主角在江城上流社会中处于中等地位——四大豪富的齐家嫡出的大公子,在普通人家看来当然是极度富贵了,但是在官家眷属们看来,还差那么点档次。
而说不小呢,是因为这件事情确实很——劲爆。
据说这位齐英公子,在五月初二那天晚上,夜宿江城著名的青楼金风楼。当夜齐公子大发神威,连御十女还不停歇,最后连上来劝阻他的鸨母贵娘都没放过…
据当时在场的同伴转述:“齐兄那晚真是勇冠三军,势拔五岳,力大无穷…”这位同伴和齐英一样,书读得不太好,想要掉书袋又缺少墨水。不过他这么一说,还是挺形象的把齐英那时的情况说清楚了…
总之,齐英那天纵情驰骋之后就果断昏阙过去了,是被人抬着回家的。
齐大爷当然又要被儿子的不争气气晕了,可是这回他还没来得及把儿子打个半死,更加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听说,那位齐家大少爷不行了…”
“真的假的呀?”
“假不了,昨天齐家一连请了好几位名医过去呢…听说他小命没大碍,‘小弟’却很危险啊…”
别以为男人们就不长舌,更别以为名校的优等生们就不热爱八卦。
端午前日,展眉一大早来到杜衡书院里,就听了一耳朵的齐英轶事。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把上翘的嘴角压了下去。
谁也想不到,这件事情里有他和妹妹的手尾。舒绿出的点子和配了药,下手的却是他。
展眉对于自己近来的进步十分满意。经过他每天不停的刻苦锻炼,已经恢复了以前两三成的功夫,执行一趟这种小任务还是不在话下的。
住在萍花坞别院里,展眉也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身,离开别院到山上去晨跑与锻炼。欧阳婉还曾经当面问过他,每天这么辛苦是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也会对他的行踪感兴趣,只说是练练筋骨,让身子更健壮些。那次以后,欧阳婉就让厨房每天单独给他熬骨头汤或是鸡汤,说给他补身子。
这些营养对于展眉这具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体来说,的确是不可或缺的。对于欧阳婉的好意,他也就欣然笑纳了。后来遇上欧阳婉的时候,他亲口向她道谢了几句。欧阳婉那时笑得很是开心,还问展眉喜欢吃什么,她好吩咐厨房给他做。
其实展眉并不挑食,但说到偏好还是有的。他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以前就无肉不欢,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肚里的馋虫馋死——不然他干嘛和舒绿上山打猎去,就为了弄点野味吃啊。
“喜欢吃的东西?肉吧。什么肉都好。味道重点就更好了。”
展眉对欧阳婉还是比较客气的,客气的表现就在于他还愿意应酬她。换了欧阳润知,他才懒得说这么多话呢。
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伙食变得更加丰富了,每年的晚饭肯定都有一道油汪汪的肉菜。味道也像他所要求的那样,重油重盐,吃着很是爽快。
不过他早出晚归,和欧阳婉也难得有交集。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再跟欧阳婉道谢。
展眉只是偶尔觉得,这个欧阳家的小姑娘,人还不错。
最多也就这样了。他一般不会注意到舒绿之外的人,欧阳婉能够让他偶然想起来,还是托了那些肉菜的福呢。
杜衡书院里的学生一般出身都不会太差,多是些书香世家或者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供得起子弟读书。
虽然商贾人家也有这个钱,可是遗传和家教这个东西也很重要的,不然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商人家里读书好的子弟毕竟是少数,像欧阳润知那种牛人基本上是凤毛麟角。
凌家大房为什么能让老太爷力挺?就因为凌家大少爷凌展鹏读书还算可以,让老太爷看到了家族振兴的希望。不然凌二爷早就上位了
当然书院里的学生也有像展眉这样“天赋异禀”的寒门士子,家境虽然贫寒,可是自个争气,靠着才学考进来的。
在别人看来,这些寒门学子进了书院怕会遭人白眼吧?其实大不然。因为从书香世家和官宦人家出来,又能挤得进杜衡书院这种名校的学生,基本上智商和情商都在水平线以上,教养好不说,对于世情也极通达。
读书人鱼龙变化,谁知道人家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越是靠着自己考进来的同窗,自身才学越是过硬,在科举考场上越有可能取得佳绩。
大梁王朝建国百年,科举制度日趋完善,虽然暗地里也有不少猫腻,可是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很靠谱的。在公平公正这一点上,做得相当不错,这也是天下读书人所公认的。
所以展眉这种学生,在同窗间的人缘着实不坏。加上他不仅读书勤奋,还踢得一脚好蹴鞠,就更让同窗们乐于亲近了。
于是展眉一来,大家也不避着他,纷纷将他拉过来说齐英的事情。展眉平时对于这些事情是爱理不理的,今天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大家见他来了兴致,就说得更起劲了。
主要是齐英这人人缘也太臭。就算是同为四大豪富家族的凌展鹏,都对他没什么好感,其他人就更别提了。他平时来往的那个圈子,又都是些不学无术、飞扬跋扈的纨绔们,和杜衡书院这帮自命清高的读书人绝对玩不到一起,属于相看两厌的情况。
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好学生和不良少年向来是互相瞧不起的,发展到高级阶段就是文官和武官彼此扯皮了。
齐英现在出了丑事,杜衡书院里这些学生只有偷笑的份,谁会去管他死活啊。
展眉不着痕迹地往里头添加了点作料,让这个传言变得更加有趣,比如他也来句“我听说他不是头一回了”,就又激起了群众们刚刚消停了一点的讨论欲望,继续深度挖掘齐英过去的劣迹。
展眉过去能够在组织里担任中层领导,操纵人心的手腕绝不是这些纯良少年所能比拟的。虽然他不是典型的腹黑男,但是该出阴招的时候他也绝不含糊。
阴完了齐英,展眉高高兴兴地去跟先生请了半天假。因为这日午后,他将和舒绿以及欧阳润知母子几个,一起去参加众所瞩目的赏荷会。
赏荷会的地点没选在临川王妃与世子下榻的行辕,而是在江城极富盛名的园林信园之中。
信园是前代某位王爵的旧邸,已有一百来年的历史,虽然历经战火磨难,岁月沧桑,依然保存完好。如今这处优美的园林属于江城望族韩家所有,也就是大才子韩波的家族。
韩波这人看起来放荡不羁,事实上却是正宗的望族子弟。韩家累世为官,族中子弟人才辈出,像韩波这种才名卓绝的大才子,在韩家也只是中等水平。要等他真的中了进士出仕为官,才有资格进入韩家的核心圈子呢。
舒绿头一次从欧阳婉嘴里听到了韩波的家世,对这位看起来放浪不羁的大才子有了不同的观感。难为他身上没有一点世家望族的骄矜气质,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风趣,很和气,看来韩家的家教真是非同凡响。
“这就是信园?”
舒绿扶着巧英的肩膀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信园的时候,骤然觉得眼前一亮。
凌家大宅在舒绿心目中已经算得堂皇,可是和信园一比,高下立现。
凌家的大宅轩昂壮丽,奢华至极,可是就因为过于气派,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而信园却不是这样。
信园的雅致,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度。灰瓦粉墙,朱门绮户,绿树清阴,无处不显示出江南园林那种极致的秀美。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雅风度,是再多奢侈富丽的装饰也堆砌不出来的。
舒绿总算是体会到了豪富之家与百年望族之间的距离。
她突然对今天的这场赏荷会,充满了期待。就冲着这么美的园林,今天也不虚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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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琴声幽幽
(3月6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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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欧阳夫人出来应酬,对舒绿而言似乎还是第一次。
欧阳夫人将养了好些日子,比起先前精神了不少,今天盛装而来,亦是光彩照人。这里头还有舒绿的一些功劳。
前段时间,舒绿闲着无聊,写了两三个滋阴补气的药膳方子,亲自到厨房里督促几位厨娘做好了,再送到欧阳夫人屋里去。
欧阳夫人病了一场,食欲大减,欧阳婉正为母亲的饮食暗暗焦心。却不曾想舒绿做出的几味药膳清淡可口,颇合欧阳夫人的口味。舒绿看欧阳夫人能吃得下自己让人做的药膳,几乎每天都到厨房里去叫人炖一盅,什么黄芪鸡汤、枸杞山药,每天花样翻新,药效也都很好。
食疗的效果虽说比起吃药是慢了点,但是却很养人。欧阳夫人吃了大半个月药膳,气色渐渐就好起来了。有时她怕舒绿太辛苦,叮嘱舒绿别去厨房了,写好菜谱让下人自个去弄就行。厨房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舒绿面上笑笑应下来了,但实际上还是每天往厨房跑。不是她喜欢操劳,而是药膳这个东西讲究个火候,没有亲自看着委实放心不下。要是炖过了或是炖生了,药效就要大大的打上折扣了。
她也不是对欧阳夫人有多深厚的感情。要她像对待亲生母亲那样对欧阳夫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其实她上辈子和亲**关系很淡,属于一年见两次的范畴。可是在一起住了这么些时日,欧阳夫人对她关爱有加,她对这位仁厚长辈多上点心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