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婉看舒绿双颊渐渐有了血色,心下松快许多。
“嗯,好多了,谢谢姐姐”舒绿点头笑笑,为自己刚才的失常表现感到了些许羞愧。
人家穿越众不都是个顶个的淡定,怎么自己却这么慌张。不过想想正常人身上着火估计都淡定不了,她又原谅了自己。谁想当烧猪啊
幸好欧阳润知当机立断把那幅着火的裙摆扯了下来,用脚踩灭了火源,才没有让灾情进一步扩大。她除了受点惊吓外,居然没有受什么外伤,真是邀天之幸。
“对了,欧阳大哥为了救我,手上被烧伤了吧?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舒绿这才想起欧阳润知的伤势来。
欧阳婉听得“为了救我”,眼皮轻轻一跳,轻声说:“我瞧着不妨事的,不过是有些发红。”
“还是尽快处理的好…咱们现在过去看看他吧?”
舒绿一时忘记了自己的情况也才刚好转,就想着去看欧阳润知。人家好歹也是救了自己——虽然这场火也是他引起的就是了。
“不用了,妹妹你就好好歇着吧。我过去就好了。”
欧阳婉忙将舒绿安抚下来。“妹妹这才受了惊,正该好好歇着呢。待会晚饭也别出来吃了,我让人给你送到这儿来,好不好?”
“嗯…那姐姐替我多谢欧阳大哥吧。”
舒绿没有反对欧阳婉的提议,她这会儿的确还觉得太阳穴一阵阵难受呢。
“好的,我会转达的。”欧阳婉欲言还止地看了看舒绿,转头去交代巧英、巧珍和另外的几个丫鬟好好服侍舒绿,才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才踏进欧阳夫人的屋子,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哐啷”声响,像是茶杯落地的动静。紧接着,欧阳夫人急促的呼吸声响起,颤声问:“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婉匆忙对贴身丫鬟说了声“到外头去”,一掀帘子就进了内室。
内室里,欧阳夫人以手撑桌站在一边,正两眼圆瞪,指着欧阳润知痛斥:“你…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欧阳润知垂手不语,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母亲”
欧阳婉来不及多想,扫了哥哥一眼,上前一步扶住了欧阳夫人。
“您先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她这母亲身子一日弱似一日,可受不得什么大惊吓。然而,哥哥到底干了什么事,让母亲这般生气?
记忆中,母亲对他们兄妹向来很温和,少有这般高声大气地和他们说话。难道,哥哥真的对舒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可能吧?舒绿还那么小…
但是,欧阳婉想起这几日来,哥哥看向舒绿的眼神,又不禁犹疑起来。
“我怎能不气”
欧阳夫人被女儿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这哥哥…唉”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婉看着欧阳润知,想听听他怎么说。欧阳润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他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名节了”
什么…真的是这种事?
欧阳婉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在她心目中,哥哥是天神般的存在,尤其是父亲死后这一年里,哥哥一人撑起了整个大房,更让欧阳婉无比尊敬。
而如今,她最尊重崇拜的哥哥,却…坏了舒绿的名节?他对舒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欧阳润知知道妹妹想岔了,只得又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欧阳婉听完后,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愣住了——虽然事情的起因不同,可是结果是一样的。
总而言之,哥哥在众人面前扯掉了人家姑娘的裙子,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欧阳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干瞪着儿子,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事情都这样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半响,欧阳夫人才吐出这么一句。
欧阳润知却没有迟疑,说道:“都是儿子不好,擅自闯入舒绿工作的屋子,又失手打翻了灯火引起火灾,才会使得事情闹到这番田地…儿子…儿子必须为此事负责”
“负责?”
欧阳夫人和欧阳婉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负责”二字,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们焉能不知。
虽说大梁对于男女之防并不是非常严格,可是世人依然要遵循一定的礼教。像欧阳润知这般,扯烂了舒绿的裙子,是绝对的毁人名节。
事情一传出去,舒绿也不用嫁人了。
如今欧阳润知说要负责,那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娶舒绿过门,弥补他的罪过
欧阳夫人突然一下子没了怒意,脸上掩上一层浓浓的愁色。
那个本来要成为自己义女的小姑娘,转眼却要变成她的儿媳妇?
并不是说欧阳夫人不喜欢舒绿。恰恰相反,她对聪慧懂事而又乖巧伶俐的舒绿,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不然也不会答应儿子,正式认舒绿为义女了。
可是,儿媳妇…
当母亲的人,总是偏心自己孩子的,这是人的本性。欧阳夫人也是肉胎凡身,不可能无私高尚得像圣母,将舒绿看得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
她一直想给儿子找一门上好的亲事。像欧阳润知这样的出身,还有如今的家主身份,他的正妻当然应该是一位出身、教养都非常好的淑女。至于嫁妆什么的倒还在其次,可是要当欧阳家这么一个大家族的宗妇,却绝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能够胜任的。
但,不娶舒绿为正妻,难道让她做妾?且不说儿子还没娶妻就先娶妾,会让人诟病,以欧阳夫人对舒绿的疼爱,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孩子当个小妾。
她低哑着嗓子说:“舒绿还不到十三呢…”
“那两年后我出了孝,她就快及笄了,正合适出阁。”
欧阳夫人诧异地看了看向来寡言的儿子。他什么时候接话接得这么快。
不得欧阳夫人再说什么,欧阳润知又说:“幸好,母亲还没设宴,给舒绿定下义女名分…”
幸好?
欧阳夫人听出了儿子的心意。
看来,他也不仅仅是想为此事负责而已…而是,真的看中了那姑娘
她看着欧阳润知的眼睛,母子二人相顾无言,一边的欧阳婉心里也是纠结不已——
到底,该不该让哥哥真的为舒绿“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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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乃们说润知童鞋要不要负责啊…)
第六十一章:阴谋?
(刚才一直在输液,终于在11点前输完了…单手用一阳指弄出一更来,厉害吧。这章算2月8日第二更。呜呜呜,亲们都不爱蔷薇了么?厚着脸皮继续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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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展眉回来以后,舒绿才想起自己这大半天里把什么给忘记了…
哥哥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骂死自己的
“你是猪吗?”
丫鬟们都出去以后,展眉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哑着嗓子低吼起来。
舒绿看哥哥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知道展眉已经怒到了极点。她赶紧端正态度,十分诚恳地做出深入灵魂的检讨,承认自己这回真是太不小心了。
“又是落水,又是着火,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出门?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还说自己会小心”
展眉又是一声怒吼。
舒绿一缩脖子,委屈得要命,她又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也知道哥哥是在担心她,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展眉再三确认妹妹真的没被烧伤,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舒绿赶紧让人送两个人晚饭过来,借此冲淡一下哥哥的怒意。
这几天住别院里,舒绿和展眉是各住一个客院各自用饭的,毕竟都是十几岁的人了。小家子里头是没那么多房子可分配,但在家势豪富的大家族中,少年少女们十岁以后就要住到分给自己的小院子里去独自生活。萍花坞别院占地甚广,除了欧阳母女外又没有别的主人在此居住,对客人当然要往好了招待。
不过今晚两人就直接凑合在一处吃了。有巧英几个在,展眉也不可能当众再训斥妹妹,只是闷声不吭地扒饭吃菜,脸上的寒霜刮下来估计能有一尺厚。
等两人吃完,下人们把碗筷收拾干净,舒绿看哥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直接清场了。
“好啦,哥哥,你骂也骂了,瞪也瞪了,总该消气了吧?”
舒绿抱着展眉的胳膊摇来摇去,爱娇地笑着。
“不对…”
展眉突然一把扯住舒绿的手,急道:“你再把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呃?舒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哥哥在纠结什么,却还是乖乖地将白天里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回。
展眉听完后,在屋里来回踱步,忽然一手用力捶打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哎呀,仔细手疼”舒绿大惊,赶紧看看哥哥的手有没有受伤。
响声惊动了守在屋外的巧英,没有主人的命令她不得擅入,却还是扬声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没事”
舒绿也不解释,反正不让人进来就是了。只要她不招唤,丫鬟们是不能进来的。
哥哥为什么突然间激动起来?舒绿疑惑地看着展眉,却听见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妹妹,你怕是被人算计了”
“什么?”
舒绿惊呼一声,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小声问道:“这事…是阴谋?”
展眉冷笑一声。
“你可知道,他当着好些人的面扯烂你着了火的裙子…会有什么后果?”

舒绿被展眉一点醒,可算想到这一层了。
也不能怪她迟钝。她才来这世上多久呢?况且因为受了惊吓,又喝了安神汤,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精力多想。
但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懂。
如果在她和展眉原来生活过的世界,一个男人为了救人,把着火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扯下来,还被人看到了——结果会是怎样?
这男人肯定会得到许多正面评价,被称为活雷锋什么的毫不奇怪,狗血一点还能评上什么“感动华夏人物”,更狗血的话,那被救的姑娘还会给他一个感激的吻——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会有什么牵扯。
然而,这里是大梁,是以儒学为主流思想,礼教为社会理念的封建王朝。虽然比起舒绿以前所知的明清二朝,礼法宽松一些,但大体上还是类似的。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使是因为火灾,被男子这般对待,闺誉也毁得差不多了。
要不然,为何说舒华和舒媛上回害她落水是条毒计?因为她若是被男人当众从水里抱出来——会水的女人是万中无一——她会很惨。
“可是,这次真的是意外…”
舒绿喃喃地说。
“意外?”展眉深深看她一眼,说:“你不是说当时有人喊着去打水了吗?他为什么不等水来灭火,而要把着火的裙子扯掉?”
“因为酒精燃起的火,很难用水来灭啊。”
舒绿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才是问题所在。”
展眉一字一顿地说:“酒精燃起的火难用水来灭…谁能知道?”
此言一出,舒绿双眼圆瞪,真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是啊,谁知道?
她着火时听别人去打水来救火,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她小半辈子和化工打交道,这些原则性的问题已经渗入了她的记忆深处,成为一种本能。
可是,欧阳润知不是她
这么一想,他的举动倒真是可疑了。
“哥哥,你是想,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舒绿悄声问。展眉“嗯”了一声,说:“也许吧…那么急的把我们接进来,又让你弄这么高浓度的酒精…”
“然后他就故意打翻灯火,让酒精洒到我裙子上…不对。”
舒绿偏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是从结果倒推回去的,事实未必就是这样啊。”
这也太巧了吧?
前面的先不说,欧阳润知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点火?又如何巧妙地让火苗只烧裙子不烧上衣,甚至是头发、脸蛋?还刚好只烧到一幅裙摆,这又不是经过反复排练的奥运开幕式和朝廷台春晚。得算得多精确才会出现这种结果啊?
“再说了,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
展眉又冷笑了一下。
“毁你闺誉,让你不得不委身于他,你这满脑子的香方不就是他们欧阳家的了么。”
舒绿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先不说她对欧阳润知有没有好感,是否曾把他列为未来结婚对象,就冲着这个成亲的理由,她自己就能呕死
她也理解这是个没有自由恋爱可言的世界,可是…因为被人扯了一幅裙裾,就得嫁给这个人?对不起,她还没有适应过来,请恕她不能接受。
“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
展眉阴着脸,沉声道。
而且,他还想到了,如果这真是欧阳家的阴谋,那欧阳润知只怕还不会娶妹妹当正妻。展眉也是大家子弟,明白坐在欧阳润知这个位子上的人,他的婚姻基本上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家族了,更别说这是古代。能够被这种家族选中当正经儿媳妇的,那都得是门户相当的人家。
他是绝不可能让舒绿给人做妾的,开什么玩笑?
“哎,哥哥,也许…人家真是无意的呢?”舒绿迟疑了一下。他们会不会把欧阳家想得太阴暗了?她将自己方才所想到的一些推测跟展眉说了说,展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如果没有经过排练,想恰好达到“只烧裙子不烧人”的效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他也不是那种一味偏执、师心自用的人。既然事情还存着疑点,那就不能轻易下结论…只是,他还是在怀疑着欧阳润知。
舒绿怕哥哥冲动之下,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反而被动了。她现在还想借欧阳家的势,好好做一些事情呢。
“知道了,我们先静观其变吧。欧阳家总要对这件事,给个说法的。”
展眉答应舒绿,敌不动、我不动,他绝不会先闹起来。
舒绿也同意展眉“静观其变”的说法。欧阳家和他们不同,人家是原原本本的土著居民,对于礼教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无论是有阴谋、或者是纯粹的意外,他们都得给舒绿一个说法。
此时的欧阳夫人,正在为了这个说法在头疼着。
刚才母子三个说了一阵子,意见并未达成一致,欧阳润知索性就先回他的院子里歇着去了。他今天手受了伤不好骑马,就先在别院里住一夜。
“母亲,不管怎样,咱们得先把那起下人的嘴堵严实了。”
欧阳婉不知母亲心里怎么想的,她一个女孩儿也无从插手兄长的婚事,只是从管家的角度上提建议。
“是呢,不是你提醒我都糊涂了。这事你去办吧。”欧阳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等欧阳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的嘴角又不由得耷拉了下来。
唉…明天,该怎么去面对舒绿那孩子呢?
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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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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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两更,结果拖到这么晚,真是很抱歉。这些天蔷薇经常让亲们等更,深感内疚,谢谢所有在默默支持蔷薇的亲们。么么)
第六十二章:事有从权
舒绿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心里有事,她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半天大饼,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她本来是水晶心肝的玲珑人儿,昨天因为受惊过度才迷糊了一阵子。被展眉一提醒,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难以善了,必须要迅速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才是。
从小就偏于理性思维的她,做事喜欢先理清思路。她努力整理头绪,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先在脑中默默列出来。
摆在第一位的问题是: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只有明确了目标,才能去安排前面的步骤。
舒绿很清楚,她不愿意因为此事而被迫嫁人。但是,她也不想和欧阳家闹翻,从而失去这个良好的助力。
那么,先不管这是不是欧阳家设下的圈套,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让欧阳家提出以她嫁给欧阳润知,来解决这事——别说小妾,正妻都没商量。
不同的人,面临同一件事时,往往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如果舒绿是穿在一个宅门女童身上,不得不得在内宅各色人等的暗斗中生活十几年,或许她的思考方式就不一样,很难说会不会对现实妥协。
可是她转变身份不过区区两月,身边又有亲哥哥守护着,自然不会有委曲求全的想法。
到底该怎么做呢…
舒绿坐起身,先不忙着起床,靠在软枕上再想了一会儿。她起身的动静惊动了早在外间候着的巧英,巧英踩着细碎的脚步走近床边,轻声问道:“小姐起了?”
“嗯。”
舒绿应了一声,巧英忙打起帐子,巧珍则把暖在熏笼里的热茶捧了过来。
舒绿把茶盏接过来,先含了一口在嘴里清清口腔,再吐在巧英端来的痰盒里。接着才小啜一口,慢慢饮着,借此醒神。
巧英看舒绿眼下一圈乌青,双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不由得问:“小姐觉得今儿精神如何?”
“有些懒洋洋的…怕是又伤风了。”
舒绿摸摸自己的额头,只抹到一手冰冷。巧英立刻急了,忙说:“夫人交代了,小姐您若是觉得身上不好,千万别起来再过了风。”
舒绿本来想起来的,轻伤不下火线是她做事的原则。但是在想到某些事情以后,她就从善如流地乖乖歪着了,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巧英和巧珍一看,觉得舒绿真是有些不妥。巧英赶紧给舒绿简单梳洗了一下,再留下巧珍在屋里听使唤,忙着向欧阳夫人报告去了。
舒绿刚睡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困。但是头晕是真的,所以巧珍把软枕垫起来让她斜靠着,她也不反对。才重新闭上眼冥思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像是有好些人朝着她的屋子走过来。
她的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反而拿起手中的绢子,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声未停,便听得欧阳夫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舒绿,你觉得怎样了?”
舒绿睁开眼睛,眼中透出浓浓的倦意——她不停在心中提醒自己,演技,演技,磨练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母亲…”
舒绿沙哑着嗓子,幽幽地喊了一声。光是听声音,就像是生了大病似的,直把欧阳夫人吓坏了。
“昨儿不还好些了吗?怎么过了一夜,就这么严重了?”欧阳夫人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丫头,斥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小姐的?”
“母亲,不关她们事。”舒绿一拉欧阳夫人衣袖:“我也是有些头疼,发冷,想来多躺躺就好了。”
“躺着是对的。但还是得请大夫,巧英,让人快去请荣和堂的章大夫来。”章大夫也是上回给舒绿看病的那位,看来是欧阳夫人常请的医生。
舒绿暗自观察着欧阳夫人的脸色,只见她微带憔悴的脸上满是忧色,不似作伪。舒绿两世为人,自信这点眼里还是有的。
她对欧阳夫人的观感一直很好,不然也不会真心想认她为义母。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舒绿对欧阳家的人感觉都不错,但现在却不得不有所保留了。
欧阳夫人又问舒绿想吃点什么,专让小厨房给她做。舒绿也没怎么推辞,就说上次吃的黑米粥很香甜,还想再吃。她跟欧阳夫人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甚至有点撒娇的意思了,就像跟亲人说话一样,挺随意的。
黑米粥很快做好了,还是欧阳婉亲自带人送过来的。欧阳婉听说舒绿病了,也很担心,就把手边的一些家务放下,过来看她了。
欧阳婉心里还有一层担忧,舒绿妹妹是真的受惊病了,还是为了昨儿闺誉受损在惊惶呢?毕竟对于她们女孩儿而言,这种事就跟天塌了没两样的。就算舒绿年纪还小,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儿,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万一待会舒绿哭诉起来,母亲该怎么回她?自己又该怎么说?
不单欧阳婉有这个顾忌,欧阳夫人也一样。可是出乎母女俩意料,舒绿可是半个字都没提昨儿的事,只是静静地把黑米粥吃了,还说这粥真好吃,想再吃一碗。
“还有呢,我让人端了一蛊过来的。巧英,给你们小姐添粥去。”
欧阳婉让巧英去添粥,舒绿看着欧阳婉就笑了。“姐姐,你真好。”
“这有什么,只要你爱吃,我让厨房天天做。”
欧阳夫人见舒绿还能吃得下,知道她应该不会病得太厉害,眼中忧色稍解。舒绿接过巧英递来的第二碗粥,却没有立刻开吃,而是端着碗红了眼眶。
“姐姐对我真好,母亲,您对我也好…您别笑话,我亲生娘亲去得早,我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幸好现在我又有了母亲”
“哎,你这孩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不早跟你说了吗,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肯定会将你当成亲生孩儿般对待的。”
“嗯”
舒绿眼里还挂着泪珠儿呢,却小嘴一弯笑了起来。“舒绿也会好好孝顺您的。虽说还没有举行什么正式仪式,您在我心目中,早就是亲娘了。”
欧阳夫人感动之余,心中却是一动。舒绿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连着吃了两碗黑米粥,舒绿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她却还拉着欧阳夫人的衣角,抬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夫人,说:“母亲,您今天忙吗?再陪舒绿说说话好吗?”
见了舒绿这副样子,欧阳夫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有什么可忙的,不过就是在院子里住着养病。虽然怕舒绿拉着她,是想问昨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办,可欧阳夫人还是没能拒绝舒绿的要求。欧阳婉倒是先出去继续料理家务了。
于是欧阳夫人便留下来陪舒绿说说闲话。舒绿本来就是口舌便给的人,尽管因为“病着”不能说得太多,但和欧阳夫人聊天还是没有问题的。说着说着,外头人就来报说,章大夫来了。
章大夫替舒绿把了脉,说她脉象虚浮,可能是受了什么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吃上两副药压压寒气,也就好了。
欧阳夫人听章大夫说舒绿身上的病并不严重,心想,这孩子大概就是心病了。的确,这种事,也是拖不得的,无论如何都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但具体怎么交代,欧阳夫人自己都没想好。
章大夫的单子才开好,巧珍就把欧阳润知领了进来。
“母亲。”
欧阳润知早知道母亲在这院里陪着舒绿,不过他也没必要避着欧阳夫人,先过来规规矩矩问了安。欧阳夫人看着儿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缓缓点头:“嗯,来了?去看看你妹妹吧。”
欧阳润知看向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的舒绿,只见她梳着一条家常粗辫子,整个人慵慵懒懒地看着就没什么精神。他心底不知怎地涌起一阵心疼,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走过来淡淡问了问舒绿的情况。
欧阳夫人在一旁,看舒绿见了欧阳润知后,也没露出什么尴尬、羞涩之类的表情,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这又让欧阳夫人意外了,按说…
“这一大早,母亲和姐姐都来陪我,现在大哥也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应该的。”欧阳夫人对舒绿一笑,只是有些勉强。
舒绿像是浑然不觉屋里气氛怪异,还是一派天真地笑着,说:“母亲和大哥都站着,我反而坐着,也太不知礼了,该打”
欧阳夫人说:“你本来就是病人,自然要躺着的,那么多礼做什么?事有从权嘛。”
“母亲说的是,女儿糊涂了。”舒绿不住点头:“事有从权,母亲说的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