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聂深所给的情报中推断中天命教会在今天有所行动,可对方具体的计划,她也是进了宫才能慢慢看出来。
一开始,云若辰还以为天命教只是企图用摄魂香来毒倒殿中众人。但仔细推敲后,又觉得这个计划不太现实,而且这点分量的摄魂香、又是在室外,能起多大作用?
直到她注意到了元启帝眉心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黑气,才彻底醒悟过来。
怪不得她今早一进宫,就觉得元启帝的气色不对劲!
太精神了!
她早晨觐见元启帝时,奉承他“又精神了”,并不是完全在胡诌。那时的元启帝看起来的确红光满面,但云若辰一时没想到那么多,只以为是他吃了宫里方士们新炼的“长生丹”。
那种大补的药物,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人体的潜能,使人的精神状态有很大的转变。
而元启帝身边的人,也都没有察觉到皇帝的异常。他们都认为过年了嘛,皇上高兴点不是挺正常的吗?
可皇帝反常的亢奋,并不是因为过年,而是吃了特殊的药物!
“下药的人太高明了…”
云若辰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种下药的法子很高明,也很隐秘,只有最厉害的炼丹术士才能做到——
他们给皇帝下的,是“内外呼应”的毒!
皇帝服用的丹药,都要由太监试吃,所以他们不能直接下毒。元启帝中的毒,必须要有“药引”才能发作。
这药引,就是如今正在燃烧的摄魂香!
“怎么办,该怎样让他们将香木堆的火熄灭?”
云若辰快速转动着头脑,却听得元启帝笑道:“时辰到了,让人放烟花吧!你们也随朕出来看看热闹。”
原来不知不觉间,晚宴已经进入尾声,马上就要开始燃放除夕花炮了。
太监们飞快地将皇帝的旨意传下去,片刻后,殿外便响起一阵“嘭嘭”声。
“呵呵,随朕来…”
元启帝站起身,刚说了半句话,忽然脸色大变“咕咚”地倒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惊变(三)
“嘭——”
一口硕大的紫红烟花在京城夜空轰然炸开,随即又变幻为耀眼的银色。当转瞬即逝的烟花纷纷化为火星消失在浓黑夜幕中,第二口更大更美的烟花紧跟着亮起。
“宫里放焰火了!”
正在家中守岁的百姓们,纷纷来到屋外欣赏这难得的美景。每到除夕,宫里总要放许久的焰火,直到下半夜方休。
“哎呀,今年的焰火真漂亮!”
“是啊!看那几口焰火,都是百丝焰,还带着七彩霓虹色,好壮观!”
“咦?连着放三口祥云焰?确实少见,不知待会儿会不会放炸春雷?”
当京城的百姓们正对着夜空的烟花津津乐道时,脸色苍白的舒王也披着狐裘站在庭院中,仰头望天。
“一、二、三…”
三朵祥云相继腾空而起,京城里每个角落都能看到。
所有潜伏在京城中的天命教徒,都已收到了宫中出事的信号。
“呵呵,王爷,看来今晚我们能够顺利进宫了。”
全身被黑色包裹着、被称为“魁长老”的男子,发出桀桀的笑声。他兴奋的情绪却未能感染到舒王。
舒王心里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是不是太顺利了?
天命教为了策划这次行动,也筹备了很久很久。
收买宫中术士与内侍,在老皇帝的丹药中下药,借着放焰火的机会放出信号弹。
这些行动没一样能简单做到,但更困难的,却是在暗中撺掇那些愚蠢的宗室们去闹事,还借着成晖郡王的手把含有摄魂香的香木运了进去。
一桩一桩,环环相扣。舒王早在与天命教合作之初,就知道这神秘教派拥有许多潜在力量,却没想到他们对京城方方面面的渗透,已经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他素来自命不凡,心中原本看不起天命教,只想着利用他们来成事再将其一脚踢开。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舒王才看清,自己也不过是天命教手中的一枚棋子。顶多,是比较重要的一枚罢了…
正因为他是京城中除了靖王、诚王外唯一的亲王,又曾手握兵权,有些号召力,他们才会选中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吧?
但是,舒王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不甘心,不愿意错失这唯一可能登顶皇位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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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前,还非常年轻的皇帝登基,年号元启。那时候,太后尚在,权臣当朝,未满二十的皇帝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只是权臣手中的扯线木偶。
但元启帝锐气勃勃,绝不愿只当个傀儡皇帝,私下联络了许多年轻一辈的权贵与官员们,开始策划夺权。
那几年血雨腥风的争斗几乎将整个朝廷都卷进去了,而后宫的角力也在继续。经过漫长的抗争,元启帝总算坐稳了王位,清理了旧臣的势力,太后、太妃等也相继黯然去世。
在这场争斗中,上一代舒王作为元启帝的绝对心腹,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而他的儿子舒王也并不比父亲逊色。
舒王刚刚满二十岁的时候,北疆战事告急,北面战线一度崩溃,外族铁骑几乎就要冲到京城下了。
甫成为亲王的他临危受命,被任命为督军随军出征。当时领兵的几员大将都是经验丰富的宿将,谁也不看好这个太过年轻的督军。
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只把他晾起来,甚至不通知他参加军事会议。是他一再抗议,才勉强得以参加到行军讨论中。可最后也是因为他的指挥,庆军才能节节获胜。
那时候草原联军的首领是赫赫有名的凶神图吉可汗,率领草原十六部八十万大军来袭,却还是被庆军连败十六场大仗。连图吉可汗都在激战中被流矢射中,重伤不治而亡,草原联军从此再也不成气候。
舒王一战成名,“战神”的威名远扬域外,风风光光的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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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王咳嗽两声,脸色更是发白,胸口阵阵发痛。魁长老那家伙骗人,说他保管能将邪气驱出,可现在舒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了。
魁长老说,这是极高明的术士施的法。
靖王身边竟也有这样的能人,他真的小看了这个堂弟…
是的,他看不起靖王,更看不起诚王。
他们拿什么和他比?
比战功、比谋略、比人望…他哪一样不比那两个废物好一千一万倍!
一个平庸懦弱,一个鼠目寸光!
可他们两个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自己却只是个臣子…
“雪又下得更大了…”
舒王喃喃自语,伸手接过一片雪花。
十年前的除夕啊,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
元启帝将刚刚班师回朝的他召进宫中,赏赐给他许多金帛田地,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他的亲兵队伍已经完全解散了。
他的亲信都得到了许多虚高的衔头,分别拆散丢到全国各地的军队里去。他带过的队伍全换了指挥官,编制全部打乱。
功高震主。
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舒王仿佛被一桶冷水兜头泼下。他的努力,他的拼搏,只成就了他的罪名。
元启帝自然不会公然和他撕破脸,兔死狗烹的事情不能随便干,否则要失人心的。他对舒王还是那么亲切,甚至还给他赏了十名宫女,意思很清楚——你从此,继续做你的富贵闲人吧。
舒王被留在了京城,没有与其他藩王一样回到属地,表面上看是皇帝的无限恩宠,实则是皇帝不放心将他放到地方上去。还是就近监视的好!
没关系,二十岁的舒王告诉自己,没关系。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一辈一辈的亲王郡王们不都是在酒池肉林里愉快地度过人生吗,他也可以的。
骄傲的他不屑沉溺酒肉女色,他开始扮演一个文学爱好者的角色。
昔日府中的兵器库完全封存起来,演武场改造成小园林,幕僚谋士们悉数遣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落第书生出身的清客们。
舒王府开始成为文人雅客钟爱出入的好地方,因为这里有最香醇的美酒,最温柔的美人,最清淡的空气。
春观桃李,夏品清荷,秋吟菊颂,冬赏瑞雪。
一年又一年过去,似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位喜好吟风弄月的风雅王爷,曾经是身披铠甲在草原上斩杀无数敌军的英勇统帅。
皇帝好像放心了,对他不再戒备,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更加温和。可皇帝还是没有放他回到地方上的意思,似乎就打算将他困在京城里,直到老死。
舒王麻木地接受皇帝的安排,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太平王爷,渐渐淡忘了十年前的风光。
不淡忘也没法子,他还能怎么做?
眼看着皇帝把仅有的两个儿子养成废物,舒王冷眼旁观,心里只觉得快意。
这时候,天命教忽然找上了他。
然后…
一切都开始乱了。
“王爷,如何?咱们也该动身了吧。”
魁长老森森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走。”舒王转过身,狐裘抖落片片落雪。他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大踏步走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行凌乱的脚印。
曾经他满怀雄心与野望,也曾无比渴望这一天的到来。
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一切为什么…那样的不真实…
然而他已经无法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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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和泰殿中,早已乱成一团。
“皇上,皇上!”
大太监张元原先就紧挨着老皇帝,皇帝一倒下,他下意识地就冲过去将元启帝扶住。
只见老皇帝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竟已昏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殿中诸人一时间居然都呆在当场,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大多数人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嗡嗡嗡地响着无数杂音,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皇上怎么了?
张元搂着一直往下坠的老皇帝,刚想喊“来人呐”,忽然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扑了过来!
云若辰飞快揽住了皇帝垂下的身子,一手按住他的脉门,有规律地刺激起他手心的穴位来。
“喂,小孩子一边去!”
诚王比靖王反映更快一步,看到云若辰已扶起了老皇帝,一个箭步冲过来想推开云若辰。这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不能让靖王一家再抢先了!
“滚开!”
云若辰双眼射出两道冷光,低喝一声,身上透出的煞气仿若瞬间凝成一股波浪,竟把诚王生生逼退了几步!
15号的更新已补。这个才是16号的更新,咳咳。
第五十八章:收魂(一)
“滚开!”
少女稚气的童音在嘈杂的大殿中响起,却并未被人声淹没,反而如游丝般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云若辰含怒冷喝,一时忘了收敛神光。诚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浑身竟散发出慑人的冷意,倒有几分像是老皇帝平时的样子,张着口一声都发不出来。
“快叫御医!”
云若辰不去离他,扭头催张元去传御医。张元这时才反应过来,直着脖子叫小太监去传御医,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就往外冲。
靖王反应慢了半拍,总算回过神来时,云若辰焦急地叫了声“父王”。
他发着抖赶到老皇帝身边,看见老皇帝昏迷的模样,只觉得六神无主不该该怎么办。
“父王,这儿该您说了算!”
云若辰压低声音匆匆说道。
在另一边扶着老皇帝的张元尽管慌乱,还是感到一丝诧异。华容郡主这是用命令的口吻在对她父亲说话!
更诡异的是,靖王居然不住点头,反过来问云若辰:“孤…孤该做什么?”
“张公公!”
云若辰又转头对张元急道:“皇上昏迷,请您协助我父王先将局面安定下来,要快!”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张元尽管在宫中权势煊赫,可竟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当他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也和靖王一样在频频点着头——
发生这样大的变故,最先将场面控制住的,竟是云若辰这小小的八岁女童!
诚王在短暂的发呆后总算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激动地指着云若辰说:“你居然叫孤滚开?孤是你的长辈!你这是忤逆犯上…”
他边说边快步往昏倒的老皇帝靠过来,忽然眼前又是一花,却是靖王拦在了他面前。
“五弟,下去!”
平时总有些轻微佝偻的瘦弱青年王爷,现在腰身却挺得笔直,面目严肃。
靖王站在元启帝原本坐的高台上,扬声道:“所有人都不许乱动!侍卫呢?”
张元迅速站到他身侧,指挥殿内外的宫廷侍卫们维持大殿上的秩序,将人们都赶回原位。
诚王挥舞着双手,嚷道:“凭什么?啊?老四你有什么资格来做主?”
“就凭孤是皇上的最长子!五弟,你再不回去,孤可不会对你客气!”
靖王的态度,竟是出乎意料的强硬。
只有近在他身边的张元,才会看到他其实僵硬得都要发抖了,而他那些话…却都是藏在他身后的华容郡主,云若辰,一句句教的!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元完全懵了,早知道这小郡主人小鬼大,可早熟到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云若辰也不想被人视为妖孽,但情况紧急,她已顾不上别的了。这张元的事,过后再慢慢处理。
现在重要的是,将宫里的局势稳住,把主动权抓在自家手里!
孤是皇上的最长子!
靖王这话,伴随着殿外轰轰的焰火声在众人耳边炸开,所有人顿时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静了下来。
如今皇上突然晕倒,生死未卜。
要真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靖王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庆朝历代以来,虽然也并不是都立年长者为太子,但皇帝立别的皇子为太子时都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大臣们是不会通过的。
眼下这种情况,臣子们绝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绕过靖王拥立诚王继位,那是彻底违背儒教理念的行为。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诚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脑子转得也快,竟推开两个想将他劝回原位的侍卫,失控地喊着:“老四,这…这是不是你策划好的?”
“啪!”
他话音都还没落地,脸上却火辣辣地着了一巴掌!
“孽子!休得胡说!”
慈眉善目的张淑妃此时满脸怒色,抬起手又扇了他一耳光:“这话也是能乱说的?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乱?”
“母妃…”
诚王被张淑妃两巴掌完全打懵了,这时诚王妃章氏才醒悟过来,体会到张淑妃的苦心,也赶紧过来拉着诚王。
段贵妃皱着眉看着这边,一言不发,只关心御医到了没有。
“张淑妃…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云若辰有些失望,她心里是希望诚王说多错多,过后才有借口和他算账。被张淑妃这么一打断,诚王估计也缓过神来,不会再乱说乱动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老皇帝的病情!
还有,宫外的局势!
御医们飞速赶到,一看老皇帝的情形就都青了脸。段贵妃焦急地催促他们赶紧把皇上救醒,几个御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老皇帝很快被移到和泰殿侧殿的静室去急救,段贵妃回头对靖王微微颔首,转身也快步想要跟过去。
这一点头,就表明了段贵妃的态度。
在如此紧急的关头,段贵妃看清了形势,决定赌一把投到了靖王的阵营了。
“娘娘,辰儿跟您一块儿过去!”
就在段贵妃要走出和泰殿的时候,云若辰赶了过来。段贵妃有些讶异,但见靖王并未出声阻止,而诚王正捧着他那猪头一样的脸在发呆,也就随便云若辰了。她以为云若辰只是出于孝道想尽尽心意,却完全没料到云若辰的真实用意。
其实靖王也不明白女儿要跟过去干什么。但现在的他看起来镇定,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没有精神去深究女儿的各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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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救不醒的…”
云若辰站在侧殿静室外间,望着紧闭的大门暗暗着急。
任谁都能看出皇帝是中了毒,但这毒,该怎么解?
御医们并不是术士,他们根本不可能解开摄魂香的毒。他们能做的,最多就是给老皇帝灌催吐药,让他把今晚吃的东西尽量吐出来。或是再用针灸刺激穴位,让皇帝能尽快恢复神智云若辰之前并没有料到对方真能够直接对皇帝下手,她还是低估了天命教的实力。照这样看,宫外的人肯定也开始行动了。只希望顾阁老能够提前禀报了皇帝,而元启帝也作出了相应的布置吧…
在御医到来前,她已基本掌握了元启帝的身体情况。
因为她及时按住他的脉门阻止毒气入侵,又用特殊手法给他的身体结阵,元启帝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要是醒不过来,宫内外的形式都会很危险的!
“只能给他收魂了!”
云若辰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在侧殿这边基本都清了场,连段贵妃都进了内室,只有两个小太监陪她站在走廊上。
她装作乏了的样子,走到东南角的椅子上坐下,挥手让那两个小太监走到另一角去。
又从一旁拿过一盏铜灯摆在面前,缓缓闭上双眼,看起来像是在为老皇帝默默祈福。
她掩盖在罗袖下的双手分捏着内狮子印,心中默念金刚萨棰降魔咒。
“魂魄自在,身无挂碍,三魂七魄,速速归元,十方正神,护体煞解。”
“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
“给我收!”
轰——
刹那间,她觉得体内的十二经脉都像炸开了一样躁动起来,眼前的烛火无风自动一晃一晃,几乎就要熄灭!
“混蛋,没能修炼心法内功果然很难直接收魂啊…”
云若辰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眼前直发黑,只觉得那盏灯火化为无数星点在山个不停。
太伤元气了,可她真的不能放弃!
一般说来,收魂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法事,非道行高明的术士不能施行。
有些术士是用符箓来收魂,这种最为常见。符箓式收魂法以符箓为主体,用符纸画上咒语来作法,需用敕纸、咒法、敕笔、敕砚台,还要有一定的画符程序、画符口诀、敕令请神总咒等。
除此外,还有执香收魂法、擦身收魂法、衣服收魂法、卍字收魂法等法术旁支。
这些术法都要借助道具和咒语来进行,还得耗费施术者本身的元气。所以普通的术士根本不可能替人收魂。
云若辰术法高深,但偏偏生就先天绝脉,自身无法修炼元气。因此她做法的时候,本来就常常要借助各种道具。但此时此刻,她上哪去找符箓去?
“要是慎言在就好了…”
困境之中,云若辰忽然想起了叶慎言。叶慎言的体质很特别,他的血本身就可以当做施法的道具来使用,可…他却也不在她身边啊。
“难道真的没法子了?”
云若辰咬紧牙关,她口中尝到了丝丝腥甜的味道。那是她被术法反噬后经脉受损咳出的血丝,然而这耗费了她许多精力的收魂术竟完全没起作用。
内室的元启帝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只能听见段贵妃在厉声斥责着那几个御医。
忽然间,一个太监急匆匆从外头赶过来,对守在外屋的两个小太监说:“快去禀报贵妃娘娘,就说…宫外好多地方都起了大火!”
什么?
天命教的教徒们,真的开始发动了?
嗯嗯,内外交煎~~
第五十九章:收魂(二)
宫外好多地方都起火了?
云若辰怔怔地起身看段贵妃赶出来听小太监的禀报,心中风起云涌。
果然…开始了!
从那夜叶慎言送来的情报中,她就预料到必然会有这一场事变。然而她身在局中,却无法干涉更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步走向她所预想的方向。
听雨楼的情报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其实内容不算多,就写了几件事。
第一,舒王府中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几乎不曾出现在舒王府其他人的面前。从这人屡次深夜潜入府中的情形来看,或许是天命教派出的使者。这证明,舒王与天命教之间的来往更加频繁,甚至已经有些顾不上掩人耳目了。
第二件事,则是听雨楼的探子曾见到这个神秘人与几个同样行踪诡异、身法特别的男子在某天夜里有短暂联系。可惜听雨楼的人只能跟踪到其中一个最后潜入了成晖郡王进京后临时落脚的别院。
云若辰据此推断出,这场宗室子弟围堵礼部闹事的闹剧,背后必然有天命教的影子。成晖郡王或许是天命教信徒,又或者他身边潜伏着天命教的奸细,总之这些宗室们都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天命教的扯线木偶。
第三件事还是与舒王府有关的——舒王的家眷被暗中送出了京城,不知所踪。如今府中的下人大多数都还不知情。而他那间尘封多年的武器库却有近期打开过的痕迹,从足迹来判断,可能有人扛着重物进去过。
这不得不让云若辰联想到,舒王的人大概曾搬运大量兵器甲戎到武器库中。
结合种种迹象,云若辰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舒王和天命教,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也许就是造反!
但撇开天命教不说,曾经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战神”舒王,会这么草率地就举兵造反吗?
以云若辰几乎没有军事经验的头脑,也觉得光靠舒王的亲信队伍和天命教的一群教徒,想要成功控制京城、攻入皇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所以他们若要成事,肯定不止是组织一队人马在宫外横冲直撞那么简单,肯定也要在宫里有内应。虽然这方面的情报是完全没有,可云若辰认为要是没有内应,舒王等人是不会妄动的。
要说近日的话,除夕绝对是个下手的好时机。除夕之夜,万家灯火,满城烟花,街上人来人往,特别适合掩饰他们的异动。
而且云若辰听靖王说过,由于靖王府巫蛊案的影响,皇帝打算在开年后马上派人重新围剿西北残余的天命教,这应该就是他们急着要先下手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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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辰掌握了一定的情报也大致推断出了舒王、天命教的行动,然而她开始时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她知道得足够多,若是让她来主事,她很有自信能将整件事完美解决。
可她如今只是个小女孩,该怎样去驱使那些“大人”听她的话来行动?
她不能找靖王。靖王本身并无实权且不说,他要是问起她哪知道这么多事,她该怎么说?把聂深、把听雨楼交代出来?
不可能。
她爱她的父亲,但不代表她会对他毫无保留。
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全部秘密交到一个人手上,即使这人是你的至爱至亲。
那种“相爱的人就不该藏着秘密”的论调,只能用来偏偏未谙世事的少年男女。
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云若辰,只相信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有多么艰难也不能放弃。
深思熟虑下,她借着给顾阁老送年礼的机会,将情报重抄了一份藏进了礼单匣子。
然后,她告诉顾阁老,这是父王委托她来送的东西。
“您看着办,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故作神秘地说这话,言下之意是“这事父王没法出头,您来替他办了吧,之后还要保密不能说是从靖王手上得到的情报”。
顾阁老在看到情报后,肯定会震惊、质疑,当然也会奇怪靖王从什么渠道拿到这些东西。
可顾阁老有个好处,他是君子。更是个迂腐的君子。
君子的思维一般是直线型的,玩阴谋不在行,做事却是一板一眼。他不会去怀疑云若辰说话的真实性,只会认为这真是靖王交付给他的大任务。说不定顾老先生还很激动,自己这懦弱胆小的学生终于也开始私下培养探子之类的了,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