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妈呀——!蛇——!”洛水水疯狂甩脸,抱头尖叫,眼珠泛白,两眼发黑,两手捧颊,唇部暴张(请参照世界名画爱德华。蒙克《呐喊》),“救,救命,青蛇娘娘,你别咬我,青蛇,青蛇!”
“娘娘,这是,这是瑾王啊…”
紫萼一声提醒,洛水水浑身一僵,机械的抬起臂,“嘶。”
小青蛇友好的吐了吐自己的蛇信子,眯着眼朝她的脸蹭去。
“原来是花瑾。”
她声音淡定,神情苍白,背部冒汗,“你等等,容我…先晕一会儿。”
语毕,她两腿一瞪,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罪孽,这一切都是梦啊!
昏倒中的她这样安慰自己,更不敢睁开眼,她怕,看到嗯嗯那赤果果的大白蟒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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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值深夜。
她不是饿醒的,不是被紫萼唤醒的,而是被一盆凉水浇醒的。
浑身一个冷颤,她睁开了眼,艰难而又缓慢的。
现在的她,身在又黑又恐怖的小屋里,只有窗棂透出点点亮光,门前立着两个蛇形大汗,手持兵器虎视眈眈望着她,而在窗下一角里,正坐着那个男人。
玄云龙袖黑衣,冷冷的面,坚毅的唇,和那带着薄怒的眼神,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
“是你?”他动了唇,开了口,说出两个字。
洛水水坐正身子,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上了枷锁,她坐到冰凉的地上,对着那居高临下的男人,眯了眯眼。
“可是你所为?”
她不言不语,他的声音已沾上了怒气,就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怒,这是后来他们二人之间她再也未见过的。
她的喉间干涩,如堵上了火烧的棉,张开唇,道不出话语。
“本王以为,你至少心底是善良的”,他动了动案几上的茶盏,“但你却在蛇宫庆典上在酒中偷下雄黄,本王,怎能不处置你?”
他声音平淡而无波澜,洛水水张着眼睛望着光下那张绝然的面,抿着唇,倔强的不语。
群蛇现形,原来是被人下了雄黄。
而他查都未查,审都未审,就认定是她。
可笑…
“证据。”她抬起眼,“证据呢?”
“只有你,相思,紫萼三人安然无恙”,他放下茶盏,“不是你,是谁?”
她侧过面去,脸面半扇隐于黑暗中,“相思,是连置疑都不允许的吗?”
“对。”
他说着,已起了身,丢下了腰上的东西,到她面前,“相思天性纯洁,如今更是重生初涉人间,不懂得害人,你,便不同了。”
“这些日子,你便在这里待着吧,勿要再闹事了。”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吩咐落了锁,看紧门,严禁水妃娘娘出门一步。
她颓然躺倒,望着他丢下的东西。
正是那金色闪亮的牢笼,他一直挂在腰间的东西。
如今,二人之间曾经羁绊的物什,他也懒得带了。
只因为,他现在有了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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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夜暗到她以为自己到了地狱,所以动了动手,腕上的枷锁也随着撩动,发出了拖地的声响。
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异常的响亮。
她睁眼仰望着窗棂,“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见到他,为什么要来承受这些…”
“呵呵…”一声春风细雨的笑声滑过耳边,脸面潮湿被人用手指抹去,身旁,毫无察觉的坐下了一位白衣公子,为她擦拭着不知不觉留下的眼泪。
她转过脸,望着身旁的人,“是你?”
“本仙听到你的召唤,便来了。”
他说着,拂尘一动,屋中飘漾起淡淡素华光芒,似云清笼月的清明,有轻微幽香在室内飘荡。
“我没有召唤你。”
“可是你想离开了”,他莞尔轻笑,“本仙曾在梦中许给你一个愿望,现在,便能实现。”
原来有些梦不是虚幻的。
她动了动唇,“离开?”
“对,你若不贪恋此地,本仙便带你走。”
“走…”
她的身上湿意未褪,依然觉得有些发冷,她浑身有些瑟瑟发抖,身旁的男人悄悄靠近些,传达着自己身上的温度。
“意下如何?”他仍然是笑着,洛水水只能痴怔的望着他的笑容。
他望了一眼她脚下的金边小笼,拾了起来,塞到她的手心里,她的手中一片灼烧。
离开。
还是留下。
她望着那笼子,怔了半天不语。
“娘娘?”外面,传来了细细的呼唤声,是紫萼的声音,“娘娘您还好吗?”
身旁白素光芒一闪,那位白衣人已不见了。
门未被打开,从窗棂中,攀爬出紫色的藤蔓,委婉游移,悄悄攀延到她的脚边,缓缓的,神奇的,幻化成了紫萼的形状。
她手中抱着温热的饭盒,身着紫色衣裳,齐碎的刘海下是担心的瞳眸,“娘娘,外面侍卫睡了,紫萼想您今天还没用膳,特地烧了些饭菜送来。”
心底,一片暖流。
她愧疚一笑,“有劳了。”
紫萼微笑,却隐不住满面的担忧与同情。
饭盒打开,洛水水手上有沉重的镣铐,紫萼便喂她用膳。
才刚吃了两口的功夫,门外忽然有了异响,起了骚动,说是相思大人受惊了,满身虚汗,呓语难寐,恐是受惊了。
这大半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蛇宫,就连她这在牢笼里的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更能猜出夜尧殿内是个什么情景。
她的眼角瞄到那进笼子,心头一酸,连口中的饭菜都变成了苦涩,食来无味。
她想起自己眼睛不好的那两日,他也未曾这样上心焦急。
就连请大夫都假手他人。
而那时,他仍然记得为救他的相思往自己身上弄上相思花…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相思…
几滴泪掉到手上,筷上,她放下碗,趴在腿上,呜咽出声。
紫萼情急,连忙掏绢为她擦泪,“娘娘,你没事吧,是紫萼的膳食做的不好,惹娘娘生气了。”
“不怪你,也不怪他,更不怪相思,怪的是我太傻了,我是个笨蛋…”
她似乎下了决定,端起饭来几口扒了干净,抱了抱紫萼,“谢谢你,这时候,只有你关心我。”
“紫萼理应伺候娘娘。”
“你回夜华殿等我吧”,她笑的美丽,“过些日子,少殿就会把我放出去了。”
“娘娘,明日紫萼到夜尧殿去为您求情…”
“不必了。”
她轻摆着手,故意牵动了锁链,外面人敲了敲门,“娘娘?”
紫萼一慌神,“娘娘,紫萼先回了。”
洛水水朝外应了一声,紫萼也走了。
瞬间,屋中又是一片空寂。
她站起身,走到那一片黑暗中,望着前方,淡绝凛然的,“走吧。”
“决定了?”
“我跟你走,到哪儿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186与神仙在一起的日子
洛水水至天庭,已有三月了。
这是被烟雾环绕的水间阁楼,玉钩罗幕,蓝田暖烟,耳旁奏着呜咽的箫声,她,便趴在那一扇铮明的镜前,望着人间各式各样百态模样。
墨尘上仙穷尽一生所学,吹奏了百首曲,也未得到她一个回眸与赞赏。
他放下玉箫,落座到她身旁,笑道:“望了这么久,人间与天庭,可望出什么道理?”
“天庭,好生寂寞。”她眉眼不抬,趴在云髻玉石桌上,望着那扇镜,“天庭里,只有你与我的呼吸声,箫声,连虫儿鸟儿都不曾有一只,好生寂寥。”
墨尘上仙清风一笑,“学会忍受寂寥,是做仙人的第一道门槛。”
“那你看我可有做仙人的潜质?”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毛遂自荐,“你这般无聊,不如收了我做徒弟算了。”
“不可。”
他摇首,笑的高深莫测。
她转过脸去,走到镜前用手探了探,镜花水月浮华一闪,镜面变成氤氲的雾气与水气,模糊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坏了?”她惊愕,“怎么看不到了?”
“水月镜是至清至灵的仙物,你以指试镜,更说明你不具备做本仙徒儿的潜质。”
他摇首前往,站立到她身旁,用指一抚,镜中人间百态影像又回来了。
她感慨于世界的神奇,感慨于他的“刘谦之手”。
“你可知为何你一碰这镜便会混浊?”
洛水水知道他接下来一定会长篇大论,所以不给予回应,他见她不接话不回头,自顾说道:“只因你尘缘为了,凡情未尽,心头有所牵挂,故才浊了这镜,污了镜面。”
“而本仙”,他轻咳一声,旁边人还是毫无反应,“本仙,因已达到了心无旁骛的境界,心境空灵高尚,故,抚镜清灵。”
洛水水转身,直接无视,伸着懒腰往竹林深处跑,“好闷,我去转一圈,别忘了给我留膳。”
墨尘望着她的背影,摇首而笑。
洛水水在竹林逛了一圈,还是无趣,于是决定走访月宫。
这墨尘阁,只是天庭一角。
换句话说,是离天庭很遥远很遥远的鸟不拉屎的穷酸地方,仙女仙童仙鹤什么的她一概没见过,就知道这里有个每日感慨自己怀才不遇的墨尘上仙。
更换句话说,他是个天庭一个权利不大官威甚小又不得赏识的小仙人。
唯一的任务,就是每天看着那面破镜子。
而这里,是离月宫极近的。
月宫亦是极为冷清常被人忽略的地方,但好在有嫦娥美人姐姐和一堆兔子。
当她第一次到月宫时,望见的便是一望无际浩浩荡荡的兔子。
嫦娥言说,月宫里太冷清,她常觉寂寞,便养兔子来打发,一不留神便养了上百只。
洛水水曾问,为何养兔子而不养其他更多更可爱的动物?
嫦娥:“那岂不是把我给吵死了?兔子不会说话,不会叫唤,多清净。”
今日,她来到门前,望见嫦娥仙子坐在桂花树下品茶喂兔子。
“姐姐。”她一笑,屁颠颠儿跑了过去,“姐姐又喂兔子了?”
“水,我今日一早起床,忽然觉得这些个兔子好生烦人,每日又要喂又要养,还要抱着它们,我不想养了…”
天庭的人都一个毛病。
全是话唠子。
因为太久找不到说话的人,所以逮着一个变狠唠。
“姐姐,这些兔子不都是你的心头好吗?”她说着,坐到嫦娥面前,一只雪白的兔子蹦到她怀里,她呵呵一笑,轻轻抱住。
是她的小沉月。
“午膳用了吗?”嫦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拍手,“不如今日咱们吃全兔宴,把它们煮了,本仙也不烦躁了。”
全场的兔子集体一哆嗦。
沉月蜷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姐姐又开玩笑了。”洛水水抚着沉月柔顺的兔毛,“不如午膳一起用罢,墨尘上仙在墨尘阁煮饭呢!”
“墨尘煮的膳难吃无比,不可下咽”,她皱鼻嗤了一声,“还有,本仙堂堂嫦娥怎能与他等小仙一起用膳,辱没我的身份!”
洛水水但笑不语。
脑海中仍然记得上次嫦娥与墨尘一起用膳时,嫦娥把桌掀了,并赏了墨尘一巴掌。
墨尘上仙言说自己清高,极讨厌应酬,更讨厌别人到自己家用膳。
可嫦娥去的那日,她分明看到他的手老是无名哆嗦,脚微微打颤,做膳时盐和糖都差点分不清楚。
嫦娥每月十五便会到天庭献舞一只,能见到天帝或众多大神。
所以他精心策划了一场贿赂之宴,哪知送出的东西正是嫦娥最讨厌最恶心的东西,当场把桌给掀了,扭脸便走,从此不再踏足墨尘阁。
他送了一盘月饼。
嫦娥最讨厌的便是月饼。
嫦娥走后,墨尘抚面哀嚎,“本仙错了,本仙犯下滔天大错,本仙不该将那和田玉戒指放在月饼里,应该放在馅饼里…”
洛水水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生活了整整三月。
自离开蛇宫,她便每日帮墨尘守镜子,镜子可看人间百态,每次轮到海边时,她就迅速使劲快进,不去看那里面的情景。
她人前总是那副模样,谁都以为她毫不在乎。
可望到他与相思那温柔相处的情景,她便心痛的无以复加。
后来,墨尘直接把海中一部分隐去了。
只因曾有一次,镜着夜尧在喂相思吃饭,一口一口的,悉柔小心的…
她举起凳子差点把镜子砸了…
喝了会茶,洛水水放下沉月,“姐姐,这些兔子们都是有灵性的,你可别说要吃它们,否则…”
“啊——!”一声尖叫,嫦娥飞奔朝里而去,“金月,银月,玉月,你们三个天杀的,我的月裳玉罗纱衣,谁再敢撒尿我宰了谁…”
洛水水站起身欲回了,她有些饿了。
沉月又在她脚边蹭了一会儿,蹦着肥肥的小身躯去了。
沉月公子。
回了天庭后,人间的一切便忘却了。
若要做仙人,便要学会了却凡尘事,那与水姑娘海底的一些韵事,怎能常记心头呢?
一个回眸的缘分,便是你我再不能相遇。
即使相遇,也不能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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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水半躺在云彩上,不一会儿功夫到了墨尘阁,她跳下云彩,穿过竹林密叶,循着饭香而去。
又是炒竹笋。
她坐下,拿起筷子去捧碗,墨尘上仙那拂尘嫌弃的敲她的手,一边敲一边大喊,“手,手,手。”
洛水水痛的收手,随着他大叫,“脚,脚,脚!”
“死丫头,把手洗干净了再吃饭。”
管家婆墨尘把自己的拂尘丢到身后,叨起一颗鲜嫩的竹笋塞到口中,“齿间留香,源远流长,妙!妙!”
她洗了手坐到只会喵的墨尘猫面前,毫不留情的提醒着,“你炒糊了。”
“谁糊了,你当是来麻将呢!在天庭怎可用此等污秽词语,罪孽,罪孽,这竹笋以身养生,献于吾腹,不能随意对它进行漫骂,阿弥陀佛。”
他一本正经的纠正,继续陶醉于那一盘黑乎乎类似蚂蚁上树的竹笋,一颗颗吃,一颗颗做诗,一颗颗发表言论。
洛水水扒起白米饭,只吃米饭不动筷。
一会儿功夫,盘清了,菜被方丈墨尘吃光了。
洛水水收拾东西端到屋中去洗。
刚洗完,手还没净干,墨尘又拽着自己的拂尘走了过来,“该是给你讲仙道的时辰了。”
“等一下。”
她点点头,到屋里自己床头下,找到两朵大棉花,塞到耳朵里,把黑发放下来盖住,才放心出屋去。
屋外,墨尘坐在石头上,白衣拂尘飘飞在云儿中,微风鼓袖,他一撩长袖,朝她转头招手,“坐下吧。”
洛水水乖巧点头,坐到比他低的石头上,盘起腿,闭上眼听道。
之所以选在这里坐,是因为这里的身后有一座高石,盘腿坐下正好能靠背。
闭上眼,经历了六个时辰,墨尘终于住嘴了。
洛水水准时睁开了眼,点了头,“领会了。”
今天的午睡又结束了,她每天已形成了盘腿而睡的习惯,用完膳就是墨尘的催眠时间。
“孺子可教也。”他眼里带着赞叹,摇头晃脑的,“为仙者,清高二字,清为上,高为下,水徒,懂吗?”
洛水水点头,“懂了。”
“呃!”
墨尘打了一个惊天巨嗝,是中午吃撑了,他摸着鼓掌的胃,去剔牙去了。
洛水水望着那既清又高的背影,追了上去。
“墨尘上仙,嫦娥仙子说再过几月八月十五,让我捎句话给你。”
那白衣飘炔的背影显然一怔,转过身满脸郑重,“何事?”
“天帝说上次您答应的事中秋节前必须办妥,不然就阁了你的职。”
墨尘一哆嗦,趴到地上抱住拂尘哭泣。
“娘,我对不起你,孩儿果然太过清高,不适官场之道…”
洛水水跨过他的尸体直朝屋里去了。
“水徒,你做什么?”
“回屋睡觉。”她转眸,“有事吗?”
他噌的站起身,跑到她面前,“为师这回能否加官进爵,全看你了。”
“什么?”她迷茫。
“中秋之日你去色诱天帝吧,为师会终生感谢你的,待到我发家致富之日我为师会永远记得你的…”
无视。
187和神仙在一起的日子2
墨尘这个小仙竟然与天帝有所交集是洛水水始料不及的。
那日,她啃着从嫦娥仙子那儿得来的糕点问,“天帝到底吩咐了你何事?”
“水徒,你在关心师父吗?”正在努力擦镜子的墨尘上仙人张开双臂飞扑而来,洛水水弯腰闪过。
“不是。”
“可你问我天帝怎般欺负凌辱本仙,不是关心我吗?”
“我没问。”
“天帝他,他…”他抓住胸襟,装小媳妇儿,“他对人家做那样的事…”
“我不想知道。”洛水水吃完饼干,擦擦嘴站起身就走了。
“水徒——!”他一声哀嚎,双脚抓住她的衣角,“拜托你听我说,拜托——!”
她转身,伸出手,“什么好处?”
“水徒,你对师父好残忍!”他抹泪,“师父,师父是穷苦人家,但身家还算清白,能给你的,就,就,就只有我自己了…”
“不要。”
她绝情的转过脸去,回屋锁上门,“别打扰我,我睡了。”
“水徒,师父是真心实意的,你就收了师父吧,师父是纯洁的,师父没病…”
墨尘阁哀嚎一夜,第二日天庭下来了处罚书。
月宫嫦娥上仙上告天庭,墨尘上仙严重扰民,望天帝严惩不贷,故,墨尘被关了三天禁闭。
墨尘出来的时候,洛水水端着盆站在门前等候。
他被两名凶神恶煞的仙人哥哥押回来的,神采黯淡,但望见守候在门前的洛水水时,顿时眼放奇光。
“水徒,师父就知道你是爱护师父,关心师父的,水徒!”
洛水水蹲下身,望盆中扔了燃料,点了火。
“跳吧。”
墨尘听话的跳了过去。
“霉运三天能除干净,这几天别靠近我。”
说完只留下了背影,将火盆嫌弃的当垃圾踢飞了。
三日后,墨尘沐浴出屋,神清气爽,坐到石头上,抱着拂尘微笑。
“徒儿,到了讲授仙道的时辰了。”
洛水水正在擦镜子,扫了一眼,“没空。”
“为师所讲乃是终身大道,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你身在仙家却不得仙人真传,你可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师父我,可对得起一心培养扶植你的师父我,可对的起…”
“嫦娥姐姐送来了烧鸡,我给你留了在厨房。”
比风还快,迅速消失,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
那晚,天热。
洛水水躺在竹林里乘凉,墨尘上仙捧着拂尘来了,并厚颜无耻的挤在了她的小竹床上。
“水徒,师父一直有件事想做,但又未征求你的同意,却又怕你拒绝,师父左想右思量,考虑了很久…”(省略一千八百六十九句)
“为师也曾想过,对你这样是好还是错,可是为师不得不这样做,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水徒你,为师的心里现在全是水徒你的成长,为师…”(省略二百三十五句)
“好吧。”
洛水水翻了个身,受不了繁星的闪耀,黑夜的诱惑,和墨尘方丈的絮叨,闭眼睡着了。
翌日,她醒来,望见他张灯结彩挂灯笼,哼着小曲扭着柳腰,不时蹦跳满面春风。
她走到他面前,“你疯了?”
“不,师父是太高兴了,我可爱的水徒。”
他欢快的嘶吼一声,又蹦到其他地方扭去了。
“什么事这么乐?”
“因为可爱的水徒,答应嫁给为师了。”
洛水水不理他的疯言疯语,转脸去备早膳去了。
188和神仙在一起的日子
时间如白马过隙般飞逝而过,转眼,洛水水已来到天庭九个月了。
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庆,嫦娥上仙大发慈悲,决定带墨尘前往天宫长长见识,自然的,洛水水也被墨尘上仙人连拖带拽的拉了过去。
听闻,八月十五之日,正是天帝纳妃之日,普天同庆,人间三年无灾势,农民三年好收成,地狱里鬼魅魔怪全部晋升一层,原本十八层的,升为十七,十七的,升为十六,以此类推,罪行轻些的,便可直接投胎转世,下世仍可为人。
男宾女宾不得同行,这是天庭的规矩。
洛水水跟随嫦娥仙子,踩着祥云踏着碎月,朝天宫飞去了。
墨尘一大早便起来鼓捣,哼着小曲唱着小调,彷似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一样。
“水徒”,临走时,他唤住了洛水水,“为师有很重要的话要讲与你听。”
洛水水头一次见他这么郑重,便走到他面前,仰头倾听。
他高过她很多,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胸前。
他用手摸过她的头,脸上呈现出回忆的神情,“为师把你养大不容易啊…啊别走别走,我不废话了!”
“唉……”一声长长的,长达五分钟的叹息声,“水徒,别走!就一句,就听为师讲一句好不好?师父错了!”
“水徒”,他定了定神,离她远了些,拂尘翻飞,袖炔鼓扬,“为师有很重要的话问你。”
她点点头。
“你觉得…我这身衣裳怎么样?天帝会不会注意我?能不能给我带来好运?师父我能不能一飞冲天,会不会赐个大院给师父…”
那朵祥云已飘走了千里之外,连头也不回。
“水徒,师父其实想说的是,师父爱你,师父会永远记得,你是我的乖徒儿,水徒,不要忘了师父。”
这声嘶吼完,洛水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墨尘已幻化成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了。
她还在寻着他,身旁嫦娥仙子拽紧了她,“别理那疯子,咱们快走,不然赶不上宴会开始了。”
洛水水点点头,云彩加速,一白一青消失在苍穹白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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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
歌舞燕乐,笙箫奏响,莺舞迎喜,百仙祝姻。
洛水水刚下了云彩,就有一堆仙女将她牢牢围住,将她向前领。
嫦娥在后微笑不语,只道:“好妹妹,缘分至何处,只看你的造化了。”
她还未来得及参透这高深话语的用意,已经被几人簇拥着领到了一处别苑,推搡着进了一间奢华玉立的屋。
“诸位姐姐们,为何带我到这里?”
“今日是姑娘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到新房等候了。”
一位绿衣仙女捂嘴笑着轻答,言罢,将她摁到床上,娶出一件红衣,“姑娘请换喜服。”
洛水水回不过神,颤动着嘴角,“你们可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姑娘可是姓洛名双字水?”
她点头。
“那自然便是了,姑娘快换衣吧。”
“我要嫁谁?”
“当然是天帝了。”
众仙女们齐刷刷回腔,洛水水双手抓紧幔帐被裘,愤愤的。
墨尘,你丫为了升官真把我给卖了!
189莫名婚礼
洛水水静静的由人伺候着换了红衣披上红盖头,她坐在床幔旁一动不动,仙女们见她不再说话,关好门都出去了。
她不去注意门外的吵嚷声,只觉得屋内熏熏袅袅的香气让她头脑变得发昏。
她拉下帕子,将头靠在床榻的枕上,闭眼休息。
她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打开了房门,踏着稳重的步伐,手指摩挲着她的面,绕起了她的长发。
她张开眼,一张熟悉的脸。
“你?”她盯着眼前一身火红的男人,坐直了身子,“你穿这么红干什么?”
“娶你。”
她讶异,用手指着自己,“你疯了?”
“当然不是”,他笑着,坐到她身旁,“是你自己答应嫁给我的,怎么,想反悔?”
“娶我的不是天帝吗?”
“正是。”
“你谁?”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进我新房干什么?”
“孤,便是天帝。”
他一动唇,一甩袖,绝美的面上几分雍容华贵,洛水水小嘴半张几度阖不拢。
墨尘,是天帝。天帝,是墨尘。
而她,要嫁给墨尘,换言之,就是要嫁给天帝。
“你是天帝,那墨尘阁竹林里的疯子是谁?”
那华衣男人微微一笑,“孤,不认识。”
撇的一干二净。
洛水水走到他面前,去翻他的衣领,扒他的外衣。
“你,你干什么!”天帝连连后退,惊恐的护住自己的衣裳,“你扒人家衣服做什么?”
她提起脚尖,扯开他的衣襟,掀开他里衣的领子,凑近去看,一斜眼,“证据在这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帝低眼一望,跌坐到地上,“孤的一世英名…”
前几天偷吃烧鸡留下的油渍还留在里衣的领上,当时皂荚因为用光了,洛水水就没洗干净,现在仍然可笑的趴在他的衣领上。
她抬起腿踢了掌管天下苍生三界的天帝两脚,坐到凳上,冷冷倪着他,“说吧。”
“说什么?”他捂住衣领,满脸受伤,“坏徒儿,你欺负师父。”
“为什么娶我?”
“水徒,师父对你是真心的,师父打第一眼看见你就全心全意爱上你了,师父的心里只有你,眼里只有你,手里只有你,肺里只有你,连脚趾甲里都是你…”
“为什么娶我?”
“水徒,你怎么能这样对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郎君,你怎么可以不爱上这么俊俏美丽无敌横扫三界的师父我,你怎么可以…”
“我走了。”
“徒儿——”一声凄厉的嘶吼,洛水水的腿被抱住了,她停住脚步,低头看着他。
“你起来吧,堂堂天帝这个模样,成何体统。”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他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镜前照了照,整了整发,回眸,自信一笑,“徒儿,师父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洛水水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水,“好。”
“在此之前,你要回答师父一个问题。”他立到她面前,神情十分坚定。
“什么?”她仰头。
“师父帅吗…啊,别走!别走!师父错了,乖徒儿留步——!”
她坐下,他也坐,满声委屈,“徒儿,师父这么做,完全是在帮你。”
“帮我?”
“对。”他一乐,点着头,“孤已通知三届终生娶亲的喜讯,并告明了要娶的女子姓洛名水水,所以…”
他奸诈抖笑,“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她抬起眉眼,“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夜尧。”
夜尧。
她一怔。
心头好不容易平复的某样东西,被打乱了。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却还是没想到…
一汪平静春水,只在那一时间,被搅成了乱麻,纷乱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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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事。”
她面无表情看着他,“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墨尘抱住枕头一脸小媳妇儿模样,脸蛋变得红艳艳,“其实,为师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她倪着他,等他下句话。
他讨好的笑着,“徒儿,快问师父我的私心是什么…”
“我走了。”
“啊——!”仰天长啸,他拽住洛水水的衣袖,“好吧,人家,人家从了,人家从了徒儿你还不成吗?”
又开始疯言疯语了。
洛水水见怪不怪,绕到桌前去寻茶壶。
墨尘眨着眼疑惑道:“水徒,找什么呢?”
“热水。”
“找热水做什么?”
“烫死你。”
“哇——师父好苦哇——”泪水喷薄而出,洛水水嫌弃的丢上枕头,“你到底要不要讲?”
“嗯,嗯,好…好嘛…”他佯装抽泣着,震动着肩膀,“其实师父的私心是——如果散发了消息他还没来接你,那就说明他不在乎你。”
“然后?”
“然后水徒你就乖乖嫁给我——”
她叹了一口气,沉默了,想了片刻,走到他面前,“师父。”
“在!在!在!”激动的举手,两眼放光望着眼前的人儿,“徒儿想通了?现在要洞房吗?”
“今晚,你睡柱子上吧。”
她说完,将枕头搁到他怀里,“还有,我累了,要睡觉,你最好别打扰我。”
“水徒…”
“以上!完毕!噤声!”
洛水水冷漠的转回身,和衣爬上床榻盖上了褥子,翻过身去不去听身后的动静。
她眼睛睁圆直直望着墙壁。
这心头隐隐的期待是那么可笑。
他已经有了相思还是在乎自己吗?
听到自己要嫁给天帝的消息,他会来救自己吗?
应该…是奢望吧。
曾在婚礼上被琉璃拐走,他也是那么冷漠淡然的将她接了回去。
而接回去的目的,便是在她身中下引,救回相思。
苦笑…缓缓蔓延在她的嘴角,涩到了她整个心间…
这个时候,还想他做什么!
已经决定了,在这天宫里平凡的过这一生呵!
洛水水,你在期盼什么?
她心中发出这样一句疑问,一声嘤咛便从口中不自觉发出,哭了…
泪水,原来是这么苦这么涩的滋味儿。
她不喜欢流泪,更讨厌现在满脸泪水的感觉,她宁愿自己心如铁石,想起他时心底是恨,也不愿现在这般自怨自艾,惹人可怜。
洛水水,你终究,还是没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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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她一夜未眠,总是无意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寂静一片。
天庭的夜晚寂静的让人恐惧。
天庭的人睡觉都没有呼吸。
这房间里,彷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她转过身,朝梁上望了望,墨尘身着红衣喜服,躺在柱上,睡的东倒西歪,两只脚悬挂在柱下,鞋子彷佛随时能掉下来。
她想了想,下床,攀上梯子爬到柱上,将睡得正沉的人扛到了床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汗如雨下。
她将他放倒在床上,盖好了被褥,才抹了汗水,凝望着榻上绝美的容颜,叹了一声气。
“师父为徒儿费心了。”
她抿了抿唇,“可惜,一切只是惘然…”
“就算师父不言明,徒儿也打算在这天宫跟随师父一生的…”
“不管你是天帝,还是墨尘上仙,你就只是我的师父而已…”
“因为,迄今为止,师父是对水儿最好的,是真心待我的人…”
说完这些,她趴到桌前,埋头浅浅睡了。
榻上男人瞳眸睁开,转头望了望她,露出一抹欣慰却又高深莫测笑容。
水儿,为师,也是有私心的…
190与天帝在一起的日子
清晨,墨尘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双眸,在他醒来时,望到洛水水趴在桌上,自己在床上,激动了将近一个时辰,凑到洛水水身旁絮叨将近两个时辰。
“水徒,你是爱师父的,你心里有师父,眼里有师父,手里有师父,肺里有师父,脚趾甲里也有师父…”
“水徒,原来你一直对为师暗恋这么多年而不言明,苦了你了…”
“水徒,为师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爱…”
“水徒,为师惭愧,如今,没什么能报答你对师父的一片赤诚热恋之心,唯一,只有,只有…”
“只有把自己献给水徒了…”
“来吧!”张开双臂,躺倒在榻上,撕开自己的衣裳,“来吧,为师将自己献给你,为师嗷——!”
一只鞋砸到脸上,他终于闭了嘴。
洛水水难得清净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叩门声,“天帝,娘娘,到早膳时辰了。”
墨尘坐起身,拿到脸上的绣花鞋,擦掉鞋印,正襟危坐,“进来吧。”
一群五颜六色的仙女姐姐们推开门跨进门槛,伺候他们洗漱摆上了膳。
“天帝,用完膳后便是早朝,请您务必要去主政。”
墨尘一笑,“嗯,下去吧。”
仙女们下去了,洛水水坐到桌前开始用膳。
墨尘坐到对面,执起筷子,对着琳琅满目的五颜六色珍馐菜食,感叹,“这些庸俗之物,我可爱的水徒怎会喜欢,定是为师亲自做的炒竹笋称得上人间美啊——!”
洛水水毫不留情的大吃特吃,墨尘大喊,“水徒,你怎么会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
“你不是讨厌吃菜?你与为师在竹林里每次都只吃白饭!”
“你炒的菜太难吃,我没胃口。
她搁下筷子,喝茶润口,擦拭着嘴,离凳去翻书看。
墨尘大受打击,随意吃了两口,蹲在墙角里发呆。
过了半个时辰,仙女们又来催了,说是早朝时间到了,众仙全在凌霄殿候着呢。
洛水水开了门,众仙女就看到蹲在墙角里满脸创伤的天帝,将他围了起来追问,“天帝您怎么了?身子可还安好?”
“孤今日身体不适,早朝便免了。”
仙女们又劝了一会儿,墨尘死活不愿起来,只好都去了,宣布早朝取消。
而她们一出房,墨尘就躺倒床榻上翘起二郎腿剔牙,嘴里哼着小曲,“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那个手…”
洛水水冷冷的瞄了他一眼。
这丫只是在利用她逃班儿,还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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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就在墨尘的歌谣声与洛水水的翻书声中,过去了。
第二日,洛水水扔了被褥在地上,指着命令,“今晚你睡地上。零点书屋.02345.”
“水徒——!”他抱住她的腿,“地上冰凉,地气侵身,奴家身子羸弱,怎能受的住?”
“好吧,你睡床榻。”她说着,墨尘已跳上了床,乐眯了眼。
洛水水坐到地上,“我睡地上。”
“水徒——!”他又是一声深情呼唤,“夜晚孤寂,寂寞难眠,水徒定是也有此感,为了徒儿,为师决定,与你同榻而眠,水徒在哪,为师便在哪,徒在师在,徒亡人亡!”
洛水水看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拎起一把水果刀,驾到他脖上。
“啊——!水徒,你做什么?”
“杀了你。”
“你!你!你谋杀亲夫!”
“不是”,她捏紧刀把,“徒在师亡,徒亡师亡。”
“哦——!”一声长啸,他乖乖趴到了地上,抱着枕头闭上眼,轻轻柔柔自言自语,“时辰很晚了呢,徒儿还是快些休息吧…”
洛水水丢下刀,爬上床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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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在洛水水房中赖了三天,不早朝,不见人,吃了睡,睡了吃。
三界传闻,天帝娶了世间第一美妃,沉迷于美色,三日不早朝,此妃危及三界安危。
一些年迈的神仙们已经开始上书弹劾洛水水了。
而当事人洛水水终于忍受不了那个在床榻上优哉游哉的男人,将他拉下铺来,“天帝大人,你该去上班了。”
墨尘苦着脸,“人家舍不得你。”
一把刀,横在他脖上,寒光粼粼,“离我远点儿。”
“水徒——!”他悲愤,他长嚎,他郁闷,他亲爱的水徒还是一脚把她踢到了门外。
将墨尘赶出房门的洛水水总算舒了一口气,再这般下去,不知道自己又要背上多少罪名了。
不到半个时辰。
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捶着肩膀一脸倦容,“啊,好累,政务繁杂啊!”
声毕,坐到桌上闲散的喝茶,洛水水回头望了他一眼,走到他身旁,用鼻尖一嗅,“你到哪儿去了?”
“为师去参加早朝了!”他义正言辞。
“早朝?”她踮起他的衣领,“衣裳上怎么会有桃花香气?”
“我天带奇香,有何办法!”
“衣领上怎么会有桃花瓣?”
“那是,那是…”
“那是蟠桃园的桃树落下的缤纷花瓣…”洛水水替之言出,扫了一眼他的肚子,比出去的时候鼓了两倍。
果然,只是出了屋,蟠桃园游荡一圈,吃几个大桃,擦干净嘴又逛回来了。
“水徒,为师挂念你,离不开你,只是离你十步开外,我就浑身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你那是高血压。”洛水水接了语,懒得再管他了,只好道,“算了,你明天去早朝的时候,拜托向大家说明白,你倦工跟我没关系。”
“水徒”,他跌坐在凳上,神色戚戚,表情黯然,手抚住自己凸出的肚子,“孩儿都已经三月了,你却说跟你没关系,这,这,这,这让奴家情何以堪,以后,又怎么面对他人的眼光和艰难的生活啊,水徒,你好生狠心,好生决绝,难道你要做那再世陈世美…”
洛水水已经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对他不行理会。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一股清香伴着微风抚面而来,几多稀疏的云彩趁着风溜进窗内,绕在她的面上,像一双温柔至极的柔胰,抚着她的面,悄悄为心头带来了几分暖意。
过了今日,她便在这天庭待满九月了。
她呼了一口气,凝望变幻莫测云彩,伸手去触那柔软的云儿。
聚拢,又散开。
拨开,又聚拢。
聚散离合,亦只不过造化之内,一瞬之间。
“徒儿。”正发着愣,身后传来了墨尘沉稳的声音,他的手搁在她的肩头上,立在窗前,与她一起望着那云彩,“人世间变幻莫测,人如此,仙亦是如此,有些造化,逃不了亦躲不掉,不必太过介怀。”
她仰起头,“不懂。”
“死即是生,生若还时,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淡淡说着,洛水水捂着嘴望着他,不可置信的眨着眼,“是你?”
他微笑着,“徒儿终于想起与为师的际遇了。”
“将我送到这里的是你?”
他点头,默许,用宽怀祥和的目光望着她,“徒儿莫要感谢师父。”
她伸出手,落到他洁白的脖项上,双指一扣,用劲儿猛掐。
“你这祸害,我要掐死你——!”
191卷终(大结局)
新婚三日时日已过,翌日,一大早洛水水被墨尘弄醒了。
他衣着鲜丽,身着朝服,一丝不苟的在镜前摆弄着自己的鬓角,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道:“徒儿,师父今天看起来怎样?”
“疯子样。”
“水徒——师父是认真的!”
他不满哀嚎,洛水水只好敷衍着,“嗯,挺好。”
他乐上了天,并在屋中手舞足蹈,像有了极大的喜事一样。
用完早膳,他来回在屋中踱步,焦灼不安,神情期待。
洛水水望着他,“师父,你怎么了?”
他回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师父有些激动了。”
“激动什么?”
她话语刚问出,门外传来叩响声,“天帝,潇湘妃回了。”
“来了!”他噌的一声离了凳子,飞奔出屋,留下张口结舌的洛水水。
潇湘妃?
原来墨尘也是有三妻四妾的么?身为天帝,六宫后院亦应该是正常的罢。
她摇头苦笑,“果然是天下男人一般黑…”
“胡说。”一声轻斥,响在耳边,她浑身一震。
“本王不黑。”
一双手,一双长长的臂,将她搂进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是他…
她眨着不可置信的眸子缓慢的转脸,“你…”
穿着她缝制的衣裳,她以为,他早已把这衣裳扔了。
“滚滚”,男人一笑,捏了捏她的面颊,“这些日子,可有想本王?”
他温声细语,洛水水忽然惊觉他是一个负心男,冷冷将他推开,“你来做什么?”
“接本王的妃子回宫。”
她抿着唇,“你已经有相思了,我也已经嫁给天帝了,我们各不相干。”
“滚滚”,他用手去触碰她的面,她侧脸躲过,“别碰我。”
“为夫这些日子好想你。”
洛水水气闷的站起身,离他远了些,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出这种违心的话语!
“本王,从未说过与相思有什么,滚滚为何生气呢?”
他的眼睛弯弯的,带着浅笑,在洛水水看来,却更加气恼,他愈是淡雅,她越是气恼。
这形势,好像是她自己在上演一场闹剧。
“没什么?”她回过头,“好,我问你,我手腕上有了花,可是为了相思,你与我床榻缠绵,可也是为了相思?”
他沉吟着,点点头,“腕上生花,是为让相思重生没错。”
她的面气红了一片。
“可,与滚滚缠,绵,与相思无关”,他故意将那二字说的严重,嘴角噙着笑看到洛水水满面羞红。
“你与相思千年前为并蒂相思花,后相思成妖你转世成人,要她重生必要你来做引子,所以才将那相思花落在了你的腕上。”他顿了顿,“相思花引入体,三日后便会自行出体,无须任何人的孕育。”
“那你为何与我…”她咬着唇,“还有,为何那是手腕会灼热?”
“哦。”他扬了扬眉,“本王一时未得忍住,在花引中掺杂了离忧散,这种药便是如此,只有本王能解,在解药之前亦不能远离本王。”
她望着他嘴旁得逞的笑,还是愤恨的转过身去。
“这样又如何,就算不是为了相思,我还不是被你骗了,你现在不正好与相思双宿双飞,又来接我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是本王的妃了。”他带着笑移步到她身后,“本王从始至终与相思便没什么。”
她显然不信。
“相思,本是天上潇湘妃。”
潇湘妃?墨尘的妃子?
“因一时贪乐与嫦娥云游人间,偶遇本王,与本王相恋。”
她抿着唇,相恋…
“那时,潇湘妃与天帝闹了别扭,本王亦尚且年幼,在相思的哄骗下娶了她做妃,她身有神光护体,除了天帝,其他男子是近不了身的。”
“她在蛇宫待了些时日,天帝终于查到她的行踪,愤怒之下,制出海啸,亦处罚了本王。”
“相思在那次海啸中…丧生了?”她终究忍不住疑问,转脸问道。
“相思知道天帝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复活,所以只是丧生了真身,魂引偷偷溜到了天宫镜花水月中,时隔百年,寻得你,便能获得重生。而当日本王亦是答应为天帝复活相思为条件,才换回二弟的姓名。”
她转过身,正视他,“那重生后的相思,你为何不将她速速送来,还不是贪恋喜欢她?”
“她初获重生,身子虚弱,须每日躺在玲珑珍珠蚌内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出海,本王悉心照料只盼快些将你迎回来,没想到你却跟着墨尘上仙跑了…天上一月,地上一日,本王虽未等候多久,但苦了你了…”
他喟叹着,“本王亦是没想到,滚滚你是个大醋坛子…”
洛水水思量片刻,抬起眼,“你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他的指摁在她柔软的唇上,“十分真,无半分假。”
她怔怔望着他,“那墨尘,为何将我拐上天?”
“因为,他的女人,在本王手里”,他将她搂的紧紧的,“所以,他便拐走本王的女人。”
“若是本王不将他的女人送回来…他便强占本王的女人。”
他垂下眼敛,“他娶你,是在向本王示威,催促…”
“而你”,他捏住她的鼻头,“竟然给本王嫁了。”
“我逼不得已。”她委屈着声音,“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本王要将你锁在蛇宫里,永不准出宫。”
他霸道着,她鳖着嘴。
“记住了么?”
依然这么**,依然这么BT!她皱着鼻子大嗤,嗯嗯你这疯子!你这爱强迫人的大疯子…
“滚滚”,手心被掐住,夜尧危险性的眯了眯眼眸,“嗯嗯,疯子,BT,多变哥,霸道,**狂,小嗯子…”
他一下列举了二十几种她对他的心中诽谤叫法,“以后,全不许再叫。”
她惊呆,“谁,谁这么叫你了,不是我!”
“本王”,他危险的俯头,靠近她,噌着她的鼻尖,“会读心术!”
我靠!你这小人!
“小人?”他动了动眼角,柔软的唇就强制性的压了下去,狠狠的吻着她的唇畔,牙齿留下一小排齿印。
你这虐待狂!
“还来?”
嗯嗯抱起她,朝床榻走去,“滚滚,果然是需要为夫来亲自调教呢!”
洛水水浑身冒汗,脸白发虚,死了,自己做的亏心事他都知道,自己的腹诽他全明白,人生还有何乐趣!
“那…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只准叫一个”,他伸出一根指,“夫君。”
夫你君个头!
夜尧魅然一笑,“看来滚滚很期盼为夫的调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为夫呢。”
纱衣逶迤落地,酥胸半露,发髻全散,腰间的丝带早已不知何时被抽离远处,她沉浸在他满贯的**下,微微喘着气息,搂住她的脖颈,“夫君…”
他微笑着,埋首于她雪白的肌肤,啃咬着,吸吮着,占有着。
“为何…不早些对我言明…唔…嗯…这样,我就不跑了…”
他噙着温柔,“放长线,钓大鱼。”
她笑容立时收住,“你这疯…唔…”
被吻封住,被甜蜜淹没,在娇喘声中延绵的源远流长的爱意,在这天宫中,泛满桃花与祥云的屋中,永生绵长…
“夫君,回蛇宫了,我们要做什么?”
“生娃娃。”
你丫脑子里都什么…啊!夫君你好帅好伟大,你是水水最崇拜最喜欢最爱的人!
他咧嘴一笑,搂紧她,驾云回宫,“滚滚,为夫,亦然喜欢你。”
洛水水悲愤对天,从此,连腹诽的自由都没了!
嗯嗯,你这妖孽!我用自己脑袋发誓,下辈子再也不敢惹你这疯…一记冷眼无形杀过来!
惹你这无敌腹黑帅蛇王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