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生朝她点头,“谢谢。”
那姑娘也点头笑,递上脖上挂着的银吊,忘生望去,是茶字,于是试探性问:“你叫…阿茶?”
她头如捣蒜,笑如五月菊花,温暖而沁人心脾,指了指床铺,又指了指忘生,做了几个按摩的手势,忘生明了,这是让她躺到床榻上去。
忘生趴在床榻上,阿茶翻找出木制的一些物什,在她身上敲敲打打,虽有些痛,可不一会儿功夫,疼痛什么的就烟消云散了。
忘生对阿茶笑,竖起了大拇指,“谢谢你,阿茶姑娘,我现在疲惫全消了。”
阿茶也跟着她笑,递上了手上的物什,指了指她,又踮起脚尖朝上指了指,眼睛看向她手中的东西,继续笑。
很是奇异,没有语言的沟通,忘生却能看懂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大致为与你同行的那位俊俏的男子也很累吧,你用这个去帮帮他,就能舒缓疲惫。
她看着阿茶,被阿茶推到了阁楼旁,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阁楼。
阁楼上,只有西连夜一人躺在床榻上,微微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着,额上残留有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
她一惊,跑了过来,抓住他冰凉的手,“西连夜,你怎么了?”
西连夜睁开眼,轻轻吐了一口气息,悠缓坐起身来,“你肯和我说话了?”
忘生睁大眼眸,“明明是你不愿理我。”
“我没有”,他叹一口气,看着她有些疲惫的容颜,眼中全是心疼,“不是累了么,怎么不在屋中多歇会儿?”
“我只是以为你不想理我才赶紧逃到屋中去的”,忘生从怀中掏出娟帕轻柔擦拭他额头细汗,担忧问道:“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会出了一身虚汗?”
“想你想的”,他轻笑溢出声,抓住她拭汗的手,将她摁倒在床榻上,“行马一日,累坏我的小阿丑了。”
说着,手指点在她经络几个地方,掌心的温热摁压着她的腰肢,轻轻柔柔的力道适中。
忘生的脸面在这一瞬间红的彻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愧。
是啊!她从未去认真观察过西连夜,从未仔细去认识过西连夜,她只会将他当做坏人,无端无由的使劲误会,而他西连夜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总是苏阿丑。
她转过身,握住西连夜的手,阻挡他的动作,眼中带着嗔怪,“你又要驾马,又要顾着身前的我,岂不是更累吗?”
“是阿,在行路之前我还做了极大的体力活呢!”西连夜呵呵笑起来,眼中含着邪邪的坏笑。
忘生拿起手上的东西,朝他身上敲去,“西连夜,你!你这!”
“色魔?”他挡住她的敲击,“对着你,我就是色魔怎么了?”
忘生手臂与腿脚一齐朝他捶打而去,西连夜轻巧的闪过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最终轻而易举的困住她的手脚,让她不能进行攻击,反而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中。
她攻击无效,只好憋红了一张脸面,威胁道:“放开我!”
“不放又如何?”
苏忘生踮起脚尖,迅即在他脸面上啪叽印上一个响吻,留下了口水印。
她笑的童叟无欺,“非礼你!”
西连夜将她丢到了床榻上,竹制的床嘎吱一声震动,吓得忘生跳了起来。
她揉着发疼的屁股,皱眉怪道:“讨厌你也要打,喜欢你也要打,没有天礼了,我看除了我也没人敢待在你身边了,你去做和尚算了。”
西连夜咧开唇露出珍珠一样闪亮的贝齿,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果然是笨蛋。”
忘生毫不示弱,顺手抄起身旁的玩意儿敲去,要击到西连夜的头顶时,他突然浅淡的露出了笑容。
她的手在那一霎间停住了,不经意间收回了手势。
她开始在心中大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竟然被这笑容迷惑的敲都敲不下去了。
“不舍得么,阿丑?”西连夜趁机搂住她,“还是,被我迷住了?”
她只觉自己的脸面滚烫滚烫的,推搡了两下就乖乖待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窝成一团,“我错了,皇帝夫君,绝哥哥,下次再也不非礼你了。”
西连夜在她面颊上赏了一个吻,“无妨,让我非礼回来便成了。”
两人就这么闹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双双跌到床榻上,笑声后是微微的喘息声。
阁楼很是简洁,床榻挨着窗棂摆放,掀开布帘,便能望见整个古镇风光。
这里大都是吊脚楼一般的阁楼建筑,山清水秀,到处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韬树,由此位置望去,镇中有一条宽宽的浅溪,清流激湍的砸上的湛青色石头,如同白牡丹一般次第开放,几个灵族姑娘坐到溪边洗衣,时而浅笑,时而交谈,好一副惬意的情景。
“若是有一天,你我能如此,粗茶便饭,竹屋候君归,该有多好。”忘生两手撑在颚上,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西连夜随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回答很轻很轻,“好…我会努力的…”
阁楼前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忘生连忙从床榻上跳下来,跑到门前打开了门,打开门,是这家的兄长,他穿着黑色对襟衣,上绣吉祥鸟,他看到忘生先是一愣,继而用生涩的汉语道:“今晚,晚是篝火节,给,两位备好了衣裳,去参加吗?”
忘生举起手中阿茶给的东西,尴尬的笑,“嗯,好的,我,我是来替阿茶送东西的。”
那男子听到后,展颜一笑,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你,哥哥长得,真,真俊俏,一定很多姑娘,姑娘喜欢吧?”
她睁大眼,不可思议看了看西连夜,又看了看自己,她哪一点儿像西连夜的妹妹了?
“阿茶,很中意你,你哥哥”,他笑的忠厚,搔了搔后脑勺,“我叫阿烈,还,还有,你,你也很漂亮。”
苏忘生朝阿烈笑笑,朝西连夜狠狠瞪了一眼,“你错了,才没有人会喜欢他呢!”
说完后,扭脸就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西连夜。
回到阁楼下的屋中,阿茶等着她,很兴奋的截住她,用手势比西连夜用了吗,开心吗?
忘生点了点头,把东西还给她后,坐在凳上不言不语,心道原以为自己读懂了阿茶的心意,原来是想要自己代替她传达心意罢了。
正思量着,阿茶拿来一身女装,递到她面前,帮她穿衣,刺绣素花衣,宽宽的腰带外罩着窄袖大襟衣,袖襟镶着好看的花边,百褶裙逶迤落地,绣着深浅不依的花式图案,绾上斜髻,拿出了两条彩色丝带,阿茶分别让她写上了自己的单字名讳,绑了上去,很是好看。
她刚穿好衣,阿茶便拉着她跑到了屋外,朝着溪边跑去,那里已三三两两坐着十几位与她相同打扮的姑娘,见到她们走来,便热切的与阿茶打招呼,并时不时偷望着忘生。
忘生皮肤细腻而白嫩,五官秀美而无暇,穿上这一身衣裳更是衬得她娥眉皓齿,花颜月貌,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位姑娘走来,她会说一些汉语,跑到忘生面前提醒道:“姑娘,一会儿,可要,记得,守,好自己的东西。”
忘生不解,“什么东西?”
话语声刚落,篝火轰的一声燃了起来,漆黑的夜空点缀上了火红的斑斓,一群身着灵族衣裳的男子从另一方向走了过来。
接后许多姑娘也随着围了过来,围着篝火奏起了乐,男子女子围在一起欢歌乐舞,好不热闹。
苏忘生踮起脚尖去搜寻西连夜的身影,号角声突然响了起来,姑娘们全部向后退,推着忘生一齐缩到了一个方向,随着乐声窃窃私语。
接着,三五结群的姑娘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忘生定睛望去,都是朝着静静坐在火堆前身着灵族男装的人走去,纷纷解下了头上的一根飘带,扔到了那男子面前。
那男子不是他人,正是西连夜。
绣云雷纹和蝴蝶纹对襟衣裳,宽大的阔袍袖,黑布织衣,裤子也是黑布,身上是透雕打成鸟兽花卉的小链穗形状,身上佩戴上银饰,在对面中非常的显眼,只觉异常的光彩照人,火光映衬下他的皮肤非常白皙,银色更是显得他风度非凡,不容忽略。
她直直盯着西连夜,看到他面前的彩带堆积成了小山,却依旧没有抬头,静静拨弄着篝火。
姑娘们解下丝带时在他面前停留片刻,便失望转回来,她看到阿茶也是如此到西连夜面前,面上满是期待,可是西连夜仍是没有抬头。
对面的男子都有些垂头丧气,只有极个别的男子收到了彩带。
忘生大致明白了,这篝火节也许是男女相互示情意的一种节日,怪不得来参加的全都是年轻女子。
等了一会儿,阿茶捣了捣忘生,示意她上前去,忘生只是坐在原地不动,微笑着摇了摇头,阿烈失望的头又低下几分。
又过一会儿,另一声号角声响起,女子们尖叫一声轰然而散,忘生愣在原地不动,那懂得汉语的女子朝着她一声尖叫,“姑娘快跑,开始抢亲啦——!”
忘生一回神,望见一大部分男子都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嘴中吆喝着她听不懂的字句。
她向后退,摆着手,结结巴巴的吓白了脸,“别,别抢我…抢了我我夫君会宰了你们…”
话语声淹没在震耳的脚步声中,忘生只觉得这群男子如同豺狼虎豹朝自己奔来,只能一步步后退,眼中露出茫然的光芒。
近在咫尺时,忘生感觉自己就要被卷进人堆中时,腰后被人一扯,被一个横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上,朝着小溪的对面跑去。
许多男子露出失望神情,只好转向其他姑娘。
忘生在那人的肩头挣扎,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有夫君的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身子极为轻盈,一会儿功夫跑到了溪水的另一岸,将她扔了下来,脸色极为难看,“你还知道自己是有夫君的人?”
西连夜?
她揉眼睛看,原来自己被西连夜抢了,她感激的跳起来抱住西连夜,“太好了,还好抢走我的是你,不然又要有人死于非命了,太好了太好了。”
西连夜推开她,紧蹙着眉,“死于非命也是你惹来的。”
他指了指对岸那些坐着的姑娘,“灵族习俗只要绑了丝带就是未婚女子,男子抢到丝带便可直接抱回家洞房。”
他盯着她的彩丝带,“你明知自己是有夫之妇还敢绑上?”
忘生看去,发现那几位坐着不动的姑娘头上皆没绑丝带,只是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我又不知晓这些”,她委屈的,“再说了,你不也来参加了吗?”
又想到他面前堆成小山的丝带,昂起首,“你不也收到那么多姑娘的丝带,有什么资格怪我?”
“我并没有收,若是收了,她们便是我的妻了”,西连夜静静的,“我西连夜以后,只有一个妻,叫做苏忘生。”
她到口所有怪罪的话语被他打了下去,心里被倒了蜜一样甜腻的化不开。
忘生盯着月光下他沉静的模样和令人沉醉的容颜,盯了好久好久,笑开了。
“怎么了,为何盯着我傻笑?”他转过脸,看到她有些醉迷的眼神,讪笑着,“莫不是又被我迷住了,阿丑?”
苏忘生迅速转回头,口是心非别过身去,语气充满不屑,“谁看你了!你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现在还穿这么丑的衣服,简直就是个丑八怪,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西连夜扑哧一声笑了,搂住她的肩头轻言细语,“可是阿,在我看来,现在的阿丑,是极美极美的…”
月光从树缝中洒落,苏忘生转脸望着西连夜,他的瞳孔,比那皎洁的月光还要明亮,耀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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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脸面一红,转过脸哼一声朝前走,走到溪水旁,手拨着清澈见底的湖水,“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我不吃这一套。”
西连夜随到她身后,含着笑道:“哦,那你的脸面为何红了?”
她甩了甩手,脱下鞋子挽高裤腿,踏进刚漫膝盖的溪水朝对岸趟过去,头也不回的高喊,“你别跟着我,还有,你今天最好不要理我!我讨厌你!”
说完一蹦一跳的朝对岸跑去,也不顾溪水打湿了衣裳,气喘吁吁的站在对岸,回头一看,立在对岸的西连夜已经不见了。
她顿脚闷道:“竟然不见了!让你不跟来就不跟来,西连夜你这时候怎么就这么听话了。”
身后乐曲高声扬起,忘生转身看去,原来是那些四处奔跑的灵族男子女子都已跑回了篝火旁,气氛很是高昂,有些男子落寞的坐在火堆旁,有些则是一脸兴奋的站在一个老者前,一个前去递上怀中的东西。
忘生穿上鞋子跑了过去,跑到女子身旁找到阿茶坐下,朝她笑了笑。
阿茶看了眼她的头顶,先是很诧异,继而便兴奋的去望阿烈,看到阿烈手中空无一物坐在原地,不由晃了晃忘生,指了指她的头顶,满眼问号。
忘生看不懂她的意思,回以她满脸问号。
“生字,哪位姑娘的是生字?”苏忘生听到这么一句生涩的汉语,下意识站了起来,朝前望去,看到西连夜噙着淡定笑容立在一位老者面前。
她疑惑走上前去,“怎么了?”
那人朝忘生道,“抢到丝带代表姑娘心仪这位公子,但如果绑上了手腕,就代表愿意嫁娶,你们是今晚礼成的第一对,咱们族长愿意亲手为你们操办婚礼!”
西连夜笑的和蔼可亲,忘生的脸面黑了一大半。
一群人起哄,用生涩的汉语高喊,“洞房!洞房!洞房——!”
苏忘生偷偷斜眼看了一眼笑若自如的西连夜,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他不言语,依然只是笑。
“你故意的对不对?”
他一脸茫然,微微侧头。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一群人簇拥之下,西连夜和苏忘生被拥着向前走,推挤到了族长家的待宾房中,并被人锁到了屋中。
忘生留了一脑门的汗,顺着阁楼窗户朝下看,那旁篝火节更是热烈,接着又有几对被送到了隔壁的房中,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她关了窗,扭头瞪着西连夜,“你一定一早就知道的,所以才任由我绑丝带到你手上也不阻止我,太恶劣了。”
西连夜耸了耸肩,缓慢的坐到了床榻旁,打了个哈欠。
她蹬蹬一阵小跑到他身边,故意将冰凉的手塞到他的脖颈里,凑近他的耳边,“不说话,装无辜?”
他任由她双手冰凉的温度渗透进自己温热的皮肤,动了动眼皮,声音颇有诧异,“是你让我今天不要理你的。”
一脸委屈的模样,忘生不理会,将手探的更深,跪坐在床头搂着他的肩头,“鬼才信你,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
西连夜一笑,抓出她的双手,递上一块东西,温热的搁在她的手心上。
是他腰间的玉佩,玉色晶莹淬绿,是上等的好玉,雕刻龙凤诀形状。
“这…是做什么?”
“欠你的”,西连夜松开手,盯着她的面颊,“这是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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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8-25 0:09:59 本章字数:10702
忘生静了一会儿,端详着玉佩,润玉泛着温和纯正的绿色,只是在凤身上,被氲上了难以察觉的殷红色,抬头看着他,疑惑问:“欠我的?”
“你生辰时要给你的诞礼,可是,你不在我的身边”,他吻了吻她的面颊,“你曾说,生辰之日时,我们一定会要一起度过,可惜,那日,朕在冷宫中候了一天一夜,还是不见你的踪影…”
忘生动了动手指,抚着映着光的玉面,忆起了那个落雪惊魂的雪夜和殃江边情景,低下了头去,“生辰之日一起渡过…是从前的我与你一起许下的吗?”
“嗯”,他盯着她光滑的右面,半晌才道,“阿丑,你知晓么,很多时候我只觉得,你不是曾经我识得的那个人。”
“那你是喜欢曾经那个人,还是,现在这个人?”忘生仰起脸,眸中闪着水光。
西连夜停了所有动作,收回眼神,躺倒在了床榻上,仰脸看着天空,一些不愿忆起的记忆飘荡在脑海中。
曾经那噬到骨子里的恨,现在,已然完全消失殆尽了。
“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恨你。”西连夜闭上眼,轻声回答。
苏忘生将玉镯收了起来,放到怀中,坐在床边垂首望着灯火下自己的倒影,“我不是苏忘生…”
她抬起脸,下定决心似的咬住唇,转身对闭眼轻寐的西连夜定声道:“西连夜,其实我是…”
“山贼!山贼袭镇了——!”
一声尖锐的呼叫穿透华歌夜舞的星空传至忘生耳中,她身子陡的一震,站起身朝窗前跑去。
打开窗看去,篝火仍点燃着,女子仓皇朝屋中奔跑,男子跑回屋中拿着锄头刀犁朝镇口奔去。
西连夜攸得睁开眼,站起身抱住忘生,一脚踹开竹门,低声朝着屋中露头探望的几对新人命令,“不想死,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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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抬头去看西连夜,他的脸面没有任何表情,抱住她以飞快的速度出了阁楼竹屋,以轻功带她到了数里以外。
“怎么回…”
忘生半句话未问出口,方才他们待过的地方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间屋子噼里啪啦猛烈的灼烧起来。
她心头一震,捂住突跳的胸口,“刚才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是火药”,西连夜放下她,拉着她向先前借助的地方走去,“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难道是那族长要害我们,可我们与他无冤无仇,那里面还有灵族人…”说到此,她猛然转身,睁大眼眸定了定,“方才只有我们两个逃了出来,其他人呢?”
“不要为他人作些无用担忧”,西连夜声音很是平淡,仍然拉着她向前走。
“死了…全被烧死了…”忘生抖动着唇,脚步一软不由放缓速度,“这些人朝着你我来的?”
因为他们,牵连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吗?
西连夜沉吟一声,横抱起她,行到阿茶他们的屋门后,找到他们的马匹一跃上马,拉起缰绳便朝镇门前奔去。
忘生坐在马上,朝镇后看去,望到一大批骑马山贼,手中持着大刀兵械,一家家搜刮着阁屋,那族长家早已是一片火海。
“情报绝对没错,他们一定在这里,谁抓到那女人银子大把的赏,把这镇子翻个底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有人叫嚣,有人鼓动,有许多灵族人被抓了起来,绑到了一颗苍天古书下,几个持刀凶神恶煞之人将他们守了起来,不停用鞭子抽打,询问他们的下落。
忘生拽住西连夜衣襟,挡住他驾马的右手,“我们走了,这些村民会怎样?”
“死。”
“救他们”,忘生回头向西连夜,“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找我们,又不知他们的目的,但事因我们而起,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西连夜勒了缰绳,“何必做这些多余之事。”
“多余!那是人命!”忘生怒声回了,愤愤望了他一眼,“也请皇上偶尔做些爱民的典范,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怎能如此就任人鱼肉?”
他低声一笑,调转马头朝那群恶匪方向骑去。
勒马声一响,那上下几十山贼凶神恶煞,一望见西连夜和苏忘生,连忙掀起手中画卷,递上为首之人,激动的嘶吼,“是他们,老大,就是他们,咱们发了!”
土匪头子盯了忘生一眼,扯动嘴角佞笑道:“这娘们儿比画上美多了,抓到了先让弟兄们好好快活快活再送过去也不晚。”
苏忘生脸色一沉,朝着对面马匹上的人高声喝喊,“我们无冤无仇,你们这样滥伤无辜,有何目的?”
为首者看了一眼画卷,冷哼一声,“无冤无仇,你这么值钱,天下间谁不眼红,兄弟们,给我上,抓住女的,男的不要,杀!”
忘生盯着他手中的画卷,“既然是要抓我,放了这些镇民们,与他们无干系。”
“哈!没想到这美人还是慈悲心肠啊!这更好办了,要我放了他们也行,你自己过来!”
她缩了缩肩膀,西连夜扶住她的肩膀,低叹一声,“你总是惹些麻烦事。”
忘生侧过脸,“我一直在你身边很是安分,谁要抓我,我不识得。”
西连夜盈身下马,随手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旧剑刃,定了定,身形一动,直剑向那为首之人猛刺而去,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到那人身边,也没看清西连夜是怎么出招的。
只觉一股寒烈的风在耳边呼声而过,一声凄厉喊叫就刺痛了众人耳膜。
那首领手中的画幅缓缓飘落到西连夜手上,脖中被剑穿过喉,滴血未流,砰的一声栽到了地上,成为了一具死尸。
苏忘生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直逼脚底,西连夜还是西连夜,杀人含笑,一招致命,目不眨眼。
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张,丢到了地上,摇头道:“这画中人,哪有我的小阿丑美丽,将她画成这副模样,不罚成么?”
西连夜扫了眼脸色苍白的几十人马,嘴角冷冽一笑,扬起了手指。
“等等!西连夜不要杀——!”
苏忘生看到西连夜的动作,心中猛然明白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张口大喊去阻止,可话语声还未完全落入人群耳中,顷刻间,马匹上的人纷纷向下倒去,睁着膛然的大眼,无神的栽了下去。
连马带人,全灭。
招式狠决,无人可挡。
这一刻,西连夜身上散发出的绝然与嗜杀之意让人感到颤抖和害怕,她半张着口,阖住了抖动的唇,喉间变得干涩起来,一个字也发不出了。
他回过眸,望着那些被绑起来的镇民们,扔过去一把利刃,那些镇民们没人去接,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恐惧。
苏忘生见此,跳下马拾起一把斧头,跑到他们身旁去割开了绳索,对着他们轻声安抚道:“没事了,这些山贼已经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镇民们一松绑,四处跑开将他们围到了中间,神情十分激动的对他们大叫出声,忘生听不懂,只是退到西连夜身旁,无助的扯住他的衣襟。
“滚出去——!”
僵硬汉语夹杂着听不懂的吼叫声,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和篝火旁摆放的短木扔了过来,“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古镇——!”
她呆站在人群中,望着凶神恶煞脸面狰狞的人,其中也有阿茶在愤恨带着哭泣扔着自己,“为什么…”
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西连夜替她挡住了所有攻击,盯着一个会说汉语的男子,冷声道:“告诉他们,我们会走,不过若是谁再敢伤我的女人,我便让他死!”
说完即刻抱起有些呆滞的女人上了马,在一片安静中驱马向镇外行去,用着疾奔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这些人的视野外。
忘生好久才仰起脸,“我只是觉得愧疚…想救他们…”
西连夜眼睑一垂,“丑,你要记得,就算杀戮是为了守候,在他人眼中,仍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他一笑,“倒不如初始便离开,全怪阿丑不乖不是么?”
苏忘生一言不发,闭着眼幽幽吐气,向后靠在西连夜宽阔的胸膛上。
西连夜放慢了行马速度,松下缰绳,手穿过她的腰身,“怎么了,还在怕么?”
忘生张开眼,抓住西连夜一只手抬了起来,望着他素净而白皙的手,抚着掌心清晰的纹路,“西连夜,这双手,曾经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多少人…”他盯着她的侧面,“未数过,也懒得去数。”
她的手心一紧,握住他手心的力量重了几分,“生命不是蝼蚁,也许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可是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值得珍惜的东西,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