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盐水!
苏忘生豆大的泪水从眼睑中掉落,手用力握着木栏,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万物间,只剩下眼前的西连夜。
他浑身的伤痕不下其数,血流如柱般难止,而如今盐水一桶桶泼在他的身上,她知道,那定是极痛极痛的。
“给我泼,狠狠的泼…”
几桶盐水泼下,西连夜的衣裳湿透紧贴在身上。
身旁盐水冲刷了旧血迹,新流出的血水又开始迅速蔓延,染红了他身旁的一切,他躺在一片血泊中,脸色晶白的如同透明玻璃,一触即碎。
他仍是不说话,一言不发,本是闭着的眼睛,朝苏忘生方向看来,微微咧开一抹动人微笑,“阿丑,总算…找到你了…”
苏忘生泪水倾斜而下,摇头低声喃喃,“不…”
苏千辅又是一脚揣在西连夜身上,迫使他转过脸去,“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还是不够!”
他走到火烧的炉旁,踮起一个铜壶,把壶盖打开,嘶的一声冒出了白色的,“让老子看看你能撑到何时!”
苏忘生正在揣测那壶中物品,苏千辅已站在站在西连夜面前,将壶里的东西朝西连夜腹间倒去。
西连夜一声闷哼,脸色瞢然一变,皱紧了眉,却还是静静忍住不发声。
从壶中流出的黄色液体一直在冒着氲气,似是刚烧开的,落到西连夜身上时,烫灼在伤口上,便烫化了皮肉,留下了难看狰狞的痕迹。
那竟然是!是刚烧开滚烫的油!
“在你身上留下点儿东西,这样你就和那丑八怪是天造地设成双成对了!”
苏千辅脸色愈加拧结,令人作呕的脸面带着狰狞的笑,“怎么?还嫌不够?那这个怎么样?”
话语声刚落,苏千辅拿起火烙的铁板,那是罪犯烙印的烤的通红的铁板,不由分说朝他腹间被油烫过的伤痕处烙下去。
顿时,皮肉炸开,深深像下陷,血水,皮肉,和油渍混合,烙出了一个罪字。
西连夜嘴中喷出鲜血,喷撒在面前的血水中,单薄的身躯轻轻缩成了一团。
苏千辅放声大笑,“一个婊子而已,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帮她的,你现在为她受这么多刑罚,她不还是和苏白玉夜夜笙歌,翻云覆雨?
明日她就是大魉后,你呢,亡国败君,你什么都没有!你最终只能成为一个废物——!废物懂吗!”
苏忘生脑袋嗡嗡作响,望着苏千辅扭曲的脸面,胸口开始翻滚,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是觉得心中已经绞痛到无以复加了…
苏千辅一挥手,十几个人围了上去,有人提着油壶,有人提着刚刚准备好的桶桶盐水…
不,不要,不要,西连夜,不要这样对西连夜…
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声冲荡在她整个头颅中,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那是西连夜…
那是一向如神一般的西连夜——!
那是一向带着自信令人瞻仰的西连夜,那是拈花笑容间便可以掌控所有人生死的西连夜———!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欺凌?!
他一直那么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如此玷污他?!
忘生的眼泪开始无休无止的滚落,大颗大颗落在了她的手上,衣裳上,顺着脸颊与脖颈紧慰着皮肤疯狂的流淌。
西连夜没有动,眼望着几个人逼近,开始疯狂的朝他身上泼上盐水,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笑声。
西连夜只是下意识向后退了退,紧紧地咬住牙关,双手抓着自己的袖口,指甲变成了皑白色,却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西连夜趴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液大颗大颗地落下。
苏千辅见问不出什么,心道是否莫非西连夜果然不知麒麟解印方法?
眯起眼慢慢靠近他,手拍了拍他如玉一般的脸颊,“看来你想看你的女人死了?”
西连夜本是有些昏迷,此时动了动手指,醒了过来,打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很是费力的睁开,艰难的抬起眼。
苏忘生呆望着西连夜,浑身如同被抽离了魂魄。
此时,她的身子忽然一阵抽搐,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脚跟至大脑间迅速散袭来,她松开紧握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痛…好痛…骨髓剧烈的痛…
噬骨毒再次发作了,比方才在牢房中痛感更甚,一日发作三次,每次更甚,这才是第二次,已到了忍受不了的程度。
她的唇色发青,颤抖着缩起身子。
“将绳索给我拉紧!”
苏千辅一声令下,她身旁两人便拽住捆绑她的绳索,朝两头用力开拉。
“啊——!”苏忘生一声尖叫,一种将自己分割开来的痛感蔓延至全身,这痛已让她脑中空白,直想死去,“痛——!”
西连夜听到她的惨叫声,全身完全僵硬了,看着苏忘生痛楚的神情时,那一瞬,连呼吸都似被掠夺了去。
苏千辅大笑着,脸上神情更加龌龊,“她中了我的噬骨毒,以后每日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能救她的,也只有我一个,怎么,想救她吗?”
西连夜垂下首,黑瀑一样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额前还留有发丝,“解印之法,这世上已无人知晓。”
“给我打!继续打!”
苏千辅将西连夜拽起,扔在了身后的石板上,亲自抽了鞭子和烙铁,疯了似的开始朝洗脸夜身上猛砸…
西连夜脸色苍白,虚弱的,像是马上要消失似的…
这不是真的,着一定不是真的…那个人不是西连夜,一定不是他…忘生无力的将手搭在木上,悲怆的自言自语,“不…不要…”
她朦朦胧胧,看不太清,却觉西连夜身上皮开肉绽,似乎就要死去,他却强睁着瞳眸,朝她低低呼唤,“阿丑…闭上眼睛…”
“别看…”
他声音很虚弱,虚弱的,似从天边最远一处飘来,凄凄惘惘…
忘生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闭眼,想不去看,可那双眼睛却始终离不开前方,离开西连夜被虐打的一分一处…
不。
不!
沉色的石面上流下了一道道血迹,西连夜的脸面渐渐也被鲜血渲染,他无力垂着手臂,漆黑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阿丑,别怕…”他颤抖着苍白干涸的嘴唇轻声唤,“我…不疼…”
不疼…
她移不开视线,只能失魂一般,傻傻的看着他,傻傻留着泪…
“阿丑…不要看我…阿丑…闭上眼…求你…”
求你…
他的声音微弱到接近听不到,竟然带着丝丝哀求…
求你,不要看我,阿丑,求你…
那双流光溢彩的眸,早已黯淡的毫无色彩,早已失了那霸气昭然,只能如此无力,温柔,却又祈求望她…
苏忘生双手越握越紧,越攥越疼!
直到,西连夜猛然一动,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忘生牙齿一寒,竟咬出了无法忍耐的咯吱痛响!
不!不行!他是她苏忘生最爱的人,他现在为了自己再承受着极大的侮辱与糟蹋!
绝不允许!绝不允许如此!
无法言喻的怒气在胸口积攒,她的脸面变成了火红色。
紧紧咬住唇,不自觉中咬破了唇,滴出了鲜血。
发丝缓缓飞扬起来,倾城的面貌被火红色渲染,一股骇人的气势顿时蔓延了整个石屋中。
“放开他…”她握住锁链,手心流出了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滴落在地上的血液由暗红色渐渐转为火红色,像是烈火一样的颜色。
“放开他——!”忘生目露出凶光,“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一声撕破苍穹般的吼叫回荡在整个屋中,一道火红色的东西突然冲进人群中,石屋中突然陷入一片汹汹烈火中,火势异常而起,极其凶猛。
那些看护们开始慌乱流窜,苏千辅惊慌失措的望着一片火海,披着衣裳从石床上爬了下来,连滚带爬朝门外跑去!
苏忘生冲出囚车,跑到帐内,怀抱着浑身是血的西连夜,将衣裳披在了他的身上。
泪水滴到他紧闭的双眸上,她紧紧抱着他,温柔的喃喃,“夜,阿丑来了…阿丑在这里…阿丑在你身边…”
他嘴角血迹已是干涸,凝结成血块,抬起手去寻她,只到一半时咳出了血来,“阿丑…阿丑…”
“我在,我在”,忘生紧紧抱住他单薄的身子,握住他的手,“你想要做什么?我全部都为你做,想要什么,阿丑全部答应你。”
“阿丑,我想你…”他缓缓绽开温柔至极的笑容,“好想你…”
她紧紧抱着他,泪水如同断不了的闸一直奔流,“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了”,西连夜轻轻抚着她的面,擦着她的泪痕,“没事了,不要哭,傻阿丑,没事了…”
明明受伤害的是他,遭受刚才那一切非人对待的人是他,他却还来安慰自己。
忘生只觉得心酸的快要裂开,将他的身子抱的更紧。
“什么都愿意…的话…”他咳了两声,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阿丑…我想…亲亲你…”
混着泪水,她用力俯下头,含住他失去血色的唇瓣,细细舔着他干涩的唇,舔去了他嘴角的血迹和咸腥。
“还有…以后…不准消失…离开我…”
他笑的苍白而脆弱,苏忘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我们不要分开了,永远不要分开了,我永远是你的阿丑,西连夜的阿丑…好不好…”
忘生吻着他无血色的面颊,将他搭在了自己肩头上。
“不可以骗我…”他虚弱地笑着,随她起了身,“我只相信阿丑…”
她开始大哭着:“我不骗你,夜,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骗你…”
西连夜看着苏忘生,笑的极其幸福,慢慢盍上眼睛,昏了过去。
一片火海中,红色的巨大灵兽抖着皮毛立到了他们面前,火红色的眼珠直盯着苏忘生,跪了下来。
忘生抱住西连夜,坐在了它的身上,拍了拍它的皮毛,“谢谢你救了我们,夜儿…”
夜儿仰天一声厮啸,疾速如一团火球朝门外奔跑而去。
一路经过之下,便是一片渲染的火光,谁也不敢靠近。
那日,只要见过的人,都言说,魉国麒麟现世,背上驮着一对神仙般美丽的金童玉女,所到及的地方都飘逸着浓郁的桃花芬香,醉人而浓郁,而那美丽的两人,唇边,都挂着极其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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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儿身上驮着西连夜与苏忘生,直直奔出魉京,出了魉境,到临近的郊外树林处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走了几步,眼珠恢复成黑色,倒了下去。
夜儿恢复了从前娇小的形状,忘生一手抱起它,一手扶住西连夜的腰肢,寻了一间破庙,走了进去。
西连夜的身子刚挨到地上,强撑的意识溃散,便直向地上栽去,蹙紧了眉头开始絮乱的呼吸。
苏忘生连忙找了些稻草铺在他身下,将累倒的夜儿安置在旁,又晃着跑过来查看西连夜。
他面色极差,往日清澈剔透的眼睛牢牢闭着,呼吸也已变得十分微弱。
忘生低头看去,他满身遍布伤痕,鞭痕,刀痕,棍痕,还有许多不名刑具弄出来的伤口,油烫出来的伤疤,有的皮肉已是掀起来,一些已经凝结成了血块,一些伤口甚至还在流血。
他浅紫色的衣裳早已被血染透,忘生伸手去除他衣裳时,干涸的血块连接了布料与皮肤,生生的扯开,又是新伤旧伤开始流血。
整个破庙中血腥的气息愈加的浓厚,苏忘生找来一只旧盆,到附近的溪边取水,好几盆清水端进来,血水泼出去。
西连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已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他眉头轻蹙着,干裂的唇边有些泛紫,忘生望着望着,汹涌的泪水就开始冲出眼眶,从脸庞上大滴大滴掉落。
她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握住西连夜的手指,“绝,快点儿醒来好不好?阿丑错了,我不逃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求你…”
哽咽声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除去自己身上的一件件布料,盖在他的身上,西连夜在发抖,身子无意识在颤抖。
苏忘生见此,在庙中生了火,除去身上所有衣裳,紧抱住西连夜,用自己的身躯去慰烫传递温度。
被抱住的西连夜停止了发抖,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沉沉的睡了。
苏忘生躺在他的怀里,一夜不眠,往事历历在目的重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咬住唇去停止心酸,却一次次被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次次的互相误会,一次次的互相伤害…让他们遍体鳞伤…
夏季的晚风尤是剧烈,吹得窗口残破的窗纸霍剌剌地响,她闭上眼,“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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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时,午时方过,明亮灿黄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撒满了整间破庙,照在桌案倒落的烛台上,整个世界彷佛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
苏忘生睁开眼,望见斜靠在窗前的西连夜。他倚在窗棂前望着窗外漫天金纱下翠绿的树林,黄绿交缠,很是遥远,却很温暖。
风顺着窗棂吹进,浅淡的香气飘了进来,在周围的空气中流散蔓延,拂在忘生的面上,是淡淡的桃花香气。
西连夜似是醒了很久,直望着窗外,脸色一如昨日般苍白的有些可怕。
忘生垂下眼,看到自己的身上已被他穿好了衣裳,又用昨日她洗净的外衣披上了身,他只着了亵衣立在窗前。见此,她连忙起身,捧着外衣跑了过去,急切道:“快披上衣裳,怎么就起来了,伤势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他转回头,温柔笑道:“阿丑一时间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
忘生对着他温柔的脸面一怔,眼上朦上了雾气,“你终于醒了,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要丢下我走了…”
西连夜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如清泉一样的声音道:“我又惹哭你了?”
说着,去接她手上的外衣,忘生连忙吸了吸气,站到他身后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好行动,我帮你穿。”
西连夜淡淡嗯了一声,苏忘生便将外衣披在他的身上,绕到他的胸前扣着衣扣,系起衣襟。
一靠近,他熟悉而又令人眷恋的气息萦绕在鼻中,她停下动作,抬起头用雾气朦朦的双眼盯望着他。
“怎么了?”他抚着她的面,垂下首。
忘生此时发现,他的身形依旧伟岸,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只及他的胸膛,而他冰凉的手抚在自己的面上,只让她觉得好心疼好心疼。
她将手圈在他的腰肢上,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身子单薄的让她双手有些颤抖。
“你瘦了好多…”忘生闭上眼,“对不起…”
“是因为太思念阿丑你”,西连夜搂住她的肩头,“从开始到现在,你已向我说了很多句对不起,那些我都不接受,唯有这句…我便收下吧。”
苏忘生抬起脸面,西连夜俯下面去吻她的面颊。
他的唇摩挲在她的面上,有些干涩,忘生仰起脸,安静的,开始接受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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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还是丝毫未变
更新时间:2014-8-20 0:46:42 本章字数:11203
“别哭了…”
西连夜用指腹去擦拭她的眼角,“傻阿丑,你的眼睛已哭肿了,这样我们还如何行路,旁人只会以为我欺负了你。”
“我倒是不想哭的…”她带着鼻音道,“可是你身上的伤,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我只觉得很痛…比在我自己身上还要痛…”
西连夜的长发披在背上,乌黑的发丝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极为美丽。
“都是些皮肉伤,不妨事的,到下一个镇中找了大夫医治就能痊愈。”
说完,见她还是哭,他无耐道:“三年不见,你就没些其他话予我说了,还是不想见我?若我只会惹你哭,倒不如我离开放你回去便是了。”
话语中,转身就要走,苏忘生心头一急,拽住他的衣角,“你到哪里去?”
“我看不得你哭的模样,还是我走了,你在这候着苏白玉来接你罢。”
忘生一急切,伸出双手挡在他的面前,“你若抛下我走了,我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西连夜一抬眼,嘴角含笑,“你敢撞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苏忘生还未回神,已他揽入怀抱中,“不准再提死这个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你再陷入危险中。”
她用手指绕起他的发丝,摆弄了一会儿,“这…算是承诺么?”
西连夜静了半晌,“是。”
“夜”,她仰起脸笑如灿菊,“你变了好多,现在的你,好生温柔。”
他淡笑,眼睛扫向还在草丛中躺着火红色的小东西,“你唤它什么?”
“夜儿。”
“唤我呢?”
“夜。”
西连夜不再说话,用眼神死盯着苏忘生,苏忘生眼皮狂跳了一番,低声道:“那我以后叫你西连夜。”
他啼笑皆非,捏着她的脸颊,喟叹一声,“果然还是以前又笨又傻的模样,丝毫没变。”
丝毫没变…
苏忘生抚着自己的脸颊,瞢然间想起自己和以前脸面大相径庭,提醒道:“一点儿…也没变?”
点头,“嗯。阿丑还是阿丑。”
她捂着自己的左面,脸色有些泛红,“可是我的左脸…”她说不出自己变漂亮的话语,支支吾吾好大一会儿,埋下头去。
再抬首,西连夜已打开了庙门,立在了门槛外,“这里离魉过近了,追兵若赶来,你我难以逃脱,必须到镇中再想办法。”
苏忘生心中突然想起西连夜为了救自己,现已武功全失,看了他一眼,脸色发暗的抱起夜儿朝他的方向走去,跨出庙门,两人加快脚程朝下一城镇方向走去。
路上,她问西连夜,“你为何会相信苏千辅我在苏府,又中了他的圈套?”
西连夜望着前方,嘴角的笑很是牵强,“他送来了那只翠玉镯子,苏白玉送你的玉镯,刻有玉字…那是你最为珍贵的东西,我怎能不信是你?”
她扫向手腕,空空如也,原来自己手中玉镯不知何时被苏千辅拿去当了诱饵。
“对不起…”
“你果然和我是没话说。”
“不是的!我只是…”
慌乱的解释化在他浓情的眼眸中,西连夜沐浴在灿阳下,眼中掀起云卷般的缱散温柔,“现在,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怎样都好,我不在意。”
他揉弄了她的发丝,迈起大步朝前去,只留下忘生一脸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
“还有”,他转回身,衣角璃纱飞扬,“不准再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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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随着西连夜,入了临近的镇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忘生到镇中请了大夫到客栈中为西连夜看病,又嘱咐小二备上几身男子的衣裳,拿了上去。
屋中西连夜躺在屋中,额头涔出了湿意,汗珠顺着他光滑的肌肤向下滑落而去。
她关好房门,跑到他面前,用温热的湿帕擦拭小心翼翼擦拭他的额头,“还是很难受么,大夫开了药给你,一会儿小二熬制好了就呈上来,喝了药就没那么疼了。”
西连夜半睁开眼,望了望天色,“现在是何时辰了?”
“还有一个时辰午时。”
他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来,笑道:“再过一会儿我就没事了,只想好生躺一会儿,走了这么久阿丑定是饿了吧,你去传晚膳来吧,就不用等我了。”
说罢,闭上了眼,一动不动惨白着脸睡去了。忘生在床头担忧的等了一会儿,察觉到确实深眠了,便悄悄出了门,吩咐小二准备晚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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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连夜这一觉睡的深沉,苏忘生吩咐小二备了丰盛的晚膳,托着下巴候了好久,床上才有了动静,西连夜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缓缓坐起身,轻咳了两声,站了起来。
忘生趴在桌前昏昏欲睡,一听到动静立刻清醒起来,连忙站起来对西连夜道:“你醒了,我等你用晚膳呢!”
西连夜牵动嘴角微微一笑,忘生已跑他身旁去拽他的手,刚碰触到他的手心,一片湿意。再摸到他的衣襟时,已是浑身被虚汗打湿了。
“可是伤口哪里不舒服,我再去请大夫来。”
“伤口过多,染了风寒,大夫开了祛热药物给我,现在已没事了。”他说着,到橱柜前拿了一身纯白色亵衣,缓优的换到了身上。
西连夜坐到膳桌前,执起筷,微微蹙起了眉头。
苏忘生坐到他身边,“这道水煮活虾是这里的招牌菜,你大病未愈,吃这些总是对身体好的。”
她挽起袖,拿起一只鲜嫩欲滴的虾子,“我剥皮喂你吃好不好?”
苏忘生难得主动,脸上羞红了一片,西连夜看着她满眼的笑意,便点了点头。
她剥虾很是顺手,鲜嫩的虾皮嫩肉,一颗颗喂到西连夜口中,他用膳时很是沉默,总是蹙紧眉头。
苏忘生席间诧异道:“是不是这些你不喜欢,为何一言不发?”
他摇头,“没什么,阿丑备的膳食,我都喜欢。”眼望向她美丽的容颜,“只是觉得这些吃不饱而已…”
忘生停下手中动作,抬头诧异道:“你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会一一给你备好的。”
他坏坏一笑,脸凑近她的耳旁道:“吃阿丑可以么?”
“你!”她一顿,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
抬头再看一眼西连夜,抿了抿唇,手指绞在一起,“再怎么样…也要等你伤口…伤口好了再说。”
西连夜低声一笑,眉眼如春,“我说你没一点儿也没变,是错的。”
咬住她的耳朵,舌尖一点,热气吐在她的侧面上,“变得主动了。”
忘生惊魂一般站起来,一把推开西连夜就要朝门外跑去,“我去吩咐小二再备一间房!”
“将那小东西扔到隔房去,倒也正合我意”,他的笑容还是似从前一样妍妩妖韶,“我只怕一夜间太过吵闹,吵的那小家伙睡不着,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客栈。”
苏忘生对他嗤了一声,转身就朝外走。
西连夜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扯,便拉了回来,她跌倒在他的怀中,坐到了他的腿上。
“好阿丑,我每日想你念你,就换来个这么无情的下场?”他把玩着她垂落在鬓的发丝,“莫不是连相思苦肠也不让诉了?”
“谁要你满脑子不正经!”她憋了他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
“我知晓…”他笑,“阿丑是关心我呢!你且放心便是,养好了伤,这身子就是你的了。”
苏忘生被他的话语呛到,尴尬咳了几声,“我不该说你变了,温柔这两字与你是八竿子打不着边,还是这么惹人厌!”
“又想始乱终弃了么?”
他眼中带着调笑,“我可是不依的。”
妖孽!她用眼神回骂过去。手还是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脖颈,一双秋水柔眸脉脉看着他,“西连夜,你知道么,现在回想来,我觉得自己是很没出息的。”
西连夜眸中波光潋滟,静等她的话语。
“当我走入火海中,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竟然有一刻是后悔的,那时候我想起的人,全都是你”,她黯淡道,“那时我是那么的恨你。”
“这些日子以来,我只告诉自己不管你背叛也好,欺骗也罢,只要见了你,全都一笔勾销了去”,他蹭着她的鼻尖,“只要能寻回你,叫你一声阿丑,其他的,我一概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