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搂住小步走来的白月雪,将她压在了身下,眼睛盯着苏忘生,“你以为朕在乎你么…”
苏忘生被绑在龙榻前,身下,是打碎的花瓶碎片,她跪坐在上面,膝盖被锋利的碎片全部割破,她疼得颤抖不止。
“我…一点…一点都不在乎你…”
她的手抓在锁链上,来撑起自己欲倒的身子,逼迫自己注视着西连夜,他撕开白月雪的衣裳,手指摩挲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忘生竭力忍耐膝盖上穿刺的痛感,可床榻上生生的春宫图却让她的心更痛,更痛。
晃动的龙榻上传来喘息声,白月雪闭着眼禁不住呻吟出声,全身泛出了粉红色。
西连夜冷冷注视着坚决的苏忘生,嘴角噙上冷漠,“你为朕,弑兄,杀父,毁了整个苏家,那么,阿丑,朕,该给你何种奖励呢?”
她的双眼已开始朦胧出现了幻影,她看不清西连夜的模样,只能听到西连夜的声音如冰凿砸在她的心上。
身子虚软的就要落地倒下,极力忍耐着泪水的翻涌,手指握在锁链上,磨破了皮,嵌入了肉里,血珠顺着她雪白的臂膀开始向下滑落,沾染到袖子的边缘,很快的染红了一切。
绝情的声响响在头顶,“可惜,什么都未改变,你依旧是朕的弃妃,依旧,是天下鄙夷的丑妃,不,现在的你,只能算是朕的奴而已。”
“皇上想多了”,她淡然而笑,直直面向他的脸庞,“杀光殆尽,只是因为,妾身厌倦了…况且现在,爹爹和白玉不是顺利逃了么?”
西连夜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咬住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苏忘生抿唇笑着,牙关格格地打战,额上的汗流入了衣襟,混着鲜红的血液。
手…在流血。
腿…在滴血。
腹部疼痛的让她难以呼吸,她能感觉到血液从自己身上一点点消失,她知道,这是她的孩儿完全离开她的身体了…
怀中雪白的香包掉落在身下,那里面装有她的发丝编制而成的同心结,意喻永结同心。
现在,掉落在血泊中,被浸泡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点点桃花也早已隐没不见了。
夜晚,依旧很长,这仿佛是无穷无尽进行下去的折磨。
西连夜起了身,不顾白月雪的半途中止的诧异,披上外衣下了榻,如鬼魅的身影踩着缓慢的步伐到了苏忘生面前,秀润修长的食指抬起了她晶莹滑弧的下颌,“朕会让你后悔的。”
苏忘生抬起快要睁不开的双眼,强忍着疼痛说道:“我也会永远恨你的。”
他甩开她,哗啦的铁链响彻在黑夜中,苏忘生浑身的伤口被扯裂一样开来,疼的她几乎停止了心跳。
西连夜甩开袖恼怒的走了出去,忘生再也难以忍受浑身的恐惧,趴跌在地上,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她的眼睛盯着地面,总觉得一切变得模糊而不清晰,彷佛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快要消隐了。
白月雪穿好衣裳下了床,解开苏忘生绑在柱梁上的锁链,轻轻扶起苏忘生,“姐姐,你没事吧?”
苏忘生虚弱的笑着,“谢妹妹担心,我没…”
一个凶狠的耳光响在脸边,忘生被强大的臂力打了一耳光,虚弱的身子趴落到了地上。
她抬起眼,看着抱着臂一脸笑的白月雪,“为什么…”
“苏忘生,这就叫恶人终食恶果,懂吗?”白月雪走到她面前,一脚踢在她的腹部上,力气又狠又决,忘生口中咸腥直冲,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趴在地上,“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凄惨一笑,“若是为了争宠,那么,我要告诉你的是,终有一天,你会得到和我相同的待遇,那个男人…是恶魔。”
白月雪捂嘴笑起来,“争宠?你在说什么?我说过自己是为了争宠吗?”
白月雪一脚踩上了苏忘生的手,“这双手,亲手杀死了我的姐姐!今日我总算报仇了!”
“苏忘生,你挑断我姐姐白月霜手筋脚筋,又给她下了毒,她死时化成了一团皮肉被化了骨的东西…”白月雪满脸惊恐,“姐姐满心欢喜待嫁,却遭你毒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白月霜。
苏忘生在脑中搜寻这个名讳,盍上了眼,原来…是白玉那第五任未婚妻啊!
“不过呢,现在我发现,折磨比死更让人来的开心”,白月雪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告诉你,你的孩子…是,我,杀,死,的。”
苏忘生握紧拳,心中的愤怒与诧异掺杂到一起,“你说什么!”
“你和皇上出宫那日,我曾派人跟踪你和皇上,特意为你准备了今日的膳食,未免你不怀疑到皇上身上,专门到福满楼吩咐做了一模一样的粥膳,怎样,还可口吧?你的孩子现在命归西天,可惜,皇上完全不知晓,你却像个傻瓜一样恨他,哈哈!可笑——!太可笑!”
她仰起脸,猖狂的笑,笑出了眼泪来,对准忘生的腹部开始狠踢,歇斯底里一般。
“你还我姐姐!苏忘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苏忘生抬手抓住她的脚,忍住这无尽而来的痛感,“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不是成功了么?我在西连夜面前,已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白月雪苍白着脸,尖叫一声滚开,甩开她的手,跑了出去。
苏忘生颤巍巍站起身,踉跄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她出了君上宫,所经过的地方便留下了血迹,顺着她的裤管和衣袖向下掉。
她已什么不在乎了,只是蹒跚着向前走。
夜风呼啸吹过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瑟瑟飞舞的打在她的面上,继而便脱落下继续飘飞旋卷起开去,看到这些斑斓的残叶,忘生如同望见了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她走到了冷宫门前,门虚掩着,灯火昏暗,托着虚弱的身躯走了进去。
院中空旷,石桌前石凳旁的摇椅上躺着身穿水蓝色衣裳的人,院里多出了一扇屏风,荷花满池,摇曳生姿。
顾云鬓微眯着眼躺在摇椅上,睁开眼,面色苍白的微笑,“是妹妹啊…怎么想起回冷宫来了?”
苏忘生走了两步,倒在地上,手抚住腹部,强忍着疼痛,“我不知该去哪儿…”
顾云鬓躺在椅上,苏忘生倒在地上。
夜风吹过,扬起二人的发丝,忘生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姐姐,我可能,要死了…”
她的意识已是完全涣散开来,若不是强撑着,便闭上眼…永远睡去了。
“哦…”顾云鬓并无太多惊讶表情,半躺着的身子坐起来,晃动着摇椅,“我今日,可能也要死了…”
她咳了两声,“没想到在这冷宫里还能见上妹妹一面呢。”
忘生闭上眼,“我倦了…想睡了…想永远不要醒来…”
顾云鬓起身,撑着身子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手上被瓷片割破的伤痕,满眼心疼。
“听闻妹妹在君上宫里私会他人,皇上捉奸在床,是真是假?”
苏忘生嗯了一声,只觉得顾云鬓的手心好生温暖。
顾云鬓拿绢帕擦拭着苏忘生面上的血迹和汗珠,“妹妹先不要睡,姐姐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讲。”
温柔而恬静的声音让苏忘生强迫自己睁开眼,“姐姐请讲,妹妹候着。”
顾云鬓的表情极为平静,脸面也毫无波澜,轻轻说着。
“将妹妹迷倒放回君上宫,嫁祸妹妹与男子私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呵。”
苏忘生睁开眼,不可置信望向顾云鬓,“姐姐…你说什么?”
顾云鬓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对不起啊妹妹,我本不想的,可每每望见这屏风上的画幅,想起那个人,就难以原谅你了。”
梦火妖娆心已失
更新时间:2014-8-20 0:46:39 本章字数:10025
顾云鬓轻轻放下忘生的手,走到屏风旁,手抚着画幅上烟雾朦胧下的荷花,眼神虚惘的望向远方,手指理了理垂落的发丝,阐阐而叙————
“那日的雪下的好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独自一人立在潇湘雪霁中,那样淡漠而萧索的白,立在桌案前执着画笔画着一个女子的画像,我远远观望着他,却不敢靠近。
他的神情那样的专注,满脸那样的柔情,我想知道,他是在画着谁的画卷,心中思念着谁的容颜。
他在雪中足足立了大半个时辰,手中的画笔不曾停歇过,我望见他的手指变得青白了,那是寒天地冻雪花飘在手上融化的结果,即使快要冻僵了,他还是那样神情专注于自己的画卷。
我走到他面前,以娘娘的身份命令他回画苑府去,他笑,对我道,若微臣在此扰了娘娘,只换了地方便是。
那是萧索的荷花池前,他卷起画幅迈着步伐朝远方走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我从未见过那么纯净而淡漠的人,彷佛什么都不在乎,可想起一个人时嘴角边沿的笑容却像承载了全部的情意。
那日,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好生冷清淡漠,淡到我以为,在下一瞬间,他就会随风逝去,化作漫天的雪花雾雨,纷飘落散…
回到宫中,夜晚我捧住胸口哭的很是厉害,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喜欢。
他久居宫中,却从未有自由,身后总是有人要挟跟随,但他从未有过怨怼,每每在太后宫中遇到时,他都是那样温和而淡淡的语气轻言细语诉说着一切,从未多望过我一眼…
我曾想,那样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引起他的回眸顾盼。
我曾将他唤到宫里来,吩咐他为本宫画一幅画卷,他立在火前,清秀俊熠的面庞,淡声拒绝了,我恼怒训责,他笑说,阿生不许微臣去描绘其他女子,请娘娘恕罪。
我被拒绝了,可却不得不更加注意他,想靠近他,想看他温柔的神情,想着他的笑便会泪眼模糊,是因为…他从未在顾云鬓身上停留一秒。
那个叫阿生的女人——我开始去关注了,托人将她的画卷捎进宫,却没想,是个容颜奇丑无比的女子,我不懂,却更落寞…“
顾云鬓仍然立在屏风前,夜风穿透她单薄的身子,鼓吹起袖旁的纱,“这屏风,是他曾为太后做过的一副荷花图,被冷薇讨了去,又制成了屏风送给我。”
“屏风中有毒,我自然是知晓的,冷薇是想害我,我也是知晓的”,顾云鬓踱了几步,走到摇椅前坐下,“可我舍不得,这画就如他,高瞻远瞩,清高如莲,望着这画卷,就如他陪着我一般,我只能靠这屏风上的画卷来恋想他的容颜。”
顾云鬓虚弱咳起来,喘了好大会儿气息才又继续,“见了妹妹之后,我接近你,是想知道让他眷恋的缘由是什么?想知道究竟是何种女子让他那么缱绻温柔的唤她的名讳,怎样的女子让他躺在画苑府中的摇椅上,别人问起便笑答,她常喜欢这样。
我只能远远的,远远的望着他,当我认识了妹妹你,却也明白了他眷你的理由,你坚强,倔强,眼睛总是明亮如星,在你身旁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接近你,保护你。”
“所以,我不怨,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就足够了。况且,那日,你曾亲口答应过我,此生,绝对,不会恋上他的。”
苏忘生睁开眼眸,疲惫的脸上苦笑道:“我曾以为你次次心哀,是为西连夜,原来,此他非彼他。”
顾云鬓笑,“实不相瞒,自打进宫以来,皇上一次未有召我侍寝,我心中早已对皇上不抱任何妄想了。”
苏忘生转头看她,几分诧异显于面,强撑起身子半坐起,靠在了那颗苍天大树下。
“可是啊…”顾云鬓叹气,“妹妹你不顾我们之间的约定,与他逃出了宫去,不能原谅呐…”
苏忘生静默着,“所以,便设计毒害我么?”
顾云鬓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手指温柔的帮她整理她凌乱发丝,“前些日子你与那小内监的事故,也是我命人做的,只是一时心软了,只将你打昏了去。”
“那,我该感谢姐姐了?”
“倒是让那白月雪捡了便宜,她趁机与你拉拢关系,以便日后随意进出君上宫”,顾云鬓眼中是冰潭一样的冷漠,“她是白家人,一早进宫,她的目的便是妹妹你,这些是我一早就知道的。”
“她坐收渔翁之利,定会设法陷害妹妹。本这样就够了,但是…对妹妹你,我依然是无法原谅”,她的指尖搁到忘生的面颊上,指尖刺进了她的肌肤,“那样一个人,我只敢远远望着,不可亵渎只敢远观的人,却毁在了妹妹你的手上…”
苏忘生动了动唇,被她用手指挡住了,她微微笑着,“妹妹,我昨日吐了一夜的血,凭着最后一丝怨念撑到现在,我也许活不过明日了…”
她握住忘生的手,“你我好歹姐妹一场,不如,今日一起去吧?”
顾云鬓眼角泛着温柔的光泽,苏忘生眼中有些发烫,她转脸流下一行清泪,“原来,忘生果然是一如所有啊…”
西连夜没了,苏白玉没了,怜儿没了,宫中唯一的姐妹没了,孩儿…也没了。
一切想来,如隔往事,来到这里,她一无所得,却失去了许多,空空荡荡的,只余躯壳。
顾云鬓开始剧烈的咳起来,天边刮起了剧烈的风,忘生鼻中飘来了焦灼的气息。
火光从屋中飘来,顾云鬓牵起苏忘生的手,淡淡微笑,“虽恨你,但在这宫中,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呵…”
她拉着忘生向屋中走去,“黄泉路上一道走,至少不寂寞。”
苏忘生任由她拉着,忍着浑身的疼痛朝屋中走去。
木材燃烧的熏烟朝她们侵蚀而来,她望见一片火光如同朝霞在乌黑的苍穹上升起,劈里啪啦的声响焦灼的响彻在夜空中。
冷宫——已是一片火海。
顾云鬓拉着她的手,朝狰狞的火光中走去,苏忘生抬眼看着染红苍穹的火光,想起西连夜曾经永矢弗谖般的笑靥,忽然泪流满面。
西连夜,若我死了,能停止对你的恨意的话,此刻,我将选择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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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连夜睡在书房中,紧皱着眉头,眼间开始突跳,窗外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从未有过刮得如此剧烈的春风,他睁开了眼,平稳的心跳开始了不寻常的跳动。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拍案声,“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他瞢的起了身,披了外衣跨着流星大步走出门外,紧皱着眉头,“何事喧哗?”
叶公公惊惶着瞳眸指向远方角落里的方向,“冷宫!冷宫失火了——!”
一股不祥在心头盘旋不祛,他垂首冷静询问:“丑妃呢?”
叶公公脸上难掩恐惧,“恐怕…在…在冷宫里。”
西连夜抿着唇,迈起大步朝冷宫奔去,风中飘荡着他强硬的命令,“救出她!不惜一切代价!”
叶公公连忙起身,高呼一声,集结数百侍卫朝冷宫奔去。
一向高高在上的西连夜,他从未在皇上眼中看过那样的神情,那眼神中,写满慌乱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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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鬓松开苏忘生的手,纵身跃入火海中,身姿连翩窈娆,她闭眼微笑,“妹妹,姐姐心无牵挂,先行一步了。”
忘生没有去阻止,只是闭上眼默默流泪。
焦灼熏烟冲进鼻中,她的胃中起了翻江倒海的反胃感,视野里的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高温而不断开始扭曲,黢黑与暗红交错在一起,仿佛已燃烧了无数年月,瞳孔中是无尽的火焰。
猩红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漆黑的苍穹,她迈出了脚步,闭眼朝火光中倒去,眼角处淌下一行泪水。
心…好累…又好疼…
眼中被火热灼烧,身上的衣裳迅速被火苗点燃,全身撕裂一般的灼热,张开口发不出任何声音,任由浓烟侵入自己的喉中,泪水不停的掉落,满面的泪水在火熏下,烤成了滚烫。
朦胧中,她望见了西连夜的笑容,山涧里幽幽的泉水还要清澈的笑容,她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过,原来西连夜是这么美,这么美。
他温柔将她落下的碎发绾到耳后,轻笑蜜语,阿丑,朕一直在你身边。
他细细捏着一个个糕点,像个孩子一样拥住自己的腰肢,朕好想你,好想你…
他抬起俊逸超绝的面,眼睛明亮如月,朕不放你走,将你锁在朕身边,只是因为,朕喜欢你,喜欢你呵,阿丑…
他的衣炔翻飞到了离苍穹好近好近的地方,衣角上的纱抚到了她的左面上,你的一切,所有,生命,都是朕的。
他纯白的靴上桃花粉漾开来,比一涟涟晕染了的云彩还要美丽,朕嗜桃花酿,此酿如阿丑…
她的意识开始完全涣散了,痛苦的躺倒在火焰灼烧的地方,两眼呆滞的望着屋顶不断掉落的燃火的木材零星。
温言细语,漫纱轻扬下,他摩挲着她的面颊,鼻尖相蹭,手指相扣。
阿丑,朕有时,很想杀了你。
西连夜,西连夜,西连夜…
此刻的脑海中,除了西连夜的脸面,她竟然再也想不起任何一样东西。
空洞的脑袋里响起温柔而沙哑的声音,“唤我夜…”
苏忘生轻轻一笑,眼前幻化出西连夜的面容来,她抬起手,想去抚摸那张容颜。
火势疯狂的蔓延,冷宫中全部陷入火海,乌黑的苍穹下,苏忘生闭上了眼,失去了全部意识,在触到那容颜的一瞬间,无力的垂了下来…
别了…西连夜。
终于能逃脱了,你的霸道,你的钳制,你的占有,还有,你那无休无止的禁锢…
火光中一片绚烂的银如同雪飘落,幻象一样走到她的面前,只能听得到一首轻吟轻唱,和那飘洒在火中早被灼干的泪水。
只道,君可知,遗人梦魂,千里人长久,妆残恨为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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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火势太大,丑妃娘娘些许已经跑了出去,不能进啊!不能进去啊!”
叶公公扑倒在地面上频频磕头喊出声,“皇上龙体保重,龙体保重啊!”
西连夜雪白色的披风飞扬在夜空中,灼烧的霹雳啪啦的声响刺耳的响在耳边,他抿着唇,声音依旧冷清,眼中却有着焦切的慌乱。
阿丑,阿丑…
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纵使一次次被她反抗,一次次被她逃跑…
他始终坚信,会回来的,他的小阿丑一定会回来的。
可现在,一种无边无尽的恐惧的感觉将他从头蔓延至脚底,这种惊慌的感觉从没有过。
西连夜凭生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恐慌。
她要离开了!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那令人眷恋十分的笑容,再也不能抱着她温暖的身躯在怀中,看她被自己逗趣生气的面容了…
西连夜不顾一切劝阻,冲入火海中。
叶公公在身后慌乱大喊:“还不救火,一个个愣着做什么,快把火扑灭——!保护皇上!”
西连夜冲入火中时,但为时已晚,如今只能看到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仰躺在正中,早已认不清了原来的面目。
眼中一酸,飞步奔了过去。
“朕没有允许你死去”,他暗沉着嗓音,“阿丑,朕没允许你离开…”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去触那尸体,手指微微有着颤抖,却没有勇气去碰触那尸体。
他收回了手,怔愣着望着那尸体,立在那儿动也动不了。
火势渐渐被扑灭,身后是吵闹和繁杂的人声,叶公公在宫外高呼着皇上龙体保重,水声脚步声纷乱不已。
他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浮光掠影,转逝芳华,没了阿丑,他还余下什么。
她那样自信而嚣张的笑,那样倔强而不认输的神情,在锁链下倨傲的抿唇淡笑,西连夜,我也会永远恨你的。
阿丑,你赢了。
你不仅会永远恨我,你也让我…开始恨自己了。
或许…该放你走,一早就该放你走,放你去找他,忍着孤独也好,寂寞也罢,便不会面对现在的瞬间消逝。
你是对的。
我一度在想,杀了你,我会不会活的轻松些,可现在,没了你,心像死了一般,一种越来越大的空惘盘上心头,浓厚的覆上了一层。
好像…是叫做绝望…朕第一次绝望呢。
阿丑,没有朕的准许,你怎能离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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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连夜走出坍塌的不像话的冷宫,众多侍卫跪倒在门前,低头不敢出声。
丑妃娘娘被烧死于火势中,他们不知道这冷蔑的君王将会做出什么事。
他掩着口鼻,眼角平静一无波澜,缓慢的理了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身子。
全部的人跪倒在地上,“皇上…节哀…”
他抿起唇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冷宫弃妃而已,朕倒是不在乎的。”
脚步踩在地上,烧焦的木材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缓缓踏起步伐向君上宫中走去。
“明日立后大典取消了罢,改为妃葬。”
淡然的语气,谁也捉摸不透,亦然不敢抬头。
叶公公悄然抬头瞄了一眼,那雪白的披风和衣衫被污浊了痕迹,手上和臂上被火灼烧了大片的伤痕。
可怀中却抱着一副卷好好的画轴,紧紧的护着,不让画卷受到一丝污浊。
叶公公知道,那是皇上与丑妃娘娘的画像。
仍然是睥睨天下的皇上,仍然是捉摸不透的君王,只是这一刻,却觉脚步如此落寞,身影如此单薄,只觉那修长的身影,若不是因为手中的画幅,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原来,君不知,雨僝云僽,梦长泪不犹,帷折水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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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身影微微有着颤抖,他举起手去抚那烧伤狼疮的肌肤,声音带着愤然,“你们将她如何了?现在连呼吸都快没了?”
“皇子莫要担心”,清淡声音响起,立在那头的男子捋了捋发丝,“既然我能救活你,便也能救活她。”
苏白玉心疼的望着血渍污渍掺杂满身的女子,握住她毫无温度的手,“我拿什么来相信你们,未经许我的同意,便向我施下了幻情散…”
“这是离开衍国的唯一办法,皇子生性善良,我料知你为不拖累她一定会在江边跃下,所以便一早吩咐人在下游候着”,流苏动了动眸,放下黑丝,“那宫中有太多针对她的人,她生性善良,我如此做,只是让她得了解脱而已。”
苏白玉转身看他,“你向顾云鬓做了什么?”
“只是告诉她皇子你的死因罢了”,流苏嘴角漫出极其绚烂的微笑,“水菊妃暗自守着皇子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愿的。”
他打了呵欠,“女人啊!果然是可怕的,所谓闺蜜情意,还不是被一把火焚烧了。”
苏白玉抱起床榻上受伤的人儿,冷声道:“劳流苏公子费心了,阿生与我的事不由你操劳。”
流苏一笑,“你抱她出去只会又被他抢回去而已。”
苏白玉停了脚步,浑身一震,脸上表情复杂交错,是啊,出去了,没有护着阿生的能力,他又怎能保证她不会再一次受到这样的伤害?
“将她交给我,还你一个好好的阿生”,流苏走到白玉面前,俯望着他怀中的女子,“我可以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阿生,心中无他人的阿生。”
苏白玉立在门前,仰望着天空泛蓝的天空,望了许久,走回床榻旁,将她轻轻放了下去。
“阿生,白玉不知所做是对是错,但我舍不得…舍不得让你再去受任何伤害。”
公子流苏倚靠在门前,一直摆弄自己的发丝,眼角一瞟道:“皇子是答应了?”
苏白玉峥然而立,雪白的衣纤尘不染,脸上漾着温柔的微笑,“若是为阿生,答应你们所有的要求,亦是未尝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