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糊涂!”井向天瞪着石舫,骂道:“怎么能让他下去!芙儿还是孩子不懂事,你这么大人,也没有脑子吗?!现在明叔说要见他,人却没了,你们闯大祸了!”
原来也觉得让那个男人下狼穴是做错了,可是现在井向天这样大声的吼他,石舫也不爽了起来,不过就是一个俘虏,他犯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他!越想越恼火,石舫也大声的吼道:“不就是赎金嘛!他妹妹不是还没死!”
井向天气结,懒得看他,仔细的看着下面的矮林,什么动静也没有,晃了晃绳子,也毫无回应。
石舫还在一旁生着闷气,井向天无奈的叹道:“赎金还是小事情,你知道阮家的医术在这一带是多么有名吗?!他有可能可以医好大哥的脸!!你居然让他进狼穴!”
井向天这么一说,石舫和冷芙都傻了眼,冷芙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记忆中哥哥是个开朗阳光的人,自从脸被席邪那个坏蛋毁了之后,哥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如果她早知道那个男人能治好哥哥的脸,她一定把他供起来。
石舫那被胡子遮住的脸也瞬间没了脾气,拿起自己的大刀,说道:“我进去把他带出来。”祸是他闯的,他自己会承担!
“这个林子这么大,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人没找到自己被狼吃了!!”井向天拦住意气用事的石舫,头痛不已。这大块头年纪明明比他大,怎么还这么不成熟!
石舫甩来井向天的手,赌气的回道:“就算被吃我也会找到他的。”
“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用脑子思考!”井向天实在受不了石舫的别扭,别过头去,也不再拉他。
石舫握紧手中的大刀,想要反驳,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用大刀狠狠的砍断旁边无辜的树干出气。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谁也不理谁的闷不吭声,冷芙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个男人还在下面耶,他们自己倒吵得起劲!冷芙在心里暗暗腹诽,果然,男人都是不理智的家伙。当然,她自己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她煽风点火挑起的!
井向天将手环在胸前,气还没消,口气不好的回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只能希望他不会走很远,希望白天狼不会出来,希望他还能活着出来!”
陡坡上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一样相互赌气着。
夕阳西下,阳光已经失去了活力,只留下让人流连的晚霞,金黄的霞光照在乱林上,让它看上去美丽、宁静而梦幻,只可惜,当这美好的霞光很快就会消逝,而月华渐升之时,乱林将迎来最活跃也最恐怖是时光。
夜,从来都是它们觅食的时刻!
萧纵卿靠着石窗,若有所思的盯着坡下平静的林子,那个男人,去哪了呢?!
商君在哪呢?
他此刻已经走到了林子的尽头。跃下陡坡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接跳进乱林之中,而是用软剑勾住了陡坡上的山石,吊在陡坡上,石舫看不见草木晃动那是因为商君根本没有落下去,而是吊在他们脚下。
商君在那里观察了一炷香的时候,终于轻轻的落下,没有贸然的直接闯进乱林之中,商君沿着林子的边缘走,虽然这样会慢很多,但是比较安全,狼群白天虽不常觅食,可惜饿狼除外,而且你只要遇见了一只,就意味了要对付一群,所以商君选择了保险的道路。
提足真气,没有花很多的时间,他已经到了乱林的尽头,这里有三座山峰挡住了前面的路,难道这个乱林并没有出口?
商君脚踏山石,借力上了山的顶峰,太阳落下,天已擦黑,不过商君还是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入口的一线天!这个发现更肯定了他原来的猜测,这里边一点有出口,山贼只要通过这个通过,就能不经过一线天,把劫来的东西运进山寨里,但是这个出口在哪里呢?
在峰上找了一圈,商君一无所获,跃下山峰,商君沿着山脚一路查看,月亮越升越高,借着月光,商君发现最右边的山峰下,有一处石板非常奇特,蹲下身子,轻轻拨开上面的泥土和杂草,这是一块纯黑的岩石,石上有一些空洞,轻敲石板,声音很清脆,下面有可能是空的。商君有些激动,这石板一定与他要找的出口有关!
俯下身子,摸索着石板的周围,非常的光滑,什么机关也没有,商君又仔细看了一下那些空洞,发现它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而成,别看这几个小小的洞,却又八十一种变换。商君按照排列一一尝试,到了第三十八种的时候,只听见石板咯吱作响,慢慢下沉。
这是一个空穴的入口,商君感受着里面传出的微微气流,可见风是流通的。沿着不算宽的洞走进去,里边居然别有洞天!
洞里很黑,商君拿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星子,他看见了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应该就是大山的下面,而洞穴里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货物,有些已经结了很厚的灰。在洞里走了一圈,商君发现了几堆看上去很新的东西,走过去细看,流光溢彩,细腻丝滑,是布匹!这些应该就是慕容舒清丢的货吧!
洞很大,商君找了很久,还是没发现另一个出口,灭掉火折子,商君凝神静气,六神皆平,感受到洞里的气流流动的方向,沿着这个方向,商君终于找到了一面特别凉的石墙,墙旁边有一处微凸的石头,用力拍下去,石墙竟缓缓打开,商君走出去一看,果然是在一线天前方的山道,这个洞穴就是山贼存放赃物的地方。
虽然心里非常的开心,但是商君还是悄悄的退了回去,走出洞穴,将石板轻轻关好,再撒上泥土,将一切恢复原样。
光找到赃物还不够,他还要想想如何才能灭了这些山贼,而且阮听雨还等着他,他必须回去,握紧手中的软剑,商君再一次沿着乱林的边缘往那间石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停下脚步,商君眯眼看去,借着月光,看到在离他半里之外,草丛间隐约盛开着几朵硕大而炙烈的火红花朵。那时————曼陀罗!
商君怀里已经摘了龙牙草、黄花香薷,原本以为这片林间没有曼陀罗,想不到还是让他找到了,有了它,不仅能让阮听雨减少疼痛,还能防止她被寒湿之气侵蚀身体。
即使入夜的密林里,狼啸虫吟不绝于耳,为了那颗曼陀罗,商君还是踏进了危险的密林深处。
第十九章 狼穴(下)
放低身子,小心的拨开两侧的矮丛,商君尽量不发出声音,不算长的距离,他却走了很久。来到花朵旁,它的异香更加浓烈,似乎光是闻,都能让人恍惚。妖艳的红在月光的照耀下,非但没有柔和些,反而更加妖炙。
取下头上的发巾,商君小心的包起几株花茎,轻轻把花摘下去,曼陀罗从花到枝茎都有毒,不小心沾上了可不好玩。包好放进怀里,商君正要离开,不期遇上了一对绿悠悠的眼眸,在这样的夜里,它让人不寒而栗。
商君缓缓站直身子,手抚上腰间的软剑,退后一步背靠着一棵小树,与它对峙,野狼忽然仰天长啸,商君抽出长剑,银白色的寒光让上前几步的饿狼停下了脚步,在商君面前走来走起,也不再上前。
它在召唤同伴,商君看到又有几双惨绿的眼盯上了他,不行,他要赶快逃出它们的包围圈,不然待会饿狼越积越多,他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提足真气,商君向正前方猛冲过去,他移动的同时,他左右侧的狼也同时向他跃起,商君挥动软剑,右边的狼立刻身首异处,同时商君也觉得左手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撕扯,接下来就是钻心的痛,他的手几乎麻痹!反手击出一剑,咬着他左手的狼也被截成两半。
商君甩掉左臂上的狼头,被咬中的地方血肉模糊。脚下一刻也不敢停顿,狼群被血腥味激得更加兴奋和疯狂,一路呼啸而来,它们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商君只觉得身后追逐的狼影越来越多,屏足气,他现在只能极力的向前冲。
井向天抬头看看越深越高的月亮,摆摆手,说道:“这么久了,估计是死了。算了,明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回去禀报了。”
冷芙和石舫对看一眼,都垂着头跟着井向天准备回去领罚,才走出两步,忽然一声骇人的狼啸自密林深处传来,这样的叫声每天晚上都会不时响起,只是今晚的啸声此起彼伏,仿佛异常兴奋。
萧纵卿原来还在闭目养神,听到狼啸之后立刻惊得睁开了眼,就是这个叫声,前几个夜里饿狼吃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起身盯着下面的密林,只见由远及近,树影疯狂的摇晃着,速度极快,是人吗?!还是狼群?!
井向天和石舫也有这样的疑问,警觉的握紧武器,紧紧的盯着极速而来的影子,越来越近,到了陡坡之下,一个灰蓝身影破林而出,一跃而去。
冷芙看清来人的样子,兴奋的大声叫道:“你们看,是他———是他耶!”他居然还活着!
商君已经使足的劲力,但是刚才一路极速,他根本没有时间调息,这一跃只勉强跃上陡坡,商君半爬在陡坡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脚还吊在半空中,陡坡下,饿极的狼群狂躁的扒着陡坡的沙石,幽绿的眼紧紧的盯着那即将到口的美食,此起彼伏的狼啸回荡在密林间!
这人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井向天回过神来,赶快说法:“快拉他上来!”
井向天和石舫冲过去,将商君从陡崖边上拉了上来,冷芙开心的叫了起来:“你居然没死!!太好了!”刚才他从半空跃上来的样子实在太帅啦!
石舫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再看看商君那血肉迷糊的手臂,惊道:“你的手怎么样?”刚才拉他上来,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瘦弱,这伤口是狼咬的吧,那竹竿一样手怕是要废了!
动动自己的手臂,有些麻痹,好在还有感觉。商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久一点,他就要被狼追上了,真的好险!终于松了一口气,商君跌坐在地上,低低的笑道:“没事,小伤。”疼痛说明他还活着。
冷芙蹲在商君身边,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好险!你运气真好,差点就被狼吃掉了。你是怎么逃过狼群的?”他的头巾不见了,头发散乱的扎着,满手的鲜血,喘息不已,狼狈不堪,不过冷芙却觉得此刻的他,俊得让人心跳!
商君好笑的看着这个好奇宝宝,不愿多谈,轻笑着调侃道:“要感谢你放的绳子。”
冷芙一愣,继而大笑,得意的对商君说道:“我就说嘛!还是我的功劳,没有我你死定了!”还是她救了他呢!
石舫和井向天可没有冷芙这样天真,在如此茂密的密林里,跑得过嗜血凶残的饿狼,他的速度该有多快!月色下,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左臂上的血还在流淌的男人,他却有心思逗别人!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医学世家的少爷吗?!
商君喘够了,慢慢站了起来,对着冷芙问道:“我妹妹呢?”
冷芙指着石室,说道:“在里边。”他们可没有闲工夫去管那个受伤的女子,不过下午看她的伤势这么重,死没死就不知道了。
商君匆匆进了石室,萧纵卿迎了上去,商君对他笑笑,走到听雨身边,只见她平躺在稻草上,眼睛半睁着,却完全没有焦距,口里低低的不断的低喃着:“不要去,不要去。”
“听雨!听雨!!”商君半蹲下身子,轻平拍着她的脸,阮听雨完全没有反应,依然那样叫着。看向萧纵卿,商君问道:“三儿,她怎么会这样?!”
萧纵卿一脸无辜的摇摇头,回道:“你走之后,她就这样一直叫,我喂她水她也没有反应!”
商君皱眉,将阮听雨扶起来,更用力的拍着她的敛下,让她看着自己,大声的说道:“听雨,你醒醒,我回来了,醒醒!”
商君努力了好一会,阮听雨的脸颊都拍红了,她才慢慢有了反应,混沌的眼睛也有了焦距,看清商君,阮听雨忽然激动了起来,沙哑的声音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你——”
商君点点头,安慰道:“我回来了。”
阮听雨终于露出了一抹宽慰的表情,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商君一惊,赶紧抚上她的手腕,还好,脉象只是弱了一下。商君一边将阮听雨轻轻的放平,一边说道:“给我一盆水。”
冷芙立刻回道:“我去!”说完马上跑了出去,井向天在心里暗叹,这丫头平时只有她使唤被人,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听话,这个男人魅力不小!
商君小心的掏出怀里的草药,还好,没压坏!商君想帮阮听雨处理伤口,但是石室里,几个大男人杵在这,商君无奈的说道:“烦请各位回避!”
萧纵卿动作最快,立刻背过身去,蹲在墙角面壁,井向天也轻咳一声,退了出去,虽然他是山贼,但是也还是很懂礼义廉耻的。石舫左右看看,就只剩他还站在这,也尴尬的走了出去,用力关上门,洪钟一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快点,我们当家的还要见你!”
“水来了!”冷芙捧着一盆水冲了进来,商君接过,还是热的,这女子虽然鲁莽,也还有细心的一面。
将阮听雨肩部的衣服全部撕毁,用温水帮她把血迹擦拭干净,再把捣碎的草药轻轻敷上去,看着被自己撕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商君苦恼了,这样阮听雨醒了怎么见人,不是所有山贼都像刚才那两个那么好说话的!自己也没有衣服再脱给她了。
看向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子,商君温和的问道:“姑娘,能给我一件女孩子穿的衣服吗?”
“哦,好。”冷芙爽快的点头,笑道:“我待会去拿。”
“谢谢。”她的爽快到让商君吃惊,记起石舫还在外面等着,商君也就不在多想。挽起自己的衣袖,将手浸如水里,褐红的血水沿着手臂流淌着,把水染成了红色,随便的清洗了一下伤口,商君抓起阮听雨没有用完的药敷上,放下衣袖,依然是那样从容的出了石室。
迎向等在外面的井向天,商君笑道:“走吧。”
跟随着井向天,两人向主寨走去。
看看躺在那不省人事的阮听雨,再看看那盆泛着浓重血腥味的水,冷芙依着石门,盯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疑惑了。这个人,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第二十章 冷冽(上)
主寨
烛光将室内照的宛如白昼,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明华和冷冽两人,一张残破的绢布放在石桌之上。冷冽双手紧握成拳,手臂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暴起,那双死死盯着绢布的眼,也染上的血红的腥臊,即使已经尽量克制,他的愤恨之情仍不容错认。
明华轻叹一声,劝道:“冽儿,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席邪敢公然挑衅,可见必是有了什么凭借,我们不得不防!”
这张丝绢是一只利箭送来的,就插在一线天守卫的身上,席邪的挑战宣言。
飞鹰寨与险狼寨从上一代开始就结下了解也解不开的宿怨,当年冷冽的父亲冷磷与席邪的父亲席峰卓同时看上了一个女子,女子选择了冷磷,从此冷、席两家冲突不断,后来女子在生下冷芙时难产死了,席峰卓认定是冷磷害死他深爱的女人,两人大战了一场,两败俱伤,不久双双离世。
不知道是宿命或是冤孽,两人同时爱上一个女子的悲剧再次发生在冷冽和席邪身上。这次席邪没有给女子选择的机会,将她虏回了险狼寨,女子不堪受辱,终于自尽而亡。当年冷冽年轻气盛,只身前往险狼寨,席邪当着他的面,焚烧女子的尸首,冷冽最后是抢回了女子的尸体,但同时也毁了自己的朗朗俊容。
将视线从绢布上移开,冷冽闭上眼睛,待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冷然的回道:“你放心吧明叔,我不会再犯五年前的错误了,这次,他敢来,我必定要他把命留下来!”星儿,这仇我一天也没有忘记,我不会让你白白死的!
明华摇摇头,他没看到自己的脸满的杀机和躁动吗?!冽儿这样怎么和阴险的席邪斗?!拍拍冷冽的肩膀,明华劝道:“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在好好的商议防范之计。”
冷冽沉默不语,这时,井向天在门外叫道:“明叔,人带到了。”
冷冽疑惑的看向明华,明华尴尬的笑笑,假意撑着自己的腰,笑道:“听说阮家医术如何了得,我想让他帮我看看这腰痛的老毛病。”这个井向天办事不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冷冽眼神一暗,转身向门外走去,明华才刚想松一口气,冷冽却在门边停下,冷漠的说道:“明叔,我脸上的伤永远也不可能治好了,我也不在乎,你不用白费心机了。”说完用力推开主寨的木门,井向天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干笑两声,叫道:“大哥~”他怎么知道大哥还在主寨,这回糟了!
冷冽看也不看他一眼,孤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主寨前。
商君玩味的看着冷冽急于走避的背影,他,真的不想治脸吗?还是,不敢想?!
“进来吧。”一会之后,一道苍老的男声从屋内传来。井向天轻轻推开门,对商君招了招手,商君缓步踏进了这所灯火通明的屋子。
屋内主位上,两张大红木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入寨时看见的老者,近看之下,他显得更加苍老,那双看起来不再锋锐的眼眸里,平静而祥和,山贼应该有这样一双眼睛吗?商君对眼前这个老者来了兴趣,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应该出自他手。
明华也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布衣男子,散乱的发丝,残破的衣衫,还有血污的左臂,此刻的他,没有了入寨时的优雅,不过丝毫不音响他的风度,长身而立,淡笑不语,却已是尽显风流。
“你就是阮家的大公子阮听风?”早就听闻阮家公子文采风流,医术卓绝,如果是眼前这个男子,传闻确非缪传。
阮家公子叫阮听风吗?商君暗笑,他自己都不知道。商君微微拱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不说话,明华当他默认了,直言道:“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你能治好冷冽的脸吗?”
商君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回道:“不能。”
井向天急了,说道:“你不是名医?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说不能呢?”
商君淡然的回道:“他那样的重度烧伤,又经过了这么多年,脸上的皮肤甚至经脉早就已经死了,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本身从心里就抗拒治疗,更加没有希望治好。”
他虽然对医术并不精通,却也知烧伤几乎不可治,再则,冷冽在门边说那样的狠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
明华盯着商君淡然的脸,不相信的说道:“你说不能完全治好,但是还是能治的。”
商君想了想,回道:“可以治,不能完全恢复,但是能让他看起来没这么狰狞。”阮听雨或者有办法,而且他只打算拖时间,可并没有真的想要帮他治,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治!
明华却不知道商君这些心思,叹道:“太好了,你明天就给他治。”
商君点点头,笑道:“首先,你们要先说服他配合,然后给我准备两间房,让我和我妹妹搬下来住,我不想呆在狼窝上给他治病。”忽然一张清秀的脸庞在眼前闪过,商君继续说道:“还有,那个男孩,我需要他给我做助手。”
明华警觉到什么,问道:“你认识他?”那男孩是半月前虏回来的,而且他是沧月人,他们不应该认识。
商君摇摇头:“刚才在牢里认识的。”他的表情够坦诚,因为,他们确实刚刚认识。
在商君脸上,明华看不出什么端倪,起身走到商君面前,苍老的声音虽然在笑,听起来却让人不怎么舒服:“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凭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商君低笑,任由明华将他由上到下打量够了,才轻松的低语:“凭阮听风的名声和医术,凭冷冽那张需要治疗的脸,凭你们再也找不到能治他脸伤的人。”仿佛询问一般,商君轻轻勾起嘴角,问道:“够了吗?”
那双原来还算平静温和的眼,此刻闪着阴狠的光芒,商君轻轻挑眉,这才对嘛,山贼就应该有这样的眼神,平静温和不适合他。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谈条件的人。我答应,不过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冽儿的脸没有好转,我会让你知道和我讲条件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他满是皱纹的脸,此刻看起来,比冷冽那张尽毁的脸更加狰狞。
明华与商君对面而立,他讨厌这个男人眼中的坚定和从容,还有挑衅!
第二十一章 冷冽(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简朴的木窗,照进不大的小屋里,虽然算不上刺目,却也晃得人眼晕。商君起身,拉下床旁的帷幔,为还在昏迷的女子遮去点点阳光。
女子睡得并不安稳,梦魇不断,忽然她惊恐的睁开眼睛,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事情纠缠一般,此时她耳边传来温和的问候:“你醒了?”
阮听雨立刻看向说话的男子,看清是商君后,她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看周围的摆设,这是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她记得他们被山贼虏去了,阮听雨不解的问道:“这是哪里?”商君还未来得及回答,阮听雨却因为看见自己这一身的粉藕罗裙而惊叫道:“我的衣服~~~”
商君轻笑,赶快解释道:“你放心,是那个小姑娘给你换的。”
听了他的解释,阮听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与他结识不久,却也知他是个大丈夫,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使真的帮她换了衣衫,也是权宜之计,自己这样到显得小气了。
看她尴尬的样子,商君故意轻松的岔开话题:“我们能出那牢房,还得要感谢你哥的名声。我会替他好好的给那山贼治脸的。”说完还狡黠的扬扬眉。
阮听雨被逗笑了,这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总是会为别人着想。记起自己晕厥之前他满手是血的样子,阮听雨拉着他还满是血渍的衣袖,急道:“你的手怎么样?一定很痛。”
商君收回手,淡笑道:“已经上药了,放心。”
阮听雨可没他那么轻松,盯着商君的眼里满是忧虑,严肃的交代道:“你不要大意,狼牙有毒,很多人不是被狼咬死的,而是伤口溃烂而死。你待会一定要用马齿苋、桑叶捣碎敷在被咬的地方,经常换药,知道吗?”
商君连连点头,看她精神好些了,他也忍不住调侃道:“嗯。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一个大夫。”
白了他一眼,阮听雨笑道:“我本来就是大夫。”只是医术没有大哥好而已。说道大哥,她想到了商君并不会医术,这要如何给那个山贼头子治脸呢??
脑子里思考着治疗烧伤的各办法,阮听雨一股脑的说给商君听,深怕他记不住,说得又慢又详尽:“烧伤的皮肤需要重新打开创面,先以幸罗寞草加泉水敷在旧伤上,一天伤口就会溃烂,然后用狼须庚加付幽草每日清洗创面两次,将死去的经络去掉,七天之后用月见草、栀子、黄苓、赤芍、皂刺碾磨成粉,敷与患处,让它重新生长,再辅以当归、丹参汤药,能够让他的脸有好转。”
说完,阮听雨又担忧了起来,如果治不好山贼头子,商君会不会有危险呢?!低下头,懊恼的叹道:“我的能力只有这样而已,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如果哥哥在,或许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女子真是有意思,虽然看起来英姿飒爽,关切果决,却有一颗比谁都柔软敏感的心。拍拍她的手,商君安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在拖时间,让你能好好养伤,至于他的脸伤,能治多少就治多少吧。而且你的医术看来也不弱,他走运了。如果没有你,被我乱治一气,估计他另外一边脸也得毁了。”
商君本意是想逗她开心,让她心情放松一些,谁知他说完,阮听雨不但没笑,反而眼眉间的愁色更胜,轻咬下唇,阮听雨问出了她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陪我入贼窝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