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了然的点点头,看外边天色已渐渐暗了,说道:“我们先在边城住下吧,看看袭幕和齐凌他们有什么消息。”齐凌是苍月人,一直留守在游城,负责接应龙峡谷过沧月的货物,他比较了解这附近的地形,他怕沧月的人会把舒清从小道带走,特意将齐凌调过来帮忙,已经找了三天了,希望今晚能有好消息。
“好。”泰修之点头,看前方有一家大客栈,于是对外边的夜焰说道:“夜焰,前面有一个客栈,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
“是。”夜焰领命,先去打点一切。
到了客栈,泰修之扶商君下马,两人走进客栈,已是掌灯的时候了,客栈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商君对着身后的卫溪说道:“卫溪,你带两人,到边城所有客栈查看,是否有舒清的消息,要小心别让人发现了。”偏僻小道人迹罕至,反而容易留下痕迹,他们会不会带着舒清走官道,入城镇,用人群来躲避他们的追查?!
“让开,让开。”
心里想着这个可能性,几声粗鲁的呵斥声打断了商君的思绪,抬眼看其,十六个身着劲装的男子冲进客栈,锐利的盯着在座的所有人,忽来的变故,让大堂里的人都不敢吱声,原来还喧闹的客栈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见这阵势,掌柜的赶紧走了出来,冲着他们叫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护乱闯进我的店里,你们……”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子从腰间拿出一块腰牌,在掌柜面前一晃,掌柜的脸色立刻大变,弓着腰赶紧说道:“您,请便,请便。”
“搜!”
“是。”男子一声令下,十几人身手奇快的入了后院逐一检查。
看着掌柜,男子翻着桌上的入住记录,冷声问道:“有没有可疑的男子到店里投宿?”
掌柜脑门上全是汗,赶紧拱手,回道:“大爷,我们开的是客栈,住的都是过往的商旅,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啊。”老天保佑,客栈里千万别有他们要找的人啊,不然他就死定了!!
商君微低着头,暗暗打量着这一行人,他们应该不是官府的人,衙役执行公务,何以不穿官服,这些人眼神精锐,气息绵长,武功极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在找什么?!会与舒清有关吗?!
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商君忽然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布衣男子有些可疑,他应该也是来投宿的吧。一身蓝布棉衣,破旧而单薄,头一直低着,不时往门外看,发现外边也有几人看守之后,他就慢慢的向这边站,最后在他们一行身后站定,这人是谁?他在躲什么?
黑衣男子看过大厅中的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商君一行。
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在看清他们长相的时候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男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泰修之坦然的对他对视,笑道:“我们兄弟是福溪人氏,出门探亲,现在正要回家,他们是我们的护院。”
护院?!这些人可不像是普通的护院,这两人的气质更不像一般的富家公子,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找人,看他们不是要找的人,黑衣男子没有再和修之纠缠下去。。正要转身,却看见他们身后,突兀的站着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子,至始至终的低着头,与他们站在一起很少不配,指着那人,黑衣男子问道:“他呢?也是你们的人?”
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布衣男子身上,只见他身上一怔,头更低了,泰修之刚要否认,商君却先一步朗声回道:“是!他是我家马夫。”
第九十六章 蛛丝马迹
“马夫?”黑衣男子缓步走近,绕着布衣男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沉声说道:“把头抬起来。”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如果让那人逃了,他自己也命不久矣!
锐利的眸,逼人的气势,布衣男子惊得瑟瑟发抖,一路往后退,却仍是低垂着头,黑衣男子见状,伸手敏捷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布衣男子的衣襟,喝道:“把头抬起来!”
布衣男子紧张的搓着手,衣襟被人提着,他只得将头慢慢抬起,眼睛害怕得紧紧的闭着,他的前额被乱发覆盖着,大半个脸颊上布满了暗红的疤痕,像是被烈火肆虐过一般,狰狞恐怖,大厅里的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别开视线。商君走上前,轻轻抓住布衣男子的肩头,使巧劲将他拉过来,笑道:“他儿时脸被火烧伤了,一直很自卑,平日里不敢抬头看人,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刚拿看似不经意的一拉一拽,他已经看出眼前的瘦弱男子亦是习武之人,且修为极高,不然也不肯能做到气势要放就放,要收就收。黑衣男子的注意力转到商君身上,布衣男子立刻又低下头,诺诺的退到商君身后。
商君自若的与之相对视,笑得谦和坦然,黑衣男子竟是一时忘了接话。
几个黑衣人从后院、楼上下来,在男子背后站定,恭敬的回道:“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走。”再看一眼商君,黑衣男子没在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一行人迅速的消失在客栈里。
果然是训练有素!想到刚才趁着拉扯的时候,轻抚了男子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的脸色越发凝重。那是铁甲军的腰牌,四年前,他就见过无数次!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可是身后这人?!
掌柜的也是见识广的人,刚才的一番变故,他也看出这白衣公子一行人,必是有来历的,赶紧迎了上去,讨好的笑道:“公子爷,您的上等客房已经准本好了,楼上请。”
商君轻轻点头,朝卫溪使了一个眼色,便与修之一同上楼去了。
布衣男子始终低垂着头,看黑衣人离开了,商君也上了楼,正想悄悄的从旁门离开,可惜他才退了一步,就被卫溪一把抓住了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布衣男子一怔,皱眉看向卫溪,只见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是手中使了暗劲,让他不得不随着他们一起上楼。
卫溪推着布衣男子进了商君的房间,商君和修之正在喝茶,男子一进来,一边呲牙裂嘴的揉着卫溪捏痛的手,一边又是惊又是怕的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商君悠闲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笑道:“边城内想抓你的恐怕不是我吧,你要自投罗网我也不好拦着?只是我刚刚救了你,你现在出去是想要连累我?”清明的眼直视那张能让人惊声尖叫的残颜,布衣男子随即觉得在他面前做戏,可笑而滑稽。收起惊恐的表情,立直腰背,男子朗声笑道:“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只是若我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连累二位。”
此时的布衣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维诺惊恐,即使脸依旧狰狞,却是器宇轩昂,他一定就是那些人要找的人。
商君也深知,他所言不假,让他留下,不仅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也会耽误寻找舒清,如今任何事情都不能和清的安全想比。权衡一番,即使对他再三好奇,商君也不再挽留,提醒道:“若公子执意要走,也未为不可,好歹也该换件衣服,顺便换个人皮面具,不再是‘我家马夫’”。他的易容术并不高明,起码和秦修之比起来,拙劣了许多,只不过他把面容毁得狰狞让人不敢正视而已。
布衣男子自嘲的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他自以为是的技法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拙劣之法而已吧。他没有因此气恼,反而越发欣赏眼前两个各具风采的男子,拱手于胸,布衣男子朗然笑道:“在下予函,今日有缘结识二位,确是一件幸事,希望后会有期,告辞了。”
说完,男子大步而去。一会儿之后,客栈里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翁,那个儿时被火烧伤脸孔的马夫在没有出现过。
秦修之一直不曾打断商君的话,因为他相信,商君做什么,必有他的原因,待男子离开之后,秦修之才不解的问道:“商君,你为何要救他?”
“我摸了黑衣男子的腰牌,他们是朝廷的人,而这个叫予函的男人,你不觉得他虽然极力隐藏,却难以掩盖那一身的贵气?我觉得,他若不死,一定会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发生。”商君自己知道,这或许只是一部分原因,一开始想救他,不过是因为他也曾如那男子一般,有过一段辛酸的历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被人追杀的日子,只是他比较幸运,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子,但是现在,清,你到底在哪里?!
“那你为何还要让他走?”秦修之也感觉到了予函不凡的气息,但是他那那样出去,依旧难逃追杀。
商君摇摇头,深沉的回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找清,至于他,如果没有能力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击,那他、也就不值得我期待了。”这世上的事,即使再多人帮你,最后都要靠自己。
撑着额,商君眉头紧锁,不言不语的盯着外边已经漆黑一片的雪夜,承受着寒风拂面,一直没有舒清的消息,他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他不知道自己面白如纸吗?秦修之无奈起身,将雕花木窗关上,阻隔了一室的寒冷,轻叹道:“奔波了两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待会晚饭送来了你在起来吃一些。”
“袭幕,齐凌可有消息?”舒清被劫已经四天了,他如何能不急!
“他们正赶过来,估计午夜才会到。”
希望这次会有消息吧,确实有些累了,商君对着修淡笑道:“嗯,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这几天,都是他在悉心照顾,他应该感激他的。
修之仍是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商君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笑道:“我的伤没那么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秦修之有些尴尬的回道:“这家客栈只剩下三个房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商君看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惊讶的脸色一会靑一会红。
秦修之哭笑不得,商君这是什么脸色,和他一起住,没这么恐怖吧?!走道床正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秦修之笑道:“你有伤在身,应该睡得舒服些,放心休息吧,今晚我睡躺椅上。”
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外露,商君轻咳一声,掩下尴尬,看向那张不大的躺椅,皱眉说道:“这~~”才说了一个字,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修之那样高大颀长的身材,在小躺椅上,如何能睡的好,但是他总不能让修之与他睡一张床吧?!
秦修之自若的躺在躺椅上,一副挺舒服的样子,看着商君,秦修之轻声笑道:“这次听我的,好吗?”这如询问又似宠溺的话音,让商君僵在那里,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睡躺椅就睡躺椅吧!
隔着床前的纱幔,商君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薄薄的轻纱,他隐约能看见秦修之正侧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专心的看着,完美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的俊美,浅浅勾起的唇角,绝美的弧度,就连他我书的手,也洁白而修长,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完美的,那应该就是修之了吧。
商君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他,或者而说,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一个男人,原来,有一个人,不用站的很近,不用说什么,只这么默默的守护在你身旁,心就会暖暖的。
与修之共处一室,他以为今晚注定难以入眠了,谁想,他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很快就安静的睡着了。
听着内室的呼吸声渐渐绵长,秦修之这才苦笑的放下书,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隔着轻纱,内室一片昏暗,他看不清里边的人,但仅仅只是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他竟也能心跳不稳,刚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以为他害怕自己混乱的呼吸声,打扰了他。
他尝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爱情的滋味,或许,这正是他爱他最好的方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守着他。
第九十七章 失望
商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安静而昏暗,抬眼看去,秦修之不再躺椅上,外面只有一盏不明的烛火,商君感觉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缓缓坐直身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或许是太累了吧。
掀开纱幔,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秦修之端着托盘,上边有几个小菜,看见商君起来了,秦修之笑道:“起来了,先吃点东西。”
“好。”商君在桌前坐下,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不过修之拿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商君勉强还能吃一些,商君一边吃着一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已经过了。”
“这么晚了?”放下筷子,商君急道:“他们回来了吗?”
在商君身边坐下,秦修之拿起商君的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再把筷子递回他手中,才回道:“已经回来,我让他们先去吃晚饭了,你也多吃点,待会再谈事情。他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怪不得这么瘦!
“嗯。”接过筷子,心里惦记着舒清的安危,商君吃的漫不经心。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商君叫道:“进来。”
袭幕、夜焰、卫溪、齐凌四人相继进入,放下筷子,商君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清的消息吗?”
齐凌最先上前一步,抱拳以礼之后,沉声回道:“我查了临风关至游城几乎所有的山林小道,这几天都没有发现三人以上的车队经过,附近的村民也没有看见陌生人往来。”
没有发现吗?商君转而看向袭幕:“袭幕可有发现?”
袭幕虽仍是一张酷脸不苟言笑,但对商君却算的上恭敬。“我查到沿着边城附近,一辆马车有十人护送,一路往沧月都城天城的方向走,跟了一天,发现他们非常的小心谨慎,不入住客栈,都是外宿荒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游城近郊。”
“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吗?”他们果然没有走小道,方向是天城,难道幕后的主事者就是陇趋穆?!
“马车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他们的武功极高,我不敢贸然打草惊蛇,只在他们送饭进入的时候恍惚看见里边是一个女子。”
女子!马车里的人,更有可能是舒清了。她失踪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点线索,商君心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起来:“是舒清吗?”
袭幕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能确定。”马车内太过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商君还是镇定的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
“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那辆马车必有蹊跷。商君起身,秦修之看了一眼没吃多少的晚餐,张了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日没找到舒清,他一日寝食难安。秦修之轻叹一声,跟在商君身后,也匆匆出了客栈。
一行十人,袭幕带队,连夜赶往游城,马车里,商君面色沉重,秦修之亦是一路无语。夹带着风雪,狂奔了四个时辰之后,破晓的晨光终于还是刺破了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车行至一个斜坡上停了下来,商君和秦修之下了马车,袭幕指着坡下一片树林中的一辆马车,说道:“就在下面。他们一般有两个人在十丈外的地方巡视,还有两个人守夜,其他的人轮流休息。”
商君微微眯眼看去,寒冬腊月,树木凋敝,很容易就能看清下面的情况,他们几人一组的将马车团团围住,训练有素,而且十分警觉,黎明将至,应该是守夜者最为疲倦的时刻,可是他们却丝毫未见疲态。商君思索了片刻,交代道:“卫溪,你带一个人,把外围巡视的人解决掉,其他的人,一对一的缠着他们,我进马车查看里面的人是否是舒清。如果是舒清,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如果不是,立刻撤离。”
“是。”正当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直不语的观察者马车的秦修之担忧的忽然说道:“马车里面是否有人看守,还没弄清楚,你又有伤在身,还是让袭幕去查看吧,他见过舒清的。”他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修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奔波了一夜,胸口的疼痛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商君没有反对,点头说道:“也好。我和修之在马车上接应你们,如果是舒清,立刻把她送上车。”
“是。”
修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早有防备,袭幕他们均下马步行,慢慢的接近下面的马车,待他们已经潜伏在四周之后,商君和修之才乘马车从下斜上冲了下去。忽来的骏马嘶鸣,惊得下面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戒备盯着这辆狂奔而来的马车。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一个方向的时候,躲在草丛里的袭幕等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黑衣人一时措手不及,很快双方人马在凋敝的树林里打了起来。
商君和修之所驾的马车也冲到了树林里,商君一边驾车靠近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一般对袭幕叫道:“袭幕,救人!”
听见商君的命令,在袭幕身边的齐凌一把弯刀横扫,隔开了与袭幕纠缠的黑衣人,让他得以脱身,袭幕奔到马车旁,掀开布帘,才刚要进入,一道银光闪过,袭幕侧身躲避,即使已经尽力躲闪,肩头依旧被刺中,袭幕闷哼一声,血腥味立刻在马车里弥漫开来,已经被刺中,他干脆也不再躲,挺身向前,抓住握刀人的手,使力将他也一同拖出车外,两人翻滚的跌在马车。
商君暗惊:“果然有埋伏!”袭幕肩头中了一刀,藏身于马车里的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袭幕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两人角逐力量,若是让黑衣人夺回了刀,袭幕就危险了,商君当即跳下马车,对着修之说道:“修之,我去就袭幕,你去看看马车里的是不是舒清,他们有可能给她易了容。”
“好。”这个时候,秦修之也不再多言,来到马车前,布帘早就已经被撕烂,马车里确实躺着一个女子,秦修之进入马车内,扶起女子,借着渐渐明亮的晨光,看清了女子的脸。女子眼半开着,仿佛能看见,又仿佛看不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张娇俏的脸庞上,尽是憔悴,秦修之轻轻抚摸女子的耳后,颈脖,均没有易容过的迹象,这个女子——不是舒清。
商君用软剑解决了与袭幕纠缠的黑衣人,扶着袭幕,商君在车外着急的问道:“修之,是不是舒清?!”
秦修之回道:“不是。”
不是舒清?!商君心下一冷,朗声说道:“撤!”
秦修之正要放下女子,她原本木然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一直瘫软无力的手忽然抓住了修之的衣袖,哽咽着低声哀求道:“救……救我……”
秦修之一怔,低头看去,女子正用着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她的手其实没有什么力量,只是软软的拽着他的衣袖,秦修之竟是不知如何拉来一个女子垂死般的挣扎求助。“求……你……救我……”
商君扶着袭幕到马车旁,一击长哨,等待着山腰上的马匹应声冲下了山坡,秦修之久久不见出来,商君担心的走到马车前,却看见刚才被他刺死的黑衣人袖间滑落出了一块腰牌,商君拾起来一看。
铁——甲——军
又是铁甲军?!商君还来不及多想,马匹已经奔到树林,暗侍们也等着商君的命令离开,将腰牌塞进袖间,商君跨上马车,问道:“修之,怎么了?!”
秦修之为难的看向倒在他怀里的女子。
商君仔细看去,那女子长得极为标志,衣着也算华丽,只是此刻脸色奇差,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一滴清泪正从她的眼角滑落,隐于鬓间,嘴里极轻的低吟着:“救……我……”
秦修之显然是在等商君的意见,商君看了看外面几乎已经所剩无几的黑衣人,在想想袖间的腰牌,这些人如果活着,必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商君当机立断,说道:“带她走。”
秦修之点点头,刚要把女子抱下马车,商君对他摆摆手,直接跨上前面的马匹,说道:“修之坐好。”
掉转马头,商君走道袭幕身边,问道:“袭幕,你还能驾马吗?”
袭幕点了手上的穴道,勉强坐在马背,回道:“能。”
商君扬起马鞭,冷声说道:“不留活口。”
说完,驾着马车疾奔而去,身后,是紧随着的十数铁骑。
当冬日的暖阳光照大地时,凋敝的树林里,只留下那一地的血腥与十具尸体。
第九十八章 夜袭(上)
商君驾着马车一路奔至游城,袭慕有伤在身,浑身染血,马车上的女子又昏迷不醒,这样去投宿客栈,行踪立刻就会暴露,虽然飘渺山庄在游城也有几处产业,但是商君现在还不想让铁甲军这么快注意到飘渺山庄,毕竟他在沧月有很多产业,还不适合这么早暴露。
在齐凌的安排下,他们最终在游城南山下的一处小院内落脚,这里原来是一对老夫妻居住,前些日子搬去与儿子同住,托齐凌帮忙卖了这小院,今天他们正好可以借住这里住上一宿。
将昏迷的女子和袭慕扶进屋内交给修之和夜焰照顾,商君出了小院,齐凌、卫溪知道未能找到舒清小姐,主子必定还有吩咐。
隆冬已过,依旧大雪纷飞,商君穿着雪貂长袍,站在雪地里,漫天飘摇的雪花轻落在墨发之上,衬得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齐凌、卫溪对看一眼,两人呢都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立于商君身后,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他极少接受别人的关心和劝告,只除了那个现在还不知所踪的慕容舒清。
“齐凌,你继续在林间小道,山野村林间查探舒清的下落,卫溪,你主要在城镇附近排查,尽快找出可疑的车马,舒清失踪五天了,你们多带些人,试着把范围扩大点找。”五天,已经五天了,商君盯着灰蒙蒙的天际,他现在最是害怕看见天黑,因为那意味着一天又要过去,舒清的危险又更多一分。
舒清,你到底在哪里,何以一点消息也没有!
两人迟疑了一会,还是回道:“是。”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了不少雪花,寒风袭面,商君忍不住低咳了起来。卫溪蹙眉,明知无用,仍是说道:“主子,这样您身边就没有人了?您还有伤在身。不如。。。。。。”
商君轻轻扬手,不让卫溪再说下去,袭慕已经受伤了,他不能再把修之的人派出去。暗暗调息,缓了缓元气,商君淡笑回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般人根本伤不了我,而且还有袭慕和夜焰再,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御枫,告知我已经来了沧月,他应该很快回来接应。”
预料中的结果,好在御枫正在赶来,他也放心了一些。
想起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问道:“刹那个月朝廷局势,无声门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卫溪摇摇头,回道:“半月前有过一次消息,只说沧月与东隅这场大战,以吏部尚书厉陵为首的老臣抵触很大,朝廷局势比较紧张。主子,您为何不让无声门帮忙寻找舒清小姐,这样或许会比较快。”无声门门徒众多,虽没有风雨楼在四国皆有名声,但是如果是在沧月境内,几乎没有无神门不知道的事情。
商君有些疲惫的回道:“我知道,三天前已经给无声门主送了信函,只是路途遥远,他们找人也需要时间,舒清是在临风关不见的,如果真的被劫到了沧月,我应该是离她最近的,你们先尽力去寻找吧。”远水始终难解近渴。再者,毕弦离开无声门之后,他多次想要见新门主,都被婉拒,可见,新门主未必愿意与他结交。
“是。”不再多言,卫溪与齐凌各带三名暗士分两个方向急奔而去。
商君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腰牌上的字迹,铁甲军。他们为什么要派十数人去抓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客栈里易容的男人又是谁?他们之间是否有联系?!沧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君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断,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只要解开其中一个问题,或许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但是现在,他一个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