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衍痕笑道:“能让她们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想问一问。”
章林心中暗惊,但在楼曦面前,他也不敢表露,回道:“自然可以。”
章林和身后的侍卫说了两句,那侍卫便转身朝一处小门走去。
等他们一行人走到天一阁,打开那扇青铜大门的时候,侍卫刚好带着两名女子走了过来。
楼辰认出她们就是那日陪着紫苏,守在天一阁外面侍候的婢女,也算是指紫苏不在场证明的一环。这两人能在天一阁外侍候,可见应该也是熟悉宝盒清斋货物的。所有人都入狱了就留下两个,这么巧全是通晓货品的婢女,这位章大人,似乎对宝盒清斋的货物,格外上心。
靳衍痕并未见过这两个女子,只当她们是普通婢女,问道:“我第一次来宝盒清斋的时候,看到过一种火红色的花朵,闻起来很甜腻,现在怎么不见了”
两名女子中,年纪较大那位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章林,又看了看站在众人中间楼曦,目光最后在楼辰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垂下眼眸,回道:“那是炎血花,花期不长,只有极寒的这一个月才会开花,因这花香与特质的沁心香交融,便会产生剧毒,所以宝盒清斋里也只有几十盆,大多时候都养在后院里。凤凰小说网”
听到剧毒二字,那天在回廊上待了小半日的几人俱是一惊,靳衍痕回想那日他提到花香时,幕苒说的话和脸上的神情,总觉得她是在堤防什么人,那日他们一行完全是碰巧过去,幕苒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边大费周章,那日回廊中,最值得忌惮的,莫过于白逸。说起来,白逸作为一国之君,为什么会忽然来这宝盒清斋呢那日宫宴,他还邀请了幕苒赴宴,白逸和靳家之间,或许早就有纠葛了。
靳衍痕想到的,楼辰也想到了,看到那两名婢女,她想得跟深几分,章林这般执着于宝盒清斋的货品,会不会是白逸授意的他在找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那块许愿石
“章大人,我想看看你这几天清点的货物清单,要全部的。”
“能带我去看看炎血花吗”
楼辰和靳衍痕同时说话,章林完全没注意靳衍痕说了什么,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楼辰的问话上,她怎么忽然想要看清单,还强调全部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章林心里乱糟糟的,悄悄看了楼曦一眼,只见他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嘴角挂着无害的笑容,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打算管一般。
章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笑道:“当然可以,下官这就让人去拿。”
女子看章林顾不上她,便对着靳衍痕低声回道:“请跟我来。”
曲凝双连忙跟上,急道:“我也去”今天没有尸体,楼辰不验尸她就没什么可记录的,还是查案有趣。
楼辰还在思考要不要一起去,靳衍痕已经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天冷,你身上还有伤,进屋里等着吧,你不是还要看清单吗一边看一边等我回来。”
楼辰想了想,查案有靳衍痕,用不着她操心,她现在对那块许愿石更在意些,于是楼辰点头答应了。
靳衍痕余光看到楼曦满意的眼神,心中松了一口气,在大舅子面前献殷勤,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这度还得把握好
陆齐看了一眼靳衍痕离去的方向,对阿七使了个眼色,阿七点了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那女子带着他们绕过一条小路,往更为幽深的地方走去,阿七没一会就追上了靳衍痕。他本身就是直爽的性子,用力拍了拍靳衍痕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喂,那炎血花和案子有关系”
“还记得上次我和赵西城他们在湖边挖到的夜行衣吗”靳衍痕也没打算瞒,再怎么说,破案不可能越过刑部,再说有刑部的人可以用,省不少事,毕竟他现在还是伤重人士。
阿七点了点头,刑部的人验证了这么久,也没查出那是什么味。
靳衍痕继续说道:“衣服上沾染的那股香味,有点像炎血花香。”
阿七眼前一亮,“你确定”
靳衍痕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觉得像而已,好歹也是个线索,看看再说。”
曲凝双不满他们两人小声嘀咕不肯告诉她,凑近几分,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靳衍痕还未回话,那带路的女子便已经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
几人闻言抬头看去,才发现他们之前只顾着说话,女子已经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宽敞的院子里了。院内摆着不少造型奇特盆栽,虽然看起来有些杂乱,倒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靳衍痕几人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独特的盆栽,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红艳艳的花丛吸引了,那花型长得倒不算绝美,但冬日一片血色之中见到这样一团如火的娇花,任谁都会惊叹。
进了院内几人就发现,这花香确实挺霸道的,宝盒清斋的人,已经把它摆在下风口的位置,几人还是能闻到那股甜腻腻的香味。
阿七仔细辨别了一下,也觉得和那夜行衣上残留的味道有那么七八分相似。
等他们走到炎血花丛前的时候,也发现了,这花丛真好挨着一面青砖石墙,而这墙,显然是天一阁靠西的那面墙。
带好他们过来的女子安静的站在几人身后几步远的位置,靳衍痕回头问道:“宝盒清斋里,只有这里有炎血花”
“是的。”
“这些花摆在这多久了”
女子想了想,回道:“十来天了,鉴宝会结束的第二日就都移过来。”
“这附近有后门吗”靳衍痕看了看周围,这所谓的后院非常的安静,不知是宝盒清斋里的人被抓走了才如此安静,还是一向如此。
女子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不过早已经不用了,都是锁死的,没人往那走。”
阿七也听出了端倪,接着问道:“谁有钥匙”
“钥匙在两位管事那里,现在管事不在,找不到钥匙。”
“这么说,紫苏有钥匙”阿七一直认为紫苏是凶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有一点线索,自然不想错过。
女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回道:“有。”
听了他们的对话,曲凝双一直在仔细查看周围,果然看到东面围墙处,好像有一个小门,连忙指着那边问道:“那个是不是后门”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回道:“是的。几位要过去吗”
曲凝双刚想说好,靳衍痕却快她一步说道,“不用了。”
靳衍痕指了指炎血花围绕的那面青砖石墙,说道:“你们俩去那面墙附近看看,有没有机关和出口。”
曲凝双没听到之前靳衍痕和阿七的话,一时间不明所以,阿七反应倒是快,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门后的位置在那边,只有从这面墙出来,才需要经过花丛,这花香如此霸道,沾染上了就没这么容易散了所以机关肯定在这面墙附近”
靳衍痕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阿七看他大爷似的站在原地,不禁有些不爽,刚想说他两句,就见他手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抬手的时候,衣袖微微下滑了下,还能看到他手臂上包扎的绷带。
这时阿七才想起几天前刑部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楼辰和靳衍痕都被人刺杀,伤得都挺重的。
算了,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再说,曲凝双一个姑娘家都没说什么呢。
阿七闭上嘴,转身走进炎血花丛中,若是他这时候回头,就会发现他口中的伤重人士,正双手环胸,悠哉地等着他们的调查结果。
阿七和曲凝双查看得很仔细,都快掘地三尺了,可惜,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一无所获,带着一身甜腻的花香味走了回来。
曲凝双揉着酸痛的胳膊,沮丧地说道:“我都敲过了,那正面墙又厚又实,没什么机关密道出口。”
阿七灰头土脸,愤愤地说道:“地面上也没发现。”
靳衍痕相信以他们两人的眼里和用心,若真有机关应该早就发现了,不在外面那就是在里面了,“走吧,到天一阁里面看看。”
靳衍痕去查炎血花了,楼曦让侍卫搬来了几把椅子,一行几人就那样坐在天一阁中间的位置,当真什么事都不干,就那么等着。
章林办事倒不拖沓,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他已经拿来了三本厚厚的清单册子。楼层接过册子,就那么翻看起来。
章林有些惊奇,楼辰翻看册子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是扫一眼就翻过去了,她这样能看清吗心里虽然疑惑,章林却也没多嘴问,她看不清才好呢。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楼辰已经翻完了两本册子,第三本也翻了一半,仍然没看到许愿石。她已经有预感,许愿石不会出现在清单之中。这石头是幕苒收起来了,还是靳家长老带走了又或者已经被章林找到送去给白逸这许愿石和止戈藏锋有没有关系
楼辰翻动清单册子的手没有停下,脑子里却是思绪飞转。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陆齐的声音忽然响起,楼辰抬头看去,真好看到靳衍痕他们从屋外走了进来。
陆齐早就迎了上去,这天一阁很大,货物又多,若没有线索,根本查不出什么,他几乎是在这里傻站了小半个时辰,现在看到靳衍痕和阿七回来了,自然高兴不已。
大人的神情太过于热情了,阿七浑身一抖,立刻指了指天一阁的西面高墙,说道:“紫苏可能是从那面墙出去的。”
陆齐顺着阿七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面十丈长,两丈多高的墙面,光是货架就有几十个即使知道那面墙有机关,要找到机关的位置也不容易。
余光看到章林没事人一般的站在那看戏,陆齐转头看了过去,笑道:“章大人一定清点搜查过天一阁吧,当时可有发现什么奇异的地方”
章林连忙摇头,急道:“本官只是检查一下里面的货物有何可疑之处,并没有搬动架子,连货物的顺序都没有乱,怎么可能发现什么奇异的机关若是真有发现,早就上报皇上了。”
他确实没说谎,皇上把差事交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时间苦差事。这可是靳家的东西,今天被抄家,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平反了。他查看这些货物都是小心再小心,丝毫不敢怠慢。想到这里,他又暗暗庆幸自己的谨慎,以后谁也别想借题发挥给他扣屎盆子。
听到章林说没有动过货架上东西的位置,楼辰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西面墙架子上的东西,一会之后张开眼睛,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由西向东,第十九个货架上的东西有些奇怪,你们找找看有没有机关。”
阿七对楼辰的记忆力,那是心悦诚服,上次数柳条事件,赵西城可是嗤笑了他很久。于是听到楼辰的话,他立刻飞快的跑来过去,赶紧找出第十九个货架在哪。
曲凝双倒不急着过去,好奇地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一般的藏宝阁之中,存放货物的规矩,瓷器都是放下层的架子上,防止取放之时,失手打碎,天一阁中其他几个架子瓷器也是这般放的,但是第十九个架子上的瓷器,却是放在最上层。”楼辰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册子,手上翻页的速度还一点不慢。
得了答案,曲凝双也立刻走了过去,靳衍痕还想和他的辰儿再来个对视什么的,可惜佳人的注意力都在册子上,头都没抬。倒是楼曦正含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凤眼之中幽光闪闪。
靳衍痕立刻收回目光,也朝着第十九个架子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到阿七惊喜地声音叫道:“还真是”
为了方便清点,盒子上都有粘这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盒子里存放的是什么东西,阿七从货架上层拿下的四个盒子中,有两个上面写的就是“暖花玉瓶”和“青窑笔洗。”
章林听到那边声音,也有些惊奇了,问道:“楼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没记错,从进入天一阁开始,楼辰就坐在椅子上看他搬过来的清单,根本没有起身过,她坐的位置,与西面墙隔着十多二十拍货架,她不可能看到第十九个架子上有什么东西。
“我之前来过,看到的。”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话,说得甚是随意,章林却有些不信,这货架上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楼辰自然是记得,只是那些货架正好是紫苏所说的自己整理的货物,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以为是紫苏还未清点到那里,东西放到有些杂乱,就没在意。现在听阿七说,墙有古怪,自然就想起了那面架子。
架子上的货物全都拿下来了,在盒子上没发现机关,阿七又开始检查木架,那架子是用上好的黑檀木所制,平滑工整,没有任何凸起的地方,敲敲木板,也都是实木,难道机关在架子后面
阿七准备正准备把架子拖出来的时候,靳衍痕忽然一脚踩在了架子上,往架子的着大话,真爬上去的时候,心里也犯嘀咕,这一尺见方的地方,真的能出去
曲凝双先把头探了出去,果然看到外面就是一片炎血花丛。这洞这么小,她要是头先出去,估计就得脸着地了
曲凝双果断把头缩了回来,把脚伸了出去,手抓着两边的铁条,然后一点点往外挪,到真挪出去,但是到肩膀位置的时候,卡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看,曲凝双一咬牙,松开抓着铁条的手,同时尽量把自己肩缩到最小,这次在重力的作用下,曲凝双如愿的从那个小洞里掉了出去,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是“啊呀”一声惨叫,显示着她已经到外面了,并且“安然”落地。
靳衍痕大叫一声,“曲凝双,你没事吧”
“没事”外面的声音中气十足,方如辉已经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楼辰嘴角不自觉的微扬,她能想象围墙外,曲凝双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大声回应的样子。曲凝双或许真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捕快,虽然不够敏锐,但却还算聪明,还能勇于探索,精神可嘉
看到曲凝双真的从那个小得不可思议的缺口里跑出去了,陆齐无比激动,连声音都不知觉大了几分,“果然能从这里出去惊鸿剑上的土已经查证确实和发现夜行衣湖边的土一样,经过比对,惊鸿剑和死者致命伤的长度、刀口的契合度都一致。可见惊鸿剑就是凶器。凶器出现在天一阁,必定是凶手带回来的,那段时间只有紫苏在天一阁,天窗大小也正适合女子,一切证据都指向紫苏就是凶手”
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阿七也很激动,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天了,都没找到靳家的人,又有些泄气,叹道:“可惜现在紫苏和靳家的人一起失踪了。”
“这好办啊。”
靳衍痕半靠在一个货架上,那副痞痞的样子,一点也不想捕快。
待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笑道:“疑犯失踪了,自然是要通缉她咯,一定要全城通缉,人尽皆知最好。”
众人恍然,对啊
紫苏可是涉嫌杀害的马婆婆的凶手,而马婆婆可是马长老的妹妹。若是马长老看到通缉令不知会如何呢
若是紫苏真的是凶手,怕也是换乱不已了吧,她若是逃出靳家又会去哪里呢
楼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散痞气的男子,修长的食指不自觉的在腿上轻轻的敲了几下。
靳衍痕
☆、第一百三十章 大舅子好坏
刑部的动作不慢,下午才确定凶手是紫苏,次日傍晚,京都各处就张贴了紫苏的通缉令,还附带了画像。 虽然通缉令上并未写清楚是哪个案子,但点出了凶案时间和地点,知情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马婆婆被杀一案。
这通缉令张贴的十分密集,不仅四个城门和闹市张贴上了,各个酒楼客栈也都分到了一张,泰和楼自然也没有落下。
接下来,就是等着看各方反应了。
靳衍痕不知道身为凶手的紫苏此刻是否紧张忐忑,反正他是很紧张就对了。因为晚饭过后,明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房里,说他家公子有请。
靳衍痕动了动胳膊,牵动背后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跟着明走出房门,他忍不住问道:“明,你家公子武功如何”
明头也没回,低沉的声音带着可疑的笑意,回道:“揍你绰绰有余。”
“”
傅府给楼曦安排的,是一处极适合赏雪的院子。两层的小楼并不算高,但因为周围都没有小院,站在二楼视线还算开阔,能将府内大半的美景尽收眼底。可惜现在天已经黑透了,什么也看不到。
靳衍痕一进门,就看到楼曦居然在回廊上等他,而且还是坐在回廊之上。他身上的锦袍早已经换下来了,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袍子,依旧不失贵气。
看到靳衍痕进来,楼曦对他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
好在靳衍痕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自然的在回廊上坐了下来。面对大舅子,靳衍痕心情忐忑的同时,还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接下来大舅子是不是就要教训他一顿了,让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者用银票砸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对了,辰儿上次给他的荷包,他还没数里面有多少银票呢,看厚度估计有几千两吧,那楼曦出手会不会砸个几万两到时他要怎么拒绝才显得威武霸气些呢话又说回来,他值几万两吗
就在靳衍痕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狂奔千里的时候,楼曦那悦耳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喝茶还是喝酒”
靳衍痕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喝茶吧,喝酒我怕一会你不冷静。”
他现在还浑身是伤呢,万一待会一言不合再加上酒劲上头,他会被揍死吧。
楼曦微微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说道:“嗯,喝酒吧。”
“”
酒很快就呈上来了,白瓷酒壶上绘了两枝红梅,非常清雅。酒倒出来,在白瓷杯的反衬下,透着微红的色泽,闻起来酒香醇厚,很是诱人。
靳衍痕想着反正待会都逃不掉一顿揍,还不如痛快喝一场。于是在楼曦递给酒杯的时候,爽快地接过,大口喝了起来。
这酒很特别,入口时清淡无味,咽下去之后,却辛辣无比,比烧刀子还过瘾。整个胃都像要烧起来似的,待这股灼热过后,便感觉到口中似有梅花的香味,久久不散。
好特别的酒,靳衍痕忍不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楼曦看着他灌下第二杯之后,眼眸中流光一闪而过,轻抿了一口杯中之酒,笑道:“两年前我也在冬日的时候,跑来燎越看过雪景。可惜当时要赶回家过年,没到京都,也没赶上雪最大的时候。不过我那时是偷偷摸摸小心谨慎着进出燎越的,可没阿辰闹出的动静大。”
靳衍痕斟第三杯酒的手一顿,敢情楼家的兄妹,就没一个消停的
楼曦的声音很特别,明明音质没有不同,但却能在他想要让你觉得温柔的时候温润如玉,想要让你觉得惊惧的时候清冽如冰,而此刻,他的声音里竟透着几分调笑。热门
靳衍痕抬眼看去,只见楼曦一手执酒杯,盘腿坐于木阶之上,垂眸品酒,整个人透着风雅的贵气。和靳衍痕一身素衣长袍,一手拿酒壶,一手执酒杯,懒散地靠在柱子上的模样相比,两人根本不像是应该同处一室的人。
靳衍痕相信,若不是因为楼辰,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楼曦这样贵气天成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喝了几杯酒,靳衍痕忽然发现刚刚坐下时的紧张和兴奋,奇异的消散了不少。
楼曦侧过头看他,倒像是和朋友聊天般随意地笑道:“这次是阿辰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家,想不到她会跑这么远,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之后又怎么会来京都”
靳衍痕觉得楼曦今晚很奇怪,看他的眼神和前两日有些不同了,少了敌意和意味深长,变得温和了不少。靳衍痕心中的警惕可是一分不减,飞快思索片刻,避重就轻地答道:“我那时正在捉拿疑犯,那不长眼的犯人竟抓了辰儿做人质。结果不用我说你也猜到了,犯人不但没能顺利逃脱,还被抓了个正着。因为辰儿的医术好,我朋友方如辉就请她在镇上的医馆挂诊几日,辰儿心善,答应了。村民救了一名重伤的男子来医馆救治,这男子是晓剑山庄的少庄主,手里拿着一把止戈剑。被陵水盟的人一路追杀到洛水镇,后来陵水盟的人还是把剑抢走了,我和辰儿在去追查的时候,正好和他们遇上了,剑没夺回来,我还不小心中毒了。辰儿为了帮我找解药,我们就一起去了杏林阁,之后又经历了些事情,我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我想到京都找出当年追杀父母凶手,辰儿就陪我来了。”
楼辰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楼曦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这么问,只不过是想听听靳衍痕怎么说。见他只说自己“不小心”,没有拿中毒是因为救阿辰这件事来博取他的好感,还将阿辰来京都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楼曦心里很满意。但是听他语句中处处透着阿辰对他很好的意思,楼曦又不舒服了。
这般纠结的心情之下,楼曦差点控制不住说出泛酸的话来,“阿辰性子比较冷,不怎么喜欢说话,她在京都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朋友。第一次与人经历了这么多事,难怪她对你另眼相看。你性格豪爽,待人真诚,查案的本事也不错。阿辰既然喜欢你,你肯定是优秀的,但是”
靳衍痕抓着酒杯的手一紧,果然有但是
靳衍痕屏住呼吸听下去,就听到那温润的嗓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并不适合阿辰。”
这说法倒是客气,比他预想中的温和太多了,靳衍痕也不急着反驳,问道:“为什么我哪里不适合”
低头又轻抿了一口酒,楼曦脸色的表情,忽然沉重了许多,“你和阿辰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应该发现她记忆力特别好了吧。”
靳衍痕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楼曦要说他和辰儿家世背景,成长环境都不同,门不当户不对什么的呢,万万没想到,楼曦会扯到记忆力上。
靳衍痕看不透他的意思,只能顺着回道:“我知道,她确实很厉害。”
“不,你不知道。”楼曦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阿辰和别人是不同的。她不是简单的记性好,也并非一句过目不忘就能概括的。你听过一个词吗”
靳衍痕盯着楼曦,呼吸一滞,他觉得楼曦接下来要说的话,能让更深刻的了解辰儿。
楼曦语气沉重地说出四个字,“生而记事。”
“”
什么
靳衍痕有些懵,这么叫做生而记事
楼曦不再看他,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她记得所有的事,就算是婴孩时候的记忆,她都不会忘记。她的记忆是永不会褪色的,就算想忘记,也忘不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幸福、快乐的事,她记得;那些悲伤、痛苦的事,她也永远忘不了。”
回廊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卷起台阶上点点雪花,沉沉浮浮,耳朵里听着楼曦用那清冽的声音平静地说着话,靳衍痕却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想起楼辰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心也如同雪花般沉浮不定,良久,他好似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她性格清冷,不喜言语,仿佛超然物外的原因”
“阿辰小时候,姑姑从外面抱回来一只流浪猫,阿辰很喜欢,总是想和它玩。那只流浪猫也喜欢让阿辰抱着它,小猫长得很快,阿辰又一直进行精心喂养,不过才半年,它就长得又肥又大,还不到五岁的阿辰抱它走一会就气喘吁吁。有一天猫跑到相府门口去玩,天黑了阿辰想要抱它回府,小猫贪玩不肯,不停地挣扎。阿辰年纪小,抱不住,小猫就从她怀里跳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当时正好有一辆马车跑过,小猫就在阿辰面前被碾死了。从那以后,她几乎天天做噩梦,母亲用了各种方法也没有办法治好,那些年,她只要一看到猫,脸色立刻就会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