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无比宽敞的房间,约莫十七八丈长,十丈宽,两丈来高,没有小房间也没有用什么东西隔出内室之类的。整个大开间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排实木架子,可能是怕太高取物不方便,架子只有一人高,有些分成三层,有些分成四层,各种玉器瓷器字画被装在一个个盒子里,分置于木架之上。木架与木架之间,间隔有七八尺。
整个房间,除了进来的那扇大门,的确没有别的门,四面墙上连普通的窗户都没有,不过为了通风和采光,墙的上方,靠近屋顶的位置,开了一整排气窗,窗不大,一尺多宽。窗上还装着铁枝,中间的间隙并不大,有了这一排气窗,天一阁里的光线倒是明亮了很多。
阿七和曲凝双进去得早,在周围勘察了一遍之后,也没怎么碰那些木架上的东西,谁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万一一不小心碎了,卖了他们也赔不起。
陆齐进来之后,便走到紫苏身旁,问道:“昨日你清点了哪些物件?”
紫苏往右边靠墙的地方走了几丈,回道:“一般点算都要耗费三四日的时间,昨日下午我只来得及点算了这五个架子的物件。”
陆齐走到紫苏所说的那几个木架旁,架子上一个个盒子摆放得十分整齐,盒子正中央贴着一张红色的小纸片,上面写着盒子里面装的是何物。陆齐站在木架后,朝门外看去,根本看不到站在外面的小丫鬟,也就是说,小丫鬟在门外,其实也看不到紫苏。
但是……这库房并没有别的出口,建得跟牢房似的,紫苏也不可能出去。
“查封吧。”
“查封?”陆齐还在思索,楼辰独有的清冷嗓音忽然响起,惊得他心头一跳,刚才还看着她绕着库房走了一圈而已,怎么忽然就说起查封的事了?难道她有什么发现?
不待陆齐细问,慕苒那稚嫩中带着火气的嗓音已经低呵道:“不行!为什么要查封我的库房,你总要有个理由和说法吧。”
“理由?”楼辰微微挑眉,明眸中寒光流转,冷声说道:“凡涉案物品,包括钱财、细软、家什、房屋,因查案需要,经点算核查记载之后,均可就地查封,还需要什么理由?不仅天一阁需要查封,死者的住所和灶房都需要查封,难道燎越的律法中,没有查封这一条?”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说出,一股无名的气势蓦然铺开,阿七微张着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有幸见过一次皇上最宝贝的长公主,言语间展现的高贵和娇蛮让他记忆犹新,但……今日楼姑娘这气势,可比公主强多了啊!原来蛮横也是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
楼辰根本不看慕苒,最后两句话是对着陆齐问的。被那一双冷淡却锐利的眼眸盯着,陆齐暗暗咽了口口水,轻咳一声,问道:“这个……确实有。”
其实这里并非案发现场,刚才他们查了一轮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按理说没必要查封,但是,若是不知道这位的身份,或者之前没见识过她的本事,陆齐也未必会理会她的提议,毕竟宝盒清斋在燎越,也是有些背景的,并不好惹。只是这案子牵连到了穹岳楼家,皇上又那么重视,万万不能办砸了,陆齐一咬牙,不管了,先封了再说!
陆齐点了点头,正色道:“慕小姐,查封确实是查案需要,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解封的!”
“好!”慕苒怒极反笑,轻轻抬起手,白皙娇嫩的手指微微张开,清脆的声音咬牙切齿般说道:“五日,五日之后,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楼、辰!”
留下一句狠话,慕苒转身快步走出了天一阁。
查封一间摆放着无数珍宝的库房,并没有那么容易,光是清点记数,就不是简单的事,楼辰只留下一句“查封”,便不管阿七和陆齐死活,独自走出了天一阁。
曲凝双连忙追了出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楼辰沉默了好一会,曲凝双第一次看到她好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除了冷之外,还多出了一丝疑惑,“这个天一阁,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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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出来了……
☆、第九十九章 楼辰是个白富美
曲凝双连忙追了出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楼辰沉默了好一会,曲凝双第一次看到她好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除了冷之外,还多出了一丝疑惑,“这个天一阁,不太对劲。”
曲凝双眼眸一亮,急道:“哪里不对劲?”
楼辰垂眸不语,曲凝双回头看了看还在屋子里商量查封事宜的几人,拉着楼辰往外又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保证不乱说,你别卖关子了!”
曲凝双被好奇心闹得着急上火,心里直痒痒。可惜楼辰就是一个字没多说,问了几次也得不到答案,她也只能悻悻然放弃了
两人回到傅相府上的时候,已经快酉时了,刚刚走近几人居住的客居小院,就看到靳衍痕的身影,看起来,他也是刚刚回来的样子。
曲凝双快走几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靳衍痕,你回来了,出去了一天,查到什么了吗?”
靳衍痕回头,刚想说话,看到楼辰身上竟然只穿着深秋时穿的天青色衣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长年都带着懒懒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怎么穿这么少?燎越比穹岳冷得多,以后出门把披风穿上。”
一边说着,靳衍痕还一边伸出手抓住了楼辰的手指握了握,发现并没有很凉之后,脸色才好了些。
楼辰把手从那温热的手心中抽了出来,若忽略她微微闪烁的眼神的话,表情倒还算得上冷傲地回了一声“嗯。”
靳衍痕居然抓楼辰的手?!重点是还没挨揍!楼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曲凝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啊,昨天还没有这种感觉的……
曲凝双抬手,食指在靳衍痕肩膀上戳了几下,呵呵笑道:“你们两个……”
侧过身,躲过曲凝双不怀好意的手指,靳衍痕仿佛一点也没看到她眼中暧昧的眼神,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查到了什么吗?我还真的查到了些线索。”
一听案件有进展,曲凝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立刻被她扔到九霄云外,追问道:“什么线索?”
靳衍痕很满意她的反应,笑道:“进屋里说吧。”
曲凝双果然没有再纠结之前的事,和楼辰一起走进了靳衍痕的房间。知道曲凝双是急性子,几人刚坐定,靳衍痕便是说道:“我在悦然客栈后面那座大湖的僻静处,找到了那天离厢房最近的小船,还在船停靠的湖边,挖出了凶手留下的夜行衣。那夜行衣上面,不但有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还有另外一种特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曲凝双立刻意识到,这个味道必定是找到凶手的一个重要线索。
“你们还记得,第一次到宝盒清斋时,在回廊里闻到的那股甜腻的香味吗?”
那股香味确实很特别,靳衍痕一说,曲凝双和楼辰立刻记起来了。
“夜行衣上有那个香甜的味道?这么说,凶手肯定是宝盒清斋里面的人!”将今天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曲凝双看向楼辰,沉声说道:“我觉得那个紫苏是最可疑!”
曲凝双这么肯定是紫苏,看来今天她们也收获不小。靳衍痕笑道:“今天验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靳衍痕目光灼灼地看着楼辰,心里有些遗憾,辰儿验尸的时候,那犀利冷静的气质,精准干练的言语实在太耀眼了。
楼辰有些不自在的别来眼,反倒是曲凝双,一说到验尸,立刻心潮澎湃,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两人眼波流转间已是暗潮汹涌,只顾着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我们在马婆婆的胃里发现……”
等她把在刑部和宝盒清斋里的事说清楚之后,靳衍痕也在楼辰脸颊渐渐泛红,马上就可能恼羞成怒的时候及时收回了放肆的目光,严肃认真,无比正经地问道:“辰儿,你说天一阁古怪,是不是里面有密道什么的?”
“不会。”楼辰目光冷冽地剜了靳衍痕一眼,在那人“我很乖,我什么都没做的”目光中,冷声说道:“若是一开始建的时候就有密道,慕苒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之后有人想偷偷修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天一阁必须要两把钥匙才能开启,一个人进去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再说挖密道这么大动静,想要瞒过宝盒清斋那么多人,不太可能。”
曲凝双有些泄气,“那是怎么回事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觉得它古怪吧。”
“我问过宝盒清斋里的人,库房虽然是一个月清点一次,却不是规定日子的。上次清点的时间,距离现在才过去了二十五日。紫苏偏偏选在昨天开始清点,并且还在与马婆婆用膳之后,就好像是算好了一般。天一阁的坚固与门外的侍女,给她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太刻意了。”楼辰轻叹了口气,那种明知道不对劲却理不清头绪的感觉,让人无比憋闷,“天一阁里东西很多,和别的库房都不一样,透着古怪。若紫苏真的是凶手,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我暂时还想不透。”
靳衍痕轻叩桌面,丝毫没有被两人略显沮丧的气息影响,笑道:“好啦,反正都查封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再去看看,或许那些奇怪的甜腻花朵,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也不一定呢。”
说完,靳衍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拍了一下额头,对着曲凝双嘻嘻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刚才方如辉找你呢。”
“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说?!”曲凝双猛地站起身,瞪了靳衍痕一眼,足下生风,一点也不矜持地跑了出去。
靳衍痕眼中狡黠的光芒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听到楼辰微凉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特意把人支走,想和我说什么?”
靳衍痕嘴角一僵,随即又勾唇一笑,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啧啧叹道:“我家辰儿就是聪明。”
楼辰白了他一眼。
靳衍痕在说出“我家”两个字时还在暗暗紧张,此刻只剩下飘飘然,辰儿没有骂他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嗔”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滴水能穿石啊,就是冰山他也能一点点捂热了,更别说,辰儿的心其实比谁都柔软。靳衍痕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设想之中,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这人久久地不说话,还笑得一脸白痴,楼辰冷眸微眯,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先走,这副模样太傻了……
靳衍痕轻咳一声,努力收敛嘴角,一本正经地回道:“今日刚查到夜行衣上的香味来自宝盒清斋的时候,我本来打算赶过去的,外公却派人把我叫了回来。”
傅相?这么多天都没有露过面的人,忽然将靳衍痕回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就听到靳衍痕轻笑道:“还有三日便是新年了,皇上下旨,邀请你我二人明日进宫赴宴。”
“赴宴?”楼辰沉吟片刻,冷哼道:“宴无好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躲不过,我倒是挺期待的。”靳衍痕五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发出轻快的响声,眼中有着跃跃欲试的神采,整个人却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好似一点都没把皇家宴席放在眼里。
楼辰点点头,她心里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辰抬眸看去,外面居然又飘起了雪花。为了增添过年的气氛,府里的下人在廊檐之下也装上了几个大红灯笼,红色与飘渺的雪色辉映,倒是更添了几分喜庆,
“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吗?”她离家,也有四个月了,不知道素素和甯怎么样了。
靳衍痕也看到了廊檐下的那几个扎眼的红灯笼,笑道:“嗯,我往年都是和姑姑两个人过,今年可以和辰儿一起过年,我很开心。辰儿家里过年的时候,一定很热闹吧。”
楼辰轻“嗯”了一声,想到以往过年时,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情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轻柔地笑意,“家里人多,确实热闹。”只是今年她们三个都不在,不知道楼曦会不会被家里那几位折腾死。
她的声音很轻,不复以往的清冷,还带着淡淡的暖意。双眸微微垂下,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下留下暗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勾起一抹似又若无的坏笑。这样的楼辰,看得靳衍痕的心跳骤急,同时也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提及辰儿家中之事。她一个人只身在外,又是过年这样的阖家团圆的节日,她一定是想家,想念爹娘了吧。
靳衍痕思量片刻,忽然往楼辰面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道:“把手伸出来。”
楼辰一抬头就发现这痞子不知什么时候,蹲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握着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还低声催促道:“快些啊。”
这人又在搞什么鬼?心知他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样,楼辰却还是听话地伸出手。
青葱般纤细的白皙玉指伸到他面前,看得靳衍痕眼晕,好想抓住。但一想到自己手心里还抓着的东西,连忙敛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将拳头放在楼辰手心正上方,缓缓松开……
楼辰感觉到一样小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待靳衍痕收回手,她低头看去,发现手心里躺着一枚铜钱。
“铜钱?”楼辰拿起铜钱细看,这……就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铜钱,靳衍痕是什么意思?
收到楼辰疑惑的目光,靳衍痕心情甚好,又往前凑了凑,解释道:“在燎越有个习俗,家中晚辈,从年前开始佩戴铜钱,一直带到正月十五,便可保佑家人一年平顺,幸福安康。带着这枚铜钱,你记挂的家人一定会事事如意,平安喜乐的。”
楼辰将铜钱捏在食指和中指间把玩,随口问道:“一枚就够了吗?”
辰儿之前说过家里人多,肯定觉得一枚铜钱不够为家人祈福吧,本来就是胡诌了,她高兴最重要。靳衍痕将腰间的钱袋解开了下来,递过去楼辰手里,楼辰一怔,捏了捏钱袋里为数不少的铜钱,惊道:“需要这么多?”
楼辰微睁着眼,一脸惊讶的样子还真是可爱,靳衍痕哈哈笑道:“不是,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铜钱了,你想带多少就带多少。”
楼辰本来想把钱袋递回给靳衍痕的,听了他的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打开荷包低头看去,荷包里只有百来个铜钱,两三块碎银子。所有的钱,就只有……这些?还全部给她吗?
楼辰盯着那钱袋看了好一会,最后将它扎好,收进了衣袖里。同时摸出了一个月白色的荷包,拉过靳衍痕的手,将荷包往他手上一放。
这是……送他的吗?靳衍痕有些懵地看着手里精致的荷包,很漂亮,但这款式并不是适合他啊,靳衍痕不解地问道:“辰儿?这……”
“我们穹岳的习俗,年前钱袋里的钱越多,来年便会越平安顺利。”楼辰想了想,又从腰间抽出一大叠银票,一起塞进了荷包里,面无表情地说道:“越多越好,我拿了你的钱袋,你就带着这个吧。”
“……”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根本不需要打开荷包仔细看,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完全可以证明,这荷包里装的,绝对不会是铜钱之类的,里面的银子少说也有近百两。又看了一眼那塞都塞不进的银票,好厚一叠……
他这是用半袋铜钱,换了满满一袋真金白银,是吧?这也勉强算得上交换定情信物了,是吧?只是……靳衍痕看看手里塞得满满当当,绣工精致布料名贵甚至还带着淡淡馨香的荷包,再想想自己那个用了七八年,大多数时候都干瘪的钱袋……
靳衍痕眨了眨,不太能形容心里的感受,有些微妙,略复杂。
他之前说那些,是不想辰儿因为不能回家陪伴家人,心里难过,为了哄她开心故意说的。靳衍痕掂了掂手里钱袋,不太明白辰儿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还是说穹岳真的有这样的习俗?难道就因为是富庶大国,连习俗都这么霸道?!
辰儿,我老实又单纯,你别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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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女主就是壕,偶尔呆萌……
我已经尽力了,这算甜了吧!刚下班,晚上还会写,不过估计抱不上大腿了,明天争取找点更~
☆、第一百章 宫宴
入夜,御书房内,龙案上堆得高高的一叠奏折被推倒了角落,两张写满小字的薄纸却被置于案桌的正中央,一只修长的手轻捏着纸张,沉冷的声音笑道:“不错,才两天而已,就查到了不少线索,果然不愧是那人养出来的女儿,一点也不无趣。”
景王白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一身明黄朝服,半倚在龙椅上,嘴角带着笑,眼中却一片阴骘的男子,默默的又低下头。
“还有那个靳衍痕……在小镇里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养废。”白逸的目光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划过,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墨色小字,久久的也不再说话。
白霄思量片刻,揣测着白逸的心思,说道:“这两人似乎暗生情愫。”
“是吗?”白逸剑眉微挑,轻哼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不过,朕倒是很期待楼夕颜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居然喜欢上了燎越穷小子的时候,脸色该是何等精彩?”
说着,白逸忽然哈哈大笑,就好像只是想象到楼夕颜哪怕有一点不顺心,就足以让他开怀许久。
白霄低下头,不去看白逸越发疯狂的脸。他知道皇兄在未登基之前,去过一次穹岳焕阳城,还住在楼相府中,也不知当年吃了什么亏,让皇兄对楼相的敌意竟比凌驾在燎越之上的穹帝燕弘添更胜。
好不容易笑够了,白逸才缓缓坐直身子,俊秀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之前那一晃而过的疯狂,低声问道:“靳家那些老东西,什么时候到?”
“据探子回报,三日内必定能到。”
白逸手指轻敲着桌面,冷戾的目光定在写着的“楼辰”两字的白纸上,薄唇微启,“这回宝盒清斋就更热闹了,再给他们加一把火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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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府
靳衍痕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华服,第一次真心佩服同样一身隆重长袍的予弦。穿惯了轻便精装的他,还真的不喜欢这层层叠叠的衣衫。华丽的刺绣,布满衣襟和袖口,金丝银线看得人眼都花了,更别说腰间还垂着一块一走膝盖就会碰到的玉玦腰佩了,简直让人不能利索走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哎。靳衍痕斜睨了身边面无表情站如青松的“表哥”,不禁叹一声,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候,他们等的人终于来了。
听到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抬眼看去,不禁眼前一亮。
楼辰依旧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样式与平时的有些不一样。宽大的裙摆上用黑丝绣了层层叠叠的浪花,腰间应该是藏锋缠绕的位置,此刻正束着一条三寸宽的墨色腰带,将本就纤细的腰肢束得盈盈一握。藏锋则不知道是被她掩盖在腰带之下,还是并未带出来。墨发绾成了一个比平日高耸的发髻,除了她常带的白玉古簪之外,还多加了一支银色的流苏长簪子,随着她的走动,银白流苏在墨发间荡漾,煞是好看。
一向素净的脸上,抹了淡淡的脂米分,略显华丽的装扮,让她减了几分清冷,多出几分妍丽,同时也衬得她越发孤傲。
“辰儿……”靳衍痕只是呆呆地叫了她的名字,接下来竟不知道说什么。
予弦显然也有些失神。
将两人惊艳的目光收入眼底,楼辰习以为常。她参加宫宴的次数很少,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宴席上,过分素净反而更显特殊,无端惹人非议,略加装扮,也不过是为了顾全礼仪罢了。
痞子打扮起来,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样子,只可惜和予弦站在一起,反衬之下更像纨绔……
楼辰的目光也不由的在靳衍痕身上转了一圈,又默默地移开,对着两个还在发呆的人说道:“走吧。”
两人回过神来,靳衍痕还好,予弦因为自己的失态,显得有些尴尬。之后三个人一起坐着马车进宫,一路上他都黑着一张脸。
傅府离皇宫并不近,在京都也不能纵马疾奔,三人在马车上晃动了小半个时辰,才进了宫。
三人下了马车,立刻又一名宫女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往里走。
快过年了,皇宫里三步一个宫灯,五步一个灯笼,宫女们都换上了浅红色的裙装,处处透着新年的气息。
楼辰三人到得算是晚的了,走进正和殿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好在宫殿足够宽敞,宴请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重臣,都注重礼仪,虽然人多也不显吵闹。
殿内铺设着暗红色的丝绒地毯,左右分别摆放了几排檀木精雕而成的长食桌,虽未上菜,桌上已经摆了美酒佳酿,鲜果糕点。
大殿高处,流金龙椅熠熠生辉,旁边还有一张略小的凤座。殿内也点了不少红灯笼,新年的气氛很是浓郁。
楼辰抬眸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正和殿装饰的还算华美,但是和穹越的正殿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靳衍痕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参加皇家宴席,心里确有几分好奇,大大方方的四处打量,倒也不显得失礼,反正让人觉得随性与洒脱。
靳衍痕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微微侧头,低声说道:“那是韩小姐吧?”
楼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一身华服,妆容精致云鬓高耸,从头到脚无一不完美的韩无双。
燎越和穹岳差不多,民风都比较开化,没有男女不能同席说法,这场宫宴上,女子并不比男子少。楼辰认识的人也不多,景王,韩无双,还有韩无双那位庶出的哥哥,刑部的黄大人也在,当然陆齐这种小官员自然是没有机会出席的。
韩无双也看到了他们,眼中划过一抹诧异,随即又很快消失,步履优雅的向几人走来。
“靳公子,楼姑娘,想不到,你们也来了。”温柔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如沐春风,挑不出一点错来。
“韩小姐。”靳衍痕爽朗地打着招呼,楼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韩无双眼波流转,看向两人身后的予弦,微微一笑,“予弦。”
轻柔的声音一如之前温和悦耳,只是听起来又带着那么点缱绻柔情。靳衍痕和楼辰倒是没什么反应,予弦那一直黑着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更黑了,不仅没给韩无双回礼,反而冷声说道:“入座吧。”
说完竟然丢下了楼辰和靳衍痕两人,独自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步伐敏捷又迅速。
咱们的冷面将军这是怎么了,躲得有点狼狈啊。
靳衍痕玩味的一笑,低声问道:“韩小姐,对我表哥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韩无双脸上温柔的笑容不变,只是明眸中的柔柔水光早已消失,像是看中了什么猎物的狐狸,笑弯的眼眉,难掩其中狡黠奸诈。
韩无双没有理会靳衍痕的话,对着楼辰扬了扬眉,轻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法子,好像还不错。”
什么法子?
靳衍痕一脸的好奇,楼辰怔了一下,她说了什么法子?难道是……主动?!
韩无双做了什么?
楼辰迅速看向远处的予弦,只见他已经坐在了一张矮桌前,手里拿着一杯酒,不时地会往这边扫一眼,只是一向沉稳冷静的目光好像还隐隐带着几分警惕和焦躁?
韩姑娘功力不弱啊!
楼辰也好奇了,只是这时候确实不适合问,起码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问。
楼辰无视靳衍痕“我很心急,快告诉我”的目光,淡定地岔开话题,说道:“靖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