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松年看这冷冷清清的小姑娘更加顺眼了,眼中闪着光,连忙接过垂涎已久的藏锋,嘴里激动地说道:“多谢多谢!”
轻抚着银白剑身,手上似乎都能感觉到剑上的杀气。谁有能想到,这薄薄的软剑在搏杀之时,竟能迸发出蓬勃的力量与无限杀机。邢松年紧紧地握着剑柄,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果然是藏锋!二十年了,我终于又见着它了!”
楼辰眼波微动,仿佛不经意般随口问道:“邢二叔之前见过藏锋?”
邢松年的全部心神都在藏锋身上,呵呵一笑,回道:“何止见过,还领教过呢,可惜当年输得太快了,都没来得及好好领略它的锋芒!”
说到剑,自然就想到了剑术,邢松年万般舍不得的将目光从藏锋上移开,看向楼辰,问道:“听说楼姑娘不仅医术了得,剑术也颇为高明,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楼辰淡然回道:“家传。”
家传?邢松年暗暗心惊,听邢幕说,这丫头的剑术医术皆不凡,全都是家传吗?那这家人得有多大能耐?燎越有这样的人家吗?邢松年在脑子里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武学世家一一过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与之相符的。
邢松年起了好奇之心,又斟酌着语句,不太突兀地问道:“原来如此,楼姑娘必定系出名门吧,不知令尊是?”
靳衍痕和邢幕同时竖起了耳朵!
楼辰嘴角弯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回道:“家父让我出门别报他的名字,以免给别人造成困扰。”
邢松年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困扰”,是籍籍无名众人不得而知,还是名头太过响亮,听到的人都会受到影响?邢松年在武学上的造诣还不错,但这种猜来猜去的说话方式,实在让他头疼。
邢松年不想拐弯抹角的问了,直接说道:“丫头,其实我就是想知道,这把剑为何会到你手里?”
其实楼辰对这位坦率到有些可爱的剑痴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听他这样直言,心里暗暗好笑,脸色却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反问道:“您先回答我,这把剑原来的主人是谁?”
邢幕也很想知道答案,他下午问起藏锋的时候,二叔显然不想多说,不知道这次换成楼姑娘问,二叔会不会说呢?
不知是楼姑娘的魅力确实更大些,还是邢松年对藏锋为何会在楼辰手中心有执念,最后他只是迟疑了一会,便回道:“是一个与你一般美丽清雅的女子,我与她也并不相熟,只在二十年前有缘见过一面罢了。”
想到那个女子,又想起之前楼辰所说的“家传”,邢松年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楼辰的脸看,惊道:“难道……她是你母亲?!”
自家母亲自然担得上美丽清雅几个字,只是她却一点武功都没有,绝对不可能是邢松年口中的女子。不过楼辰有心让邢松年误会,便也没有多做解释,更是难得的对着邢松年微微笑了笑。
楼辰的沉默,在邢松年看来便是她默认了,“你母亲可还好?”
楼辰不动声色,淡淡地回道:“家母安好。”
邢松年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像忽然失去了说下去的兴趣。楼辰却不想就此结束这场谈话,这位邢二叔直爽又没有心机,她还想从他这里,再挖出些秘密来。于是话题一转,问道:“邢二叔看来是爱剑之人,想必对止戈也很了解吧,之前在邢幕手里见过一次,很是不凡,不知这止戈剑的主人是怎么样的英雄?”
靳衍痕敏锐地感觉到,之前有些懒散、兴致缺缺的姑姑,在听到楼辰的话时浑身紧绷,目光盯着邢松年,似乎想听他说出那人的名字,又怕听到他说出来似的。靳衍痕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手突然搭上靳茹的肩膀。靳茹一惊,猛地扭头看去,看到靳衍痕好像只是站累了,随手将手搭在自己肩上一般。
靳茹松了一口气,狂跳的心才平复下来。被靳衍痕这一打岔,她也来不及阻止邢松年接下来的话。好在他并没有说出某个人的名字,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楼辰,问道:“你不知道止戈?”
她应该知道“止戈”吗?
不仅楼辰心里疑惑,就连靳衍痕也悄悄看了他一眼。
邢松年看着楼辰,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若是那人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会不知道止戈?”
楼辰眸光微闪,这话的意思是……藏锋和止戈的主人,关系匪浅?
靳茹皱着眉,看向楼辰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笼罩着,楼辰很是淡定,回道:“母亲并未提及,邢二叔给我说说吧。”
邢松年叹了口气,摇摇头,回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关心的不过就是两把名剑而已,至于之中纠葛,我也不甚明白。各位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到晓剑山庄一叙,到时庄主必定可以为各位解惑。”
邢松年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手中的剑恋恋不舍地递回给楼辰,说道:“天色不早了,大家快入席用膳吧!”说完便朝旁边的大圆桌走去。
主人家都发了话,楼辰自然也不再纠缠地问下去,今日得到的答案,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多了,甚至更有趣。
全程沉默,只默默旁听的靳衍痕似乎也颇有收获。姑姑显然知道止戈,但是她对藏锋却好像一无所知,而楼辰作为藏锋的主人,似乎也从未听说过止戈。按照邢松年的意思,这两本剑的纠葛颇深呢。
靳衍痕微微一笑,真是有意思,这晓剑山庄实在值得一去。
饭桌上,除了曲凝双和邢幕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其他人都很安静。
晚膳刚用了一半,一名仆人匆匆走了进来。之前少庄主交代过,杏林阁有消息传来,不管什么时候都立刻呈上来,所以此刻即使是用膳之时,仆人仍是走到邢幕身后,低声说道:“少庄主,杏林阁刚派人送回帖来了。”
几人都没什么交谈,本就安静,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邢幕心中有些疑惑,晓剑山庄与杏林阁虽然有所交集,却也只是泛泛之交,按理说,明日回帖能送过来,已算是快的了。没想到,这还不到三个时辰,便收到了杏林阁的回帖,这样的特殊对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邢幕一时间也不敢肯定。
在靳茹灼灼的目光注视下,邢幕赶紧收敛心神,放下筷子,说道:“快,拿过来。”
仆人将一张纯黑色的帖子呈了上来,邢幕打开一看,神情微怔。
看邢幕久久不说话,靳茹忍不住问道:“上面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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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第三十七章 夜会佳人
仆人将一张纯黑色的帖子呈了上来,邢幕打开一看,神情微怔。
看邢幕久久不说话,靳茹忍不住问道:“上面写什么?”
邢幕捏着帖子,神色越发凝重,低声说道:“上面写着‘明日巳时,杏林阁恭候楼姑娘’。”
邢幕这般忧心忡忡,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写帖子的时候,是以晓剑山庄的名义写的。但现在回帖上,却点名了是“恭候楼姑娘”。他们一行人中午才到的陵城,杏林阁的人是怎么知道楼辰的呢?晓剑山庄与杏林阁之前也有往来,回帖中用的都是“静候”,今日却用上了“恭候”,杏林阁到底在想什么?
在坐的几人,除了曲凝双之外,多少都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曲凝双年纪小,没有江湖经验,也不是深思熟虑之人,看几人因为一份寥寥数字的回帖就变了脸色,不禁很是不屑,“你们表情这么凝重做什么?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杏林阁的,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这满不在乎的口气听得邢松年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说的对,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小姑娘性子单纯还颇有几分豪气,邢松年很是喜欢。
目光在楼辰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靳衍痕勾唇一笑,说道:“我也很好奇,杏林阁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明日之行真让人期待啊。”
从上桌用餐开始,楼辰就没说过话,优雅地进食,丝毫没有将那一看就是冲着她来的回帖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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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穹岳的四季如春不一样,燎越的位置偏北,这才刚过立冬,天气已经开始转冷。尤其是入夜之后,夜风肆虐,便更加寒冷了。过了戌时三刻,一般人早已钻进暖暖的被窝里睡去了,但此刻楼姑娘的房间里,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之声。
“进来吧,门没锁。”清冷的女声低低响起,那淡然的语气,不知是因为主人性格使然,还是早就猜到会有访客将至。
门被轻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半靠在门边,侧头看向屋内,懒懒的声音里还带着熟悉的痞气,“辰儿这是特地等我吗?”
屋里点着三盏油灯,将坐在桌旁手握茶杯的人影照得清清楚楚,那白玉般的手指泛着荧光,看得人恍神。
楼辰轻抿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声音有几分漫不经心,“如果我是你,就会赶紧进来。”
靳衍痕眸光一亮,辰儿今日怎么这般主动?还没等他高兴完,耳边立刻听到旁边的房间似有人走动,正要推开窗户。想到楼辰旁边住的有可能是姑姑,靳衍痕异常敏捷地闪身进了屋里,反手将门掩上,却不敢发出声音,待门关上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栓。
楼辰冷眼看他做贼一般的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不过这抹轻浅的笑意,在某人不怕死的一句话之下,瞬间冻住了。
靳衍痕关好门,转过身嘻嘻笑道:“这种偷情一般的感觉还不错。”
话音未落,一杯热茶连同茶杯朝他胸口泼了过来。靳衍痕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闪身躲过热水,手忙脚乱地抓住差点跌在地上的茶杯,熟练的哀怨眼神早已经落在了楼辰身上,“辰儿,你真下得了手!好歹我现在属于重伤病患,你都不心疼吗?”
楼辰拿起另一个茶杯,缓缓倒上热茶,在靳衍痕警惕的目光中,优雅地品着茶,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无情,“等你变成伤残人士的时候,我会手下留情的。”
看楼辰没有再出手的意思,靳衍痕舒了一口气,走到楼辰身边坐下,一点不客气的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用的自然是佳人刚刚砸过来的杯子。
闻了闻茶香,靳衍痕摩挲着茶杯,浅酌了一口,嘴角勾起了一抹楼辰看不懂的笑意,“辰儿的茶,果然比我房里的好喝。”
靳衍痕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楼辰懒得理会。她并不相信,邢幕会这般小气,连待客的茶都要节省。
不知情事的楼姑娘显然没明白,人家靳公子的意思,是用她用过的茶杯喝茶,别有一番风味……
一杯热茶下肚,靳衍痕一路走来被吹得发冷的身体总算缓了过来。楼辰虽然一直没问,但看她早就泡好一壶热茶等在房里,就知道她肯定猜到自己晚上会来找她。靳衍痕默默的为两人的心有灵犀和楼辰那不外露的细心体贴所感动,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深邃。
这太过炙热的目光看得人实在不怎么舒服,楼辰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在靳衍痕也不傻,在她变脸之前,赶紧摆正姿态,说道:“辰儿的母亲,并不是邢二叔口中所说的那位前辈吧?”
她曾和靳衍痕说过,她的剑术是小姨所传,再加上她之前还问了邢松年,剑的原主人是谁。若这剑原本就属于家里人的,她根本就不需要问。以靳衍痕的聪明,猜到这些一点也不奇怪,楼辰懒得否认,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靳衍痕身子微微朝楼辰方向侧了侧,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对止戈感兴趣,你对藏锋有疑惑。我有预感,那位晓剑山庄的庄主,应该能为我们解惑,不如等换到药之后,我们一起去一趟晓剑山庄,如何?”
楼辰早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就别开了脸。这人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但那气息却有些灼热,楼辰觉得耳朵一热,伸手将靳衍痕推开,冷声说道:“等你能活着离开杏林阁,再想这个问题不迟。”
楼辰的话,依旧无情,靳衍痕的心情,却是不错。因为他眼尖地看到楼辰的耳朵微微泛红,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不敢看着他。一下子不能把人惹急了,靳衍痕识趣的没再靠过去,悄悄话什么的,还是应该多说啊。
靳衍痕当做没看到楼辰之前那一刻的窘态,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有辰儿在,我自然能活的长长久久。对了,明日,你有何打算?”
人离得远了,那灼热的气息便散了,楼辰觉得自在了不少,接过热茶,淡淡地回道:“曲姑娘不是说了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靳衍痕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却不急着喝,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久久,他才低声说道:“明日你先不要说用阎王草来交换雨露之事。杏林阁对你另有所图,不如,让他们先提条件。”
楼辰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没想到靳衍痕居然和她想的一样。楼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道:“你觉得,他们对我能有什么图谋?”
“我猜……”靳衍痕沉吟片刻,朝楼辰勾勾手指,楼辰瞥了他一眼,没靠近。不过注意力显然被他吸引了过去,靳衍痕也没在意楼辰的不配合,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猜,十有八九是图你的美貌!”
楼辰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捏碎,这人正经的时间果然不会超过一刻钟,“你大晚上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美人冷飕飕的嗓音配上杯子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毛骨悚然。靳衍痕猛地往后退出一大步,凳子被踢得摔在地上也不顾上,赶紧表态:“当然不是!我今晚是特意来看辰儿的。这些日子为了赶路,我都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说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楼辰扫了一眼被踢翻在地的椅子,微微一笑,说道:“很快你就不无聊了。”
靳衍痕觉得楼辰嘴角那抹弧度很是诡异,还没等他想明白,“砰砰砰”的砸门声忽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那既熟悉又吓人的女声:“楼辰开门!”
“……”就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给靳衍痕,敲门声刚响起,楼辰就已经走到了门边。此刻更是利落地打开了门,身体往旁边一闪,以方便靳茹能一眼看到房间里的靳衍痕。
果然,靳茹看到他背对着坐在楼辰房间里,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准备拧上他的耳朵,“臭小子,你果然在这,我就知道你……”
靳茹还没碰到他呢,只见靳衍痕身子前倾,趴在了桌面上。靳茹一惊,赶紧将他扶起来,急道:“阿痕你怎么了?”
楼辰眉峰微挑,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楚了某人的表演。只见他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不知道用了多少劲来掐自己,让他面部疼痛的表情如此扭曲和真实。
“现在没事了,只是之前胸口忽然疼的厉害。本来想悄悄过来找辰儿看看,不让别人发现的,谁知还是惊动了姑姑。”靳衍痕用力喘了两口气,才幽幽的把最重要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姑姑,其实,我是……不想你担心。”
“说什么傻话呢。”看他疼得额头都冒汗了,靳茹哪里还舍得说重话。心疼地抓着靳衍痕的手,靳茹看向楼辰,担忧地问道:“楼辰,你给我说实话,阿痕到底怎么样?”
“死不了。”
“你!”这样无情的话,若不是靳衍痕抓着靳茹的手,她估计都要动手了。
这回靳衍痕额头上真的冒汗了,他可不想这两人真的打起来。靳衍痕把靳茹的手抓的更紧了,语气也越发的可怜,“姑姑,你别生气,之前辰儿为我针灸,耗费了不少力气,我现在好多了。我们回去吧,姑姑扶我好不好?”
“好。”她巴不得早点把靳衍痕带走,又瞪着楼辰一眼,靳茹一边扶着他,一边恨恨地说道:“我们走,陵城这么大,好大夫多得是,等明天姑姑给你找一个又乖巧又听话又温柔又漂亮医术又好的大夫!”
这是找大夫吗?楼辰对这姑侄俩真是服了。
楼辰走到门边,刚想把门关上,就看到某人趁着靳茹不注意,回头朝她咧嘴一笑,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人说的是……
我、只、要、你!
楼辰脸色一黑,这人真是死性不改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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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没更够十二点,肯定是因为早上睡过头的缘故,肯定是!明日开始,刷杏林阁副本咯~
☆、第三十八章 杏林阁
次日一早,几人驾马,跟着邢幕出了北门,往前跑了五里,便看到了一座黒木搭建的亭子,亭子很大,里面却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正中间拍着一块巨石,石上刻了三个字,“杏林亭。”
几人刚在杏林亭下马,一名身穿纯白长衫的男子便迎了上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请问哪位是楼姑娘。”
难不成着杏林阁这段时间,就只接待他们一行不成?楼辰心里略感有趣,脸上仍是一拍冷然,回道:“我是。”
男子对着楼辰儒雅一笑,恭敬却不失风范的说道:“这边请。”
几人跟着男子绕过杏林亭,走进了一方宅院,这院落居然没有门楣,大冬天的,里面的景色竟一点不差,花木错落有致,山石搭配得益,真是还有水流蜿蜒穿过,不时的会有几个同样白衣打扮的男子走过,个个气质温和,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光看这里的人和景致,确实颇有医药大家的风范,一点也一像江湖传言所有的那边冰冷和邪气。
白衣男子带着几人穿过一条九曲回廊,走进了一方小院,院内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为老者,白发白须,再加上那一身纯白长袍,老者年纪显然不小了,但双目精神烁烁,面色红润,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与他并排而坐的,是一名妇人装扮的女子,看样子年近五十了,身材微胖,与老者道骨仙风般的气质不同,妇人看起来便世俗了许多,若不细看她眼中不是泛起的寒光,乍眼看去,和寻常人家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白须老者的目光在他们一群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老者双目圆挣,满脸震惊,甚至还站了起来。这个人并不是帖子上说了楼姑娘,也不是求医的靳衍痕,而是一致沉默的方如辉。
老者一直死死地盯着方如辉,好似眨眼了,这人便会消失了一般,久久才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方如辉抬头,看了老者一眼,冷声回道:“方如辉。”
“方……”听着这个姓氏,老者甚至踉跄了一下。他身边的女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方如辉看了一会,不过却比老着镇定许多。眼见老者情绪越发的不稳,那妇人也跟着起身,轻拉了一下老者的衣袖,低声叫道:“师兄!”
白须老者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敛下眸光,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在缓缓抬头,只是这回,深沉的目光却落在了楼辰身上,再也没看方如辉一眼。
“这位便是楼姑娘吧?”
楼辰仿佛没看到刚才的一切一般,面色如常地回道:“是。”
“老夫王友之,这位是我师妹,梅弱水。”
楼辰礼貌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大概很少见到像楼辰这般年轻轻轻,情绪却如常内敛之人,看她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探究,“姑娘来杏林阁,想必是有所求吧。”
楼辰坦然回道:“是,我为求药而来。”
老者颇为喜欢小姑娘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好脾气地说道:“杏林阁的规矩,只换不售。”
这规矩楼辰听说了很多次了,直接问道:“不知你们想要我用什么药来换?还是说,我只要有珍贵的药材便可以与贵阁交换?”
老者呵呵一笑,问道:“你有何珍贵的药材?”
“没有。”
清冷的声音说得毫不迟疑,除了靳衍痕,其他几人心中都有些惊讶,之前楼辰不是说自己有与杏林阁交货的珍贵药材吗?怎么到了这就变卦了?每个人心中都满是疑惑,好在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楼辰暗暗观察着老者的神情,他面露失望,但却没有动怒,他果然有别的要求,不然一个两手空空之人还敢上门求药,他早就改动怒了吧,楼辰也不着急,等着他提条件。
老者看到楼辰淡定地看着自己,身上有一股笃定之气,就好似完事她都了然于胸一般。不得不说,楼辰的面瘫在很多时候,都给她加分不少。
老者忽然没有了试探的心思,直言道:“阁主交待,各位若想与杏林阁换药,必须通过一个考验,答应一个条件。”
阁主?这老者不是阁主?众人转念一想,也是,既然是阁主,怎么会随随便便来见这么这些求药之人呢。
事关靳衍痕,靳茹很是重视,管他谁知阁主,救人才是正事。靳茹立刻追问道:“什么考验?什么条件?”
“条件是你们必须住在杏林阁中,在考验完成之前,不能擅自离开。考验便是,救活一个人。”
“凭什么啊!”一向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曲凝双一听就生气了,“我们只是来换药的,你们只要说清楚要什么药来交换就行了,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找来。凭什么强迫我们必须住在杏林阁,还一定要救人。”
梅弱水对这种不知礼仪咋咋呼呼的姑娘很是讨厌,冷眼微瞪,语调森冷地说道:“放肆!在杏林阁,就得守杏林阁的规矩。”
曲大小姐平时哪受过这种呵斥,心中恼火,想骂回去,但是转念想到靳衍痕,又生生咽了回去,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死死咬着嘴唇逼着自己忍下这口气。
“杏林阁的规矩是什么?”没想到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方如辉忽然出声,原本清润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像带着刺一般。
白须老者一怔,盯着方如辉,一时间居然回不上话,梅弱水眉头皱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但声音里,却没有了面对曲凝双时的那种阴冷,“阁主的话,就是规矩。”
“原来如此。”方如辉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如此。”
众人都惊讶了,尤其是和方如辉一起长大的靳衍痕和曲凝双,这还是那个温柔亲和,宅心仁厚的方大夫吗?话语间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讽刺,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靳衍痕抬眸看向白须老者和那名妇人,两人脸色都很差,但却都没有动怒,这太不同寻常了,难道……方如辉和这杏林阁还什么关系?
因为方如辉的这几句话,屋内的气氛瞬间便的冷凝,靳衍痕微微一笑,用着那痞气的声音说道:“我们若是救活了那个人,杏林阁就肯会给我们需要的药材吗?”
果然,面对靳衍痕,那妇人便完全没有那么多耐性,冷声说道:“你们救活了人,阁主自然会亲自见你们,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和阁主说,但若是你们不答应,现在就可以走了。”
“带路吧。”楼辰一句话,表明了几人的态度。
只是白须老者却并没有让他们走的意思,目光在方如辉脸色停留了,说道:“各位不需要全都留下,只要楼姑娘和靳公子留下便可以了。”
“不行。”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靳茹一把抓住靳衍痕的胳膊,瞪着白须老人,说道:“阿痕在哪,我就在哪。”
“我既然和大家一起来,便不会单独离去。”方如辉的声音很是平和,却格外的坚定。
曲凝双看了方如辉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我、我也不和大家分开。”其实她想说,如辉哥哥在哪,我也要在哪,只是看方如辉一脸严肃的样子,可能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