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
“何况我和连波之间的事还没有了结,就是了结了,我们三个人都彼此看着,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朝夕居然显得很平静,脸上无悲无喜,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说什么都没用了。樊疏桐仰起面孔,连连摆着头:“朝夕,你到底是不懂我,不懂,你是真的不懂…哪怕是懂一点点,你都不会这么说。”
樊疏桐这时候终于明白,朝夕已经完完全全地撇开了他,她能如此坦然地面对他,收起所有的锋芒,她是真的放下了过往的那些事。但同时也断了他向她靠近的路,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因为她把话讲得很清楚,她和连波的事还没有了结,这就表明她要靠近的是连波,而不是他!
其实一直就是这样,连波才是她内心真正惦念的人。樊疏桐知道,他和连波之间必然是少不了一场对决,就算连波想放弃,朝夕也会逼着他面对。
晚上回到酒店,他又喝了很多酒,给连波打了个电话,他说:“连波,我买了块墓地呢,在黑皮手里买的。不知道将来是…是你埋了我,还是我埋了你,但肯定我们中间有一个要躺进去,连波,这是我们逃不了的劫。”
次日樊疏桐抵达聿市的时候,下着小雨。他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去的殡仪馆,二毛的葬礼就在今天举行。还没进入殡仪馆呢,沿途就见各色小车排着长长的队,将本来就不甚宽敞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樊疏桐等了十来分钟,车子几乎在原地未动,他很不耐烦,下了车抽烟,跟送他来的公司的司机说:“你回去吧,我步行过去。
司机一脸无奈:“回不了,这里没法倒车。”
樊疏桐往前后瞅了瞅,果然是密密匝匝,别说倒车,就是往旁边挪挪都没地儿。他跟司机说:“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先过去了。”
其实步行也没多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樊疏桐站在殡仪馆大门往里看,只见整个前院都摆满了花圈和花篮,仅留了个过道通行,进进出出的人都得侧着身子过,好在现场有不少保安在维持秩序,不至于太乱,过道两边亦有专人引导宾客进入大厅吊唁,每位来宾都会发朵小白花,来宾也都很自觉地戴上。
樊疏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还真没见过这么大排场的葬礼,他戴上小白花,跟着人群往前面走,刚走几步就被人往旁边一拽。“过来,这边!”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拉出了队伍,不用看,闻味都知道是寇海。
“你怎么在这?”樊疏桐甩开他的爪子。
“我来帮忙的,人太多了。”寇海领着樊疏桐绕过成堆的花篮和花圈,快步走到殡仪馆的侧面,原来这里有张侧门,“我们从这走,直接通向大厅的。”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1)
“干吗走这?”
“这是贵宾通道,我已经守候你多时了,首长。”寇海一边说一边打量樊疏桐,但见其一身笔挺的名贵黑西装,戴着墨镜,整得跟黑社会似的,如果不是胸前佩带着小白花,很难想象他是来参加葬礼的,寇海忍不住数落他,“你是来参加葬礼的吗?瞧你这身行头,都可以去T台走猫步了。”
“你丫才走猫步呢!”樊疏桐瞪他一眼。都这时候了,两人都忘不了斗嘴。寇海朝樊疏桐的身后张望,存心刺激他:“嗳,你没把朝夕带回来啊?”
樊疏桐脸一沉:“滚!”
“我滚不了,我还要帮忙呢,细毛都哭瘫了。”寇海一副欠扁的样,凑到他耳根低声道,“不过你爹来了,你要不要滚?”
樊疏桐愣了下:“他来干什么?”
“你爹跟细毛他爹是战友啊,能不来吗?”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的入口处,寇海似笑非笑地瞅着樊疏桐,“你现在滚来得及,我帮你打掩护。”
“你丫找抽是吧?”樊疏桐横他一眼,不但没滚,还大摇大摆地走进吊唁厅,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跟寇海说,“我挺想我爹的,真的。”
“是嘛,那你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孝敬你爹。”寇海打死都不相信他的鬼话。
“嗯,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他的。”樊疏桐云淡风轻的,脸上愣是看不出端倪。可寇海瞅见他这样就心里打鼓,一把拉他到边上:“嗳,我说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吧?”
“我答应过你什么?”樊疏桐挑着眉,一脸无辜。
寇海知道他又要耍赖了,正欲跟他理论,他一闪身已经进了灵堂了。灵堂同样是一片花的海洋,全部是清一色的白玫瑰,据说二毛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跟一般灵堂播放哀乐不同的是,因二毛生前喜欢听肖邦,灵堂里反复播放的是肖邦的曲子,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中,只见二毛静静地躺在玫瑰丛中,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戴着钻石皇冠,神态非常安详,像极了童话里睡着了的公主。二毛从小就漂亮,长得像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龚雪,有“小龚雪”之称。除了遗像,灵堂里摆放着很多二毛各个年纪时的巨幅照片,童年的、少女时期的,还有些是她成年后的演出剧照,无论是哪种角度、哪种神态,都见其凝眸婉转,眸光清澈,那惊世骇俗的美丽让前来吊唁的人无不扼腕叹息,真是天妒红颜啊!
除了悲伤过度无法出席葬礼的朴远琨夫妇,朴家的人都在场,据说现在二老都在医院里,大毛朴梓欣及其丈夫傅阳,还有细毛都是一身黑衣,低着头伫立在一侧,代表朴家一一对前来吊唁的来宾回礼,不时有啜泣声,气氛凝重而悲伤。
何夕年也在场,一身黑西装,衣线笔挺,气质卓然,只是他消瘦得厉害,呆呆地看着二毛的遗体,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他好像仍然不能相信女友已经不在人世,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那种悲恸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樊疏桐神色肃穆地走到遗像前深深鞠躬,行礼。
站在家属队列里的细毛本来还好,一看到他,顿时低头呜咽起来。樊疏桐绕着二毛的遗体走了一圈,走到了细毛的跟前,搭住他的肩膀:“节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细毛抽抽搭搭,哭出了声,樊疏桐拍拍他的肩膀,“坚强点,二老还指望着你照顾呢,晚上我们再聚聚。”“嗯…”细毛点头。
樊疏桐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何夕年的跟前,原本何夕年没看他,可是樊疏桐却看着他,说了句:“爱一个人,是不会失去她的,爱她,她就永远在你心里。”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2)
何夕年有了反应,呆滞地望向他。
樊疏桐非常认真的样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谢谢。”何夕年嘶哑着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节。
樊疏桐跟他点点头,侧身走到了旁边。
“呃。”寇海过来拉了他一把,“去贵宾室休息下吧,你刚下飞机。”
两人并肩往贵宾室走,寇海忍不住又打量樊疏桐:“你知道吗,你是今*礼上第一个让何夕年说话的人。”
“是吗?”樊疏桐不以为然。
“是的,谁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真是奇了怪了,偏偏跟你说话。”寇海百思不得其解,“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的。”
樊疏桐道:“因为我跟他是同命人。”
“瞎说!朝夕又没有…乱讲!”寇海白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得到一个人和失去一个人,跟这个人存不存在于这世上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没有恋爱过,你不懂的。”
“谁…谁说我没恋爱过?”
“你那是恋爱吗?”樊疏桐嗤之以鼻,“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情?”寇海支支吾吾:“爱情,爱情就是爱情呗。”
樊疏桐哼了声:“真替你不值,一辈子没恋爱过!”
“那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别以为你真是情圣。”寇海很不服气。他最恨别人说他不懂爱情,英子说,黎伟民也说,连成天忙着卖墓地的黑皮都这么说,寇海就不明白,他明明都是很认真地谈恋爱,情史也算是丰富了,怎么就不懂爱情!
“我告诉你什么是爱情。”樊疏桐拉过寇海,转过身指着灵堂说,“看见没有,当你爱的人躺在那里的时候,你恨不得一起跟她躺进去,生死和她在一起,哪怕焚为灰烬也要在一起,那就是爱情!你有过吗?”
“既然这么说,那你怎么不把朝夕带回来?生生死死和她在一起?”寇海知道说不过樊疏桐,就搬出了朝夕,他知道这是樊疏桐的死肋。
樊疏桐直视着灵堂,目光凝成火种似的星芒,闪闪烁烁:“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她一定是属于我!谁也夺不走!”
寇海却显得很冷静,瞅着他:“士林,老实说我很钦佩你对感情的执著,但是这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过于执著反而得不到,你说我不懂爱情,好,我不懂!但我至少知道爱情是讲缘分的,什么是缘分?有缘还得有分,这你明白吧?如果你和朝夕没那缘分,怎么强求都不能在一起,倒是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什么都顺其自然,没准哪天还能把朝夕娶进门呢…”
“你敢!”樊疏桐一把锁住他的喉骨,出手极快。
寇海被他掐得差点断气:“你丫放手!我,我是说如果…”
“如果都不行!除非你想死!”
“你快放手,大家都看着呢,放手!”
话音刚落,旁边凑来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哟,打上了?”
两个人扭头一看,是黑皮,戴着顶鸭舌帽,猴脸儿一本正经,瞅着他俩左看右看,“这多新鲜哪,可有些年没见你们打架了,不过你们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儿,死者为大,在这打架也不怕遭雷劈。”
樊疏桐这才松了手。
寇海呛得直咳嗽,指着他:“你丫真是一禽兽!”黑皮反倒说寇海:“你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底子,还跟他扛…”说着指了指贵宾室,问樊疏桐,“你爹在里边呢,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去啊,干吗不去?”樊疏桐整理下衣服,大步朝贵宾室走去。
寇海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呀呀呸的!我还以为这些年他收敛了,丫就是*难改,开个玩笑都不行。”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3)
黑皮倒觉着好奇了:“你开他啥玩笑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的,我说有可能哪天我会把朝夕先娶回家,我话还没说完呢,他的爪子就伸过来了,丫跟特种兵似的,出手也忒快了。”
“那你是活该,这种玩笑也开?”黑皮一点也不同情,反教训他,“对他来说啥玩笑都能开,就朝夕你沾都别沾,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想起什么,凑上前低声道,“知道不,这小子在北京犯事了,估计气还没消,你说你是不是找抽…”
寇海骇得一凛:“啥,又犯事了?朝夕又告他了?”
“嘘,小声点!”黑皮把他拖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刚从唐三那得到消息,我们的士林在京城把一重要人物给得罪了,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据说跟朝夕有关,你猜这人是谁?”寇海想了想:“北京那儿…只要不是阮丘雄,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黑皮猛拍大腿:“就是他!”
寇海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是他?”
“可不,这回麻烦大了,阮少这人谁惹得起?虽然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可听唐三说,那可不是什么善茬,一般不惹别人,但若有人惹了他就死定了,士林是禽兽,他可是禽兽中的禽兽,号称京城头号祸害。”
“有这么严重?”
“比这更严重!我听唐三说,前几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商泡了他的妞,阮少当时也没怎么着,泡了就泡了,就当没这回事似的。结果不到半年,那富商就因为商业上违规操作进了局子,全部家底都被冻结,人到现在都没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背后发的力,但那家伙就有这能耐,收拾你了还不着痕迹,让人落不着把柄。别看士林莽莽撞撞,打起架来不要命,可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若跟人家玩起阴谋来,哪是人家的对手,人家才是江湖上的这个——”黑皮竖了竖大拇指,意思是老大。
寇海一听这话就急了:“那怎么办?”
“唐三提醒我们,要我们多盯着士林点,要他这阵子收敛收敛,能忍则忍,千万别让他落着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了,尤其是码头上。”
“码头上?”
“没错!因为阮丘雄名下就有家很大的物流公司,生意遍布各地,天津、上海、大连、深圳都有他的码头,士林是做外贸的,可别撞人家手里了。”
寇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悬了,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他在码头上出事,虽说他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但他过去的历史就有些说不清了,听说他跟深圳一外号‘老雕’的码头老大有过交情,好像交情还不浅,如果那家伙不是收手得快,早就进去了。你说士林跟他混过的,能有多清白?老实说我替他担待了很多,很多事情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如果存心被人翻旧账…”
黑皮两眼一闭:“悬了。”
晚上,一帮兄弟去细毛的别墅聚会。
细毛现在没有跟父母同住,在云雾山脚下自购了栋别墅,刚好跟唐三是邻居,何夕年也住得不远,但他们没敢去打搅,何夕年不大喜欢别人去他家,尤其是这种时候。细毛本来很悲伤,好在有这么多兄弟过来安慰,情绪已慢慢平复了下来,他说他现在特怕回大院的家,一回去瞧见老爸老妈就伤心。
从细毛这边回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夜。黑皮和唐三他们各自回了家,寇海和樊疏桐倒是顺路,一起回大院。
夜深了,大院里的战士营房已经熄灯,间或有巡逻的哨兵经过营区,脚步声整齐划一,让月色森森的林荫道更显寂寥。晚上的湿气很重,有淡淡的薄雾弥漫在树林间,老式的路灯以几十年未变的姿态寂寞地伫立在行道边,兴许是历经风霜,连灯光都似旧的,昏黄黯淡,一盏盏地看过去,倒颇有意境,很像是电影里悠远的长镜头。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4)
路灯照不见的地方,月光透过树叶漏下来,满地的碎影。就如青春的流逝,一点点地流逝,到最后能拾起来的也就是些零星的碎片罢了。这一刻,寇海和樊疏桐都是静默的,偶尔聊两句,多是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从来不知道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竟然也是有滋有味,哪怕是感伤的,也很庆幸自己居然还能记得,因为当一个人连记忆都没了的时候,是件很可怜的事情。寇海看着地上的树影问樊疏桐:“你跟你爹约好了?谈啥?”
“家事。”樊疏桐并不愿多说,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家丑”。但既然是家丑就不便外扬,哪怕是兄弟,也说不出口。他觉得没脸说。
他连说都觉得没脸。
可老头子居然做得出来,他竟然做得出来!
“好好跟你爹谈谈,父子间再大的冤仇也抵不过血缘,士林,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毛头小子了,跟自己的爹怄气,算啥呀?”
寇海一直没有停止过劝说樊疏桐放弃跟父亲的敌对,但总不成功,眼见今儿有了转机,他很高兴!作为旁观者,眼见他们父子僵持了这么些年,寇海的心里很不好受,为此他总说樊疏桐,战场上都还有谈判,父子间有什么不能谈的。再说他们樊氏父子的恩怨在整个大院,乃至聿市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至今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是家里的事被人拿到街头巷尾去说,对谁都不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岔路口,寇海跟樊疏桐不同路,他困得不行自己先回家了,再三叮嘱樊疏桐跟父亲好好谈,别冒火。
第二天早上起来,寇海准备吃完早餐就去找樊疏桐问问情况,一下楼就听见他妈常惠茹在数落常英,说她太不懂得珍惜,黎伟民这样好的人怎么说甩就甩了云云,寇海闻言很诧异,问妹妹:“你把黎伟民甩了?”
常英正在喝粥,眼皮都没抬:“不关你的事就少问。”
“好,我闭嘴。”寇海拿起馒头就啃上了,他可不想大清早的找晦气。对这事他一点也不意外,黎伟民身为刑侦大队副队长,治服歹徒无数,但寇海相信黎队降不住他妹妹,两人散伙是迟早的事。只是他纳闷,二毛去世的那天两人还一起出现在医院,怎么几天工夫就散伙了?
其实寇海不知道,就在常英劝说何夕年让二毛入土为安的那天下午,常英就跟黎伟民提出了分手。她原以为她可以装糊涂下去,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接受这段感情,可是当看到何夕年对二毛的深情相守时,她哭了,一个人走出病房躲在医院的洗手间号啕大哭,然后就跟黎伟民摊牌:“我不想拖累你,因为我不爱你。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也努力了,就是没法爱上你。而我心里也一直有自己爱着的人,我知道也许我一辈子都等不到他的回应,但是没有关系,我愿意守着这份爱情,我爱着谁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是否爱我没有关系,所以,你放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虽然这不是常英第一次提出分手,但这次显然跟以往不同,因为她跟黎伟民挑明了,她不爱他,她爱的不是他。
而黎伟民这次也意识到常英是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再苦苦相求,虽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黯然看着常英离开,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英子,我爱你,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是否爱我没有关系。”
可是常惠茹就不依了,仍然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伟民哪点对你不好了,事事顺着你,你们又是同事,知根知底的,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去?你也年纪不小了,还要挑到什么时候啊?大院里跟你同年纪的好几个丫头都做妈妈了…”
我爱你,跟你没有关系(15)
“妈,我近期比较忙,可能要住宿舍。”常英完全把她妈的话当耳边风了,她对付老妈是很有一套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暂且避开老妈的视线,她可不想耳朵生茧子。她妈一听更不依了:“那怎么行?姑娘家的还没出嫁就单身住外面,影响多不好!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结果常英把碗一顿:“别以为你家闺女是什么金枝玉叶,我连黄花闺女都不是了,还怕别人说什么啊?”
寇海“扑哧”一声,刚入嘴的稀饭全喷了出来。常惠茹脸都白了:“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我都跟他谈了三年,该办的事都办了,结果发现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我不爱他!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早点了断,你们谁也甭劝我,我最近在外面执行任务,别搞得我擦枪走火了你们就心安了!”说完常英拿起警帽戴上,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英姿飒爽的,让寇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真不愧是常英!
寇海一直觉得妹妹很像《红色娘子军》里头那个嫉恶如仇的琼花,一身正气,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这倒是跟樊疏桐颇有几分相似。说到底,他们是同类。只是常英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樊疏桐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每次寇海试探樊疏桐的态度,樊疏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我跟你妹妹怎么都不成,我总觉着像*…”
寇海只能死心,他一心撺掇樊疏桐娶了妹妹,想堂而皇之地让那小子叫他一声大舅子,看来只能是泡影。可是他死心,常英不死心怎么办?
他妈常惠茹就更不死心了,被宝贝闺女刺激得不行,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院子里传来摩托发动的声音,她才捶胸顿足地拍桌子:“没良心的!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存心都不让我好过是吧,你们都走!都别回来!老娘眼不见心不烦,咽了这口气你们也别回来…”
寇海四处搜寻老爸的身影,这个时候估计只有老爸能救救火了,单凭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爸呢,怎么还没起来?今天不上班?”寇海贼头贼脑的,拿起公文包朝着门的方向移动步子。他妈的警惕性多高,不愧是干革命出身的,还就拦在门口,昂头挺胸,气势汹汹地瞪着儿子说:“问你爸干什么?指望你爸一辈子给你们当盾牌是吧?”
“妈,我哪有嘛,我这阵子很听话的。”寇海嬉皮笑脸地求饶。
“听话个屁,上次给你介绍赵伯伯的侄女,你把人家姑娘撂公园,自己跑去打牌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常惠茹的满腔怒火可找着对象了,寇海心想完了,他要被老妈轰成炮灰了,正寻思着怎么开溜,寇家保姆王阿姨端着刚炸的油条进来了,问常惠茹:“首长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啊?”
“我哪知道?”常惠茹没好气回道,“从昨晚到现在,都耗在了医院里。”
寇海吓一跳:“我爸怎么了?”
王阿姨连忙说:“首长没事,是樊司令病重,昨晚被紧急送到军区医院,首长半夜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
寇海正满嘴的馒头在嚼,差点没被噎死:“啥,进医院了?”
常惠茹没好气地哼了声:“难道还有假啊?他儿子跟你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不把老的整死不甘休!半夜你爸就被电话吵醒了,闹得那个动静,连北京那边都惊动了,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生儿育女,生儿育女有什么用,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寇海把馒头一扔就往外奔。
常惠茹追出来喊:“你干吗去,先吃早饭!”
“不吃了!”寇海气冲冲地奔出院子,他发誓今天非要扁那浑球一顿不可,交待他要跟父亲好好谈,结果丫竟然把人整进医院了,这禽兽!他一边上车一边给樊疏桐打电话,结果听到的是冰冷的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可预见的结局(1)
两个礼拜后,朝夕终于决定回聿市了。之所以下这个决定,是因为之前跟连波通的电话。从G省回来后,朝夕其实不只一次给连波打电话,但头次她没有吭声,第二次她怕自己胆怯,电话一通她就直截了当地先发话:“是我,邓朝夕!我想你不必惊讶,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讲,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解决?”
电话那边传来连波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被她的突然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她当时也没有再吭声,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三年,她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耐心。
三年,她将心底曾有的爱磨成了针芒,她必须要见到他,她要一根根地把那针芒扎在他的身上。她不再爱他,所以不在乎他疼不疼。她疼了三年,是时候该还给他了。
“朝夕,我…我…”他果然是懦弱,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朝夕纳闷,这么个懦弱没有主见的男人,怎么会让她遍体鳞伤,她不由得生气,生他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忿忿地骂了过去:“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替自己不值,太不值了!连波,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滚到我面前来,好好跟我说清楚,否则你就是躲到坟墓里,我也会把你的尸体拖出来,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