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难求 作者:千山茶客

文案:她是金枝玉叶的侯门千金,单纯温婉,大婚当夜却等来夫君的一杯毒酒。
“妹妹快喝了吧,今夜可是世子与我的良宵。”
善良的姐姐设计夺取了她的一切,慈爱的继母面具下是一张伪善的脸。良人非良人,她以为的幸福,竟原来都是假象!
含恨而终,一朝重生,她带着仇恨回到十二岁那年,誓要让命运改写。步步为营,在阴谋诡谲的内宅杀出一片天地,且看辱她欺她践她之人今生是个什么下场!
他是权倾朝野的谪仙王爷,清冷孤傲,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颗冰冷的心。佳丽三千,唯独被她的独特吸引,暗暗守护,可惜美人难求。
“在本王面前,你可以肆意。”
前世的教训让她不敢轻信于人,却是不自觉的动了心。
朝堂诡谲,风云际会。真心还是假意,携手还是宿敌。重活一世,她能否解开心结,执子之手,阅尽世界三千美景?
第一章 夺命喜宴
檀木桌上的青铜鹤嘴儿吐出袅袅香气,红烛摇曳的灯晕将大喜的窗幔映的绯色如雾,窗幔用最讲究的秋香锦织成,大块的金丝绣成鸳鸯戏水图,端的是富贵逼人。一边的小几上摆着花盘,莲子百合撒成富贵牡丹的模样。红烛高烧,洞房花烛。
女子垂头坐在床边,金红的盖头掩住头面,如玉的纤手紧紧握着同心结,轻轻开口:“汲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身边水蓝色小衫的丫鬟笑着上前:“戌时,小姐莫急,世子该是很快便到了。”说罢捂着嘴笑起来。
“坏东西,小姐也是你能打趣的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边着桃色小袄的丫头冷着脸训斥,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都少说两句,”陈妈妈往门外边瞧了瞧:“进了王府,做事更不能行差一步,你们这些小蹄子嘴里说的痛快,莫要连累了小姐才是。不对,现在应该叫世子妃。”
“妈妈,”庄寒雁听不下去了,盖头下的俏脸飞起两朵红晕,想要说什么制止她们的打趣,偏又说不出来。想起世子英俊的身影,更是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洒满百合松子的锦被里。
卫亲王世子卫如风,每当想起他,自己的心里就泛起甜意。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容妃的筵席上,寒雁极少出门,第一次进宫,语山就远远指着男宾中的一位告诉他:“那就是卫亲王。”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衫,极简的样式,偏生挡不住贵气逼人。一双温润的眼睛看过来,朝她们微微一笑。
那一笑,就再也忘不掉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语山频繁的给她带来卫如风的消息。同为侯府的千金,语山性子活泼,经常和外府的太太小姐玩在一起。女眷们在一起多多少少会听到京里青年才俊的消息。语山打听到,卫亲王一家随先皇打下半壁江山,功勋卓绝,两朝元老,深得圣宠。而卫亲王世子卫如风更是少年得志,文武双全的人物。性子也极温和,待人周到。
及弈那年,没想到继母周氏竟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正是卫亲王一家。庄家从祖父一辈开始弃武从文,还是在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卫庄联姻,朝堂之上的事她不懂,但是对方是卫如风,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对周氏感激涕零了。
“是语山跟我提起卫家是门好亲事的,”寒雁还记得周氏当时的话:“总归是没出阁的姑娘,怎生的这般胆大又没脸?”话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是笑盈盈的。语山在一边撒娇:“我也是想妹妹能嫁得良人嘛,难道不好吗?”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心里却是暖暖的,都说继母黑心,她家的却是巴巴盼她过的好。这样想来更是感激,主动让父亲为周氏抬名,做了正室夫人。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良人就在眼前,从此花月静好,母亲若是在世,也应该会欣慰的。
不知坐了多久,只听“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寒雁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盖头下,并不是意料中的绸靴,而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大红鞋面上绣着五彩的百子千孙图。没来由的,她心里突然一慌。
“三小姐怎么来了?”汲蓝诧异的声音传到耳边。
语山?
不知道为什么,寒雁竟然没有勇气揭开盖头,这一刻,她感到莫名的心悸。成亲前一晚的那个噩梦又出现在眼前。梦里和卫如风成亲的女子是语山,她疯狂的扑上去,语山却用冷漠而讥诮的目光看着她。醒来后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心里责怪自己胡思乱想。这个梦实在是太荒谬。
“四妹妹,”柔婉的女声想起,却不似平常的天真活泼,反而多了一丝寒意:“世子让妾身送酒来了。”
再也忍不住,寒雁一把掀开盖头,不顾汲蓝和姝红的惊呼,怔怔盯着眼前人。
庄语山一身凤冠霞帔,眉眼美艳无双,大红的嫁衣竟然比她还要精致,身段窈窕,唇角含笑。
早知道语山漂亮,不过语山在她面前一直穿着素淡,没想到穿着艳丽的色彩,竟像换了个人一般。尤其是眉间的神色,让人陌生的紧。
语山盯着她浅浅一笑,声音如出谷黄莺般动听悦耳:“妹妹觉得,姐姐穿这身嫁衣可好看?”
寒雁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语山又捂着嘴吃吃一笑:“看我,把正事忘了。”说罢回头,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立即呈上白玉托盘,中央摆着个小壶,两只酒盅。
“这是什么?”
“世子爷的赐酒。”语山执起酒壶斟了一杯酒给她:“妹妹快些喝了吧,误了妾身和世子爷的洞房花烛,可是要怪罪的。”
“你说什么?”寒雁头一晕,姝红和汲蓝想冲过来扶她,屋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粗壮婆子,几下把她们压倒在地上。
寒雁被一个婆子扭住胳膊,小脸苍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妹妹还记得这句诗吧”,语山闲闲的把玩杯盏,“当时在赏荷宴上,世子可是夸赞了我这句诗呢。”
那不是你做的诗,是我做的,寒雁想开口尖叫,嘴已经被身后婆子捂住了。
“我忘记了,那次妹妹不在场呢,妹妹平时喜欢在府里绣花写字,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语山继续道:“世子爷怜爱的是妾身,只不过妾身庶女之身,自然不能成为世子妃。”
“妹妹可能不知道,妾身想你的嫡女之位,想的心尖儿都疼了。大婚之夜,妹妹重病不治,姐姐舍身代嫁,听着真真是如戏文一般呐。”语山仿佛变了一个人,那是她所不熟悉的一个人,美艳而咄咄逼人,平时的天真烂漫全都不见。气势夺人。
寒雁被堵住嘴说不出话来,心里仿佛掠起了惊涛骇浪,语山疯了,父亲知道会如何,世子知道会如何,世人都知道嫁入卫亲王府的是庄寒雁,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偷梁换柱,变成了庄语山!
“妹妹不必担心世子爷,新婚之夜见血不吉利,妾身早已备好了另一间新房。世子爷知道妹妹十二岁那年被贼人掳去失了清白,不会在意的。妹妹怕是还不知道,世子爷说了,只要妾身高兴就好。”
寒雁猛地瞪大双眼,十二岁!十二岁那年的噩梦又浮现在眼前,而且,居然被他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一定认为自己不清不白,厌恶之至。寒雁心如死灰,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庄语山却很乐意看到她绝望狼狈的模样,笑的愈发欢快:“妹妹也不用担心父亲,父亲宁愿失去一个女儿,也不会愿意失去这门亲事。更何况,父亲一直不喜欢妹妹呢,要不然,怎么会放任母亲除掉王氏?”
娘亲!娘亲是被害死的?!
庄语山“咯咯”笑起来:“妹妹想来还不知道,不过也难怪,庄寒雁从来只在屋子里绣花弹琴,终年不出府,各家太太都不知道我们府里有这么个人。”她举着杯盏凑近:“一个连脸都记不清的人,大婚之夜死了又何妨呢?说不定,太太们眼中,妾身才是堂堂正正的嫡女呢!”
寒雁苍白着脸,浑身哆嗦了起来,她以为幸福美满的一生,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旁边穿来陈妈妈凄厉的惨叫,寒雁这才发现,自从庄语山进来后,就再也没见过陈妈妈。难道…她心中一寒,不可置信的瞪着庄语山。
庄语山却走到汲蓝和姝红身边:“我瞧着这两个丫头忠心,模样也不错,今儿个守夜的侍卫怕是累坏了,这两个丫头赏给他们玩儿,明天一早就让你们主仆相见。”
汲蓝和姝红是母亲留给她的丫鬟,自幼跟她情同姐妹,居然因为她,命丧与此,落得如此个结局!她的好姐姐!好继母!
庄语山似乎终于说累了,蹲下身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手里的酒狠狠灌进了她的喉咙。
致命鸩毒,见血封喉。寒雁只觉得喉咙一甜,嘴角一滴滴的淌出鲜血。
是她的错!是她识人不清,认贼作父!是她太过天真,才会对继母姐姐真心相待!如果她不整天呆在府里不问世事,如果她能不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如果她不爱上卫如风!
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不会!这世上最莫测的是人心,即便没有这一出,周氏母女也不会放过自己,还有自己那个无情无意的爹。
寒雁倒在地上,一双如水秋瞳布满血泪,庄语山,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美丽的新娘子微微一笑,吐出的句子如蝎般毒辣:“好妹妹,到了黄泉路上,看姐姐怎么做世子妃。”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胸中椎心刺骨,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寒雁看到一双天青缎的官靴走了进来。
那是她的夫君,没想到今生没盼到花月静好,却等来了杀身之祸。
第二章 意外重生
松软的貂皮大床,雨过天晴色的烟罗帐若有若无的垂下来,床中沉睡的少女手指微微一动,一双黑眸缓缓睁开。
寒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双眼干涩不堪,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庄语山喂了毒酒,早已命赴黄泉,怎么还会醒着?
吃力的撑起身子打量,屋子里满是浓浓的药香,这分明是自己的闺房,可是看起来怎么如此陌生,陌生的令她恍若隔世。伸出手揉了揉额角,是谁救了她不成?
“四姑娘,”一声惊喜的呼喊,寒雁抬眼,陈妈妈手里捧着个描金美人瓷碗,一矮身将碗搁在一边的小几上,慌忙走上前问:“姑娘可醒了,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寒雁愣愣的看着她,陈妈妈不是被庄语山处置了,眼前又浮起大婚之夜的画面,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陈妈妈见她流泪,心头蓦地一慌,跟着心酸起来,一把将她搂紧怀里:“我可怜的小姐,夫人才走,老爷就要那个贱人进门,姑娘也是个不容易的。怎就生生气病了身子,姑娘也莫要再哭了,老爷看见又要不开心…。”
“小姐这是怎么了?”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寒雁猛地坐直身子,汲蓝和姝红捧着蜜饯罐子担忧的站在两步开外:“小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再去将大夫请来?”
前世为她而死的丫鬟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寒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汲蓝…姝红…”嘴里哽咽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索性再次埋在陈妈妈的怀里痛哭起来。
汲蓝和姝红吓了一跳,不知道寒雁这是怎么了,询问的看了看陈妈妈。陈妈妈只当她是为夫人过世,父亲另娶心酸,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不知哭了多久,寒雁渐渐平静下来,心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陈妈妈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两鬓的白发少了许多,汲蓝和姝红看着也略有些不同。“汲蓝,把镜子取给我。”
汲蓝不知道寒雁要做什么,还是取了妆台上的菱花铜镜给她。寒雁往镜子里一瞧,苍白瘦削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瑶鼻樱唇,乌黑的长发流苏一般披散下来,镜中的人清秀温柔,尚待有几分稚气,是她没错,但绝对不是现在的她。
手中的铜镜“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姝红吓了一跳,忙走上前:“小姐。”
寒雁怔了片刻,挥了挥手,心中犹如翻江倒海。那镜中的人,分明是三年前的自己,十二岁的庄寒雁!
她抬头,再次用审视的目光观察周围,终于明白那种陌生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因为,这房间的摆设,分明就是三年前的摆设!
“妈妈,今年是什么年?”半晌,寒雁才问。
“大宗十三年。”陈妈妈诧异的看着她:“姑娘怎么问起这个。”
寒雁的心头一跳,大宗十三年,母亲重病不治,周氏进门,庄语山进府。也就是这一年,她被贼人掳走,虽然什么都未发生,事情也被压了下来,自己心里却永远背上了包袱,生怕哪一天这事被说出来,名声尽毁。
人言可畏。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不再愿意出门,整日躲在府里绣花写字,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甚至亲弟弟犯事被关进大牢,也是最后才知晓。
她被山贼掳走,是周氏找寻了两天两夜得到了消息,王府派人才将她从山贼手里救出来。她对周氏心存感激,加上庄语山的悉心照料,渐渐接受了这对母女。
大宗十三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正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一切看似顺其自然,偏偏现在看来诸多疑点。
比如周氏果真是个安分的,又怎么会在母亲病亡不久后就进了门?比如她和庄语山一起上山拜佛,偏偏山贼就掳走了她?比如山贼掳走了她若真心求财,怎么会不通知王府,若所求非财,怎会什么都不做偏偏等周氏领了人找上来?比如王府人多口杂,为何这么多年这秘密被保护的那样好?比如年仅十一岁的明哥儿怎么会突然为争抢青楼妓子与人斗殴,失手错杀对方被送进大牢?
当年的她不会想到这一层,只是一味的怨天不公,依赖父亲与周氏,活在自己悲哀的世界。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却害的身边人丢了性命。
可如今,她死了一回,回头看来时路,处处都是蹊跷,偏生那时的她还信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似乎大婚之夜的惨状只是她十二岁的某个深夜的一场噩梦,可是寒雁知道,那不是梦。
既然老天让她重生在这一年,就是她命不该绝!就是给了她个机会手刃仇人,将一切逆转!
大宗十三年,一切就从这里开始改变,今生,她绝对不要让上辈子的事重演!
庄语山,周氏,她那个父亲,还有卫如风,她有这个耐心,跟他们好好慢慢的斗上一番!
“妈妈,派人告诉父亲我醒了。”寒雁垂下眸子,将手拢在袖口中。
汲蓝诧异的看着寒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一次小姐醒来后和以前很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
小姐一直都天真烂漫,心思纯净。自从夫人过世后,整天以泪洗面,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老爷劝了几次也开始厌烦起来,小姐就更是伤心了,心里又慌又没底。这也是人之常情,夫人在世时极宠小姐,小姐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突逢巨变,实在是不能适应。她和姝红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帮起,前几日老爷说要娶继室,小姐极力阻止,被老爷训斥一顿之后感染风寒,卧病在床。陈妈妈心里着急,只好恨恨的骂那想进门的继室,又骂老爷不讲夫妻情分,再叹小姐命苦。
她和姝红着急的紧,怕小姐想不开积郁成疾,大宅里经常有那些心思重最后难医的,拖成了重疾,今后一生也就毁了。巴巴的守在床边几天几夜,大夫也看过,终归是醒了。可是这一次醒来,她发现小姐变得不一样。
虽然一开始也莫名的哭泣,可是冷静下来后却是不再慌张。那双乌黑的眸子跟以往一样清澈,却像是一潭沉静的湖水,看不到底,平静而无涟漪。
“汲蓝,”寒雁突然叫她,汲蓝一愣,连忙收回目光,暗骂自己这时候都能失神。
“姝红,”寒雁接着道:“你们两个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可是跟着我,未必就有好的出路。我不愿骗你们,眼下的局面,我应付起来尚且有些吃力。”她微微一笑:“你们…若是不愿呆在我身边,我可以找人打发了你们出府。”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汲蓝和姝红不愿跟着她,她可以放她们走。上一辈子她们为了自己赔上了性命,已经够了。
姝红腿一弯,直直跪下身去:“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一生只认小姐这一个主子。奴婢就是死也要死在小姐身边。”
汲蓝也着急起来:“小姐莫要折煞奴婢了,眼下这种局面丢下小姐那还是人吗?小姐莫怕,那周氏进了门,奴婢们也会保护小姐不受欺负的。就莫要赶奴婢出府了。”
寒雁的眼睛微微一红,难得她们这样忠心。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负心,就有多少人真心。
“你们起来吧,”寒雁脸上浮起笑意:“我是说,你们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我就将你们打发出府配人去。看来是没有了。”
汲蓝和姝红对视一眼,皆红了脸:“小姐莫要打趣奴婢们了。”
寒雁伸出手指抚进发间,分出一小撮长发绕在指尖,慢慢道:“你们跟着我,这条路凶险,可是,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你们周全。”
姝红一愣,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可是十二岁的小姐说出来,竟然让她有了一中安心的感觉。再想想刚才的那番话,真的是天真不问世事的小姐说出来的?她抬起头,寒雁素净的小脸上,笑容沉着安然,突然就有了一种谈笑有丘壑的睿智。
小姐果然是不一样了。
“你们跟着我,就要听我吩咐,尤其是汲蓝,你的性子急躁,可是从今天起,你须得改了性子,因为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
忍,忍常人所不能忍,韬光养晦这种事庄语山也会做,可是重来一世,若要比耐心,周氏母女未必就会赶得上的她。俗话说得好,忍者为王么。那就比一比,谁更能忍。
“老爷来了。”陈妈妈掀开水晶帘子,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鲜艳的织锦云纹大红长袍停在病床面前。
寒雁忍不住无声冷笑,母亲不过安葬三个月,他就有心穿红色大裳,真是狂妄的无法无边,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么。
她抬起头,乌发下一张小脸楚楚动人,含着泪绽出一个笑容,看的周围人心都软了。
“爹爹。”寒雁怯怯的开口。
第三章 姐弟情深
庄仕洋低头盯着自己的嫡女,女儿柔弱的脸上努力扬起笑意,这样讨好的神情大大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语气便缓和了几分:“雁儿感觉可好些了?”
寒雁垂下头,细声细气的回答:“女儿已经无事,让爹爹担心了。”
寒雁还记得这一年,因为父亲提起要纳继室,自己极度伤心开口拒绝,被庄仕洋训斥了一顿,一时不查感染风寒卧病在床,这个父亲竟然没来看过自己一眼。两人的关系早已僵了。
“雁儿病着的日子里想了想,之前是雁儿不对,不该惹爹爹生气,”看庄仕洋目光柔和了下来,她扯起了一抹笑:“娘亲走后,爹爹整日辛劳,房里的确缺个体己的人。”
庄仕洋一愣,自己的这个嫡女,之前不是一直很反对自己纳继室,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爹爹莫要再同雁儿置气了,”寒雁抹了抹眼睛,声音颤抖无助:“雁儿已经没了娘亲,爹爹不要讨厌雁儿。雁儿只是怕新母亲不喜欢雁儿…”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抽噎着话都说不完整。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昏厥。
“姑娘莫要伤心,累了身子可怎么好。”陈妈妈连忙上前劝慰。
庄仕洋瞧了瞧她,想来也是人之常情,自己的这个女儿本来就胆小,怕继室进门也是理当的,既然她有意松口,这么一来,倒是省事了很多。心里这么想,庄仕洋却故意板起脸,训诫道:“胡闹,你是庄家嫡女,侯府千金,怎能这样小孩子心性?”见寒雁眼泪掉的更凶,又软下声音哄到:“你周姨待人很和气,语山也是个好孩子,正好与你做个伴,雁儿只会高兴。”
寒雁心里冷笑,和气,好孩子?前一世她的确这么想,可惜直到死之前才看到这两人的真面目,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愚蠢。袖里的五指握成拳,寒雁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天真的问:“她们真的不讨厌雁儿吗?”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庄仕洋微微一笑:“雁儿这是信不过爹爹?找个日子让她们进府,雁儿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雁儿真的很想见她们,爹爹,明日可以吗?”寒雁清澈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干脆一只手抱住庄仕洋的胳膊,撒娇般的摇了摇。
庄仕洋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寒雁极少对他撒娇,庄仕洋对妻子很是冷淡,连带着对自己的女儿也并不是很上心,寒雁跟他从小不亲。
被他诧异的看了一眼,寒雁身子一僵,讷讷的低下头,苍白的小脸染上几丝红晕,明亮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水光。一副想要讨好父亲却又不知该怎么做的模样,庄仕洋顿时了然,寒雁刚刚失去了母亲,极力想要得到父亲的青睐,这才来讨好他。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周氏这件事上,解决的异常顺利。于是庄仕洋慈爱的摸了摸寒雁的脑袋:“明日就明日吧,虽匆忙了些,只要雁儿开心就好。”
寒雁感激的朝他笑了笑:“谢谢爹。”
随口拉了几句家常,庄仕洋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吩咐寒雁早些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庄仕洋刚一走,陈妈妈就凑到了眼前:“姑娘怎么能说那样的话,那周氏如何能进门,只有夫人才是老爷的正妻。姑娘就是太心善了,从来只听过黑心的继母,姑娘怎能不留个心眼”又想起刚才寒雁在庄仕洋面前的刻意讨好,鼻子一酸:“倘若夫人在世,姑娘又怎么会这样委曲求全…”
“妈妈别说了,”寒雁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不过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便今日我不同意,日后父亲也会想办法让她进门的。不如先顺了她的意,不让她损了我与父亲的关系,也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好应付。”
陈妈妈张了张嘴,实在无法相信这一番话是从寒雁嘴里说出来的。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自家姑娘真是早慧的令人心疼。
“小姐,少爷来了。”汲蓝端着碟子进来,话音刚落,寒雁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姐姐!”
庄寒明站在门口,声音急切,乍一听到这声呼唤,寒雁的眼泪顿时又涌了上来。
“五弟。”寒雁应到。
明哥儿是她的亲弟弟,上一世她们姐弟的感情极好。庄仕洋只有明哥儿一个儿子,偏生对这个儿子也很冷淡,寒雁一直以为是明哥儿太过调皮的缘故,而庄仕洋是严父苦心。可是沉下心来想,却有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庄仕洋对庶出的几个女儿似乎都比对他们姐弟好,庄仕洋的冷淡,似乎只针对自己的正妻所出。
明哥儿自小聪明伶俐,只是性子太过调皮些。周氏进门后,明哥儿处处与她们做对,一开始还没什么,出了山贼那事后,自己便与周氏母女真心相待,明哥儿再针对她们时,自己便会出声阻止。也正是这个原因,明哥儿竟疏远了自己,彼时她性格大变,整日躲在侯府不问世事,明哥儿不来找她,她以为是明哥儿也嫌弃自己身子不干净,心里十分难过。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后,明哥儿就与一官家子弟争夺青楼妓子,失手弄出人命。那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纸诉状将明哥儿告进了大牢。
等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哥儿已经在狱中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她把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全部交给了周氏,周氏托人将明哥儿救回来后,明哥儿病了些日子后,就不治身亡。所以在三年后的大婚之日,寒雁并没有娘家兄弟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