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莺稍稍冷静些,才道:“说的不错,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良家子,如何能与范成勾搭在一起。我看那个贱人不过是欲擒故纵,可恶!”
她吩咐那个低头不言的小厮,“这几日,你且跟着范成,看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狐媚子迷了他的心。带我找到那个贱人……我定要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小厮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丫鬟循循善诱:“大奶奶,你这几日,可千万莫要表现出来,省的被少爷发现端倪,将那女人藏了起来。”
“我知道。”唐莺暗暗握紧双拳,“从前他那些相好侍妾,我不过是遣散而已,可如今我看他模样,如此有恃无恐,是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中。”
“如此,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第二十三章 桃花债
京城说小不小,要查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如今的范成,侍妾通房皆被遣散,又不敢去逛花楼,成日流连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于是很快,同禾晏之前的那点暗情,就被捅到了唐莺面前。
“岂有此理!”唐莺将手中的茶重重搁在桌上,“我和他议亲的时候,他就和那个女人有了私情,这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早就跟哥哥父亲说过,这个人不可靠,如今一语成谶,倒教我无地自容。”
“夫人宽心,”丫鬟道:“少爷现在还不敢将那女子带回府上,可见还是有所顾忌。约莫是这女子迷惑人心,才使得少爷犯错。如今夫人和少爷刚是新婚,切莫再因为这些事情生出波澜,引来旁人指责夫人善妒。”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唐莺怒气冲冲道。
“不如从这女子处下手,不过是个城门校尉的女儿,还不是任由夫人拿捏……”
“你说得对,”半晌,唐莺冷静下来,“不过是个下贱女子,还妄想嫁入范家,做正妻之位,我就亲自来会会她!”
范府里发生的这些波折,禾晏一概不知,她正在想如何去征兵处填写文书,好教自己也进入兵营,跟着一道去往凉州。
禾云生与禾绥肯定无法理解,该如何对他们寻找个好借口。若说是自己想要建功立业,他们一定以为自己疯了。若说是报仇……算了,还是不行。
禾晏翻了个身,要不修书一封,就跟当年一样,趁月黑风高无人时,直接离家出走?要知道再过两天征兵就要截止了,文书要是不填上去,就没有机会了。
正想着,青梅端着糕饼进来,见禾晏在塌上翻来覆去,大吃一惊,“姑娘已经在床上翻了一晌午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奴婢找人来给姑娘看看?”
“没事。”禾晏摆了摆手,“我就是闷得慌。”
别说,禾云生在家里的时候觉得他吵,他去学馆后,便又觉得闷。纵然一个人在府里练武,也提不上兴趣。禾晏觉得人还真是奇怪,她在许家做孤家寡人做了整整一年,成日孤孤单单,可在禾家不过月余,就习惯了有禾云生在旁边碎碎念叨的生活。
大约是禾云生实在太能说了。
禾晏翻了个身起来,道:“我出去一会儿。”
“姑娘去哪?奴婢陪您一道。”青梅忙道。
“没事,我去给云生取衣服。”禾晏答。这也过了二十日了,禾云生的春衫夏赏当做好了,禾云生下学都很晚了,还是她去帮忙拿一下。
她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桌上的征兵告示,想了想,又把那张告示揣进怀里,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很久很久以后,当禾晏再回忆起今日时,只觉得命运玄妙,从她拿起那张告示的时候,宿命的巨掌翻云覆雨,将她再次横扫入局,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已至下午,天气盛好,禾晏循着记忆找到了那间裁缝铺,裁缝铺的老裁缝见到她就笑:“姑娘总算是来了,衣裳已经做好,那位小公子不在么?”
“上学去了,”禾晏笑了笑,将剩下的银子递过去,“老师傅好手艺。”
春衫和夏裳都是漂亮的青衣,样式大方简单,料子也透气轻薄,穿起来一定很飘逸,禾晏以为,禾云生肯定会喜欢。她将两件衣裳叠好装进包袱,才跨出裁缝铺,就有个陌生婢子迎上前来。
“姑娘可是禾晏禾大小姐?”
难道又遇着个熟人?禾晏心中叹息,这会儿可没有禾云生在身边,无人跟她解释这是谁。
“正是。”禾晏尽量让自己瞧上去自然些。
那婢子闻言一笑,“我家夫人就在前面,恰好遇见你,想请你一叙。”
“你家夫人?”禾晏思忖片刻,她并非真正的禾大小姐,若是老熟人,遇到怕是会露了馅,便谢绝道:“今日我有些不便,不如改日可好?”
婢子一脸为难,“这……奴婢做不了主,请小姐随奴婢见一见夫人,不会耽误小姐许多时间,而且夫人说了,有重要的事与小姐相商。”
禾晏此生,最怕姑娘家因自己犯难,这婢子面露难色,禾晏便觉得自己好似给她带来了麻烦,心就软了半截。再一听到有重要的事相商,心中顿时犯了嘀咕,如果真是重要的事,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可怎么办?
因此纠结片刻,她便道:“那好吧,我就去见一面。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可久留。”
“您就放心吧。”
婢子便在前带路,禾晏瞧着走在前面的侍女。这女子虽然自称奴婢,看着是下人,可衣裳料子极为讲究,首饰也不凡,至少普通人家的侍女是决计没有这等排面的。要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子,要么就是富贵人家夫人的大丫鬟,禾晏觉得这应该是两者皆有。
胡思乱想着,等禾晏发觉过来时,已经走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
“你们家夫人在这里?”她问。
“我们夫人在这里有一处宅院,平日里很少住。”丫鬟笑道,“偶尔在这附近酒楼用宴乏了,就在这里歇一歇。”
哦,果然是大户人家,歇脚的地方都是自家产业。禾晏在心中咋舌,禾云生听到了,大概又要羡慕嫉妒恨好久。
“就是这里。”丫鬟果然在一处宅院前停下脚步。
这宅院并不算大,看起来也有些陈旧,四处都没什么人,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禾晏随这丫鬟进去,先是过了花园,待进了堂厅,那丫鬟忽然一改方才温柔和婉的语气,冷冰冰的对另一头道:“夫人,奴婢把人带来了。”
禾晏抬起头,对上的就是一张怒目切齿的娇颜。
“你就是禾晏?”
这看上去,可不像是喝茶小叙的老友见面。
“我是,夫人是……”
“我乃当今承务郎唐家嫡长女,范成的妻子。”这位夫人冷笑一声,恶狠狠的答道。
禾晏瞬间恍然大悟,再看周围气势汹汹的丫鬟婆子,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这位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托生到这么一把烂桃花的姑娘身上啊!
第二十四章 救人
“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沉吟了一会儿,禾晏才开口。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唐莺顿时激动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误会?你与范成在我入门之前便有了首尾,待我同他成亲之后还不清不楚,做别人的外室就很高兴么?我看你是死性不改,还想着做我范家的主母吧!”
禾晏头疼。
这位夫人实在好不讲道理,看着也是花容月貌,窈窕动人,怎么说话这般难听。她正色道:“夫人不妨仔细打听,我同范公子之前的确认识,不过自从夫人入门后,我便再也没找过范公子。”
“你胡说,你若是没找过他,他如何会送东西给你?”
“我也为此很是头疼,若是夫人能劝解范公子不要这么做,民女真是感激不尽。”
她说完这句话,就见唐莺身子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混账……真是混账!”
禾晏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傻子都能看得出范成并非良配。就算不找禾晏,日后还会找别的女人。禾晏是看不上这位范公子,可世上愿意为了攀高枝而委身的其他人,并不在少数。这位承务郎的嫡长女,配范成绰绰有余,如此容色家境,便同范成绑余生在一处,岂不可惜?
唐莺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连忙凑近,低声安慰唐莺。好一会儿,唐莺才擦干眼泪。
“你这小贱人,惯会说谎,我怎能一时听信你的胡言乱语。”她道。
“夫人到底想要如何?”禾晏看了看天,“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回去?”说话的是安慰唐莺的婆子,“你都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了,还想回去。在我们夫人没好想如何处置你之前,你都得留在这!”
禾晏:“……你们敢私自囚禁我?”
那婆子鄙夷的看了一眼禾晏,“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事,这怎么能算的上囚禁?你既然是我们少爷看中的人,也就是半个范家人。大奶奶作为主母,教训一个下人难道不应该吗?就算告到官府里去,我们也有理!”
禾晏都被气笑了,哪有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见禾晏笑,原本有些踟蹰的唐莺怒意顿生,只道:“把她绑起来丢到里屋去,饿她一晚,明日且看她还是这般嚣张!”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又刚刚嫁入夫家,还没来得及学那些雷霆万钧,心狠手辣的手段,想要出气,也就是把人绑住饿一饿,吓一吓而已。禾晏轻轻松了口气,只要不动刀子就好,她倒是不怕,只是顶着禾大姑娘的身份,怕给禾家惹麻烦而已。
那几个婆子冲上来,将禾晏捆小鸡似的捆成一团。禾晏至始自终动也不动,乖乖的任由他们绑缚,唐莺看着,心中又是一阵发闷。
等他们捆好后,便将禾晏丢进里屋的床上,丫鬟问道:“大奶奶,要不要留个人在这里守着……”
“留什么?”唐莺怒道,“就让她一个人在这,待天黑了,看她怕不怕。若是被路过的贼子劫了,”她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我看范成还要不要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院子里再没了动静。
禾晏双手双脚被绑着平躺在塌上,安静的看着床帐子。
别说,这床还挺软,帐子瞧着用的也是讲究的软罗纱,这么看来,范大奶奶对她这个犯人还挺好的。又忽然觉得感叹,同人不同命,范夫人随便落脚的一个宅子,都比禾家精心打造的屋子还要华美。
并且这宅子成日还空着,岂不是很浪费?
她胡思乱想着,确认外头再也没有动静,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动了动手脚。
手被捆的有些不舒服,不过捆人这个手法,还是胡乱的捆粽子一般的。她尝试着伸手去摸结扣,要知道当年入兵营,有整整十日的时间,都在学如何解扣,结扣。这等没有章法的扣子,是最简单的。
禾晏摸了摸结扣的形状,确定能解,便伸手要解,谁知刚要动作,就听见外头有人的脚步声。脚步声极轻,她耳力超群,听出应当是个男人,便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门外。
难道真叫唐莺说中了,还真有采花贼?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禾晏也有些紧张起来,在袖中摸了许久,摸到了一根被削的尖尖的竹枝。
去兵器坊里打造一把暗器实在太贵了,现在的她节衣缩食,连暗器都自己捡竹子来削,禾晏想着想着,又为自己感到心酸。
那脚步声已到跟前,门被推开,一个护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他没料到禾晏是睁着眼的,嘴巴被一团破布堵住,正安静的看着他,倒被吓了一跳,随即快步走来,在禾晏耳边低声道:“禾大小姐不必害怕,少爷让我来救你。”
原来不是来采花,是来救命的。
那护卫将禾晏嘴巴里的破布除去,便将禾晏扛在肩上,道:“奴才先将您送出去。”
禾晏非常不习惯这个姿势,让她觉得自己好似成了别人的俘虏,就快被敌军拖出去砍头了。
不过别人一片好心么,也不好说什么。
护卫将禾晏带上一辆马车,马车很快从范家宅子离开。禾晏一声不吭,倒教护卫有些发毛。
他还以为进来的时候会听到禾晏大哭大叫,毕竟禾大小姐就是个胆小柔弱的女人,谁知道进来的时候禾晏什么事都没有。就算嘴巴被堵住了,可她脸上的神情,有好奇,有提防,唯独没有害怕。
护卫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颤。好在马车跑得很快,大约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护卫将禾晏扶下马车。
天色已经全黑了。
夜里的春来江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变得静谧而安静。这样的夜,本该许多画舫在此游玩,笙歌燕舞,饮酒寻欢。只因今日下起茫茫细雨,风寒冷冽,就只有零零散散几只船舫飘在江中,一点渔火幽微,显得格外寂寥。
禾晏抬起头,绵绵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而痒。她看着远处,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护卫不敢看她的脸,抱拳道:“少爷在前面的船上等您,奴才这就送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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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纠缠
小舟在江面上晃荡,今夜无月,只有一点散星,江面映着江边的灯火,影影绰绰能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影子。
护卫划着小舟,朝江中心的那只装饰精美的船舫靠去。
禾晏垂着头,一声不吭。护卫忍不住回头去看禾晏,见女孩子坐在船尾,坐的笔直,双手被绳索背在背后,亦是不动。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护卫一个哆嗦,手中的船桨差点掉进江水之中。
那一眼,实在很冷。他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个死人在木然的看他,江面涛声如梦,更显得她鬼气森森。
实在太奇怪了。护卫心中惴惴,她不怎么说话,也不问什么,安静的出奇。寻常女子,这时候总该询问一两句吧?可禾晏没有,她像是一尊安静的人偶,安静的不像是个活人。
水,在夜色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旋涡,将她的思绪带到那一日,她被贺宛如的人按着头,溺死在池塘里。
从前的她是会泅水的,还算善泳,可时至今日,到了此刻,全身绷紧的神经告诉她,她怕水。
她怕从这艘小船上掉进去,怕被吸入无穷的旋涡,怕再也挣不出水面,眼见着天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怕这辈子又如上辈子一般戛然而止。
她为自己此刻的懦弱和恐惧感到厌恶,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端坐在船中,沉默的任由这护卫将自己带上那尊华丽的船舫。
船舫应当是富贵人家自己的船舫,比楼船小一些,又比渔家小舟大许多。护卫将禾晏送上船,掀开船篷的帘,将禾晏带进去,便自己划着小舟走远了,似乎得了人的吩咐,不敢近前。
禾晏注视着眼前的人。
范成今日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的极为花哨富贵,而船舱内,也摆着熏香和彩色的灯笼,灯火蒙蒙,软塌绵绵,一进去便觉出旖旎生香。
禾晏从脑中的旋涡中挣扎出来,看向范成,道:“范公子。”
范成走过来,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道:“阿禾,你受委屈了。”
禾晏不做声。
“我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恶毒,竟然将你绑走,还关在屋子里。若非我令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危,得知此事立刻叫人将你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阿禾,如今你总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吧?”范成痛惜道。
禾晏瞧着自己脚上的绳索,摇头道:“我不明白。”
自始至终,范成的护卫将她从宅子里接出来也好,上马车也好,还是送到这艘船上也好,他都没替禾晏解开绳索。
粗粝的绳索绑着,早已磨破了她的手腕,但并不觉得疼,只是无言。
“我怕你对我有误会,不肯上船,才没有替你解开绳子。”范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忙解释道。话虽如此,却也并没有其他动作。
“这是船上,”禾晏笑起来,“我又不会跑,你可以把我解开。”
她一笑,如朝霞映雪,说不出的明媚生辉。范成看的有些发怔,心想我的乖乖,禾晏也不知如何长得,如今出落得越发动人,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不曾有的飒爽英姿。
这么一想,他心越发痒痒,就要伸手去摸禾晏的脸,禾晏一侧头,他便落了个空。笑容微顿,干脆蹲下身来,注视着禾晏道:“不是我不放开你,只是阿禾,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我夫人生来善妒,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今日你回了禾家,明日她还是会想办法找你。我岳父乃承务郎,你爹只是个校尉,想找麻烦,多得是机会。这且不提,最重要的是你。”
“你一个女儿家,又无人保护,一旦被她抓住,她定会想办法百般折磨与你,我……于心不忍哪。”
范成深情的看着她,“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呢?”
“哦?”禾晏反绑着的双手正悄悄解开绳扣,她不动声色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见她口风有所松动,范成顿时喜出望外,想也不想的开口:“我想将你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平日里仍旧有丫鬟奴仆伺候你,这样我夫人就找不到你。等时日长了,我再休了那个女人,便将你带回范家,介时,你就是范家的主母,无人再敢欺负你。”
“正妻?”禾晏问。
“不错,”范成摸着胸口,“阿禾,我对你发誓,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若不是这门亲事早就定了下来,我根本不会娶她!你放心,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我范成的妻子只会是你,只是你要等一等……”
禾晏闻言,轻笑出声。
范成一愣。
“你这是,想要我当你的外室啊。”她淡淡道。
若是真的禾大小姐在这里,大概早就被这一番誓言感动的潸然泪下。可她不是禾大小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男人想要骗一名女子,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范成怎么会娶她当正妻?不过是想先骗了再说。
不知她当年一心系在许之恒身上,贺宛如看她,是不是就如她现在看禾大小姐,同样的可笑和可悲。
“阿禾,你……”范成皱起眉。
“范公子,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既然已经娶妻,我也放下过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道。我无意你正妻之位,还望你也不要纠缠。”
话到此处,手上结扣一松,打开了。
范成并未看到掉在地上的绳子,先是意外的看着她,片刻后,突然冷笑起来,“禾晏,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的哄着你,你还来了劲了!纠缠?天下女人多得是,我何须纠缠你这样的?不过本公子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心思,可不能白费了!”
“范公子该不会要我折成银子给你吧?”禾晏好笑。
“本公子不缺钱,你就拿自己来偿还吧。”他露出一个下流的笑容,“你要是将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还会赏你点银子。”
禾晏还未开口,突然听得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你放的这是什么狗屁!”
禾晏诧然望去,见帘子一掀,一个湿淋淋的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禾云生。
第二十六章 命中意外
“云生?”禾晏险些以为自己眼花,她再看了看,的确是禾云生。
禾云生已经走到她面前,护在她身前,一掌把范成推出老远。
“你、你怎么上来的?”范成好容易站定后,指着他叫道,目光尽是不可思议。
“当然是游上来的!”禾云生道。
他这刚从水中捞起来,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淌水,蹲下身就去给禾晏解禾晏脚上的绳索。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怕姓范的纠缠你,早早的让双庆回去守着,谁知道正好看见你被人叫走。”双庆就是禾晏为禾云生买的小厮,平日里陪着他去学馆。
“双庆跟到这里,便回头告诉我,我一路跑过来,游过来,幸好赶上了。”他将禾晏脚上的绳子解开,正想去解禾晏手上的绳子,没想到禾晏手上的绳子却是松的。他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随即站起身,怒视着范成道:“要不是我赶的及时,这畜生想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范成终于回过神来,他看向禾云生,有恃无恐的笑道:“你以为你来了,又能改变什么?”
这船上除了他们三人,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怕扰了范成的“兴致”,连刚才送禾晏来的护卫都不知所踪,估摸着划着小舟躲的远远的,只等事成之后得范成吩咐。
“你姐姐,迟早都是我的人。”范成不屑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别给脸不要脸,当初是谁想方设法的爬我的床,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禾云生闻言,顿时勃然变色,直扑过去,一拳揍过去,“你个混账!”
范成被他扑的差点跌倒,船舫被他这么一动作剧烈摇晃起来,倒教禾云生一个踉跄。
禾晏皱了皱眉,正想上去帮忙,却见范成袖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依稀是道银光,她头皮一紧,厉声道:“云生躲开!”
禾云生并不知道发生何事,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咚”的一声,范成掏出的刀扎到了他的衣服。
禾云生也惊出一声冷汗,道:“你敢杀人!”
“有何不敢?”范成面色狰狞,“一个校尉的儿子,死了就死了!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姐姐奴役起来,日日供我消遣,玩腻了就卖到楼里去。”他大笑起来。
禾晏眼中浮起一丝厉色。
她不动范成,不过是怕给禾家招来麻烦,可眼下看来,不管她动不动,范成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禾云生也怒火冲天,干脆回头一头撞在范成的肚子上,范成冷不防被撞倒,这船舫又摇摇晃晃,一下子跌倒在地。他张口就要喊人,禾晏喝道:“别让他出声!”旋即飞身上前,将桌上的帕子塞进范成嘴里。
范成被堵了嘴,这一愣神的功夫,禾云生已经骑到了他背上,一拳拳揍他,他本就是少年,力气正大,范成虽然嘴巴叫嚣厉害,但哪里又真的是他的对手,渐渐地便不再挣扎。
“云生,够了。”禾晏喝住他,“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他死了才好!”禾云生咬牙切齿道,“死了就不会惦记你了!”
“那禾家就麻烦了。”禾晏拉开他的手,“先把他弄起来。”
禾云生从范成背上爬起来,范成面朝地一动不动,他伸脚踹了踹,“起来,别装死!”
范成依旧没动静。
“打你两下就死了,你还真会讹人。”禾云生一边嘲讽着,一边想将范成给踹起来,可才动了下,突然间,便见自己脚边,范成趴着的地方,渐渐氤氲出一团红色。
他道:“他、他……”
禾晏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们方才这船摇摇晃晃,不知道范成的护卫看见没有。眼下看来没什么不对,可能以为这是范成的“兴致”。这会儿听得禾云生倏然变色的声音,有些奇怪的一看,一看之下便定住了。
片刻后,她蹲下身,镇定的将范成翻了个面。
“啊——”禾云生短促的叫了一声,迅速捂嘴将剩下的声音咽进了喉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
范成被翻得仰躺在地,身子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腰腹处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块,一点刀柄落在外面,刀尖已经尽数没在骨肉之中。
刚刚同禾云生打斗时,范成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后来船舫摇晃间刀掉在地上,又被禾云生撞的跌倒,不偏不倚,稀里糊涂,刀就刺进了他自己的腹中。
本来也不至于这般深,偏禾云生还将他压在地上用拳头揍,于是便刺的整把刀都进了肚子,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