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她听到蒋阮要与人月下赏花的消息,当夜便去了梨园想要一探究竟,不想在那里没看到蒋阮,反而一去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身子,她起初惊骇之极,那人却凑到她耳边道:“小姐可别叫喊,教人见了你与昭,你这辈子可就只能与昭绑在一起了。”她一愣,那人又道:“昭心中对小姐思慕至极,这才唐突小姐,小姐,昭会好好疼你的。”
春莺终于弄明白了,这人居然是陈昭,把她当做成了蒋阮,没想到蒋阮与陈昭居然有私情。她还没回过神来,陈昭已经开始撕扯起了她的衣裳,春莺本来想要尖叫,正要叫出口时却停住了。陈昭虽然是庄子上管事的儿子,听起来不算的什么,可是兰嬷嬷这些年积攒下多少私产她可清楚的很,陈昭过的日子也不亚于普通富贵人家,她如今在这庄子上虽为大丫鬟,每月靠月银和打赏却远远不够,若是有了陈昭这棵大树。
春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想清楚了利弊,当下便没有再挣扎,柔顺的与陈昭做成了那事。春莺并不在意自己身子的清白,若是身子能卖一个好价钱,卖了又何妨?今后她嫁人还是做妾,或许也再难遇到陈昭这样的恩客,怎能不抓紧。
待陈昭清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是春莺时大惊失色,春莺只是冷冷的告诉他,若是不拿银子堵住她的嘴,她就立刻去报官,让所有人都知道陈昭侮辱她的事实。
陈昭永远没想到,美人依旧是美人,却是一条美人蛇。春莺和蒋阮不同,蒋阮贵为官家小姐,一旦名声所累,于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蒋家不会将丑事四处宣扬,只会将蒋阮暗地里给了陈昭,可春莺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并且人也极为狡猾无耻,一纸诉状告官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此事真的被抖出去,陈昭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春莺的意。
只春莺难得攀上一棵大树,胃口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喂饱的,一次又一次,陈昭已经是囊中羞涩,春莺仍旧步步紧逼,就这样,陈昭悄悄变卖了第一块地皮。
一块地皮怎么够呢,春莺认为自己远远不止这个价钱,凡事都有一个价格,春莺认为自己高于这个价格,陈昭却觉得春莺是狮子大开口,争执越来越重,再不见那一夜月下美人的痴缠。
春莺刚刚合上匣子,便听得门哐当一声响,神情焦躁的陈昭大踏步的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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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杀人
春莺立刻站起身来,皱眉打量眼前的陈昭,几日不见,陈昭神情憔悴,双眼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的起了一层皮。春莺顿了顿,还是道:“你来了。”
陈昭一屁股在春莺屋里的凳子上坐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灌了下去,春莺想要开口阻止,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终是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昭前两日才送了银子过来,此番定不是当财神来着,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陈昭没有回答春莺的话,只是抹了抹嘴巴,冷笑道:“你一个贱婢,居然喝得起上好的君山银针,果真是拿着爷给的银子,花的也不嫌手软!”
春莺此生最是虚荣,尤其厌恶自己的出身,此刻陈昭这般说,无异于在她伤口撒盐,春莺心中立刻就恼怒起来,她眼睛一转,反而笑起来:“是啊,奴是贱婢,可爷又算得了什么,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了?还是以为只要有了蒋小姐就能攀上尚书府?”
陈昭面色一沉,春莺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且话语这样刺耳。
春莺却不顾他的脸色继续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为奴为婢不是一样看主子的脸色。再说了,爷给奴银子花不是心甘情愿的吗?还是爷觉得自己的前程不值这几个银子?”
“你…”陈昭握紧拳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别欺人太甚。”
“是你欺负我对吧。”春莺笑眯眯的走到陈昭身边,一双玉手缓缓抚上陈昭的脖颈:“不过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陈昭被春莺身上馥郁的美人香气一熏,一时有些心猿意马,态度却是柔和下来:“少来,爷今日就是来告诉你,爷不是冤大头,你这样想一辈子跟着爷讨好处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应该将事情清算一算,毕竟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春莺手一紧,陈昭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鲜红的指甲印,她缓缓笑道:“爷莫非是吃了想要赖账?你情我愿?分明是你强迫与我,我与你平日里从未有过往来,庄子上上下下的人都能作证,你要说你情我愿,到了公堂中,你认为大人会相信你的话不成?”
陈昭自知这话说服他自己尚且有些困难,咬了咬牙:“你到底想怎样?”
春莺目光在陈昭身上流转一番,她自己也清楚,陈昭虽有些银子,大半的财富还是掌握在张兰手里,此事又万万不能被张兰知道,张兰是个厉害的,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只陈昭若是一颗摇钱树,总有榨干的那一天,不若干净利落些,狠赚一笔也不亏。
思及此处,春莺的声音又放柔了下来:“我也不是不明理不懂事的,咱们好歹也是有些认识的交情,我怎么舍得将你往死里逼,只你毕竟也拿了我的身子,出了这事,日后谁会要我,你总得给我一些补偿,让我日后放出庄子后,还能有个容身之所,活得下去。”她芊芊玉指轻轻按在陈昭的额头上:“东街十里铺有处三进的宅子,你便给我买了吧。买了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什么。”
“你疯了,”不等春莺说完,陈昭已经跳了起来,甩开春莺搭在他身上的手:“东街寸土寸金,一处三进宅院怎么也要千百两银子,我如何拿得出来,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当你是怡红楼的红牌,一夜千金哪!”
春莺不怒反笑:“我的身子自是不比怡红楼的姐儿,只你的前程原来在你眼中也不过千百两银子便能买下的,你不觉得你自己过于轻贱自己了么?”
“你想干什么?”陈昭问道。
“这已经是我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你自然可以不用答应我,只日后,咱们就公堂上见吧!”春莺冷眼看着他。
陈昭气急,“啪”的一声摔碎桌上的茶壶:“你别欺人太甚!”
“陈昭!”春莺也不依不饶的看着他:“你给还是不给!”
陈昭气的满脸通红,春莺的蛮横无耻他早有耳闻,但没有想到一旦被她缠住自己就会闹到如今的局面。前几日他卖了地皮已经与张兰大吵了一架,如今张兰将家中所有的房契地契都已经锁好,他也无可奈何,可春莺仍旧步步紧逼,他早已一文不名,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
陈昭抬头看着春莺。,春莺讽刺的看着他,微笑是那么刺眼,嘴角红艳艳的胭脂残痕像一把索命符。这样贪婪的美人,一旦开口就不会有知足的那一天,所以这一次也不是结束,要是她死了就好了,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春莺这个人,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狼狈。
春莺正得意洋洋的想着自己心中的盘算,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红了双眼,等她明白过来已经被陈昭无恶狠狠地扑倒在地,她刚想要惊叫出声,陈昭已经捂住了她的口鼻,春莺拼命挣扎,可一个女子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男子的。
“去死吧!贱人!”陈昭已然失去理智,一边狂笑着。
春莺只能紧紧抓着陈昭的双手瞪大眼睛,双腿拼命乱蹬,挣扎中身子渐渐软下来,终于没了气息。
陈昭松开手,春莺瞪大的眼珠子正对着他,呈现一种恐怖的诡异,陈昭愣了片刻,猛地回过神来,他竟然杀了人!
他踉踉跄跄的后退,然后小心的伸出手在春莺鼻下试探了一番,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整个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惊慌失措了半个时辰后,陈昭终于渐渐冷静下来。他想了想,突然冷笑着往春莺脸上啐了一口:“贱人,叫你跟爷作对!”然后他托起春莺的身子,在屋里照出一个大布袋来,将春莺整个装了进去,悄悄出了门。
只陈昭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杀人,全部被他人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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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谋夺人命
月如钩,暮色沉沉,冷风将荒芜后院中的树枝吹得飒飒作响,寒鸦栖息在树枝高头,啊啊叫两声,扇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院里提着洗衣篮的丫鬟匆匆走过,听得天井处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惊诧回头,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还有几声猫儿叫。想来是外头的野猫进来逮耗子,丫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觉得院中鬼气森森,忙加快脚步,忙不迭离开了。
梨园外,连翘正手里捧着一个大纸袋,颇高兴地对一边的蒋阮道:“今日那小圆送来些外头买的百合酥,说是味道极好呢,等会回屋姑娘尝几块。”
蒋阮点头,随即望了望天上,黑云将月亮遮住了一大半,外头的亮光雾蒙蒙的,路上只有惨淡的几只红色灯笼,人情冷清中的喜庆颜色,反给这夜色添了几分诡异。
连翘随着蒋阮的目光看去,想了想:“这天黑的可真早,外头也起凉了,姑娘仔细着别受了寒。”
“月黑风高杀人夜,”蒋阮突然一笑:“真是一幅好景。”
这话说的奇怪,连翘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却见黑暗中匆匆走来一人,待走的近了才看清,居然是陈昭。
陈昭也见了两人,忙停下来,蒋阮微微点头示意。
陈昭行了礼:“小姐。”
连翘有些紧张的护住蒋阮,黑灯瞎火的,遇见此人,难免发生什么意外。
蒋阮目光顺着陈昭紧张的神情滑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上面一道鲜红的之家残痕尤其刺眼,陈昭自己却浑然不知。蒋阮唇角一勾,却也不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惨淡的月光下,蒋阮的眉目被灯火被映照的多了几分妖气,仿佛刚刚长成月下花丛中的吸血精魅,分明是一张青涩的脸庞,却像是活了许久许久的妖孽,俯视着芸芸众生在红尘之中挣扎。她的媚眼似笑非笑的锁在陈昭身上,陈昭只觉得被那双眼睛一盯,就像被勾了魂似的。可再一看,却又觉得像是一汪深渊,有种令人心悸的恐惧。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心情,最后在眼前交替,变成蒋阮红唇边上的一抹微笑。
陈昭咬了咬牙,眸中突然窜出一点火光,想到自己就是为了蒋阮才招惹上春莺,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用杀人。如今自己杀了人,蒋阮却仍好端端的呆在原地,想来想去都充满不甘,怎么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瞥见陈昭眼中饿狼一般的目光,蒋阮看了一眼连翘,轻飘飘道:“走吧,大黑天的,莫要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昭身子一僵,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泼下,顿时将他心中的燥热驱赶的一干二净。只觉得阴风阵阵,春莺死前大睁的眼睛就在他面前。陈昭狠狠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时,蒋阮二人已然走远。便捏了捏拳,愤愤而去。
再说二人回到屋里,连翘将百盒酥刚刚放下,白芷就匆忙的走来,神情满是紧张:“姑娘…”
蒋阮摆了摆手,示意连翘将门掩上,才在床边坐下来:“怎么?”
“春莺死了!”白芷道。
“什么?”连翘惊讶:“她怎么死了?”
“陈昭倒是干脆,”蒋阮冷笑一声:“春莺却蠢了。”
见蒋阮神情自若,完全没有一点惊讶,白芷一愣:“姑娘…已经知道了?”
“陈昭性子暴躁,春莺强势。两人必是要进行争执,本想利用他们的争执来做文章,不想陈昭如此心狠手辣,竟杀人灭口。”蒋阮淡淡道:“不过春莺也是咎由自取。”
连翘皱了皱眉:“那陈昭真不是个好东西,竟这样狼心狗肺,不过春莺问他取银子本就是与虎谋皮,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白芷却有些不赞同:“毕竟是一条人命,这陈昭太可怕,幸好姑娘机敏,否则今日就是我们的大祸。”
“你是如何知道的?”蒋阮问白芷。
白芷顿了顿,轻声道:“秋雁告诉我的,她说亲眼所见陈昭杀了人。”
“秋雁?”蒋阮一挑眉:“是个聪明人。”
“姑娘,那春莺死了,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吧。陈昭杀了人,难不成就这么过去了?”
“陈昭这是自己给自己埋下了一颗祸种。”蒋阮轻笑一声:“不用我们主动,很快就有人告密,东窗事发了。”
连翘道:“奴婢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春莺的死虽说不是咱们故意的,只到底与我们还有一些关系。”
蒋阮随手拿起桌边的书:“怕什么,他二人私通争执杀人,难不成与我还有关联不成?想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怕也不是件容易事,总不能说是我让他们二人硬要私通吧,若是要查,便尽管查好了,能查出来什么呢?”
连翘一拍自己脑门:“对呀!是奴婢糊涂了,这事儿我们都没料到,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春莺和陈昭同我们可没什么交情哪,就算是官差来了,咱们也能挺直腰板!”
这么一来,白芷和连翘放了心,起身去打热水回来,蒋阮坐在油灯下,慢慢翻着书,目光却落在他处。
她说了慌,春莺的死她并不意外,因为她早已知道这个结局。
每一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与底线,陈昭暴躁多疑,春莺一次次的索取只会令他的耐心告罄,再也不相信春莺会有满足的一日,不满渐渐增多,总会到达一个临界值。而当愤怒与心虚达到一个极致时,陈昭骨子里的暴戾就会被激发,杀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要促成这一切,本身也要春莺的配合,春莺的贪婪与生俱来,有不劳而获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的。
而蒋阮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让白芷买通了几个下人,在陈昭面前“无意”提起春莺的狡诈与贪得无厌。
天时地利人和,春莺不死,也得死了。
只是这样的话,她万万不能告诉两个丫鬟。在她们的眼里,她只是一个被逼到极处奋起反抗的落魄小姐,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副皮囊下,是怎样一副腐烂的心肠。
第十八章 东窗事发
次日,蒋阮起了个大早,白芷从外头端了些新煮好的玉米粥,玉米煮的稀烂,煨的米粥散发出淡淡的清甜香。连翘新奇:“今日厨房这样好,怎么还有玉米粥?”
庄子上的早饭,都是些稀得能照出人影子的糙米粥,一点点咸菜,玉米粥是没有的,倒不是食材贵贱,只是厨房的人不愿意为这边多花心思而已,刚到庄子上的时候,白芷与连翘为此事没与厨房争吵,可吵归吵了,到底还是没什么改变,且京城不闻不问,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蒋阮便习以为常了。
白芷一笑:“是小圆送来的。”自几日前帮小圆补好了衣裳,小圆倒也乖觉,懂得礼尚往来,却往这边跑的勤了些。
连翘愣了愣:“倒是个实心眼儿的。”说罢便将碗端起来:“姑娘喝几口吧,对身子好。”
玉米粥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对身子好的功效自然也比不上珍贵药材或者鱼肉大补,只如今连碗玉米粥都显得这样稀罕,日子确实过得落魄了些。白芷有些心酸,却见蒋阮毫不犹豫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招呼她们也吃点。白芷有些感概,适逢大变,难得自家姑娘还能甘之如饴,她自小跟着姑娘在宅院中长大,作为一个不受宠主子的丫鬟,自然也受尽冷眼,短短几年内看透人情冷暖,来的也比其他同龄丫鬟稳重早熟些。她却觉得,自己的这些忍耐与沉着,在自家姑娘面前也都不过尔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是大病了一场,姑娘就变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人生难得大喜大悲之中还保持一颗平常心,自家姑娘从前想到往日在尚书府中的欢乐时光时,总是暗自垂泪神伤,如今却从没见她再露出这样的表情,倒是坦然无比。想到此处,白芷便对蒋阮道:“姑娘如今看着一日比一日高兴呢。”
蒋阮微微一笑,倒是不点破。生活的压迫并不算什么,锦衣玉食又怎样,最可怕的是什么都不缺,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日子。后来以为有了爱人,却也是假的。况且如今这样的日子,比起被人做成人彘困在木盆里,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人侮辱却无能为力,已经太好太好了,至少如今她还有一个完整地身子与自由不是。至少她如今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重新翻盘的机会,她从地狱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的。
正在这时,却见外头匆匆忙忙跑来了一个人,见蒋阮三人在屋里,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连翘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才斥责道:“小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小圆扶着门只顾喘气,脸涨得通红,半晌道:“小姐,不好了!”
“慢点说,”白芷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外头来了好多官兵,将庄子围了起来,说是有人看到小姐杀了人。”小圆目光里满是慌乱:“兰嬷嬷正带着他们朝这边过来。”
连翘瞪大眼:“我们小姐怎么会杀人?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好没有脸皮!”
“不用担心,”蒋阮不慌不忙的放下碗:“等着吧。”
第十九章 脏水上身
突入其他的消息一时让白芷二人愤怒又震惊,偏蒋阮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情继续喝粥,小圆忍不住道:“小姐还是早些做打算吧,那些人看着极有把握,似乎…似乎笃定了小姐杀了人。”
这话说的巧妙,似乎有些故意透风的意思在里面,蒋阮微微一笑:“无事,世上是非黑白,总不会永远都分不清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做过,官差来了也不怕。”
小圆咬了咬牙,心一横:“不瞒小姐,奴婢在庄子上做事做了这么些年,对这些事情也知道一点。小姐不知其中深浅,这…实在是一条死路啊,若定了罪,便是小姐真是无辜的,那也是有罪的。小姐不若早作打算,不如向老爷知会一声。”
白芷也点点头:“不错,姑娘,此番这些人来势汹汹,不若向老爷求救,老爷总不会袖手旁观。”
连翘也点点头:“姑娘,事从缓急。”
众人的目光里,蒋阮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小圆,此事谢谢你的提醒,只官差们已经往这边来,你也不便久留,否则也受了牵连。你先离开吧,有事需要你的帮忙,我会让白芷来找你的。”
小圆看了看窗外,点头道:“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小姐是主子,下人听主子吩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奴婢这就离开,小姐若是用得着奴婢,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待小圆离开后,蒋阮敲了敲桌子,淡淡道:“等会官差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许向尚书府透露一星半点,更不许主动向父亲求助。”
“为什么?”白芷不理解:“姑娘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老爷能够帮忙的话,姑娘也免得受些折磨,姑娘,现在可不是与老爷置气的时候。亲人间哪有隔夜仇。”
蒋阮摇头:“你是想的简单,可若是我真的出了事,你们向父亲求救,恐怕等来的不是帮助,反而是负累。”
连翘皱了皱眉:“姑娘是什么意思?”
“想想吧,”蒋阮盯着自己的指尖:“若我真的被诬蔑为杀了人,父亲知道了会怎么做,恐怕不是洗净我的冤屈,反而是找人疏通,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可是如今外头里里外外都知道官差派人来抓我,此事已然压不下去,就算明面上压下去了,流言一起,只会说我杀了人,借了父亲的权势来平息此事,从此一来,我得恶名却也背定了。”
白芷与连翘两人听得冷汗涔涔,均是心有余悸,连翘问:“向老爷求助也不成,那咱们该怎么办?”
“此局状似死路,其实处处生机,无碍,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我有主意,你们不必担忧。”
有了蒋阮这句话,连翘和白芷也渐渐镇定下来,白芷道:“知道了,姑娘,那咱们现在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蒋阮从旁边的书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连翘:“明日后你将它交给秋雁。”
连翘点头,想了想,给蒋阮倒了杯茶。蒋阮倒也不急着喝,只轻轻抚着自己的袖角。
两个丫鬟说的向蒋权求救的事情在最初就被蒋阮否决,除了她的解释之外,还有别的原因。说到底,其实不用自己写信,尚书府也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张兰家的势必会向上头主子交代此事,夏研和蒋素素是巴不得看见她倒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她们能做的不少,而蒋权更不会为了她出头了。自从上一世她在宫变时看着自己的父亲宣布自己是祸国妖女谋害圣上入狱的冷漠眼神时,她就知道,蒋权从未将她当做是自己的骨肉,他的女儿只有蒋素素一人。
纵然是死,她也不会向尚书府和蒋权求救,况且,此事过后,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蒋权和蒋素素母女,权当是报答他们将她送进庄子上五年非人生活的礼物。
戏还要唱下去,只是唱戏的人,早已换了人。
出神的时候,院子外头传来吵嚷的声音,连翘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呼啦一声破开,几个腰间带着佩刀的衙役走了进来,粗着嗓子道:“蒋阮何处?”
蒋阮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
为首的衙役抬头打量了一下蒋阮,只见对方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正色道:“蒋姑娘,对不住,有人说见了你杀了人。”
蒋阮微诧的看着他:“哦,不知是何人?”
她声音轻轻柔柔,犹如春日的柳絮一般轻轻拂过人的心头,有一种无意的动人,衙役的声音也忍不住柔了下来,似乎怕惊扰了这水晶一般的人儿:“是这庄子上管事的小儿子,陈昭。”
连翘终是忍不住回到:“我们姑娘柔柔弱弱,怎么可能杀人,分明是那起子小人作祟,想往姑娘身上泼脏水!”
衙役也有些迟疑,见蒋阮含笑的看着自己,眼尾上扬出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风情,分明是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却有一种成熟女子的风韵,但那通身温和的气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这样的矛盾在她身上糅合下来,却让她如同误入反间的妖精,吸引的人的目光不得不往她身上看。
蒋阮道:“连翘,不必多说了,是非公正大人自有明断,我们只看着便好。”
那衙役听闻此话,倒是对蒋阮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只抱了抱拳:“惊扰小姐是我们的鲁莽,外头正在搜查,小姐请出屋子,方便大家办案。”
蒋阮便笑了笑,让白芷二人跟着出了屋。
一出屋便见得外头到处都是衙役,小小的院子瞬间就被挤得狭小不堪,陈昭站在张兰身边,看见蒋阮,目光闪了闪。
不等陈昭先开口,连翘便跳了起来,指着陈昭的鼻子大骂:“明明就是你杀了人,还想赖到我们姑娘身上,猪油蒙了心了你!呸,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张兰冷笑一声:“说什么呢,连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想诬赖我们昭儿,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陈昭也痛心疾首的看着蒋阮:“小姐,昭并不想说出此事,只是昭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希望你不要怨恨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