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真的。怎么?”左大安点点头,这件事老太爷已经告诉了三公子,现在就等吏部向皇上呈递,恩赐功名,再安排外放地点,官职。他服侍玉轻尘十几年,清楚公子其实对做官并没有太大意愿,只不过不愿违逆老太爷的意思罢了。
慕晚晴谄媚地笑着:“你能不能跟三公子说声,带我一起去啊?”
“带个丫鬟去不算什么,也不用跟公子说,我就能做主。不过,”左大安突然笑得很狡诈,仰头看天,一手摸着耳朵,漫不经心地道,“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心里不平衡,思想不纯洁来着。”
“......”报复,绝对是报复!
慕晚晴心中暗恨,嘴撅得能挂油瓶,但在左大安俯首看来的那一刹那,立刻换上如花笑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夸张地道:“哪有啊?左大哥你一定是听错了!像左大哥这样仪表堂堂年少有为,世人罕及,当然要挑一个又美貌又温柔文武双全的绝世奇女子,谨慎点式应该的。至于刚才的误会,当然是因为左大哥你忠心护主,一时心切,一时心切嘛!”
左大安白了她一眼。
慕晚晴依旧报以笑脸:“再说,像左大哥这样心胸宽阔的男子汉,当然不会跟我小女子计较,对不对?”
“其实,带个丫鬟也没什么。”左大安脸皮厚度终究不敌,败下阵来,想了想,忽然又是一脸嫌弃,“不过,你倒是告诉我,带你去干嘛?闯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惹了多少麻烦?让你劈柴你劈手臂,让你生火能把厨房烧起来,让你洗衣服都洗成了破布,到最后只能来打扫庭院,还扫不干净......真是的,连个粗使丫鬟的活都干不好,听你同房的小翠说,都十七岁了,连头都不会梳,带你去干嘛?找十个八个丫鬟伺候你啊?”
“.......”
这回轮到慕晚晴哑口无言。不过,老实说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二十一世纪科技太发达,大部分家务活都有机器包办,哪轮得到她亲自动手?至于梳头,那就更冤枉了,在现代头发随随便便一扎就OK,穿越后又是王妃,有絮儿帮她梳头,那么复杂的东西,她哪能凭空就会了?不过——“我也没你说的这么糟吧?我学得很快啊,才七天,我就适应了。”
“是啊,七天就学会了,真快!”左大安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大小姐,你都十七岁了啦!”
“......”被人看得这样扁,慕晚晴当然不服气,道,“别的事情或许我不行,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吧,断案我可是一把好手!你跟三公子说声,带我去,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左大安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慕晚晴拼命点头,这可是她的老本行,绝对专业。
“你要是真的精通断案,对公子倒是大有好处。不过,不能光听你说,我得考考你。我问你,什么叫做六杀?”
慕晚晴一下子愣住了,这考得......太偏了吧?她学的是法医,不是法史啊!
“断案一把好手,嗯?”看她那模样,左大安就知道她答不上来,毫不客气地朝天大笑三声,再冲着她咧咧嘴,嘲讽地道,“断案好手慕大小姐,你还是先去把景华律法看完了再来跟我吹牛吧!”说着,哼着小调,摇头摆脑,志得意满地走人,留下慕晚晴在后面气急跺脚。
这年头,怎么越说真话越没人信啊?
041章 假死的少夫人
调任令很快就下来了,玉轻尘被外放到南方温州的傅阳县做县令。玉府对此早有准备,一概事务都已经提前收拾好,调任令下来的当天就启程了。此次随玉轻尘赴任的共有三十名侍卫,三十名丫鬟,慕晚晴荣幸地成为其中一员,而由于人数和马车的比例关系,她更加荣幸地跟美人公子同坐一车。
马车豪华而舒适,内有卧榻,加上走的是官道,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玉轻尘斜斜靠着卧榻,手握书卷,眉眼微垂,似乎看得入神,眼角抬也不抬,旁若无人。纯白色秋装衣角画着两株墨竹,挺直傲岸,孤高离尘,衣领袖边也画着墨色竹叶,黑白分明,更衬得他面色如玉,清冷一如这沿路的秋色。
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么样都艳绝尘寰啊!
慕晚晴扫了几眼,暗自感叹,虽然再度被无视,但也因此感觉自在多了,也从袖中取出一本《景华刑律》,专心看了起来。
一路上,马车里始终带着这种寂寂的安静,玉轻尘性子清冷,慕晚晴专心攻读《景华刑律》,倒是谁也没觉得尴尬,更没谁想过要去打破这种安静。众人沿着官道一路南下,直走了半个多月,才来到傅阳县的驿站,早有数十人人在驿站里候着,见众人车队过来,连忙跪拜相迎:“属下等拜见玉大人。”
慕晚晴打起帘幕,玉轻尘微微探头,左大安早翻身下马,上前扶着他下车。
“各位请起!”早在进入傅阳县界内,玉轻尘便换了官服,越发显得俊美超脱,“轻尘初任为官,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协助才是!”
众人早知道这位新任县令乃是帝师之孙,谁敢怠慢,连道不敢,再三叩拜,这才起身。玉轻尘便换了众人携来的官轿,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来到傅阳县衙,玉轻尘落轿入内,来到大堂,迎接众人分列而立,当头一人躬身上前,手捧卷册,道:“傅阳县县丞王瑜琪见过大人,这是本县人员清册,请大人过目。”
左大安接过,转呈上堂。
玉轻尘点点头,翻开卷册,掠过当头的王瑜琪,点道:“哪位是林亦轩林主簿?”
底下众人忽然神色都有些变换,王瑜琪犹豫了下,面有疑难,道:“回玉大人的话,林主簿家中出事,一时脱不开身,因此无法来迎接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哦?”玉轻尘神色淡淡,“不知出了何事?”
王瑜琪叹息道:“林主簿大人的儿媳昨晚骤然过世,今天正在操办丧事,因为事出突然,举宅都有些手忙脚乱。”
玉轻尘沉吟了会儿,道:“既然如此,究竟是一县为官,本官也该前去吊唁一番才是。单羽,你先将众人安顿在县衙后院,大安,你随我前去。”说着,朝着王瑜琪淡淡一笑,微微颔首致意,道,“劳烦王县丞带路。”
慕晚晴正有些无措,却见左大安暗地朝她招招手,心中醒悟,连忙跟了上去。
林主簿的家宅离县衙并不很远,众人乘轿不过一刻钟功夫就到了地方,高门大院,雕梁画栋,门匾上“林府”两个字龙飞凤舞,虽然远不如京城,但在这样的县城之地,也算是豪奢之家。只是,门匾院落,处处挂着白纸灯笼,素幔随风飘飞,丫鬟下人来来往往,都是一身素白,在满园的秋色中,更显得颓丧零落。
接到通报,林亦轩急忙迎出门来,将众人迎入大堂,奉茶过后,立刻跪倒在地,连连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照王瑜琪所说,林亦轩不过四十岁上下,然而此刻望去,眼前之人发须斑白,皱纹横生,身着孝色,满面满眼的悲伤,神色憔悴,倒像是五十岁的人。玉轻尘见他神色悲怆,道:“哪里哪里,倒是林主簿府上正忙碌,我等冒昧前来,反而叨扰了。”
“小人不敢。”林亦轩含泪道,“不曾迎接县令大人,反而要大人屈尊敝府,又未曾远迎,更是罪无可赦!实在是事出仓促,难以脱身,还望大人恕罪。实在是......儿媳骤然离世,令人措手不及,一时仓促.....”说着,哽咽难语。
王瑜琪在旁解释道:“玉大人,林主簿的儿媳乃是温州右布政司布政使孟大人的掌上明珠,温婉贤淑,才貌双全,与林公子正是才貌双全,天作之合,又敬老爱幼,孝敬公婆,最是府内拥戴之人。林主簿,不知令媳身患何疾,竟骤然离世。”
他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眉目俊秀,闻言早已泪流满面,应该就是林亦轩的儿子。
“其实,我那儿媳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好,请了多少大夫也不见起色,只是一直不曾外扬罢了,昨晚突然病情恶化,还不等大夫请来,就撒手西去,留下这合院之人伤悲不已!”林亦轩垂泪道,“说实话,我那亲家已经闻讯赶来,孟大人素来待我那儿媳如珍宝,这番骤然离世,我正不知要如何向孟大人交代呢!”
慕晚晴和左大安分左右侍立,耳听得众人说话,无意中扫见十几个丫鬟婆子抱着一女子的身体往院子中央停着的那一口棺木而去,那女子身着盛装,四肢和头都软软地垂下,隐约可见容貌甚美,应该就是林府的少夫人了。慕晚晴略略一扫便收回目光,垂眸低首,接着扮演柔顺的丫鬟,却突然心中一震,再度望去,那孟想容却已经被装殓入棺,正要合棺。
慕晚晴一时情急,不及细想,脱口道:“等一等!”
堂内众人闻言,都是一怔,林亦轩疑惑道:“这位是——”
玉轻尘扫了她一眼,认得是自己的丫鬟,却不知何时跟来,更叫不出名字,心中疑惑,却丝毫味露,左大安已经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玉轻尘微露恍然,轻轻点头,道:“林主簿见谅,这是我的丫鬟,不知礼仪,让各位见笑了。”说着,转头道,“晚晴,众位大人在侧,不得无礼!”
院中众丫鬟婆子却不曾听见,依旧费力地推着棺盖,慕晚晴顾不得许多,提裙跑了出去,拦阻众人道:“不能盖棺!”
林亦轩见事情混乱,连忙追了出来,挥手喝止众丫鬟婆子,这才道:“敢问这位姑娘,为什么不能盖棺?”
慕晚晴急切地道:“林主簿,恕我冒昧,敢问少夫人当真是昨晚过世的吗?是什么时刻?”
“昨晚大概子时左右。”或者是被她的神态语调所感,林亦轩不由自主地道,随即狐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能不能让我看看少夫人?”
“这......”林亦轩沉吟着,眼角却往玉轻尘身上望去。
玉轻尘淡淡地看过来:“晚晴,不得无礼。”
慕晚晴向玉轻尘福了福,沉声道:“公子,奴婢不是无礼,而是——”她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怀疑林少夫人还活着。”
“你说什么?”林亦轩之子林冽震惊地跑了过来,也不顾男女之别,紧紧地抓住慕晚晴的手,仿佛抓住了一个救命的稻草,眸中透露出一股狂喜的味道,“你说想容没死?她还活着?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晚晴被林冽抓得手腕生疼,用力挣脱,道:“林公子,我要先看过尊夫人才能定论。”
林冽急切道:“那你快看,快看啊!”
见少爷发了话,众丫鬟婆子急忙给慕晚晴让出一条道来,慕晚晴走到近前,弯腰探入棺内,先握住林少夫人的手臂,感觉一下体温,又活动了几下她的臂关节,仔细查看她的手臂,最后探到她的头部,撑开眼睑,挤压了几下,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道:“林少爷,林主簿,我想得没错,少夫人真的还活着。”
众人大惊,林亦轩更脱口道:“这怎么可能?最晚我们亲眼看着她咽气的,连大夫也说了,她已经没有脉搏了。”
“林主簿,少*妇此刻是一种假死的状态,她是有脉搏的,只是十分微弱,用手指感觉不到而已。”。
慕晚晴之所以敢这样说当然是有根据的,人死之后,尸体低下部位皮肤出现的紫红色斑块,就是尸斑,同时,尸体会逐渐变硬僵直,也就是尸僵。一般来说,尸斑会在死后二到四小时出现,而尸僵则会在一到三小时里出现,孟想容,也就是林少夫人如果真是昨晚子时过世,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二个小时,一般来说,这时候尸斑和尸僵已经发展到顶峰,遍布全身,可是,她的手臂肌肤依然洁白,关节处也活动自如。
虽然由于各种原因,尸斑和尸僵出现的时间会有所推迟,但最晚不会超过七到八小时,绝对不可能经过十二小时还没有出现。
而且,林夫人的肌肤尚有余温,并不冰冷,更重要的是,刚才慕晚晴用手指挤压孟想容的眼球,放手后,变形的瞳孔慢慢恢复;而且,她也曾用手帕勒住孟想容的手指,她的指尖会出现青紫肿胀,说明血液还在循环,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孟想容只是陷入医学假死状态,而并没有真正死亡。
“刚才我看过少夫人,她的身上没有出现尸斑,也没有出现尸僵.......”
慕晚晴正想简单解释下,却看见众人都是一副懵懂不解,如听天书的模样,显然根本就听不懂,而且个个都怀疑地看着她,不由得抚额哀叹,不是吧?难道这个时代的法医学竟然如此落后,连尸斑和尸僵的概念都没有?这样的话,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孟想容的假死状态啊?
玉轻尘见状,微一垂眸,淡淡道:“晚晴是家传的验尸绝技,有许多不传之秘。”
众人恍然,纷纷以信服的眼光看着慕晚晴:“原来如此!”
“......”慕晚晴瞠目,几乎想要暴走,她说了那一堆,众人都怀疑不已,就这样一句祖传决议,不传之秘就说服了他们?靠!
042章 初露端倪
别人倒也罢了,林冽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慕姑娘,求求你,救救想容,求求你!”说着,竟然不顾身份地磕头不止,嗵嗵作响。
慕晚晴最受不得这,一阵慌乱,连忙道:“你快起来啊,我当然会尽全力救人的!”
假死一般是因为脑部缺氧而引起的,想要抢救当然要先回复供氧,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能采取人工呼吸的方式。慕晚晴指挥着众人道:“把棺盖平放在地上,把你们少夫人从棺材里抱出来,放在棺盖上。”
等众人依言放好之后,慕晚晴又道:“各位请退后,不要在周围站着,这样不利于少夫人呼吸。”说着,手上不停,先解开孟想容的腰带,又扯开她的衣领,以免衣服束得太紧,影响呼吸时胸廓的自然扩张及腹壁上下的运动。然后,慕晚晴右手托起孟想容的颈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子,同时手掌用力按住她的额头,用力下压,使头部后仰,尽量使呼吸管道畅通,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古人讲究非礼勿视,早在慕晚晴解开孟想容腰带时,众人就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只有林冽,双眼紧紧盯着孟想容,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动静,两只手紧张地揪着衣襟,瞬间拧成了麻花。
时入金秋,秋风送凉,卷起片片落叶,飘飞如蝴蝶。慕晚晴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彼此靠拢,融汇,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也顾不得擦,依旧一下又一下地嘴对嘴人工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咛,慕晚晴一下子愣住了,猛地反应过来,松开捏着孟想容鼻子的手,屏住呼吸,颤颤巍巍地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前。
一阵细微的气息扑在手指上,温暖如春风。
慕晚晴不敢轻易确定,又把耳朵贴在林少夫人的胸前,耳边传来细微却清晰地心跳声,“嗵,嗵,嗵......”一下又一下,轻轻地震动着胸腔,震动着慕晚晴的耳朵,也震动着她的心。
她救活她了,她救活她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喜悦瞬间溢满心扉,一时之间,慕晚晴竟然忍不住喜极而泣。
旁边的林冽,早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异常,连忙扑过去,握着孟想容的手,抖抖索索地把手指放在她的脉腕处,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想笑,泪珠却不住地滚落,颤抖着道:“她活了,她又活了......想容她......她真的活了......”狂喜之下,七尺男儿竟然也泪流满面,哽咽不成语,只翻来覆去地道,“她活了......她真的活了......”
慕晚晴不住地点头,眼泪成串地往下落。
听到林冽的声音,众人这才转过头来,见慕晚晴和林冽两人围着孟想容又哭又笑,状似癫狂,都有些疑惑。旁边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孟想容的鼻息,顿时狂喜喊道:“少夫人真的活了,真的活了!”
至此,林少夫人死而复生,已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只有玉轻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偶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抬眼,却是向慕晚晴望去,原本娇艳如花的容颜,此刻却狼狈不堪,刘海被汗水濡湿,散乱地贴在额前,脸上又是汗又是泪,交织在一起,把原本雪白的脸弄得泥泞不堪,好似花脸猫一般,可是,她的眼睛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明亮,笑逐颜开,烂漫如春花。
在这样的眼神和笑容的映衬下,她似乎一瞬间变得夺目起来,好像这一刻,天底下所有的光芒都集聚在了她的身上。
那样的光芒,微微有些刺痛眼睛,玉轻尘下意识地转过视线,心中有股异样的情绪流过。
“慕姑娘,你是神仙,你一定是神仙!老天爷一定也不舍得想容这样的好女子就这样离世,所以派你来救她,一定是这样的!”林冽抱着孟想容,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都在颤抖,在疯狂地叫嚣着心中的喜悦,“想容,你醒醒,你醒醒啊!”
然而,孟想容却还是侧着头,双眸紧闭,没有一丝一毫的清醒。
“慕晚晴,想容她怎么......她活过来了,不是吗?可为什么不醒呢?想容!想容!想容!慕姑娘......”
见林冽大喜之下又经历大悲,几乎要癫狂起来,慕晚晴连忙靠过来,先检查下,确定孟想容的生命迹象没有消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林公子,你冷静点,少夫人虽然有了脉搏,但并没有真正脱离危机,请你不要把少夫人抱得那么紧,她刚刚恢复生息,还虚弱得很,你这样,可能会害她再度窒息。”
林冽急忙松开孟想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棺盖上,这才急切地道:“慕姑娘,想容为什么会这样?”
慕晚晴仔细地观察着孟想容,边道::“林公子,请你昨晚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我好判断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经过刚刚的事情,林冽已经对慕晚晴极具信心,也不管她身份卑微,有问必答,道:“这几天,想容身体一直不好,胃口也不好,请了大夫,说她是体虚,开了药方,也不见起色,依然是懒懒的。谁知道,昨晚戌时突然就恶化了,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几乎动弹不得,脉息也越来越弱,到了子时就......”
上吐下泻?慕晚晴想了想:“林公子,少夫人之前有这样的症状吗?”
“没有!”林冽斩钉截铁地道。
慕晚晴沉吟了会儿,道:“那少夫人在病症恶化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特别的。”林冽想了会儿,还是摇摇头,迷茫地道,“倒是之前她好像好了些,赶巧厨子弄了新鲜东西,想容说味道鲜美,还多吃了些。我们都以为她病情好了些,谁知道......”
“晚饭?”慕晚晴微微皱眉,道,“晚饭,少夫人吃得什么?”
“别的都是府上寻常的菜肴,只是有一样鱼是稀罕物,我刚好从厨房经过,那鱼跟一般的鱼不大一样,鼓囊囊的,像个气泡似的,听厨子说罕见得很,他也是从古食谱中听说的,说此鱼味道极其鲜美。怎么?有问题吗?”林冽似乎察觉到什么,忙道,“我说不清楚,我叫厨子过来跟你说。”说着,便吩咐了下去。
鼓囔囔的,像个气泡?味道极其鲜美?慕晚晴眉头越皱越深,难道是......
043章 水落了,石头却没出
慕晚晴沉吟着,问道:“昨晚是谁服侍林少夫人的?”
刚刚探孟想容鼻息的那个清秀婢女怯怯地站了出来:”奴婢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采青,一直都是奴婢服侍少夫人的。”
“我问你,少夫人吃过晚膳后,多久开始不舒服的?”
采青想了想,道:“大约半个时辰吧!“
也就是一个小时,也符合毒发作的时间。慕晚晴又问道:“少夫人的症状是不是手指、口唇、舌尖发麻或刺痛,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四肢麻木无力、身体摇摆、走路困难,甚至全身麻痹瘫痪、说话不利落、呼吸困难以致陷入昏迷?”
这些都是中河豚毒的症状。
采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道:“慕晚晴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来是中河豚毒没错了!”虽然事情还有疑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林少夫人,慕晚晴当机立断,道:“芦根能解河豚毒,快去弄鲜芦根过来,取一斤捣汁服用,快去!”
林府下人急忙去弄鲜芦根,慕晚晴则在旁边,不住地查看孟想容的情况。
一般来说,中了河豚毒后最迟4-6小时就会死亡,而现在,林少夫人已经不可思议地熬了超过十二小时了,虽然现在还有气息,但情况已经非常危急,随时有可能再度丧命。能够自主呼吸后,孟想容的鼻息和脉搏一直很微弱,时断时续,一旦感觉不到鼻息,慕晚晴就再进行人工呼吸,竭力抢救她的性命。
就这样,慕晚晴抓紧分分秒与死神搏斗,终于坚持到了林府下人弄芦根汁过来。
慕晚晴急忙端过,捏着孟想容的脸颊,给她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孟想容“嘤咛”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微带着些迷茫地环视众人,最后目光流落在林冽的脸上,手指颤抖,似乎想要去摸他的脸,却力不从心,只能对着他虚弱地一笑,然后,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慕姑娘,想容她——”
“没事。”慕晚晴再度查看她的情况,孟想容的呼吸开始绵长连续,心跳和脉搏都有利多了,看来,这芦根确实有效。慕晚晴长长舒了口气,道,“林少夫人暂时脱离危险了,只是,她身体太过虚弱,支撑不住,所以,昏睡过去了而已。你们把芦根用水煎了,给少夫人服下,等到余毒清了,再好好调养,应该就没事了。”
“慕姑娘......”林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有一句话,“以后,慕姑娘有什么事,只要一句话,林冽赴死也绝不推诿。”
慕晚晴打着哈哈,连连道:“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
就在这时,厨子正好也被带到了院子里,这人长得圆圆胖胖的,很符合厨子的形象,不过,看起来憨厚老实,人倒是精明得很,大概是盘问去的人耽误了时候,这会儿不但人来了,连那鱼也一起带来了,正如林冽所说,那鱼身体短而肥厚,生有很细的小刺,慕晚晴清楚,如果受到威胁,这短而肥厚的鱼就会吞下空气或水,使身体膨胀成多刺的圆球。
正如她所料,是河豚!
慕晚晴皱眉,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那厨子点点头,道:“按照古食谱的记载,这鱼叫气泡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
慕晚晴没工夫听他说食经,打断他,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鱼是有毒的?”
“小人知道——”
确定孟想容暂时无碍,林冽便吩咐丫鬟婆子把她带回屋里,刚刚安顿好,又回到院子,刚到听到厨子的话,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揪住厨子的衣领,吼道,“你明知道这鱼有毒,你还弄来给想容?想容一向待下人不薄,你为什么要害她?谁指使你的?”
“少爷,小的冤枉啊!”
见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冽眉目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厨子心惊胆战,急忙分辨道,“这气泡鱼确实有毒,可是,古书也记载了烹饪的方法,只要按照法子弄,就不会对人有害,之前都是有人做过的。”
慕晚晴问道:“你是怎么烹制的?”
“按照古书记载,小人用小刀割去鱼鳍,切除鱼嘴,挖除鱼眼,剥去鱼皮,接着剖开鱼肚取出含剧毒的内脏,再把河豚的肉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清水中将上面的毒汁漂洗干净。然后用油煮煎,再放入佐料反复烧煮,一直烧到肉烂皮酥为止。”厨子说得肯定,“小人在烹好后,自己曾经尝过味道,而且,这气泡鱼并不是只有少夫人的晚膳才有,老爷、夫人、少爷......多人人都吃了,可是大家都没事,可见这古方并没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