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容几分和蔼却目光如隼,针一般锁住乔立言的脸,眼神扬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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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姐应该知道,每个国家都有政府官方的地下军队。”

莫斯科城的模样远远可以望见

了,那些尖顶建筑埋没在沉甸甸的云层中,天色灰暗,车两侧流动的风景更是如雾般模糊。

前后数辆都是乔家轿车,何准的声音静静响在耳边,徐洛有些毛躁地坐在后面那辆车上,手中抱着一个长箱子。

迦南坐在副驾驶座上,点点头,“接触过。”

受过非人训练的组织,其中一些后来做了杀手,手段利落而严谨,眼神冰凉,幸而她的单子目标不是他们。

“每个国家都有的,一些官方培养少年兵的组织基地,学习与普通人不一样的课程,做与普通人不一样的事情,淘汰制,每年总有一些街头的孩童失去了踪影,又多出另一些孩童的尸体来。对那些孩子而言,弹药枪械是比堆积木还要熟悉的东西,这些小姐或多或少也听说过。”

迦南说:“是。”

“据说乔老板十四岁前,一直呆在那种地方。”

迦南望过去。

“也干了挺多事儿的,后来身份曝光被乔家人发现就接回来了。”何准开车耸耸肩,“这事儿不算什么大秘密,我和季荣都知道,不过没人提。”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徐洛坐在后面那辆车上,“这事儿别跟徐洛说,他只知道那个女人。”

迦南没有认真去听何准后面的话,想着,他在那里,一直么。

“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以前跟着他走货时隐约听传言说乔立言以前做过少年兵,身手了得,不过没几人见过。

“这你就得去问本人了,组织那批孩子是从贫民窟抓过来的。”

其中疑点太多,迦南面无表情望着前方,“他说他十岁起祖母已经为他安排未婚妻。”不是说十四岁之前一直在那里么。她想起九岁那年的模糊记忆,安静而冷漠的戴耳机少年,靠近的时候会露出微笑,那明明是温柔的。

“哦,真敏锐。”何准笑笑,“被安排的是乔家未来的家主,不是乔立言老板,如果家主是另一位,那便是给另一位安排未婚妻了。”

迦南应了声,乔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待她而言依旧模糊。

“乔老板那个时候听说挺孤僻的,因为有才能就被看上重点培养了,又是个亚洲人容易被歧视,那个时候正好比他大两级的还有个中国女孩,叫宁微,挺漂亮的一姑娘,为国家搞暗杀工作的,一直很照顾乔老板,救了他好几次,那种环境,莫小姐应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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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点点头,她当然明白,浮光。

那个女人是他的浮光,如同他对迦南一般。

何准说得轻描淡写,但无法抹去慕尼黑地下基地残酷运行模式的事实。

“后来据说那女人死了,乔老板出来了,后面就这样了,最近这女人又出现了,就是这样。”

迦南将字句吐出,看着何准,“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家与乔家世交,总有那么些渠道,而且乔家虽大,也总有那么些人看不惯来着,因为老板身世而抓住这点做文章的不在少数,嘛,不过后面都没声音了,你懂。”

车辆驶进莫斯科街区,暗沉天光中这座罪恶之城繁华而旖旎,两旁灯光依次亮起,斑驳浮光映在车窗上。

手机响了何准去接,是线人的情报,他听了挂了电话,驶进了莫斯科深处,下车时迦南抬起头,面前是一栋庭院包围的高楼五星酒店,楼层很高,朱红云纹大理石光亮洁净,整栋酒楼笔直雄伟而精致,一盏盏光芒打在酒店底座上,仿佛天使张开的透明羽翼,顶头埋在黑夜中看不清虚实。

“到了,”何准也下车,抽出一支烟点了,身后的车依次停下,人走了出来,“乔老板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不更啦,微微身份揭露了坐等评0v0

【二八章】

阴冷的地方,排斥与嘲笑则显得越发狰狞。

那些比他大几岁的,嘲笑他母亲是做妓他以后也得出去卖的男孩们在“考试”中被他一个个杀掉时,他的周围终于安静了。

他喜欢安静。

只有一个还在他耳边吵吵闹闹,是个比他大又比他高的女孩子,鄙视他身材矮小又瘦弱。

很美的女孩子,很喜欢笑,张扬地笑,杀人不眨眼的女孩子,她叫宁微。

年少那数不清的杀戮中,有一次是失败了的。

辉煌的教堂下,他趴在地上,剧烈连贯的疼痛使他几乎没了知觉,连被踩断的手指似乎也不那么痛了,手枪滑到一边墙角,他模模糊糊地盯着墙角那支枪,执拗般的,眸里一片黑暗。

脑袋被强壮打手狠狠踩住,头顶男人笑出声,鞋底在男孩柔软的黑发上磨蹭,“国家派这种小孩来杀我们,是在开玩笑吗?”

一旁的德国神父笑得轻蔑,抱着圣经蹲下来,托起他的下巴,光芒下指尖蹭过他满嘴的鲜血。

神父笑眯眯的,“好漂亮的男孩子,**这种事情,要不要跟着伯伯?伯伯会好好疼你的。”说着神父那肥厚干裂的嘴唇便往男孩沾满血的嘴唇上舔去。

他一口血啐出来,将打掉的门牙吐在神父脸上,神父侧过头,一耳光给下去,起身擦脸对保镖道:“做掉。”

男人对着他扣下扳机。

一瞬间的晃影儿,他眼前越来越模糊,枪声响了却没有意料中的终结。

“喂,娈童罪可是很重的哦。”

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声音甜美,她脆脆笑了笑,给了神父腰部一枪后将手枪塞进神父因准备大叫而张开的嘴巴中,神父的眼睛惊恐得几乎要蹦出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保镖震惊回头,四下的打手不知何时已经被撂倒。

“这位保镖先生,我觉得还是先把他放掉比较好哦,你是在雇主这里拿钱的嘛。”宁微一边说一边把枪口往神父喉咙里堵,神父的腮帮颤抖着,冲保镖使了眼色。

保镖将手枪放下挪开脚后退一步,脚下男孩的身体慢慢瘫了下去,少女笑了一声,瞬息将枪口指向保镖扣下扳机,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划过神父僵直的喉咙。

夜色极深,衬得教堂光芒分外耀眼。

而少女的笑容更加耀眼,耀了他的眼。

男孩缓缓爬起来,抹掉唇边的血,宁微皱着眉头看着枪口上的口水,嫌恶地扔到一边,拿出手机对尸体啪啪啪地拍照。

“只是做完任务顺道来看看你,果然是出了这种事情啊小言,”宁微撩着头发嘀咕,血腥味散在空气中,“再厉害还是个孩子,长官也太看得起你了。”

男孩抬起头,嘴边的血被他抹花了,像个小丑,只有一双灰色的眼睛格外安静。方才那份屈辱仿佛已是云烟,宁微只记得他的眼神,安安静静,不空洞没有仇恨,只有夜色般浓重的深黑。

那双眼睛唯一一次波动竟然是为了她,一个和军官结识的黑道大佬看上了她,要她去他地下会所坐台杀人,明明是有去无回,她生得太美,终究走上了以色弑人的道路,在那些丑恶的男人销魂享受时了结他们的生命。

她被卖走时,他冲了出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得跟她一样高了,黑发灰眸,皮肤白皙,很漂亮,模样干净而青涩,只有鸽灰色的眼睛埋葬着阴霾。

微微,她走的时候他艰难地吐出声音。她的名字很好听,温柔的,细碎的,微微。

夜里会场,她在男人身下承欢的时候,他推开了那扇门,一身血。

她的长官说的没错,这个男孩天赋绝佳,如出鞘锋芒饮血寒剑,足以反噬剑主,那一夜他将那个基地几乎整个地抹去,踩着鲜血提着枪走进会所,年少血性本应纯阳方刚他却冰凉,来救她。

很久以后,宁微都觉得那夜是场梦,一介少年杀光了基地所有人宛如慕尼黑森林中的遥远传说,原来这个小男孩是这么将她放在心上的,他看到男人身下浑身赤裸的她,交合的部位还黏在一起,少年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人总是会对自己钟情的人报以美好的幻想。

是幻灭吗。

小言,你喜欢的倾慕的女孩子,不是你所想象中的美好吧。

是的吧,因为我已经不干净了啊,其实早就很脏很脏了,只不过这一次被你发现了。

她闭上眼,他的长枪从手颓然中脱落,同时会所支援打手赶到,一枪朝他开了过来。

******

夜里的酒店越发璀璨辉煌。

迦南只身进入大酒楼,两边一道搜身,便有人引她去顶层。

谈判。

最终那边要求下来是谈判。

真正做乔家主导权的乔立言都被那边扣住了,还美名其曰谈判,估摸是准备把乔家有头有脸的人叫出来。只不过听何准说这事儿乔立言的父亲听了就跟没听一样,淡定十分,那乔立言的继母倒是挺有反应。

电梯直达,迦南走进偌大的金色会客厅,红绒地毯,水晶吊灯,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将莫斯科美妙的夜景尽收眼底。

迦南一走进来四周的目光都投向她,甚至朝她身后望了望还有谁,结果是,真的只有这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到这里,甚至只能称为是小女孩。

迦南抬起眼,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四面是黑手党,一个颇为健硕的老人翘着腿坐在八人宽的真皮沙发上,脖子上的十字架闪闪发亮,他皮肤苍白,皱纹堆在腮边,面容却是平稳安定的,一双细小的眼眸捉摸不透。

他的身旁,宁微站在沙发边,双手环胸,长而浓密的卷发遮住了右脸。

迦南将目光在宁微脸上游移了一阵便端端正正地走上前行礼,然后伸出手指,中指上的银戒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用中文说:“我是乔立言的未婚妻。”

宁微抬起眸,老人一旁的翻译轻声用俄语重复,身旁的打手目光里有轻微的吃惊。东亚大陆最大军火商看中的妻子竟然只是这样一个女孩,素颜,年纪轻轻,扎着小马尾,身上白衬衣扎在卡其色的小脚裤里,腰间一条细细红皮带,脚下帆布鞋,普通得随处可见的女学生打扮,甚至现在的俄罗斯女学生都比她穿得时髦妖艳。只不过她这么在灯光下一站,颇有清爽利落的几分动人。

“你们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迦南开口,此时一个黑衣男人走出将一份合同递给老人,老人将雪白合同拿起来,对她晃了晃,搁在茶几上推过去。迦南坐在另一边,接过合同,又看到了最后一页乔立言的签名。

各方面运输通道和港口的转移割让,一批数量不小的军火,以及对日后毒品走私的协助。

迦南抬头说:“乔立言在哪里?”

老人挥了挥手,一旁人打开投影仪,画面中乔立言在不知名的房间坐在椅子上被绑着,房间很小,华丽有雅致,椅子上绑有定时炸弹,他的眼睛也被蒙着,迦南看了回过头,她望了一眼投影仪上面炸弹的剩余时间,抬头对宁微说:“能借支烟么?”

宁微没动,老人摆了手她才上前抽了支烟给迦南,点了火。迦南抬起眸,近距离下宁微的睫毛纤长,若不是那半张脸,其实是个美人。

宁微退回原地,迦南指间夹着烟没有抽,只是将灼烧的烟头摁在乔立言的签名上,然后弯下腰。

下一瞬,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在落地窗外掠过,直升机几乎是要贴上窗户,徐洛蹲在打开的直升机门前,咬着烟拉开机关枪的防护栓,枪子弹穿过隔音玻璃啪啦啪啦直射过来,横扫整间会客厅。

一整扇玻璃裂化破碎倾泻而下,琳琅满目,直升机机翼旋转和引擎发动的巨大声响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骤然的劲风吹乱窗帘。

混乱中女子身形如烟,一招撂倒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打手,熟稔抽出他的枪,众人纷纷开枪那个瞬间的当儿,她已经用这个打手做肉盾挡了数发子弹迅速行动,数个身高马大的打手被她一枪击毙。

宁微倾身而上,迦南抽身躲避,几个回合下来,她的枪口已经极近地指在老人脑门上。

来回之间仅仅只是一晃神的事情。

身后一支枪指着迦南的脑袋,宁微握着枪,眼眸盈盈,含着几分笑。

会客厅里对峙一触即发,僵持着仿佛连灯光都变得污浊,直升机呼啦啦响着,穿着行军服的徐洛和几个俄罗斯人拉起绳子跳过来。

会客厅狼藉一片,迦南隐约听见了警报器的声音。

老人处变不惊,在她的枪口下稳如泰山,料定她不会开枪。

“哦呀,好快的小姑娘,真令人吃惊呢。”宁微微笑,“不放下枪的话会被射得很难看的哦。”

“在此之前,你的老板一定死得比我通透。”迦南没有回头,声音静静,盯着老人又对他道,“放开乔立言。”

老人笑得腮边肌肉发颤,说了几句俄语,一边受到惊吓抱头躲避的秘书战战兢兢用中文翻译,“老板说,你杀不了我,你杀了我,乔家就完了。”

“我知道,谁也不能动教父,何况是走灰色生意的军火商,但问题在于,”迦南声音冷冷,“你真的是教父?”

其实他是谁她无所谓,只不过这个人如果伤害乔立言半分,她不会放过,生命固然重要,她只是自私地想留住她最珍惜的。这一场明显早有预谋,何准提供的情报属实,迦南去只会令人感觉是调虎离山之计,A的大部分手下遍布在酒店四周,保护A的是远处高楼埋伏的狙击手,不过已经被做掉了。

老人身形徒然一顿,迦南对老人眯了眯眼,“放了乔立言。”

此时徐洛他们跳上来,迦南察觉到身后已经没了气息,一回头,宁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大门开了一半。徐洛一看一怔,条件反射地揣起枪对准老人,“这就是头儿?”

迦南说:“季荣在下面,你先去救他。”

徐洛本想再说什么,迦南扫了他一眼,他咬咬牙带着人清理掉会客厅里残活的人去。

归于平静后迦南重新对老人说:“如果在疑惑其他人为什么不来,因为这个楼层的打手已经被替换了,下面的人回来,不过要过会儿了。”

教父果然是假的,连这点都无法察觉,顿了一顿,迦南淡淡道:“放了乔立言。”

老人哼了一声,“小姑娘,你还不懂录像带么。”道上很多的确是把人质录下来,杀了再播放,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

迦南另一只手瞬息朝老人放在桌子上的手落下去,咚的一声,老人喉咙里挤出战栗的惨叫,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刀来,刀身整个地将老人手掌钉在桌子上,血细细地流。

乔家情报网至今没有找出乔立言的具体位置,时间已经不多,迦南低头盯着他的眼睛,“在哪里?”

老人的眼珠颤颤地乱转,迦南朝他第一次转动的方向望去,对房里一角紧闭的房门开了枪,大口径子弹笔直而精确地穿过锁孔,嘣地一声就这么被砸开,摇晃的门间,乔立言坐在里面房间的椅子上,一旁的守卫一梭子弹扫过来。

迦南闪开身,拔出插进老人手背里的刀,嗖地甩了过去,正中红心,守卫身子晃了一下便倒下。

迦南站起来,心想,果然还是是直播。

莫斯科到处都是乔家眼线和对手的人,最安全自然还是放在身边,定时炸弹只是障眼法,谁都晓得远程遥控。

老人握着自己被贯穿的手,疼得抽搐,额上青筋暴起,紧紧抿着唇。

【二九章】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血腥味道。

还有逐渐靠近的,他熟悉的气息,太过于熟悉,深深镌刻在感官中勿需去铭记。

绳子被解开,紧接着蒙住眼睛的白布被拿下来。乔立言抬起眸,水晶灯光芒璀璨如钻,女孩的脸颊沾了些灰,她迅速解下剩余的绳子,然后起身就这么直直捧住了他的脸。

“乔立言,有没有哪里痛?”

她的手冰凉,微微的颤,不像一双能够握住枪的手。她的眼睛很漂亮,黑黑如润泽珍珠,止不住的细微感情剖开了波澜,徐徐荡漾在漆黑眼睫下。

他看着她什么也没说,蓦然觉得她的耀眼,如同十几年前宁微在教堂下的笑容。只不过面前的女孩子,平常神情清冷,如今满眼的担忧,盛满细细碎碎的光芒。

原来某些地方道上小有名气的Cannan,也会担心害怕,明明已经什么都结束了,仍然害怕到双手发抖,因为他。

那已经是多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如此轻易重叠在一起。

又一次被救了么,乔立言微微眯起眼。

“季荣的位置找到徐洛去救了,莫加里吉亚摩家族已经在下面包围了大厦,乔立言,一切如你计划。”

教父是假的,否则怎可能如此容易令她得手。莫加里吉亚摩家族首领如今有望被推崇为新的教父,自然不会放过与他竞争的人。

乔家提出合作情报交换,自然是好的,何况在此之后又得知了不少秘密。

乔立言笑笑起身,的确是计划,只不过他没有想过主角由她来演,“A在哪?”

“外面,晕了,”迦南停了停,那个刀疤女人的去向他不会主动问,于是自己补充道,“那个中国女人走了。”她的雇主是A背后指使他的人,何准那边的情报,乔立言一定知道。

会客厅紧闭的大门在嘭咚嘭咚响,有人开始撞,迦南没有多说拉着乔立言往外走,客厅里全是玻璃碎片和血迹,尸身横七竖八歪着,窗外的风呜呜呜卷进来,老人晕在沙发上没了声息。

等黑手党手持枪械冲进来时,直升机轰啦啦在窗外刮起强烈的风,刺眼惨白的探照灯光芒下,他们看见女孩与人质从这六十楼纵身跳出窗外,抓住了直升机挂下的悬梯,随着远去的直升机融进莫斯科玲珑的夜色中。

椅子上定时炸弹滴的一声,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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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上风大吹乱了迦南的头发,她回过头,远处豪华而雄伟的大酒店高层楼一阵闷响,橘红而明亮的巨大火花如瞬间盛放的牡丹翻卷而出,爆炸如同天边的惊雷,隆隆碾过城市上空。

季荣在一旁拉上舱门,徐洛抱着枪在副驾驶座上大声调笑,“跟咱们斗?这可是美利坚AH-1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所以说嘛,不要招惹军火商。”

直升机里还有几个武装男子坐着,乔立言坐在末端,季荣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热咖啡递过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乔老板,里面怎样?”

机舱里没有开灯颇为昏暗,震动的声音微微颠簸着,乔立言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笑笑,“发现了意外惊喜。”

言下之意日后不再风平浪静,徐洛吹了一声口哨。

迦南坐在乔立言身边,低着头披着外套,耳边是他和其他部下交谈的声音,她耳朵有些蒙听不清楚,双手交握在一起,心有余悸,她在努力平复自己起伏的心绪。

乔立言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女孩的手背凉凉的,依旧在颤,他的指尖无意抚到她指间的戒指,停了一停,结束了对他人的对话转过头去,视线里女孩只露出了一部分白白的耳廓。

“迦南。”他轻唤了声,俯下头去,热热的呼吸靠近,按住她发颤的手,“迦南,我没事。”

迦南扭过头,吸了好几口气才说话,字句咬得很清楚,这是他们数天没有见面获救的情况下,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乔立言,我很生气。”

乔立言眨眨眼,耳边其他人交谈的声音远去了。

迦南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她的生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暧昧去猜测,“我在房里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迦南抬起小脸,黑色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干净,约莫真有些不满的模样,“明明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你不在我身边,乔立言,这样好差劲。”

乔立言先是一怔,耳边引擎的声音嗡嗡作响,他静了片刻,眼底有什么沉重而柔软的东西慢慢沉淀下来,末了男人挽出了浅浅的一个笑,低头用鼻尖蹭蹭她微凉的脸颊,“我道歉,对不起。”

迦南睫毛颤了颤,他的鼻尖也挺凉,这样在部下面前亲昵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好在其他人没有回应,依旧个聊各的。

迦南莫名其妙有些心跳,眸光乱闪,乔立言瞧着她神情的变幻只觉分外可爱,是她主动说出那些话来,到头来无措羞涩的又是她,他贴住她的额头,声音低低,分外地柔,“以后每天迦南醒来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你说好不好。”

******

就算是奸商,信用也是在道上混的最基本要求,乔老板说到做到。

往后一段日子迦南每天早上,直到睁开眼便会在房里张望到他的身影,四月份的俄罗斯才算是真正回暖,五月份迎来旅游季和节日的高峰,春天即将过去,阳光一点点明媚起来。

迦南醒的时候,乔立言往往坐在房内桌前看书,窗帘了拉了一角,他手握一卷书随意坐着,袖子挽起来露出苍白的手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桌上一杯茗茶散发袅袅白烟。

她有了动静他便会抬头望着她,窗外微光落进他鸽灰色的眸子里,仿佛墨玉的那层温润的光。乔立言对她微笑,静谧而柔软。

“迦南。”

亦或者是坐在床边,亦或者是,躺在她身边,仍穿着睡衣,锁骨明显,她睁开眼,就看见他对她笑,睫毛上沉甸甸的漆黑。

这样对迦南来说,是一种细碎的满足感。

而实质上因为之前那一系列案件,莫斯科黑白两道十分动荡,教父之名虚实不清,多方都出现了暗杀与火拼,毒品与军火的走私迅速变得频繁起来,其中牵扯的利益过多,甚至有中东地区领导人的参与。乔立言被绑架时似乎在内部得到了不得了的情报,一时间又令莫斯科那边局势越发岌岌可危,辉煌繁华的古老城市中潜藏着杀机与无数人的阴谋。

乔立言信守承诺,每天早晨一定会来见她,可也只是见面而已了,他待她醒了,一起用过早饭,便离开处理事务,持续到深夜见不到人影。第二天她醒时,他又不知何时在了,有时甚至大衣都没有脱就来看她,整个人被潮凉寒冷的湿气笼罩。看了她,又走了。

迦南拉住他衣袖,“我想我可以帮忙。”

乔立言收回手,摸摸她的脸,笑,“这些小事还不足以让迦南出手,”停了停,他凑近,风尘仆仆的气息靠拢过来,如此轻易地亲了她的眼睛,嘴唇也是凉凉的,“乖,吃胖一点,等我回来。”

徐洛在门口等得不耐烦,见老板这样掐住脖子做被恶心到的呕吐状。

这般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俄罗斯她本不熟,迦南只能在新闻报纸和何准的口中探知一二。

“乔老板最近是陷得深了些,毕竟别人都找上门来,教父是假的,幕后是谁,以他那一本万利的性格定是不会留情,其中又牵连出不少势力,有的能碰有的不能碰,乔家人不可能没有表示,他本不喜欢这种争斗,嘛,也不是不喜欢,应该算是克制吧。”何准含着烟解释,望着窗外,“这种事情,会上瘾的。”

杀戮的背后是巨大的权力与财富,谁不曾沉醉其中,陷得深了,终有一天会被吞噬埋没。

迦南没有说话。何准用余光看了看她,又简洁说:“你被卷进去,他更是麻烦。莫斯科如今正在洗牌,其中死多少人谁都查不出来,报纸你也看到了,那画面记者取得还算人道。”

迦南说:“我不怕。”

“乔老板晓得你不怕,”何准笑笑,最后一句说得云淡风轻,“他是免得你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子,怕他。”

【三十章】

夜深,庭院雕花大门缓缓从两旁打开。别墅里就只有客厅里亮着,四周静静的隐约有了虫声,何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看报纸,首先推门进来的是徐洛,湿淋淋的扛着枪,一进来打了大大一个喷嚏,“我次奥,冻死了。”

乔立言走进来,阿修随在其后,徐洛站在门口就不进去了,估摸还有乔立言吩咐的事儿去做,何准对乔立言站起来对乔立言点点头就去门口望了望,庭院里好几辆车都还是亮着的,不少人下车站在外面抽烟。